第20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胃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尋禦醫過來給你瞧瞧?”
“不用,只是積食而已,沒什麽的。”
晚飯後雖然散了步,可夏六郎的胃仍舊是不舒服了起來,她一直沒吱聲,等入夜下人們都退下後,她躺在榻上原以為只要躺下在被窩裏捂着會慢慢好起來,可誰知久了反倒越發的感到了脹痛,她翻來覆去不免發出了聲音,兩人同住一屋,這動靜自然也就落到了那個人的耳中。
襄陽初時只當那人睡不着,聽到後來就感覺到不對來。
起先夏六郎還想裝作無事,等那小人穿着裏衣從床上起來,走到她的榻這站着不肯走,她只得承認了胃痛。
“我這裏有消食用的山楂丸,你要不要吃一粒試試。”怕驚動了他人,房裏頭燈沒有點,襄陽就着微光看着人微微蜷着的夏六郎很是擔心:“哎,都怪我。”
“這哪兒能怪得到你。”夏六郎邊說邊打了一個嗝,胃裏反出來的味道很是不好聞:“我躺躺就好,你快回去吧,別着涼了明兒還要去馬場呢。”
“你都這樣了,哪兒還能去馬場。”襄陽反駁她:“明兒不去了,你好好養。”
“這麽點小事,睡一覺就好,不礙事的。”夏六郎好言相勸,她手捂着胃輕輕揉了幾下。
“你這樣以前可曾有過?”襄陽有些擔憂小聲詢問。
夏六郎調了一下姿勢,結食這樣的事于她來說是極少有的,塞北苦寒之地食物向來緊缺,就算她是當将軍的,偶爾也會有餓肚子的時候,加之長年征戰,這才将她自幼細嚼慢咽的習慣徹底改變,有東西就拼命的吃,吃得急也快和搶似的,也是這樣,她曾經有過那麽一兩次的積食難消,最後還是靠用手摳了喉嚨強行催吐這才好受一些。
今日的面條也是如此,剛吃的時候覺得味道不錯,三兩口就全扒了進去,吃得快不覺得飽于是貪多又點了一碗,那店家也是個實在人,見他喜歡第二碗還盛得更滿了些,雖說面食易消化,可那面裏頭還有配菜呢,那一塊塊的牛肉也不是假的,為求一時貪欲而最終引起了積食,這事她哪好意思實話實話:“有過一兩回。”她說完想了想道,最終還是放棄了催吐的打算,一來,她不願意招來一堆下人,二來,吐出來那氣味可不好,她不願意臭着他人:“要不,你還是拿點山楂丸來吧。”
“行。”聞言襄陽立馬去找,才走了幾步,“哎喲。”她叫了一聲,再往前又是一聲:“嘶。”
“你怎麽了?”夏六郎輕聲問。
“沒事。”襄陽蜷着小腳趾,她之前摸黑走,小腳趾正好撞到了桌腳上,她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了小趾上,也不知道趾甲蓋有沒有傷着,輕吸了兩口氣她一瘸一瘸地摸到了櫃子,伸手一點點的摸索了一會總算是翻出了山楂丸,她興沖沖的返回,誰知腳趾又踢中了桌腳,“哎喲。”她這下是真的站不住,人往下沉就要倒下,眼看着就要摔了一只手硬是将她拉了起來。
“你怎麽了?”夏六郎早在聽到第一聲時就慢慢移下了床,她手捂着胃裏頭冷得像是被冰凍住了一般,又絞得肉難受,她腳下虛浮人一動就有作嘔的感覺,一邊走一邊壓着惡心這才慢了些,誰知剛到就見那折返的小人摔,她忙上前跨一步剛才将人扶住。
襄陽被人抓着拉起人往前,她腳上吃痛站不住人一下就往對面的人倒去,随後就撞到人身上。
夏六郎忽地被人撞了滿懷人猛地一僵,她本能的就想要将人推開,一動又有了嘔吐的感覺,她強抿緊了嘴一個勁的往下咽口水,也就是這麽一會兒那人已經在懷裏了。
襄陽整個人都挂在了夏六郎的身上,她單腳站立人沒法穩住,一只手小死死拽着對方的衣服,大半的重心都前移靠在那人的懷裏,腳趾還痛着她人輕輕抖着,全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只喃喃道:“撞上腳了,站不住。”
夏六郎好不容易将吐意壓了下去,正要把人推開一聽這話倒不好下手了,她本能地拱了背将本就束着的胸縮起,“那你先坐下吧。”她言罷眯起眼靠着依稀的光亮看到了邊上的椅子,伸腳一勾将它勾了過來,“來,我扶你慢慢坐下。”
“謝謝。”襄陽道謝借着力慢慢坐下,人坐定她擡起頭看了看對方,又伸了手去拉了另一張椅子吸着鼻子道:“你也坐下吧。”
夏六郎正覺得難受,有椅子坐也不推脫直接坐了一下來。
“給,這是山楂丸助消化最好的,你先含一粒試試。”襄陽邊說邊伸手将東西遞了過去,等她接過,她偷偷拿受傷的小腳趾按在另一條腿的小腿肚子上揉。
夏六郎将藥含入了嘴中,酸中帶甜的滋味很快在口中散開,雖不至立馬見效但很管用地将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這讓她舒了一口氣。
“好些沒?”襄陽一邊揉着痛處一邊小聲問。
夏六郎點點頭,随後想到什麽才應道:“好一些了。”她将手按在胃上又揉了揉:“你的腳傷哪兒了?要不要緊?”
“小腳趾上,”襄陽如實回答,這痛來得快去得也快,緩上一緩再揉幾下痛感就輕了不少。
這小腳趾撞在硬物上的痛夏六郎也曾嘗試過,聽她這話她的腳趾不受控地縮了那麽一縮,“那你多坐一會兒,等好了就快點回床上躺着吧,天涼你會冷的。”
“那你呢?”兩人坐得近雖然光線不足,可襄陽還是勉強能看到個輪廓。
“我沒事的,好些了。”夏六郎再次重申,雖然現實與她說的完全不同。
“不是問這個,”襄陽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是想幫她些忙,這會看着倒似有些幫了倒忙的意思,天暗看不清對方氣色,可若是受了冷胃就會更不舒服這個道理她是清楚的,“你冷不?”
夏六郎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起來得急衣服并沒有穿得多,因胃痛人就越發的覺得涼雖是這樣她仍舊還是否認道:“我無事,一會躺回去就行。”
“要不,你還是睡到床上去吧,那裏更暖一些。”襄陽比尋常人要略怕冷一些,她的床都是特意設計過的,比一般的床要暖和不少。
夏六郎知她好意卻不能答應:“不用,我那兒也挺暖的。”
襄陽知她怕的是什麽便說道:“榻上涼,你眼下胃又不舒服,又不肯叫人來看,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個暖和的地方窩着,這個你得聽我的,咱們倆今兒換一換,我睡榻你睡床。”
“那不行。”夏六郎又哪能答應這樣的事。
“哪兒不行了?你那榻難不成就你睡得了?”襄陽反駁。
“我是男子,你是女子,就這點就不能讓你睡榻。”夏六郎故意強調。
襄陽是知根知底的,聽她這樣哪會不明白用意,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兒,她難得強勢了起來:“你是男子,可你還病着呢,要不我尋人來給你治病,要不你睡到我的床上。”她拿着對方的短處自有勝算。
果然夏六郎皺起了眉,她抿了嘴不說話,但肢體卻将不願的意思表達得清楚明白。
“你是真的打算就這麽和我坐在這兒了?”襄陽問,她手搓了搓手臂:“越來越冷了呢。”
“那你回床睡。”夏六郎立馬接口。
“你睡床,我睡榻。”襄陽重複。
這是僵持住了。
山楂丸雖壓下了惡心,可身體越來越冷也是事實,夏六郎強忍着難受,心裏盤算要怎麽應付過去。
襄陽這邊自是不會退讓的,她這會兒腳已經不太痛了,便緩緩站起迎着對面人的目光道:“這麽僵着我也受不住,我這就去叫人來。”她說到此又頓了下道:“其實也還有另一個法兒的,你和我一塊睡床上吧。”
“不必。”夏六郎想都不想就拒絕。
“床大着呢,你睡一個被窩我睡一個咱們各睡各的就是,你好好想想,咱們這麽僵着也不是法子,再說了,我一個女子都不怕,你一個男人怕什麽,我又不吃人。”襄陽說得坦蕩:“咱們就這麽坐着,或是我去找人來給你診脈,還有就是如君子一般各睡各的守一方你選。”這是把話說死了。
夏六郎仍是沒動,她手捂着胃想了好一會兒,忽地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襄陽見她要離開,忙出聲阻攔。
夏六郎因她的話微一頓道:“我去拿被褥。”這是妥協了。
襄陽見她答應臉上有了笑意,“我幫你一塊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