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所以,是仇總親自給你打電話的?”陳墨一手提着咖啡壺,緩緩倒着咖啡。
他中午接到許一諾電話,說自己想了很久,還是很希望能繼續嘗試一次。陳墨很高興,以為是許一諾想開了,果斷約人到了公司商談。
卻沒想到中間起作用的人,還是仇離。
許一諾坐在桌旁,略有些局促,但表情是雀躍的:“是,他今天一早給我打了電話,說昨天的話有些重了,公司還是很看重我的,希望我繼續加油。”
陳墨提着咖啡壺的手晃了一下,有幾滴咖啡濺到握着咖啡杯的手上,他放下咖啡壺,拿過一旁的紙巾擦了幾下。
白皙的手背因為主人過度用力的擦拭,略微發紅。
許一諾搖搖頭:“不用了,我挺喜歡苦咖啡的。”
陳墨笑了下,把咖啡遞過去,道:“是心裏甜吧。”
許一諾抿嘴,那種明明開心的不得了卻害羞地想要收斂不讓別人看到,因此将自己內心的喜悅表現的愈發明顯的動人樣子,在他身上表現到了極致。陳墨看着他,幾乎能夠想象的出來,将來那群少女們面對着這樣一個偶像時,會有多麽瘋狂。
陳墨收回目光,轉身拿起一旁的計劃書,攤開到許一諾面前:“這上面就是我昨天想和你談的,你可以仔細看一下,如果有覺得不合适或者自己覺得做不到的請直接告訴我。”
“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因為某人或者某些事情就萌生了退意,讓我們這麽多天來的努力付之東流。”陳墨的表情轉為冷硬,“你是成年人了,你應該要為自己負責,也為我們這些在你背後努力的人負責!”
大概是陳墨有別于之前的親切,說話擲地有聲、氣場全開的樣子太過于有壓迫感,許一諾被震得坐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呆呆點頭,說:“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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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許一諾後,陳墨直接帶着資料去找仇離,剛出電梯,徐·正式員工·boss司機·公司新晉紅人·小凱也從另一個電梯上出來,見到他熱情道:“陳總監,來找仇總的嗎?”
陳墨說是啊,正好跟他報告下這周的工作進展,徐小凱表情變了下,道:“那不湊巧,我剛送仇總下樓,他去老陸總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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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是特意掐了時間來的,一般這個時間仇離很少安排應酬,基本都會在公司等待下屬的工作彙報。仇離是個特別有原則的人,而且很少會打破自己定下的準則,這麽突然去了陸平江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方便問下仇總為什麽突然去老陸總那邊了麽?”
徐小凱有些驚訝:“您不知道老陸總突然被發了病危通知書麽?”
徐小凱是知道內情的,那老總裁的小女兒可還是養在陳墨那邊呢。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陳墨依舊是是陸平江除了仇總陸副總外最最信任的人。
這樣一個人沒有接到通知,實在是太奇怪了。
陳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他想起來了,原書中陸平江也正是這個選秀方案前期籌備基本完成,正式開始海選的時候第一次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不過這一次有驚無險,最終轉危為安。
徐小凱見陳墨呆在那,臉上表情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不過這種怪異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陳墨彬彬有禮地将材料給了徐小凱,表示自己明天再來。
徐小凱目送着陳墨離開,心裏還是止不住地疑惑,這個陳墨總監到底和老總裁是什麽關系。
因為“身價”水漲船高的緣故,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陳墨是老總裁資助長大的孤兒。
徐小凱腦中突地亮起了一盞燈:那房子,不會是老總裁送給陳墨的吧,不然以陳墨現在的薪酬水平和家庭條件,他定然是住不起那一區的房子的。
這種想法一旦開始,就如潮水般開始蔓延,很多越來越不敢想的東西一個個冒了出來,充斥滿他整個大腦,怎麽也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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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到山頂醫院的時候,陸馳江剛好從裏面出來,兩人在大門口碰了個面對面。
陸馳江玩味道:“看老陸總?”
陳墨不動聲色:“是。”
陸馳江笑着道:“死不了,他這樣的老妖怪,哪有這麽容易死。”
陳墨臉色沉了下來:“陸總是您的哥哥,您這麽說他,豈不是貶低了您自己?”
陸馳江笑道:“不用跟我玩弄字眼,不過既然你來了,我正好告訴你一件事。因為仇離的太過于專。制,且老頭子身體眼看着是撐不住了,好幾個老董事都選擇提前退休,并且把股份轉給我了。”
他頓了頓,揚出三個手指:“現在我的股份,不多不少剛好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說,和那個小崽子一樣。”
陳墨擰着眉,咬牙道:“你這是趁人之危!”
陸馳江皮笑肉不笑道:“生意場上,從來只看結果,為了成功,用再多的手段都是在所不惜的。”
陳墨冷冷看着他。
陸馳江繞着陳墨轉了個圈,盯着他道:“我記得當初,你可是十分贊同我這句話的,後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改了主意。但是你很快會發現,你選擇錯了主人,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陳墨別過頭去:“我只做我覺得正确的選擇,這麽多年來,我問心無愧。”
陸馳江哈哈大笑道:“你問心無愧,你說仇離知道五年前的那些事後,還會信任你麽?”
“我——”
陸馳江的笑容漸而轉冷:“你最好再好好權衡一下,別把話說的太滿,把事情做得太絕,對你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別以為你給那個老家夥養了幾年小丫頭,他就把你當自己人了,說來說去,你和我對于那對父子來說,都只不過是可以利用的狗而已。你說要是主人發現狗想要咬自己,會不會直接把狗給滅口了呢?”
“反正我是不會願意傻傻做一條被別人牽着的畜生,至于你,不想做人我也沒辦法。”
陳墨緊緊抿着唇,牙關咬的死死的。如果有人站到他身旁,會發現他的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着。
可惜陸馳江早已退離到距離他五六米之外的地方,用一種看可憐蟲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才恢複成一貫的笑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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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問過護士,直接進了ICU。仇離正背對着他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人,聽到關門聲,頭也沒回,似乎猜到誰會來一樣,只淡淡道:“你來了。”
“嗯。”
陳墨看着裏頭床上躺着的幾乎瘦成一張薄紙片的老人,道:“陸總怎麽樣了?”
仇離道:“不知道,只能等,如果保持現在這個狀态,堅持幾天大概可以轉危為安。”
陳墨問:“保持不了呢?”
“還能怎麽樣,人要死,錢再多也沒什麽用。”仇離邊說着,邊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說不出冷淡,但陳墨卻在他身上看出了一股悲涼來,這讓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公司裏大家都說,仇離至今不肯改姓,是因為一直沒有原諒這個曾經抛棄他們母子的“父親”。陳墨回來後,雖從不與人八卦,但高層大老板的私房事向來是員工們茶餘飯後談論的主題,陳墨不可避免地聽說了一些。
仇離回歸陸家這麽多年,其實從未和陸平江同時公開出現過,陸平江身體還好的時候,都是他一個人主事。後來身體不行了,仇離就直接接了班,中間也沒什麽父子共事的緩沖階段。
這樣的現實,着實不難讓人猜測這對父子之間,感情到底是多麽的淡薄。
仇離突然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個兒子做的很不稱職?”
陳墨一愣,完全沒料到仇離會突然說這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仇離沒等他,自顧自繼續說着:“确實,不管他這個父親做的如何,我這個兒子确實不怎麽樣。不管如何,他還是認了我,給了我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無法擁有的生活,我應該感激他才對,而不是這樣冷着他。你說他要是不醒過來,就這麽去了,他會不會後悔認了我這麽一個兒子?”
他的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仿佛在說着一件工作上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但陳墨卻從他的話裏聽到了一些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他的寂寞,他的無助。
在原來的世界裏,陳墨其實也是個孤兒,所以分外能體會這種失去至親的孤獨感覺。
母親沒有了,好不容易來了個父親,結果,父親也要離開了。世界這麽大,卻誰也沒有為他停留。外表再強硬,表現再冷漠,都改變不了仇離其實是個不過25歲的年輕人。
他還那麽年輕,那麽需要被照顧,他并沒有衆人想象中的那麽強大。
陳墨不知不覺放柔了聲音:“不會的,我感覺的出來,您父親一定會渡過這次危機,轉危為安的。”
“感覺?”
“感覺”這兩個字從仇離嘴巴裏吐出來,莫名讓陳墨臉頰發燙,他趕緊低下頭去,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異樣,低聲道:“老陸總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高等私立醫院的ICU區異常安靜,除了心率監控器的提示音外,甚至連一絲一毫其餘的聲音也沒有。
仇離沉默了許久,久到陳墨覺得他應該離開的時候,仇離突然道:“你這麽一下班就趕過來,單純只是為了來看一眼老頭子?”
陳墨本來想說是的,後來又反應過來仇離問這個,也許就是想要換個話題。
“其實我是去找您彙報一下工作的進展,小徐告訴我您在這邊,我就直接過來了。”
“進展?”
陳墨感激道:“謝謝您讓許一諾回心轉意。”
“以後這種小事,不用和我多說。”仇離的眉頭擰了一下,有些不耐煩道,“要不是你那麽在意,我根本不想理那種沒擔當的小子。”
又是一片安靜。
心率監控器的滴滴音之外,陳墨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他自己的心跳聲。
仇離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床上的人。他個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樣子,平日裏站在一旁,陳墨總覺得有壓迫感,但此時此刻,他卻恨不得與仇離更近一些。
近到,能一同承擔住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陳墨側目看了眼男人剛毅的側臉,心頭泛酸,想說的話就這麽說了出來:“如果您覺得累,需要靠一靠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
下一秒,幾乎是話音剛落的那個瞬間,他就被人直接抱住了,肩膀被沉甸甸地壓着,一股溫熱的氣息就這麽傾吐的耳畔。
扣在他背上的手收的越來越緊,用力到似乎要将他嵌入骨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