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寒氣肆虐,白雪紛飛,天地間只餘冰冷與蒼茫。
謝清婉強撐着答:“殿下不認識臣妾了嗎。”
贏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蘊含着太多道不明的因素。
她最怕看到他這種眼神,好像她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禦醫來了,快扶太子回房。”
太子在皇後寝宮吐血,然後一路狂飙回府,這件事在宮裏已經炸開了鍋。皇後派八名禦醫緊随其後,現在八名禦醫已全部到位。
贏玺:“去書房。”
“是!”
謝清婉看着他被衆人相擁,直至身影漸漸淡去。
“太子妃,您還愣在這幹嘛?快去太子身邊伺候着呀。”宮裏的內侍也來了,應該是皇後放心不下派過來的。
“好...”謝清婉如夢初醒,跟了上去。
八名禦醫在室內會診,其餘人皆在門外侯着。
謝清婉在門外站了半響,直到素靈拿來暖手爐,才發現自己手腳冰冷到毫無知覺。她捧着暖手爐吸取着暖意,卻無甚用處。
暮色逐漸模糊,堆滿了晚霞的天空也暗淡下來,失去了色彩。
太子書房外還圍着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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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禦醫們相繼而出,內侍沖在最前面,焦急道:“殿下如何了?”
幾位禦醫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只有徐禦醫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的身體沒什麽問題。”
內侍質疑:“沒什麽問題,怎會突然嘔血。”
徐禦醫:“應是突發症狀,開幾幅藥好好調理一番即可。”
內侍環視另外七位禦醫,質問:“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是是。”
“沒錯。”
“就是這樣。”
得到衆人一致認可,內侍這才滿意。
“好!你們開好方子,随雜家一同進宮回禀皇後。”
他轉身又叮囑謝清婉:“太子妃可要好好照顧殿下。”
“是,臣妾定當竭盡全力,好好照顧殿下。”內侍的發言代表了皇後,她必須敬着。
“好,雜家先回宮複命了。”
禦醫與內侍還有護衛兵相繼散去,只剩下了府裏的侍衛還有丫鬟。
畫屏取了藥,親自去煎藥了。
謝清婉立在門口,不敢進去。
黑風出聲提醒:“太子妃怎麽不進去看看?”
他覺得,太子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太子妃,此刻應該是很需要太子妃在邊上陪伴的。
“嗯。”有了黑風這句話,她才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太子神色已恢複如常,現下正倚靠在床榻上小憩。
謝清婉蹑手蹑腳地進屋,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就算再遲鈍,也感覺的到太子的異常與她有關。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但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是做錯了什麽。
她和他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她的胸口像是壓上千斤重的石頭,她被壓得緊緊地箍在了原地,掙脫不開渾身發痛。
見她神色緊繃,局促不安,贏玺終是不忍,他出言安慰:“我沒事。”
聽到這句話,她如釋重負。
緊張害怕、不知所措等等情緒随着她的眼淚宣洩而出。
“過來。”
謝清婉向他挪步而去。
他坐起身,溫玉般的光華在他墨色衣衫上緩緩流淌。他輕拍她的背,柔聲低哄着:“別哭了。”
這話似是能催淚,她的眼淚流地更兇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泣着問他:“殿...殿下,能告...告訴臣妾,臣妾到...到底做錯了什麽嗎?”
她真的很想知道。
這接二連三的,她能感受他态度的轉變。
為何向來溫和的人,會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望着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替她将散亂的發絲绾在耳後。
謝清婉這一夜沒有回房,留在了太子書房,兩人相擁而。
次日,謝清婉依舊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太子留在府裏養身體,她自然要貼身侍候。
謝清婉接過畫屏煎的藥,輕輕吹涼。她本想一口一口喂太子服下,沒想到太子不懼藥苦,一口飲下。
“殿下,要吃蜜餞嗎?”她取來事先準備好的桃片。
贏玺沒有接話,無聲拒絕了她。
謝清婉咬唇,她總覺得太子之間似有一道看不到摸不着的鴻溝,明明想彼此親近,中間卻總隔着什麽。
皇後遣人宣她入宮,定是要追問太子之事。太子身體欠安,她這個太子妃自然難辭其咎。
“聽聞母後明日召你入宮。”他的聲音打破了靜谧的室內氛圍。
“是。”
“不知道的就別多說,就說我是為國事操勞至此。”
“好。”
*
“我的發髻是不是歪了?”
“我鞋子的顏色會不會過于豔麗?”
妝容已無可挑剔,謝清婉還是一遍遍與身邊人确認。
因為今日她要進宮見皇後。
不知為何,她總有些心虛。殿下每次出現異樣,都是因為與她...
但這讓她如何說得出口。
所以今日,她可能要在皇後面前說謊。
一想到這裏,她不免緊張。
真見到了皇後,緊張感不減反增。皇後不似前兩次那般和善,她沉着臉,臉色不太好。
“臣妾參見母後,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清婉行了大禮,此刻還跪在地上,皇後沒讓她起身,她就只能一直跪着。她低着頭,不敢亂動,只聽到宮人的腳步聲。
“皇後娘娘,藥熬好了。”
“嗯。”
咕嘟咕嘟的吞咽聲傳來。
皇後喝完藥,才緩聲開口:“起來吧。”
“謝母後。”謝清婉起身,退到一旁。
她擡眼望着宮女端走的藥碗,關心道:“母後身體可有恙?”
“嗯,這幾日因擔心太子的身體,發了舊疾。問題不大,你回去別告訴太子,免得他憂心。”皇後一臉倦容道。
“是臣妾沒有照顧好太子的身體,讓母後擔憂了。”
“本宮今日宣你入宮,就是要問清楚,太子的身體究竟如何。”雖然禦醫說太子身子無恙,但寝宮地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她也看到了,這突然嘔血,怎麽能說是無恙呢,定有什麽隐情。
“回母後的話,昨日禦醫說太子是突發病症,應是這幾次連夜操勞國事所致。”謝清婉在坦白和繼續隐瞞之間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了隐瞞,如果坦白,她說不定就沒命離宮了。
皇後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她怒視道:“太子連夜操勞,你也不規勸一二。聽說太子每日留宿在書房,不肯回房,你到底做了什麽,讓太子厭惡至此。”
謝清婉巋然不動,看上去相當鎮靜,實際心跳如擂鼓,頭皮已麻了半邊。
“臣妾只是一個女子,女子出嫁從夫。太子有自己的成見,臣妾阻攔也無用。”
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确實太有自己的成見,一般人根本做不了他的主,皇後的情緒緩和了一些。而且她也聽阿黎說過,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甚好,只是太子不喜親近他人,進府這麽長時間,她與太子都沒單獨說過一句話。
太子有些孤傲,皇後是知道的,他不願與太子妃同住一屋,似乎也說得過去。
“哎!”想到阿黎,皇後嘆了口氣。
這孩子,竟然懷了朔王的孩子。
為了皇家顏面,還得快快将朔王調回來,趁着月份不大趕緊把婚事給辦了。
“母後保重身子要緊,切勿動怒,怒火傷身。臣妾的母親就是因為終日郁郁寡歡,身體一直不大好。母後您貴為國母,更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太子那邊,臣妾一定竭盡全力,好好輔助,不讓母後擔憂。”謝清婉情真意切道。
“嗯,念你一片孝心,這次便算了,今後可要好好規勸太子保重身體。”
皇後本就不是刻薄之人,這次也是因為擔心太子才發作,見謝清婉确實無辜,也就不再追究。
“謝母後,臣妾定當謹記母後教誨。”
“回去吧。”
皇後雖然沒有追究謝清婉的責任,但對她能否照顧好太子,還是持懷疑态度。等謝清婉退下後,她問身邊的內侍:“聽說沈相家的千金,也快及笄了?”
“沈相家的千金沈婉汐,下個月要行及笄之禮了。”
皇後若有所思道:“哦?那要尋點機會,讓孩子們多碰碰頭了。”
沈府
“小姐,聽聞朔王即将迎娶皇後的侄女為側福晉,而且他又在外揚言,要把福晉的位置留給您。他這樣大肆宣揚,當真可惡,這不是毀您的名聲嗎?”
沈婉汐聞聲轉過頭來,她臉上帶了笑,如同平靜的深潭泛起溫柔的漣漪。
“他喜歡說,就讓他說罷。他說了這麽多年,我的名聲可毀了?”
小丫鬟想了想,搖頭:“沒有。”
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在外名聲向來很好,并未受到朔王瘋言瘋語的影響。
“所以呀,名聲是靠自己掙來的,而不是靠他人口中得來的。”
沈婉汐的眼眸中閃爍着智慧和溫柔,小丫鬟不由心生敬佩,“小姐說得對。”
“但是小姐...”小丫鬟一臉猶豫躊躇,最終還是将話說了出來。“太子殿下已娶妻,嫁給朔王,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沈婉汐出生于書香世家,眉目婉約秀麗,平日裏走路說話都是不疾不緩。但聽到“太子”二字,眼神卻像變了一個人,充斥着狂熱的愛意。
“太子妃之位雖已經有了人占了,但側妃不是還空懸着嗎?”
小丫鬟膽怯地說:“當正福晉總比當側妃好吧。”
“你懂什麽。”
光是想到能嫁給太子殿下,一縷甜意便從心田滋生而出。只要能嫁給太子,不管是做妻還是做妾,她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