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李賢東談完生意，剛準備吃兩口東西緩一緩，就被仇離直接拖出了旋轉餐廳。

坐在車裏，他一臉見鬼似的表情看着好友小心翼翼地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一張紙巾，放在手心裏，一點一點的打開。

“你這是——”

這個過程其實是很快的，但在李賢東眼裏卻像是慢動作重播一樣，他瞪的眼珠子都快出來了。

這可是仇離啊，一個相當注重外表，高定的西裝外套上一絲折痕一點小污漬都不允許會有，龜毛且強迫症到一定程度的“神經病”男人诶！

他竟然會在口袋裏放一張紙巾，而且那個紙巾一看就被使用過，這怎麽可能？

紙巾在眼前慢慢攤開，慢慢露出裏面裹着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李賢東定睛一看，那是——幾根團在一起的頭發，看起來很長，應該是女人的頭發。

他擡頭，驚愕道：“你這是受挫太深，轉性開始迷戀起頭發來了？

仇離：“……”

他示意李賢東将紙巾接過去，言簡意赅道：“這是那個小丫頭的頭發，我不想再繼續猜測下去，現代醫學會告訴我最直接明了的答案。”

李賢東愣愣接過。

仇離誠懇道：“我不想在這事上被人鑽了空子，所以就麻煩你了，兄弟。”

李賢東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點了點頭。

他還是太過于驚訝了，以至于忘了問好友，這頭發，他到底是怎麽弄到的。明明剛才還一副沒啥頭緒的樣子，如何會在短短一兩個小時的間隙裏，就得到了這最關鍵的東西。

Advertisement

·

因為仇離的支持，這個被命名為“dreamboy”的大衆向男歌手選秀賽的方案進入了前期緊張的籌備宣傳中。

陳墨雖對原來世界有關這種選秀的比賽有一些記憶，到底不是專業的追星boy，很多細節包括其中的布置都不甚了解。再加上他并未真正接觸過娛樂圈的運營模式，與他一起負責整個方案的王總監固執且保守，導致很多時候，籌備處于一個停滞不前的狀态。

推來推去，關鍵性的決策就被推到了仇離面前。

不知是不是這位年輕的總裁太過于專。制，幾次的詢問都絲毫不給王總監這個公司老人面子，讓王總監很是“傷心”。這一回，王總監怎麽都不願意一同前往，陳墨只得一個人來找仇離。

他雖不喜歡王總監，但是相對比獨自一人面對仇離，他還是更願意和這位陷入中年焦慮的總監一起來。有他在一旁，總能“适當的”化解兩人之間莫名的氛圍。

那日那個問題，陳墨擔心仇離會追着他要答案，又覺得自己太過于敏感了。人家是日理萬機的大總裁，哪有那麽多的美國時間來為難他一個小小的普通員工。

他要有時間，應該也會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比如——

某個小姑娘為何會與他長得如此相似。

陳墨跟在秘書小姐身後進了總裁辦公室的門，仇離看到陳墨，微微側了側頭，似乎在看他身後有沒有其他人。在确認陳墨只有一個人來之後，他看向陳墨的目光多了點意外，其中還夾雜着些許玩味。

陳墨将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與此同時，秘書小姐退了出去，悄悄地合上了門。

仇離的辦公室與他的人一樣，冰冷且空曠，空調溫度打的很低，站在裏面總會讓人無端産生一種違和的戰栗感。

陳墨站在辦公桌前，微微低着頭，等着仇離的發問。

他來過幾次後，發現仇離有個小習慣，他不喜歡先聽員工敘述，而是會自己先看文件。

仇離的閱讀速度非常快，是那種一看就經過嚴苛訓練，非常擅長在文字大海中找到關鍵所在的人。

陳墨曾經在心裏默默數過，這家夥看一頁滿是字的A4文件最多不會超過十秒，所以就算是一份幾十頁的厚實的方案書，仇離也不會讓人等太久。

這個人除了有些不按理出牌，讓人猜不透以外，成長的遠比陳墨想象中的優秀。

他和陳墨以前在電視裏見到的很多總裁一樣，克制且嚴謹，甚至有些遠超過這個年紀的老成。這對于一個公司的掌權者來說，是好事，但對于陳墨這種時常需要與他接觸的人來說，絕不是幸運的事。

“我會去。”

陳墨依舊在神游外太空，一時沒能回神。

仇離擡起來，對上略顯茫然的陳墨：“到時候你也一起去。”

陳墨努力“翻譯”他的話：“到時候我和王總監一塊陪您去嗎？”

仇離的目光在他臉上定了幾秒鐘：“不用，就我和你。”

他低下頭，很随意地翻到最尾，一如既往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陳墨：“大學那種地方，就應該年輕人去，你說對不對？”

這一句話，直接将陳墨所有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

陳墨接過文件，見仇離繼續忙着自己手裏的事情，并無繼續談話的意思，便直接告退了。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一聲“陳墨”。

陳墨腳步一頓，緩緩回身。

辦公室很安靜，燈光将室內一切的裝飾打的發白，這給了陳墨一種所有東西漸漸淡去，唯有坐在那雙手抱胸的仇離才是鮮活，帶着顏色的感覺。

陳墨以為仇離會說些什麽，結果仇離只是安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陳墨轉身，輕吐了一口氣，伸手推開門。

·

S大是本市最知名的大學，同樣也是全國範圍內的非常有名的大學之一。“陳墨”就是從這裏的經濟系畢業的，同樣，仇離回歸陸家以後，也在這個學校裏短暫修讀過。

他并非這個學校的學生，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麽，所以官方履歷表上，他就是這個學校的“優秀畢業生”。

這一層關系給了這次宣傳活動一個很大的便利。

陳墨站在S大會議大廳的一側，注視着坐在主席臺首席，萬衆奪目，挺拔又俊朗的男人。

面對着幾千人的大會場，他侃侃而談，從容不迫，面對着臺下學生們不時的搞怪提問亦能給予風趣且幽默的答複。這樣的仇離絲毫不見平日裏面對下屬那種冷冰冰的态度，像極了一個親切且受人尊敬的“學長”。

陳墨站在那看了會，覺得自己這麽盯着人看有些過于發癡了，不由搖了搖頭，轉身準備回後面去。

才剛轉身，差點就撞上了裏頭匆匆小跑過來的一個帶着工作證的男生。

陳墨的視力很好，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男生工作證上清晰的名字——許一諾。

有那麽一瞬間，陳墨感到了輕微的暈眩。

男孩小聲說着抱歉，然後擡起手裏的托盤，羞澀道：“我來給仇學長送獎牌的。”

陳墨目送着男生将獎牌送到主席臺上，看着仇離微笑地向對方點頭。他距離主席臺的位置很近，能清晰看到面對仇離的笑容時，男生幅度很小的踮了下腳尖。

男生回來的時候，很明顯耳朵紅了，發現陳墨在看他，更是害羞，徑直往後臺去了。

許一諾，《親愛的總裁先生》一書中的主角受，也就是說，他是這個世界裏另一個男主。

陳墨之所以抗拒一人陪仇離來這裏，是因為這是原書中仇離與許一諾初次遇見的地方。

陳墨無意去破壞書裏的感情線，但也不希望自己做這份感情的見證者。

·

陳墨半靠在後臺某處僻靜的走廊牆壁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刷着手機。

“不是叫你在旁邊等着嗎？”某個一下場就開始找人的boss非常不爽的大步走過來，話裏帶了明顯的怒意。

陳墨淡笑道：“抱歉，煙瘾犯了，來抽一口。”

學校裏明面上禁止吸煙，這個會議廳的後臺吸煙區對于學校來說，不過是個必要的擺設而已。大概是學校為了節約用電，整個走廊裏連燈都沒有一盞，只有依靠一側敞開的窗戶裏漏進來的光勉強照亮整個區域。

仇離皺了下眉，不過在這種不算明亮的光線裏，陳墨并未看清他的表情。他收起手機，問道：“仇總，我們該走了嗎？”

需要他們做的事情已經完成，其他的自然有人繼續去部署收尾。

仇離眉間的折痕更深了，他剛想要說些什麽，一側突然沖出一個男生，他走的很快，完全沒發現裏頭還有人。

等到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

……大半杯褐色的茶連帶着茶葉一起潑了過來。饒是仇離反應極快，也沒能避開其中幾片茶葉飛過來粘到他的西服領口上。

陳墨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杯子應該就是剛才仇離喝過的那只。

他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男生緊張的聲音都在發抖：“對不起，那裏……那裏有個洗手臺，我想過來洗下杯子的。”他看了眼黏附在仇離西裝上的幾片茶葉，“實在是抱歉，我幫您擦一下吧！”

陳墨站的離那個洗手臺比較近，他側身去抽了張紙巾，正要給人遞過去，仇離卻突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用，你幫我擦一下。”他甚至看都沒看那年輕的學生一眼，“相對于莽撞的人來說，我更喜歡穩重的人。”

他的手還緊緊握着陳墨的手腕，指關節有力且穩健，陳墨試圖掙脫，卻發現自己壓根不是對方的對手。他如果非要甩開仇離，也不是沒可能，但對方是老板，而且又是有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他——沒辦法這麽做。

許一諾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兩個男人被某種說不清又看不見的氛圍環繞着，他應該及早退開才是。

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那個高大的男子太過于優秀且奪目，讓他心生向往。他想要——

仇離恰如其時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種對于陳墨和許一諾來說都有些尴尬的氛圍，他按下靜音鍵，低聲道：“我先接個電話，你在這等我。”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許一諾小心地問眼前這個看起來特別好說話的青年：“學長該不會生氣了吧？”

青年淡笑了下：“沒事。”說着從西裝內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遞過來：“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來參加我們公司組織的dreamboy的海選？”

青年的手很好看，指甲是溫潤又健康的粉色，夾在兩指間的名片精致且素雅，許一諾覺得自己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張名片上，但不知怎麽的，他就是移不開定格在青年手上的視線。

另一側，仇離按下通話鍵。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後，李賢東的聲音響起，完全不似他平日裏的那般吊兒郎當，沉穩到有些沉重。

他說：“仇離，檢驗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