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花店的花藝師和客服下班時間不固定,傅丞琮來花店,店裏只有她一人。
四方桌子不大,上頭放了一小堆裝飾性的幹花,零零散散。等到最後一束花包好,她起身,陽光透過窗戶。
地上有一小圈光影,阮濘剛好站在其中,光絲毫不吝啬灑在她纖細身上,長發盤起,腰間系了藍色圍腰,身材纖細,四周撒了淺淺光輝,整個人沉浸一派寧靜。
一對情侶進店,十餘分鐘後,女生懷裏抱着一束藍色滿天星,夢幻又清豔。
門口風鈴再次響起,阮濘邊整理最後花束,邊說着擡頭,“你好,歡迎光臨……”
看見來人,俨然沒想到他會來,最後尾音拉長,阮濘眼中略微欣喜,驚訝,随着轉為溫柔笑意。
傅丞琮身材筆挺,一身熨帖高定深色西裝,穩重儒雅,他即便站在那,亦然能看到時光閱歷沉澱,兜兜轉轉,好似回到多年前與他初見,幾階樓梯與他相見。
芸姨院後有一棵梅樹,寒冬凜冽,清晨被一縷幽香喚醒。梅花傲潔,像古代的遠塵俠士,穿越時間,阮濘裹着羽絨服,一直盯着看,梅花是紅的,心裏隐隐有個比較,若是玫瑰,若是傅丞琮,自己會選擇誰。
等在櫃臺,傅丞琮先看了眼邊上盛開紫花,再對上一雙清澈明朗的眼眸,自然接過她手中袋子,“辛苦了,藝術家。上學沒見這麽辛苦,怎麽這麽開心。”
他話音總是低沉溫和,總是忍不住與他對話。阮濘忍不住笑,說符合他的話意,“搞無用的東西,讓人精神不用高度緊張。而且,每天整理花,提前過養老的日子有什麽累的。”
阮濘實懶,不享受累。讀書期間畢業愛山川湖水亂走,哪裏舒心哪裏逗留,簡直現代的閑雲野鶴。
她說話時,有意無意躲開他紳士替自己要拿的帆布袋,甚至他一個平常自然的眼神。
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一根弦拉扯,輕易的觸碰,能讓她如此翻天動地。傅丞琮身邊有股難以言明好聞的沉香味,不像寺廟燭火熏香,也不像煙草濁濁。
從古至今花與香能安神,而親近他,也能安神,從小就是,只不過,這香味任憑她翻山越嶺也不變,漸漸想久,從最初想遠離到如今試探刺破了一層薄衫,她就放縱沉溺其中。
傅丞琮溫柔且強硬扣住阮濘的手,無視她眼中慌亂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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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落入溫熱,猝不及防的親密接觸讓阮濘怔愣,她預抽手走,掙紮兩秒來人握得更緊,“躲什麽,小心臺階。”
手掌相疊,臂膀間只隔分毫,阮濘另一只手将發撩至微紅的耳後,風吹來,留下惬意。
阮濘時不時側首瞧他,最後一次被來人逮住,視線撞了個正着,躲不着望進他溫和眼中,阮濘索性歪頭一笑。
這世上,就沒有永遠盛開的花。她沒想到兩人進展這麽快,也沒想到傅丞琮能答應自己荒謬無禮的條件。
忽然,熟悉的臉忽然湊近,阮濘以為他要親過來,眼睛睜得老大,瞳仁異發清亮。傅丞琮沒忍住破功笑了,指腹在眼尾緩慢打圈,溫吞清冽氣息灑近,“怎麽哭了?”
“沒有哭,風大雨進眼睛裏了。”她低下頭去揉,下巴卻被扣住,硬擡起頭與他對視,陽臺風大,他的手掌是唯一的外來溫度。
“工作不順利?”傅丞琮開始猜測。
阮濘搖頭。
“周家打電話給你了?”阮濘一向畏懼a市周女士,她膽子小,長輩在電話教育她,受委屈哭也是應該。
阮濘繼續搖頭。
傅丞琮微不可聞蹙眉,彎腰仔細去看她神情,這樣子可不就是以前自己有事沒空陪她的委屈樣子,“那是我欺負你了?”
阮濘這下沒搖頭沒回答,傅丞琮松開自己,雙手環抱,居高臨下看她,一種好整以暇開始詢問的架勢。
他話語溫柔,“倒是說說,我哪欺負你了。”
她思緒絮亂,那天晚上車裏,傅丞琮破天荒地,說出要與自己在一起,她怔愣許久,驚訝、震撼、欣喜壓抑許久的刺激情緒一剎那破土而出,心在四四方方的地方跳動,聲響空谷不絕。
彼此交換一個纏綿悱恻的吻,雨勢劍大,氣息又張合聚攏,阮濘深陷漩渦,上不見頂,下不着地,指尖碰到一絲柔軟,撐開一絲眼縫,是一瓣妖冶火紅的玫瑰花瓣。
頃刻間,她變成了旁觀者,手一松,如大雪紛飛,火紅花瓣盡數飄落,打着旋兒落入漩渦。
“傅丞琮,今晚有風嗎?”好不容易脫了空,她說得又急又快,雨點落在臉上一瞬。
“有,”跟前的人聲音低壓,答得也急。
陽臺有花有草,有風有雨,這對世上剛确定關系的情侶熱烈,覺得風雨都是浪漫,卻又無時欣賞。
雨大起來,半身淋濕,兩人不得已轉移陣地,怕阮濘感冒,傅丞琮熬了姜湯。
阮濘皺起秀氣五官,燈光下膚色冷白,“我發誓自己不會感冒的,這太苦,不想喝。”
這倒由不得她,傅丞琮端着姜湯從廚房出來,“不想喝說明還要一半回旋餘地,乖,喝了好好睡一覺。”
他輕聲細語地哄,手掌十分不客氣将人摟在懷裏,十分輕柔的語氣威脅,“明天也是大雨,那不去花店,老實待在家裏?”
換季容易感冒,阮濘是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常常生病且從不去醫院。
阮濘預跟他僵持,有些生氣,“你不能這樣……要不是你非要在陽臺親我那麽久,我會……阿嚏!”
接連打了三個噴嚏,阮濘覺得天靈蓋被都要掀開了,這下毫無氣勢看一眼傅丞琮,臉通紅無比,氣勢直線下降。
為了掩飾尴尬默默接過碗喝湯,旁邊的人毫不掩飾笑出聲,最後被蹬了眼才老實。
等剩最後一口,阮濘忽然拽住傅丞琮,十指扣住他手腕,蠻力把他撲倒沙發,順勢撲上去,有了剛才十幾分鐘接觸,阮濘十分順利撬開他牙關,兩唇相挨,把最後一口姜湯渡給他,美名其曰分享。
等自己得意洋洋從他身上離開,手腕反被沉力輕而易舉揪住。對上他蘊含笑意略帶危險眼睛,阮濘腳肚子軟了,手腳被禁锢得牢牢,逃也逃不掉。
“這、我錯了…”
傅丞琮眼尾彎起,将阮濘額角碎發輕柔捋至耳後,指腹近距離捏住她微涼耳垂,溫和神情欲言又止。
阮濘早前打過耳洞,甚少帶耳環,之後任由耳洞合攏再也沒去打。耳朵細弱的癢,她敏感地帶起臉頰微紅,目光開始亂飄。
電視櫃旁做了輕奢風書櫃,往右偏移,入目潔白牆面挂着畫。
那白與紅極度惹視線,阮濘從小到大還沒見過真正的白孔雀,一直停留在動物園裏被管所的高傲動物。
恍惚間,上頭一瓣花動态飄氣,帶着白孔雀優雅高昂地與阮濘對視,旋即抖動羽毛開屏,白色太過顯眼,四周鋪撒不真實的銀白。
跟前人的聲音把失神的她拉回來,“既然錯了,那得賠禮吧。”
阮濘在他眼裏找到自己俏皮神情,歪着腦袋“嗯?”了聲,“可以呀,什麽禮,只要我賠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