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片
相片
說幹就幹，為了三倍日薪。
雨勢減弱後，接靈人 出發了。
接靈人人手一艘船，日常用于接靈，抗洪救災的時候就是救援神器。
他們剛開始加入救災隊伍的時候被質疑過，因為他們的船都是木船，看着體量還不小。一艘兩艘的還行，多了那就是阻礙救援了。
後來官方組織發現這些志願者的船比他們的皮艇好使，看着體量大但是真的不礙事，不管是前行還是掉頭都非常完美。
久而久之，他們就被官方稱之為船夫救援隊。
名字是不太好聽，但至少是官方認可，含金量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孑把自己的獨木舟往水上一搭，立即引來了其他接靈人的側目。
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周瓊突然鼓掌，“好船，好船啊，這船不比我們的穩？”
旱鴨也覺得新鮮，“哎，孑兄弟，你這船看着是可以啊，雖然長得醜，但看着新鮮啊。哪弄的？我能去領一個不？”
孑正給小七戴防雨帽，沒什麽心思理會其他人，随口就說：“不行。”
“不是，怎麽不行啊？咱們的船不都是機構發的麽？你就說一句去哪領，跟誰領就完了呗。”旱鴨追在孑後面走。
湯舉劃船過來了，對旱鴨說：“機構有倉管部門，問倉管啊。”
旱鴨恍然，“對哦，我怎麽沒有想到倉管。倉管的也太沒有存在感了吧？哈哈哈哈，哎，趙松，一會兒幹完活了去找倉管換船啊！”
趙松一竿入水，用力地蹬了一下，劃出老遠，完全不理旱鴨。
旱鴨也上船了，一邊準備撐竿一邊說：“瞧見沒有？就是有這種小心眼的人。不就是平時鬧了點不愉快麽，就不理人了。”
孑笑了一聲，沒說話。
湯舉也沒應聲。
旱鴨覺得沒什麽意思，也一竿劃走了。
周瓊劃過來，“孑，這真是問倉管要的呀？”
“問過。”孑對周瓊還是有點耐心的，“你想換的話也可以找倉管問問，一般都有存貨。”
周瓊一聽，樂了，“謝謝謝謝啊，我回頭忙完了就去問問倉管。我這船是真不行了，下面的板都快壞了。”
湯舉補充一句，“加點錢就能換個大的，看見我這艘沒有？十四座，以舊換新，不算貴。”
周瓊更高興了，“湯舉你真是個大善人！”
說完，他劃船走了。
湯舉用竿敲了敲孑的船，“他這算不算是給我發好人卡？”
“卡多債不愁。”孑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
“操。”
湯舉一杆子撐過去。
孑靈活地劃船避開，大笑着蹿出了老遠。
需要救援的路段很多，接靈人也被分為了兩兩一組，分別去往不同的路段。
孑和湯舉一組。
XX大廈是槐陽市市中心的地标建築，同樣的，這裏地勢最高。這也讓XX大廈成為了中心城區唯一幸免的建築物。
從XX大廈出去後五十米就是洪水路段，地鐵口已經封閉，道路兩邊綠化帶裏的低矮灌木已經沒入水中，越往前走水越深。
因為暴雨連下了幾天，很多人都不出門了，但淺水區偶爾還是能看到幾輛飛馳而過的電動車和轎車。
小七扒在船尾看得津津有味，畢竟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在水裏騎車開車的人。
“小孑哥哥，那個人好厲害啊！”小七指着剛從人行道上飛馳而過的外賣騎手說。
孑把小七扒拉回來，“坐好，一會你掉水裏了我還得下去撈你。”
小七坐回來了，但還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個越走越慢的電動車，“他不行了，他要摔了。”
孑回頭，果然看見剛才那輛電動車減慢了速度。
湯舉的船跟在孑的後面，他也回頭去看，“哎喲”一聲。
“別是被什麽卡住了吧？”湯舉把竿撐住了停了船。
孑比了個手勢，“調回去看看。”
湯舉已經掉頭了，“你繼續往前走，我去看就行！”
孑看見湯舉已經接近了那個人，估摸着沒什麽事了就繼續往前走。
他們的目的地是東區靠北邊的兩個老舊小區。
地勢低的地方在暴雨的第一天就展開了救災行動，連夜轉移了上千戶人。現在部分小區轉移得差不多了，但還有一些地勢相對較高，洪水長勢緩慢的地方還沒有開始實施救援。
這次的情況确實太嚴重，東區的警備力量不足，雖然已經從其他幾個區調派了人手，但是臺風影響的是整個槐陽市，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力都放在東區上。
所以民間組織陸續出動了。
船夫救援隊是第五批。
孑已經到了小區門口。
“來了啊？怎麽還有個小孩，路上撿的？”片警小吳穿着防水衣站在及腰的水裏朝孑打招呼。
小七大聲說：“我才不是撿的！”
孑把小七挼到懷裏，“不能這麽跟片警哥哥說話。跟哥哥道歉。”
小七不太高興，扁着嘴不說話。
小吳笑着擺了擺手，“沒事兒，是我先入為主了。”
孑解釋說：“這是我弟。他粘人，家裏沒人帶，放他自己待着我也不放心。”
“那确實，這天氣把孩子一個人放家裏确實不安全。但是這的危險性也不低，一會兒得把孩子看好了。”小吳交代道。
“知道。”
小吳說：“這次要轉移的人有點多，基本都是老人孩子。樓上不願走的我們只能再送物資了。”
孑看到其他片警和社區人員正忙着往外轉移人。
“沒問題，我從哪開始？”孑把船往前滑了點。
“後面那幾棟都還沒顧得上，主要是一二樓的。”小吳比劃完，伸長了脖子往外看，“這次就你一個人啊？”
孑：“不是，後面有輛電動車被水困住了，湯舉在解決。”
小吳放心點頭，“那行，你先去，我們這的差不多了就會往後面趕的。麻煩了啊。”
“應該的。”孑劃船走了。
小吳嚷道：“注意安全啊！”
孑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座小區依山而建，前面幾棟地勢低，一樓基本報銷，住人是不能了，而且必須盡快轉移走，否則二輪漲水，救援會更加困難，損失也會更加嚴重。
孑用竹竿探了探，确認水裏沒有危險後就入水了。
小七也想下去，被孑一把摁坐在船上，“在船上老實坐着，別下來搗亂，一會還得幫哥接應。”
聽到有事幹，小七就乖了。
老小區裏一樓大多都是帶小院子的，門緊閉着開不了，孑只能翻身上牆。落水的時候他滑了一跤，費勁地從水裏撐起來的時候抓出了一把小青菜，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落到了人家的小菜園裏。
孑：“……”
難怪那麽滑。
時間不能耽誤，孑小心地踩着齊臀的水往裏走。準備到門邊的時候，他聽見了裏頭有非常虛弱的求救聲。
孑的心瞬間就提起來了。
他從半透明的窗子往裏看。裏頭沒開燈，加上天氣不好，光線很暗，基本看不清情況。他拿出手電筒打着燈，勉強摸清了形勢後破門而入。
屋子裏的水也淹到了大腿處。
“別怕，我是救援隊的，我現在進來了。”孑一邊喊話一邊往裏走，撩開了沉重的隔簾後，看見了縮厚木桌上的老奶奶。
老奶奶凍得臉色蒼白，濕漉漉的褲子黏在腿上，衣服相對幹一點，但對體弱的老年人來說還是很難捱。
“奶奶，別慌，我馬上就帶你出去了。”孑一邊安撫老奶奶的情緒一邊從衣櫃裏翻出沒被打濕的衣服給她蓋上。
老奶奶的眼淚奪眶而出，嘴唇微微顫抖，緊握住孑的雙手一直在說謝謝。
孑吸了吸鼻子，把老奶奶背上了。
走到客廳的時候，老奶奶忽然捶了孑幾下。
老奶奶念念叨叨的，“相片，相片。”
孑問：“什麽相片？”
老奶奶顫着聲說：“牆上面。”
孑這才看見旁邊的牆上挂着兩張遺照。
應該是老奶奶的老伴和兒子。
房間裏的情況不太好，加上背上又背着個人，确實不方便取照片。孑跟老奶奶打商量，“我先把您背出去，一會進來取照片行不行？”
老奶奶不肯，嘴裏一直念叨着照片。孑只要往前走，就肯定會被老奶奶捶兩下。
現在外面就只有小七在，孑也怕把人送到了船上後再出什麽問題，只好先把照片取了。
幸好照片挂得不算牢，孑夠了兩下就拿下來了，不算費勁。
拿下來後，老奶奶非得自己把照片拿着。
孑沒辦法，只好把照片遞回去，“可千萬拿好別掉了。”
老奶奶忙應聲，“嗯，嗯。”
大門是鐵質的，從裏開也得費點功夫，好在孑有經驗，用了巧勁兒把門拉開了。
“小七，往後面坐點，讓點位置給奶奶。”
小七往後爬，順手把船上的雜物清理了一下。
老奶奶緊緊地抱着丈夫和兒子的遺照，對孑又是點頭又是彎腰，“謝謝，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
“沒事兒的奶奶。”孑說完，交代小七，“把奶奶照顧好了，哥哥一會就回來，別搗亂，聽見沒？”
小七挺直身板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孑回頭又給老奶奶收拾了幾件幹衣服送到船上，安頓好了才往隔壁的一樓走。
隔壁的情況和這老奶奶家裏的大差不差。
這一排的一樓住戶全都轉移出來了，一共十五個人，其中十個老人，五個孩子。老人人均六十歲。
孑看着船上的老和幼，心裏難得有些沉重。
要是他們住的地方地勢再低一些，還不知道情況會糟糕成什麽樣。
還沒把人送到門口的接駁船，孑就聽見了隐隐的轟隆聲。他趕緊拉住小吳說：“得加快速度了，後邊有可能得滑坡。”
小吳瞪大了眼睛，看着沒什麽問題的山體，“不，不會吧？這山可一直沒出過問題。”
“以前沒出過不代表現在不會。”孑的語速有點急，“我先送他們出去，抓緊時間啊抓緊時間。”
小吳看了眼山體，抓着對講機猶豫要不要通知的時候，他也聽見了怪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