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進行時,(4)

為薛淩做急救措施,然後送上了救護車。聽着沐沐斷斷續續的哭訴,先入為主地将此事故全都算在了時暖身上,顧家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得厭惡而憎恨,甚至直接出言訓斥,卻沒有注意到她小臉上紅紅的手掌印。時暖感受着一道道想将自己活剝了的目光,解釋也是徒然,只是搖着頭,怯怯地顫抖着。

最後趕來的白芷闌和顧墨斐見狀也吓得不清,但看着所有人都憤恨地盯着自己瑟瑟發抖的女兒,心疼地将她緊擁在懷裏:“寶貝,對不起,媽媽來晚了,寶貝別怕,有媽媽在。”時暖将自己小小的,瑟瑟的身子嵌入媽媽的懷裏:“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殺她,是她先罵我打我的,我只是輕輕推了她一下,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寶貝不是故意的,媽媽相信你,別怕,媽媽會保護你的,別怕啊。”白芷闌的心像有人揪着,痛到無以複加,自責與心疼讓她不由得留下了淚。一旁的顧墨斐也上前将這母女倆擁入懷裏:“別怕,一切有我。”

醫院裏,急救室的燈還亮着,薛淩的娘家和顧家的人都在外等着,顧陌也趕了回來,盯着急救室的門,滿臉陰沉,深邃的黑眸布滿嗜血的光芒,還帶着一抹難以捕捉的失望與擔憂……

急救室的燈熄滅,門推開了,主治醫生揉着眉心:“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所幸,沒有撞在要害,摔下去的力道也不算重,具體什麽時候醒,這就要看病人自己了。”

“好,謝謝醫生。”顧淵祁低沉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說着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卻也沒忘記手術臺上的人是自己的,妻子。

顧家宅院,顧老爺子坐在大廳中央,閉着眼,一言不發,其餘的人氣嘴八舌說個沒完:“爸,那丫頭闖了這麽大的禍,我兒媳婦差點連命都丢了,那丫頭根本不配住在顧家,顧家也沒有她那樣蛇蠍心腸的人,小小年紀就如此惡毒,長大以後還得了,我看,只會給我們顧家招來禍事,以我之見,應該把她逐出顧家。”顧越舟的妻子憤恨地說,本就不喜歡那丫頭,現在終于可以借題發揮,将她逐出顧家了,心裏十分痛快。

其餘的人見大嫂都開了口,紛紛說:“大嫂說的是,這樣的人,不配呆在我們顧家,長大了就是個禍害。這樣的鄉野丫頭還攀不上我們顧家,她惹了這麽大的禍,将她逐出顧家,算是看在墨斐的面子上,要不然,把她送去少管所都綽綽有餘……”

一字一句如一顆顆針刺着時暖的心,原來,在他們眼裏,自己本就是如此惡毒的人,自己根本不配住在這,更不配成為顧家的一份子,時暖從沒有這麽冷,那是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冷……

白芷闌将女兒擁在懷裏,捂住她的耳朵,不讓這些傷人的話進入她純潔的耳蝸,心開始抽搐、痙攣……

☆、離別的時光

“你們說夠了嗎?暖暖還只是一個小孩,你們這麽說太過分了,薛淩的事她自己沒有責任嗎,暖暖臉上的手掌印有眼的人都看得見吧?整件事都不知道前因後果,僅僅以自己的偏見訓斥一個小孩,配不配得上顧家還由不得你們說了算,你們還是先看清自己,別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顧墨斐清冷的目光直逼說個沒完的人,渾身的寒氣将氣氛凍結成冰,語氣裏的嘲諷顯而易見。

顧老爺子終于睜開眼:“都別吵了,此事,我心裏有數,薛淩是何秉性,不用我說吧,暖暖那丫頭乖巧懂事,若不是薛淩做了過分的事,那丫頭也不會推她。還有,進了我顧家的門就是我顧家的人,配與不配之說,以後,不許再提。別忘了,沐櫻的命是誰救的,知恩圖報才是我顧家所為。”嚣張跋扈的婦人啞口無言,大廳頓時陷入了寂靜。

“爸,我們顧家可以不追究此事,但,薛淩的娘家非要我們給他們一個說法,這……”顧越舟面帶難色地看向父親。

“哼,這薛家,越來越猖狂了,要說法?那就給他們。”顧老爺子陰沉着臉,怪異的話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墨斐,你去把院裏的監控調來,看看我們該如何給他們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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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微涼,風搖着樹,枯黃的葉四處飄零,時暖坐在院子的長廊上,雙眸染着一抹凄涼,風将她的思緒吹亂。今天的事雖然真相大白了,但顧家的人好像更讨厭自己了,她也不知道,以後怎麽面對顧沐櫻和顧陌,畢竟是自己的錯,若不推那一下,他們的媽媽就不會受傷躺在醫院,到現在都沒醒。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話已經讓時暖的心千瘡百孔了,她仰望着夜空,真的好想爸爸,好想外婆,好想回自己的家……

“時暖。”身後一道低沉、略顯疲憊的聲音襲來,就算不回頭也知道那是陌哥哥,第一次,時暖沒有回頭看他,從長廊的凳子上跳下來,快步往前。

顧陌平靜的心在看到時暖的動作時,一股怒火在胸膛燃燒着,他陰沉着臉,邁開腿追了上去,将她拉回到自己身邊,原本還擔心她會害怕,想安慰她,結果她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說出的話,也違背了初衷:“時暖,你什麽意思,沒聽到我叫你嗎?闖了這麽大的禍,你還發脾氣了,嗯?”

時暖震驚地看着他,眼淚不争氣地流了出來,連陌哥哥都覺得是我闖了禍,也對,他沒理由向着自己,畢竟,那是他的親媽媽,而自己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就算他說過會寵自己又怎樣,那不過是對自己的可憐。

看着時暖布滿淚痕的臉,顧陌的怒氣不減反增:“別哭了,說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對沐櫻心存芥蒂,你這樣做,是為了報複嗎?”

“報複”兩字讓時暖秀眉緊蹙,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也未察覺到他語氣裏潛藏着的失望與擔憂,下意識反問:“報複?”

然,她的疑惑在顧陌眼裏就變成了默認,他壓低嗓音:“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會像寵沐櫻那樣寵你,你別被仇恨蒙蔽了,沐櫻沒做錯什麽,可你為什麽不聽?”時暖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所說的報複是指她爸爸的死,時暖反映過來,緊張地抓住了顧陌的手,想要消除他的誤會:“陌哥哥,不是這樣的,我沒怪誰,也沒有什麽報複,你誤會我了。”

“好了,不用解釋了,我心裏很清楚,沒有仇恨,不是報複那最好不過,這一點,等你長大了,自然會明白。”顧陌的怒氣此刻也消了,思維回歸,他清楚地知道,善良的她不會像自己一樣,掙開她拉着自己的手,轉身欲離開。

時暖沒弄明白他到底什麽意思,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讨厭自己了,害怕極了,慌亂地将他抱住:“陌哥哥,你別生氣,我真的沒有你說的報複,我也不是故意推了你媽媽,對不起,陌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不要不理我,嗚嗚……”

聽着她自責的話,顧陌的心很亂,本想将她拉開,但還是反身将她擁入懷裏:“好了,不哭了,我沒怪你。”

“真的嗎。”時暖眨着淚光閃閃的眼望着顧陌,軟軟的聲音真的可以把人的心融化。

“嗯,以後,要保護好自己,凡事要堅強,別動不動就哭,身在顧家,就要懂得顧家的生存法則,以後,我不會再保護你了。”說完,顧陌在她的小臉上烙下輕輕一吻,便消失在夜幕中,徒留愣神的時暖與夜風相伴……

翌日清晨,顧陌和秋芮夕乘最早的航班飛往西班牙,甚至,沒有給時暖一個最後的告別。然,顧陌永遠不會知道,一抹泛着淚,透着哀怨的目光一直伴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

在顧陌離開的第二天,時暖告訴了白芷闌,她想回自己的家和外婆住,縱有萬般不舍,卻只能尊重女兒的決定,對她放手。顧老爺子也默許了,算是給了薛家交代,雖然,委屈了暖丫頭。但他卻不知道,顧家,并不是人人都向往的,也不是時暖想留的。

坐在車裏的時暖看着漸漸消失在身後的顧家宅院,有悵然亦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種重獲自由的喜悅,此後,她和顧家再無任何關系了,她還是那個“野丫頭”,希望,顧叔叔一輩子都愛媽媽……

一天的車程,到了夕苗鎮,這裏一如既往,寧靜而美麗。

“媽,以後,您要照顧好暖暖和自己,每個月我都會彙錢給你,有空,我就回來看你們,若你們想見我,就到顧家宅院來找我。”

“嗯,你自己在顧家要長點心,不用擔心我們,走吧。”

“媽,原諒我的自私,對不起,我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幸福。”白芷闌噙着淚将母親抱住,在司機的催促聲中,轉身,離開了……

☆、太平洋的時差

十七歲,雨季一般,絢麗而浪漫,有着對未來的期許,對現實的憂慮。

二十一歲,夏日一般,血性而剛強,有着屬于自己年齡的穩重,肩負着與自己年齡不符的責任。

十七歲的時暖,如一朵夏蓮,幹淨柔美,有着雨季般的單純美麗,亦有着同齡人不具備的堅強努力。整個學習生涯,時暖承包了每年的國家級獎學金,也代表學校參加了文學比賽和英語競賽,贏得了許多獎,收獲着別人的羨慕與嫉妒。

高考,在一家歡喜一家愁中落幕了,時暖被保送到了寧堯市最好的大學,随着年齡的增長,她漸漸明白,自己第一眼見到顧陌的時候,那種感覺,不是妹妹對哥哥的,而是單純的心動。

大一下學期在平淡如水的時光裏流逝了,時暖準備好到加拿大做一學期的交換生,跨過太平洋的時差,追上他的步伐,但,唯一擔憂的是,七年未見,他是否已經忘了自己,現在,他還是跟秋芮夕在一起嗎?

兩年前,顧陌從西班牙龐培法布拉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畢業,其實,經商只是他父親的要求,畢業後的他本該回國工作,但骨子裏的和時暖一樣的倔強,讓他第一次違背了父親的意願,只身一人到加拿大的多倫多大學攻讀通信工程,秋芮夕也一直跟着他,其實,顧陌很清楚自己對秋芮夕只是單純的想保護她,因為,她跟自己同病相憐……

這七年來,時暖沒回過一次顧家,白芷闌每月給她的錢她都寄給了外婆,因為,她有能力自己供自己上學,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唯一的遺憾是,現在連顧陌長成什麽樣了都不知道,每每想他的時,她就會去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草地上,閉上眼,感受風吹動樹葉,感受雲在天空漂浮,感受花的馨香,腦中全是他抱着自己說要保護自己,寵自己的畫面,有時候,時暖還責怪那時的自己怎麽能對他如此冷淡。現在,他倆之間還隔着太平洋的時差……

“時暖,你的出國手續已經辦好了,這一學期在國外就好好玩一下,了解一下加拿大的異域風情,別光顧着學習,知道嗎?”

“謝謝楊老師,我會把整個加拿大好吃的東西吃個遍,然後發視頻來眼饞你,哈哈。”時暖攬着她的肩,打趣道,一學期的大學生活結束,時暖結交了兩個朋友,一個是蘇艾艾,一個就是剛滿三十的思想很開放,熱情的楊晴,她是時暖的輔導員,亦是她的朋友。

多倫多大學位于加拿大經濟、教育強省安大略省的多倫多市,主校園位于多倫多市中心,斯卡伯拉校區位于多倫多附近的斯卡伯拉市,埃林代爾校區位于密西沙迦,主校園雖然在市中心,但鬧中取靜,古建築和現代化建築交相輝映,綠草如蔭,古樹參天,古樸典雅中的建築,顯示出生機勃勃,歷史悠久的現代大學氣派。

時暖漫步在校園的綠茵大道,和諧、雅靜的氣氛,使人心曠神怡,各式的建築讓她目不遐接,凝固的建築美如同流動的音樂讓人如醉如癡,還有那維多利亞式的建築群在樹木的映襯下顯得厚重而多姿,時暖張開雙臂,閉上雙眸,嗅着屬于加拿大的空氣,看着美麗的校園,想着顧陌就是在這裏學習的,一顆心激動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多倫多大學的樓宇都掩映在綠蔭之中,每一棟建築,都是珍貴的文物,它們全部由花崗岩砌成,雖然經力了一百多年風雨的洗禮,但它們仍堅固如新,有的牆上還爬滿青藤,時暖想,若是在夏季,這些青藤一定會為這古老的建築增添幾分綠茂盛的樹木,以及樹叢中毛茸茸的小松鼠,想到這兒,時暖似乎看見了一群小松鼠,它們有一身黑色的軟毛,一對黑亮的眼睛,還有一條蓬松的大尾巴,調皮又可愛,它們在草地上輕盈地跳躍,那條蓬松的尾巴在草地上畫出一道道跳動的波浪……

來到他在的國家,他在的城市,來到他所在的校園,走過他走過的路,呼吸着同一片天的氣息,生活在同一個時區,一股悸動感由她內心深處蔓延出來。顧陌,我來了……

時暖将所有的程序都辦好後,将行李放進了自己的新宿舍,宿舍裏還有三位留學生,因為都是中國人,沒一會就熟絡了……

加拿大的夜很美,繁華的街道,閃爍的霓虹燈将安大略湖修飾為了一片絢麗明亮的湖,躺在床上的時暖因為時差的緣故,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多倫多與中國冬季相差十一個小時,那現在,寧堯市就才中午十一點,盡管累了一天了,她現在任舊精神抖擻。看着窗外的夜景,腦中一串數字略過,那是媽媽給自己的,顧陌的電話,說在陌生的國度,有一個認識的人總是好的。時暖拿出手機,幾次按下了撥號鍵,在嘟聲未響之前就挂斷了:“這麽久不見,現在聯系他,會不會很唐突啊,若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豈不是很尴尬,算了,還是別打了。”“哎,時暖,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怕什麽,遲早都要面對的,別怕。”兩個聲音在時暖心裏鬥争着,時暖煩躁地揉了揉頭:“哎,死就死吧,不管了。”

然後,按下了撥號鍵,嘟聲第一次響起,時暖的心驟然加快,将想說的話練了幾遍,然,時暖等來的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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