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傷
受傷
山體的裂縫從小到大也就是半分鐘的事情，緊接着山頂的石塊滾落，一塊，兩塊，三塊……
轟隆的悶響下，靠近小區這一側的山體像是忽然失去了最後的支撐，在暴雨中轟然傾塌！
“湯舉！跑！往兩邊跑！”孑大喊一聲，推着船飛快往滑坡體的左側游。
湯舉回頭看一眼的功夫，傾塌的山體已經将最近的那一排樓房沖毀！
他心下一驚，鉚足了力氣推着船往右側游！
雨勢很大，增加了山體滑坡的長度！
第一排房屋被沖毀，第二排房屋被沖毀，接着是第三排！
暴雨之下，積水量也在迅猛增長。從一開始的齊臀齊腰到現在的幾近沒過胸口。這裏都兇險成這樣，更別說那些地勢低的地方會是什麽樣子！
滑坡體最終被第四排的房屋攔住了。
前面三排的房屋幾乎看不見原貌。
孑抹了把臉，回頭看着塌了一大半的山頂，心有餘悸。
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歷山體滑坡。
槐陽市七八十年前曾有過一次特大的暴雨洪災，那個時候不僅僅是槐陽市，臨着的好幾個城市也都一起遭了殃。
聽說那個時候的槐陽市裏，三分之二的人都是乘船出行，各單位的員工也都輪流參與到抗洪救災中。救人的救人，送物資的送物資，搶修的搶修，重建的重建……
好多老人提到當年的事情都還是忍不住後怕，如果當時撤得晚一點……
孑的船上坐着那個一直都不願意撤離的大叔。
大叔目瞪口呆地望着已經看不見了的家，呼吸都要忘了。
“真，真滑坡了啊。”大叔的喉嚨像是被扼住了，聲音又啞又緊。
船上的孩子哭的哭，喊的喊，老人們一邊抱着孩子一邊靠着其他人，生怕自己成了落單的那一個。
幾分鐘之前，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安心居住了幾十年的地方真的會出現滑坡！
差一點，差一點就沒命了啊！
雨還在下，孑被淋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們的船都是特制的，雖然沒有船篷，但落到船上的風雨會少一點。
不過風雨再少，船上都是老人孩子，也禁不起這麽淋。
“都坐好了啊。”孑從船尾的小木櫃裏拿出一頂遮雨帽戴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飛快地推着船往小區大門游。
他剛把船推出大門，就感覺側腰疼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沒收住，船尾“哐”的一下撞到了鐵門邊。
船身晃了一下，船上驚魂未定的人都尖叫起來。
小七第一時間就撲到船尾，一臉擔憂，“小孑哥哥！”
那個大叔順嘴就嚷：“你幹什麽你，吓着船上的老人孩子了！多危險啊！”
小七回頭也嚷：“我哥哥受傷了！你別罵他！”
孑疼得眉頭緊蹙，但還是撫了下小七的後背，“沒事，坐好。”
“哥哥！”小七都快哭了。
孑捏了捏小七的手，也沒理那個大叔，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大叔身後的老人和孩子，“抱歉，都沒事吧？”
一個大媽說：“沒事兒沒事兒，磕磕絆絆的正常得很。小夥子你慢點，主要是你的安全，水下現在什麽情況都看不清。”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一開始做批評的大叔臊得臉都紅了。
“你，你慢點。”大叔找補似的說了一句。
孑在伸手在水下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根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鐵絲。鐵絲還挺粗，難怪直接就把他的腰給劃了。他把鐵絲扒拉開，又伸腳往前探了一下，确定沒問題了才繼續推着船往前走。
外面的水果然更深了。
孑沒辦法，只能翻身坐上船尾，撈過船上備着的撐竿往水下一撐，船又劃出去了好一段。
湯舉落在後面。
孑停下船喊道：“水下有鐵絲！你慢着點！”
“哎！”湯舉慢慢地把船推出去，然後自己再一點一點地往外挪。
過了大門，湯舉也上了船。他船上的人少，位置大空，劃船、走動都挺方便。他一下就趕上了。
孑一邊撐船一邊回頭，“喲，還挺快。”
“那也不看是誰撐的船。”湯舉看見了孑的傷口，“啧，你腰怎麽了？”
孑低頭瞥了一眼，“沒事兒，被鐵絲撩了一下。”
湯舉看着已經血刺呼啦的傷口，瞪大眼，“你管這叫撩？”
“那不然？”孑加快了撐船的速度，“說了沒事，趕緊吧你，船上的人都沒傘呢。”
把人往岸上送的時候，孑聽見了狗叫聲。
孑問：“湯舉，你聽見什麽聲兒沒有？”
“狗吧。”湯舉回頭掃了眼，“但是啥也沒有啊。”
小七指向水裏飄着木箱子說：“哥哥，那邊有狗！”
孑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狗頭。
“湯舉，我這的交給你了啊，我過去一趟。”孑說着就一頭紮進水裏，順着水流去追木箱子。
湯舉急得爆了句粗口，趕緊把船上的最後一個人送下去，跳上船就去追人。
順着水流，船比人快。
湯舉把竿戳到孑面前，“趕緊上來，你他媽是蠢嗎！”
孑艱難地爬到船上，氣喘籲籲地把頭發往後一撩，“先別罵我了，趕緊追啊。”
那木箱子已經被水沖出去了很遠。
好在他們常年在水上跑，控船的技術很了得，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木箱子攔下了。
湯舉把狗抱出來遞給孑，“你要的狗。”
救上來的是一條黑色的中華田園犬，渾身濕個頂透，發着抖縮在孑的懷裏，時不時嗚咽兩聲。
孑随手擦了把狗臉，“竟然長得還挺好看？”
“這黑黢黢的你從哪看出的好看？”湯舉一邊撐船往回走一邊數落，“沒瞧見雨多大，水多急啊？你當你是游泳冠軍呢還直接跳水去救狗？”
孑解釋道：“是，我錯了，是我當時太着急了。”
“早提醒過你注意安全！還有你身上這個傷口，我看你是嫌它爛得不夠快！”湯舉越說越氣，用力一撐，船逆着水流都往前滑出去好遠，“下次再找死別指望我救你！”
孑尴尬地掏了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小吳就在安置點門口等，看見孑和湯舉回來的時候，大大地松了口氣。
“你們可回來了，要再回不來我得去找你們了！”小吳一邊給他們遞毛巾一邊批評，“剛才那個情況太危險了，水裏的情況未知，還不知道水下面有沒有井蓋被沖走的，要是你遇上一個你就回不來了知不知道！還有你，說去就去了，好在你技術可以，萬一兩個都沒回來，我們怎麽跟你們家人交代？”
小吳說完覺得不夠，又說：“以後這種危險的事情可別再做了！”
湯舉用肩膀撞了孑一下，“聽見沒有，好好聽人警察叔叔的話。”
孑看着小吳瞬間僵硬的表情，反搗了湯舉一下，“人家小吳去年剛畢業，喊什麽叔叔。”
湯舉大大地“哦”了一聲。
小吳都不好意思了，“沒事兒沒事兒，就是個代稱。趕緊休息一會，雨停了還得去另一個小區。哎，你這狗哪來的？這黑的，我才注意到。”
“撈的，剛就是去撈它了。”孑說。
小吳：“哦。”
再往裏走就看見了被轉移過來的居民們。
小黑狗忽然大叫幾聲，奮力從孑的懷裏竄出去，一路奔到了浣奶奶邊上。
孑趕緊去追，就看見小黑狗對着浣奶奶叫。
他忽然就想到了浣奶奶那條被當做流浪狗處理了的狗。
真就這麽巧？
浣奶奶看着濕得不成狗形的小黑狗，驚喜地拍手：“小黑！”
小黑在原地狂搖尾巴。
浣奶奶想抱它，但它屁股上拱，一直往後退，就是不樂意進浣奶奶的懷裏。
旁邊坐着的是浣奶奶的鄰居，“老姐，這不是以前你送走的那條狗嗎？怎麽回來啦？”
“是啊是啊。”浣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
一個小孩問：“為什麽它不讓你抱啊？”
浣奶奶也愁，“是啊，為什麽不讓抱呢小黑？”
小七這個時候蹬蹬蹬地從人群裏跑出來一下子蹦進孑的懷裏，沒等孑抱緊他，又自己跑開了，“你身上好濕啊！”
“知道你還往上撲。”孑擦了擦頭發，“你在這老實呆着，哥去換身衣服。”
小七：“哦。”
浣奶奶的鄰居說：“大姐，是不是它知道自己太濕了怕弄髒你的衣服才不給你抱啊？”
浣奶奶又笑起來，“對對對，肯定是這樣，小黑通人性咯！”
臨時更衣室裏。
孑剛脫掉防水服，湯舉就鑽進來了。
“我去，你幹嘛？”孑吓得一個激靈。
湯舉“哐”地放下醫藥箱，“我來看你所謂的‘撩了一下’的傷口。”
“……”孑把傷口轉過去，“看看看，看什麽看，看見沒有，都結疤了有什麽好看的。嘶……”
湯舉淡淡道：“結痂？”
孑看着湯舉手裏的棉花，已經出口了一半的國粹硬是咽回去了，“你給我塗的什麽東西！”
“雙氧水。”湯舉面無表情地繼續給孑清理傷口，“不想感染就忍着點，剛不是還挺勇嗎？”
“……”孑疼得又顫了一下，“你輕點，報複我啊？”
湯舉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疼你能長記性？”
孑：“……”
上完藥，湯舉就出去了。
簾子落下，孑的表情瞬間扭曲，又是抽氣又是跺腳，無處安放的雙手想要掐腰止疼但是又不敢。
講實話，如果剛才不是為了在湯舉面前保留自己的最後一點面子，他能直接蹿上牆去！
忽然，簾子被撩開了。
湯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結痂了？”
孑什麽也不顧了，直接把濕衣服砸湯舉臉上，“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