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到了可以說愛的年紀,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年少情愛純粹幹淨,不用花精力去想以後,喜歡就是喜歡。

咖啡廳裝潢雅致,舒緩鋼琴曲緩緩流淌,偶爾有人推門,帶起一陣清脆悅耳鈴聲。

修長白潔指尖一圈一圈虛繞着杯口轉,這是她耐心即将消耗完的前兆。

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的,“你在這坐了兩個小時。”

倏然對上男人一雙笑眼,阮濘臉上閃過微詫,但很快消失,“我在這兒坐着沒有礙您的眼吧。”

傅丞琮穿着黑色襯衫、西裝長褲,正站在邊上,身形筆直,仍舊是內斂溫和的樣子。眼睛、鼻梁、下颌線有種超乎這個年齡的完美。

他落座對面,目光蘊含擔憂,“臉色不好,有什麽煩心事?”

阮濘搖頭,單手撐着下颌,沖他眨眼,歪頭微笑帶着眼睛彎成月牙,“體檢報告顯示我的身體很健康,只你覺得我在虐待自己。”

自上次體檢之後,兩人久違相見。

傅丞琮抿唇,桌上三碟精致的小盤子,有兩個已經空盤,最後一個剛開動,他說,“你總是不好好吃飯。”

阮濘不甚在意拿起盤邊精致的小勺挖蛋糕送入嘴裏,味覺瞬時被甜意攏住,成功誘惑大腦,她滿足道,“這東西精致美味,能抑制內心産生的焦躁、不安、恐懼。所以,我喜歡呀。”

“這吃多了對你腸胃不利。”

“诶,”阮濘調侃他,“傅丞琮,你總是這麽啰唆。走吧,慶祝我的花店成功營業三個月,我請你吃大餐去。”

話題一轉,傅丞琮神情一下溫和,言語包含欣慰,“沒來得及同你說一句‘恭喜’。”

開店不易,她原本就是有想開個花店的想法,未曾有付出行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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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給他發微信,他回複,“花期短暫不等人,想便去做。”

幾個字猶如無形動力,将她瞬間激活。

換來她三個月事事親力親為,找店、裝修、單為店裏的供應商她跑了N城五次。這個人活脫脫瘦了兩圈。

阮濘傲然撩了撩長發,渾身散着淺淡花香。一舉一動不再如以前那樣莽撞,而是俏皮優雅。

與他眨眼一笑,“現在收到也不遲,若有空去我店裏挑幾朵花送你。”

早上下了一陣雨,幾分鐘前剛停,空氣濕潤,彌散着雨後清澈清香。

旁邊人離車道很近,兩人肩臂不離五厘米,阮濘感到淡淡壓迫感,無關找不到話題的尴尬。

所幸要找的餐廳不遠。等菜時,兩人無意偷聽隔壁桌女生之間話題。

“真羨慕蘇楠,自身優秀,每任男朋友也都不差。”

被喚作‘蘇楠’的女人面容英氣,大方笑了笑,毫不在意說道,  “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男人無非兩種,衷情或無情。這兩種是底色,如果添上侯選項,例如:顏值、情商、行事風格、談吐……你盡管順着加分項去摸索,選再擇。”

阮濘揶揄一眼對面的人,壓低聲音說,“你是哪樣的人?”

傅丞琮微微低頭,溫柔沉沉目光落在她臉上,“朋友說,不要輕易做女人的選擇題,往往是個大坑等着你跳。”

阮濘雙手交搭撐着下颌,饒有興趣替他回答,“我覺得你薄情又多情。”

“哦?”傅丞琮好奇地揚了揚音調,“何以見得呢?”

“我又沒瞎好吧,看出來的。”阮濘說,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位美麗大方的程小姐,怎麽還沒把你拿下。”

她說得振振有詞,傅丞琮眼角笑起了細紋,讓他看起更成熟穩重,他耐心一次又一次解釋,無奈道:“我與她只是合作關系。阿濘,我難道一點說真心的地位都無?”

阮濘撇嘴,顯然不相信。

應該是,從很久前,她就把兩個人設為一對。否則那位程小姐為何遲遲未有意中人。可轉而想到自己上段戀情,兜兜轉轉也為零,與他也算半斤八兩。

一餐飯後,傅丞琮主動問,“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阮濘不明所以搖頭,“吃完去店裏看看,沒事兒就回家睡覺。”

他不疾不徐問,“午休之後呢?”

“可能一覺到華燈初上。”

他蹙眉,“這是新時代作息?”

我國失眠率極高,其中中小學生與成年人尤為突出。阮濘不以為然,“不該是我睡眠情況好嗎?醒後再工作到半夜,能提高工作效率,也能直接免去失眠痛苦。”

傅丞琮擔憂說,“你生活作息太颠倒了。”

接下來的一幕很奇怪。阮濘帶着他去逛離家最近的超市,他負責推購物車,自己往小車放了許多無用的多生活用品。顯然要拿他當當免費苦力。

傅丞琮也沒戳破這小心思,在阮濘手再次伸向薯片時,他伸臂握住她的手腕往蔬菜海鮮區去。

阮濘略驚慌,“我下廚只會煮面條。”

傅丞琮與她對視,溫存一笑,“我來做。”

聽他這麽說,阮濘肩膀才放松,在自己記憶裏,他的廚藝很好,一度讓自己以為他的廚藝是爸爸教的。

她立即喜笑顏開,開始說菜譜,“灌湯黃魚、番茄土豆炖牛腩!”

回到家,阮濘奇怪的作息生效,困意滿滿,去卧室浴室洗澡出來一趟,在陽臺欣賞自己種植花草的人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一側身,阮濘才發現他手中拿着電話貼近耳朵。

“那……你自便吧。”小聲嘟囔一句,說完關上門回了卧室,拉上厚重窗簾,滿室瞬時陷入黑暗。

躺到床上,拿出床頭櫃的藥吞了兩粒,閉眼準備入睡,忽而聽到門有人開啓,沒會兒被關上。

他走了。

猛得拉過被子舉過頭頂,臉觸碰到軟綿棉被,睫毛眨呀眨,心裏有點亂。想不明白忽然寂靜平和的這種相處模式,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了吧。

一覺睡醒,拿起鬧鐘一看,晚上九點四十九。下床沒有開燈,她已經習慣黑暗,打開門,被外面的光刺了眼睛,下意識擡起胳膊捂住眼。

等适應光走到客廳,沙發上坐着白日遇見的男人,他身上衣裳沒換,腿上搭着筆記本電腦,視線落在屏幕上。

平常看着他矜貴斯文,可現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又添上一份清冷。

“晚上好。”他主動打招呼。

阮濘方沉浸對他的打量中,忽然對上他投來的短暫視線,懵懵地回應了他“晚上好”。

游蕩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一罐冰可樂,‘呲裂’聲音在黑暗有由為清脆。

拿着可樂再出來路過餐桌,瞥見上頭做好的菜肴、還有裝在小花盆裏的未開昙花、旁邊還有一個蛋糕,阮濘脫口而出,她不禁驚訝,是誰要過生日了嗎?不對,傅丞琮的生日在九月距現在還早呢……

一瞬間剛想明白,傅丞琮走過來,他手裏端着一個大型盒子,對自己說,“生日快樂。”

阮濘神情恍然,身邊人都知她從不過生日。可若是打開手機,能接到數百條生日祝福。

最初遇見那天也是自己生日,不過他送給自己的有銀杏葉子的手鏈在幾次搬家早已不知丢向何處。現在,直覺告訴她那箱子裏一幅畫。

在懵頓中道謝收下禮物,傅丞琮站在她旁邊,地上兩人多影子有一半映在一起。

低沉聲在身旁響起,“飯菜已經快涼了,我拿去熱熱,所以……你先看看禮物?”

阮濘點頭,她的視線自盒子出現就黏在它身上。

傅丞琮遞來剪刀,兩人手指有短暫相觸,幾根硬白線便剪斷裂,抛開兩側橫箱,裏面保護的模紙露出來,阮濘手一頓,疑惑看旁邊的男人,緩慢發問,“确定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失笑解釋,“準确來說還有一個小時五十三分鐘。不過你已經睡了晚覺,今天已經重新開始,提前過生日也可。”

阮濘恍然松口氣,動手把紙箱合上放在牆角去,站起身,“那……不急,明天再看吧。”

不明她為何突然後悔,傅丞琮沒來及阻止,盒子已被關上落在牆角去了。

阮濘不敢直視傅丞琮灼灼深沉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心髒不受控制跳得很快。

走到餐桌指向那柱昙花,“這也是……”

傅丞琮搖首,回答她的疑問,“你房東太太送來的。”

“……”阮濘恍然,對下午那不到一分鐘的來關門聲有了解釋。

把昙花抱到陽臺去,阮濘忽然想到什麽,再從房間出來,手裏拿着攝像機,直奔陽臺。

傅丞琮高大身形跟着進來,這擺滿綠植的陽臺顯得有些擁擠。将手裏的披肩遞給阮濘。

他真是一如往日體貼啊。

阮濘道謝接過披在身上。

陽臺各花長勢喜人,盎然恣意綻放。只有花架最上層的桔梗頹頹偃旗,傅丞琮好奇指了指旁邊的盆栽,“這株好像生病了。”

對着昙花架好攝像機,阮濘順着他的目光,輕聲細語道,“一個小姑娘從老家帶來的,養得不盡人意,讓我幫她照顧段時間。”

阮濘忽然說,“你知道它的花語是什麽嗎?”

傅丞琮應着看過來對上她眼睛,目光真誠溫和,“是什麽?”

伸手點了點柔軟花瓣,“我給它取了一個花語解釋。”

他配合地發出疑問,“哦?”

“無望的愛。”

今晚月輝清淺溫柔,腳邊綠蘿葉子被涼風吹起,搖曳好看。

最初知道這花語,她失神半晌,後來在便簽上寫下——沒什麽回不去的昨天,只有往前走看不清的未來。

當時也是一瞬靈感,将便簽随手放在滿天星旁邊。原本是不經意,可那天這花銷量最好。

“當初,我決定不再見你,去花店為了紀念這一天,老板跟我推薦的。”傅丞琮目光早已落在她身上,兩人中間隔着好幾盆花草。

我庸俗卑劣無恥,妄想拉你一起墜落。阮濘惡作劇地想從他神色裏找到一絲抱歉。話一出口,自己就品出莫名有的落寞…不甘。

我與你堂堂正正,并沒有逾越什麽。但還是心虛。因她荒唐玷污一場‘愛情’。

為什麽要那麽早遇見你,為什麽偏偏在我情窦初開時知道有你這個人。

全身慢慢被潮水侵蝕,心髒泛起苦澀。

逃避是懦弱者的保護傘,阮濘驟然起身進屋,沒看清腳邊就走,拇指撞上茶幾角,微弱脆響聲疼得她眼裏立馬氤氲水霧。

後面的男人立馬過來,阮濘手臂急忙伸到半空制止他,“別過來,痛。讓我緩緩。”

他停頓半秒,後腳步直往她來。

阮濘往後退半步,手腕被溫熱掌心握住,這種觸覺撓得她想甩手脫離,卻被他攥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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