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群屍

第46章 群屍

在陸思顏被生挖靈核，暫且軟禁于鼎劍閣時，陸思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無人問津，是好心的許喬偷來了丹藥給他服下，才勉強保住他性命，熬到了師父和沐風奕來接他回家。

僅僅一日，恍若隔世，那時候的陸思顏，等待的過程有多絕望。

人人都負他，叫他如何愛衆生？他半粒靈核吊命，本就被正道所棄，或許最該成魔的，不是顧行之，而是他。

陸思顏掐住指訣，繁複的結印手勢接二連三的變化，看得人眼花缭亂，他是修真界的第一奇才，靈力不過是他輝煌時疊加的光環，而他真正令人折服和喪膽的是各種光怪陸離，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法陣和結界，那些創造于亘古，在他手裏不斷完善創新的咒術，遠超于宗師級的實力，這才是陸思顏真正的，得天獨厚的能力。

地動山搖，風雨如晦，原本平靜的廣場上，列隊而站的修士皆目露兇光，身體以一種詭異彎曲的角度扭動起來，骨骼喀嚓作響，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被黑墨填充，烏濁渾黑，他們的鼻子裏流出了黑色腐臭的液體，喉嚨底發出類似于野獸嘶吼的聲音。

顧行之心中一緊，眼前變異的人和當初岙則山上的泝縣百姓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人，泝縣的人好歹還活着，現在的人皆是徹徹底底的死人，他召喚出桑陌，攻擊力拉到滿級，提醒道：“阿奕，他們都死透了，待會兒可別心軟。”

沐風奕會意，朝歌出鞘，他催動靈力，一把刀幻化出三把刃，懸于虛空，顧行之吃驚地道：“我以為你的朝歌只有一把，原來與我的桑陌一樣，可以分裂出三把武器。”

沐風奕搖頭，做好了防禦的準備，“不同，桑陌的終極形态本來就是三把神武，而朝歌的本體有且只有一個，只是喂了靈力不斷裂變，最多可達三千把，即三千世界。”

“哇唔。”顧行之贊嘆，不忘溜須拍馬地讨好道：“不愧是我的阿奕，讓我望塵莫及。”

“少貧嘴。”沐風奕微嗔，他覺得顧行之總是不知輕重，雖說仗着彪悍實力處事游刃有餘，但起碼的危機意識總得有，“他們要攻過來了。”

稍頓，沐風奕又道：“行之，擒賊先擒王，一會兒你殺出重圍，去抓我師哥，這裏交給我。”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顧行之問着，眼神卻死死鎖定不遠處浮空站着的陸思顏，那人臉上的表情真夠欠揍的。

沐風奕笑道：“別忘了，你一半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是是是是。”顧行之莞爾，原地颠了颠了腳，舒展下都快僵硬的四肢，再次站定，眼神陡然生變，完全進入了決一死戰的準備，他只剩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這段時間裏，他需要剿滅活屍，拿下陸思顏，按理來說，搓搓有餘，畢竟……昔日他作惡時，緊緊用了五分鐘不到，就能滅一個全盛的大門派，十分鐘能讓他屠盡滿城。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如今他要守護的不過是這一隅半寸地，心大的地方，卻是海闊天空般的廣袤無際，容下他的全世界，神聖而莊嚴，絕對不容被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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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屍嘶吼着，蜂擁而上，他們包圍了顧行之和沐風奕，在沒有痛覺，不知疲倦的喪屍軍團面前，屍海戰術層見疊出，顧行之和沐風奕背對背，雄厚的靈力沖天爆發，雲滞風歇。

“不可戀戰。”這是沐風奕和顧行之達成的作戰共識。

沐風奕一腳貼地橫掃，在地上飛快畫出一個陣法，六芒星陣頓時大放異彩，他呵道：“行之，起跳！”

兩人配合默契，心有靈犀，顧行之高高躍起，呈大鵬展翅，足下托起一股勁風，他乘風飛向陸思顏，腳下屍潮洶湧，皆被六芒星陣阻于一丈之外，活屍一旦有所行動，便會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短劍貫穿腦門，短暫失去意識。

沐風奕對法訣的運用爐火純青，更能随機應變，他能恰到好處的伺機而動，用完美的防禦彌補肉體上力量的不足，朝歌已達到上百把刃，在虛空飛轉穿插，顧行之無暇回眸，雖心有所挂，但此時的他更要對上詭計多端，實力不容小觑的陸思顏。

勢必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

半空流光飛舞，銀熠耀目，仿佛有無數條銀線漂浮其間，以肉眼無法捕捉的形态，乍隐乍現，神乎其技。

此地血雨腥風，不遠處亦展開了激烈的戰鬥，顧行之直截了當的清除了護在陸思顏身前的六席，劍鋒直指陸思顏，然而陸思顏作為完美的機會主義者，怎會放過任何能重創顧行之的契機，他的法訣更是詭谲多變，匪夷所思，讓顧行之防不勝防。

“顧行之，你的靈力能維持多久？”陸思顏從容不迫，“我與你打持久戰，你必死無疑。”

顧行之的身法極其敏捷，他的體術堪稱天下之最，他最不缺的，便是強硬實力的資本，靈力沒了，還有體魄，“即便沒了靈力，我也能一拳一拳打死你。”

“呵，狂妄。”陸思顏掐訣，面前升起金光四溢的防護盾，其間鎏金溢沙，美輪美奂，卻在下一瞬，硬生生的被顧行之一拳砸碎，稀爛凋零。

陸思顏心驚，不得不重新正視顧行之，果然是個怪物，光靠蠻力就能破陣，着實非人哉。

顧行之挑眉，桑陌一把橫劈，一把對刺，雙刀流運用自如，還剩一把則繞到陸思顏背後，尋找刁鑽的角度兇猛刺入！

陸思顏駭然，堪堪避開了身後偷襲來的桑陌，卻還是被前面兩把刀劃傷了面頰和刺穿了肩胛骨，顧行之迅速翻轉刀刃，卡在骨骼之間的利器直接絞碎了皮肉，削出了不少骨屑。

陸思顏絕非等死之輩，他猛地抓住顧行之的手腕，拉近兩人距離，不讓對方有機會逃離，随後一記頭槌，奮然砸向顧行之，頓時天旋地轉，兩人皆眼冒金星。

他們都發了狠的要至對方于死地，無所不用其極，顧行之被撞昏了頭，眼前虛空黑白一片，無數雪花在眼前飄動，陸思顏獰笑着，快速掐訣止血療傷，他目色冷沉，像料峭冰封的寒冬臘月。

須臾，兩人在半空如同兩條閃電，對招，擊殺，分離，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猛烈對抗，電光火石間，兵戎相見，火花四濺，幾秒內，已在地上砸出了無數個坑，神仙打架，池魚遭殃，不少活屍都被波及到，無一幸免。

打到後來，顧行之血脈噴張，神經狂舞，內心深處竟産生了棋逢對手，不分軒轾的快感來，簡直病态般的痛快。

許久了，他都未曾打得如此激烈，放眼天下，能把他壓制到這步田地的，目前也就陸思顏了。

無敵太久，難免寂寞，顧行之的雙眼泛起妖異的紅光，魔氣攀升，靈壓暴走高漲，看來是時候該給對手最起碼的尊重，以及給予他至高無上的禮遇。

“哈哈哈哈……”顧行之顫聲大笑，“不行，太興奮了。”

陸思顏察覺到顧行之莫名的興奮，暗罵一句變态，撤開十步，退到攻防戒備的安全位置。

“陸思顏，你見過黑色的雪嗎？”顧行之淡淡地問到。

黑色的雪，順應魔氣而生，凝聚了天地間所有的怨氣，煞氣和邪氣，霏霏雪落，漫天飄灰，降于人身上，會讓人想起生平痛不欲生的歲月，從而沉澱在悲鳴中無法自拔，意志消沉，堕落泥沼。

鉛灰色的天，黑魆魆的壓下來，好似黑水橫天，末日之端。

沐風奕停在攻擊，他已站在屍山血海之上，君臨天下，他給了那些人痛快的了斷，還仁慈的為他們超度，不惜耗費更多的，來之不易的靈力。

而顯然，此時的他已精疲力盡，借來的靈力總有用完的一刻，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活屍太多了，沐風奕的劍卻少了，靈力逐漸稀薄，根本支撐不起他驅使朝歌的力量，鼎劍閣上少說有上千人，上千具活屍，一朝暴亂，傾巢出動，沐風奕縱使有心渡亡，也心有力而力不足。

群屍再次暴動，狂嚎着，張牙舞爪地攻向沐風奕，沐風奕挺直腰板，站定，像巋然不動的高峰，傲然又矜貴，一張堪稱禁欲的淡漠臉上，是一雙溫柔至極，憐憫衆生的慈悲眼，他試圖施術，又試圖強行召喚朝歌，可惜……靈力徹底耗盡，空空如也

沐風奕認命的閉上眼睛，快慰地道：“行之，接下去，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