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燒宗祠

火燒宗祠

不要誤會,我身上真的沒有谷主傳承。

落湘谷所謂的谷主傳承,其實是指一種神奇的蠱,名為天人蠱。

天人勝負為消長,造物其如所息何。

這蠱自生于世間起,就天克一切蠱蟲毒物,落湘谷若有此蠱在手,哪裏需要規定那麽多禁養的蠱蟲。

除了歷代谷主,沒有人知道這東西長什麽樣,一代代傳下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天人蠱就被弄丢了。

天人蠱并非害人之物,而是用來制衡的,制衡之物消失,這才使得落湘谷漸漸衰弱了。

而且這東西最早并非是落湘谷所有,據焦碌說,天人蠱在牠那個時候就十分出名,有靈性的東西擇主而生,被天人蠱選中的人一定是秉性純良的人,落湘谷初代谷主大概就是這類人,之後憑借着天人蠱慢慢壯大了落湘谷。

懸壺濟世,醫者仁心,這是落湘谷最早時候的招牌,只不過慢慢的醫蠱毒不分家,漸漸無人提起罷了。

天人蠱是不會被弄丢的,只可能是它自己跑了。

既然消失了,那一定是因為落湘谷裏沒有符合要求的人,偌大的谷內竟無一個純良友善之人,真是成也天人蠱,敗也天人蠱。

我手裏要有天人蠱,還會被這兩個人威脅?

看來牠們根本不知道谷主傳承是什麽,老谷主怕也是一樣。

“我手裏确實沒有谷主傳承,但我可以找到它。”

落湘谷沒了天人蠱,而五洲也沒有聽說過它的消息,這只能說明天人蠱藏起來了,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還在落湘谷裏。

“真人說能找到那就一定能找到,只要把谷主傳承交給我,我可以保證真人的弟子不會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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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嘯話說得大義凜然,我謝謝你南家全家人的信任。

找東西當然得起卦,金錢卦最容易占,時間限制,也顧不得僞裝了。

地牢裏桌子還是有的,随手排出三枚銅錢,焚香禱告就不必了,靜心凝神片刻,排除雜念後才開始起卦,納幹支,配五行,安六親,定世應,裝六神。

“癸卯年,本卦火水未濟。”

“六五爻動,争訟非善事。”

“世爻逢空,可見懷有叵測。”

“卦中缺官鬼,水克火,伏克飛神為出暴。”

“還真藏起來了,尋找不易啊。”

“想不到鄭真人還會占蔔問靈啊?”

巧了不是,你南嘯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死馬權當活馬醫,我指着西北方向問道:“這個方向有什麽特別的建築嗎?”

不想這話一出,南嘯馬上回頭看向南兆,南兆又默不作聲看向老谷主。

老谷主嗤笑了一聲,說道:“哪有什麽特別的,不過族中先人供奉之所罷了。”

看來不湊巧,須得去叨擾一番了。

南氏宗祠,為三進院落,離地牢有五裏之地。

門首五鳳樓,青瓦覆蓋,俄角高翹,門樓正面,懸紅底金字“南氏宗祠”匾額,字跡蒼勁,熠熠生輝,檐下鬥拱密布,刻雙龍戲珠圖案,穿過兩廊游亭,過天井便直達正廳,正中龛殿,擺着南家先人神位,龛前供桌,焚香禮拜。

看了一圈,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這宗祠外頭看着恢宏氣派,但裏面卻是陰森異常,跟走在墳地似的,南家內亂到連燈油都點不起了嗎?

老谷主被押着走,見室內昏暗不由得大怒:“南兆,你是打算改姓林了嗎?”

南嘯入贅前本姓林,這話當然是在嘲諷南兆不敬祖先,吃裏扒外忘了本姓。

我對他們的家醜沒有興趣,眼下已過一個時辰,再過兩個時辰我徒兒可就要遭罪了。

天人蠱真的會在這裏嗎,按理說老谷主對蠱蟲的氣味更敏感,都轉完一圈了也沒什麽發現,我不由得心焦起來,恨不能一把火燒盡将其逼出,這麽想着,我還真就說出口了,先試試再說,不同意就另說。

“諸位,我有個法子,只是有些冒犯,不知應允否?”

“什麽法子?”

老谷主本能覺得有貓膩,十分謹慎。

“我也不饒圈子了,落湘谷的傳承其實是一種蠱蟲,什麽形狀誰也沒見過,它就是在諸位面前,怕也是不認識。我徒兒的蠱毒卻不能再拖,不如效仿古法,火攻逼出,如何?”

“真人的意思是燒了宗祠?”

吶,這是南兆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南嘯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這裏供奉的又不是牠的祖先,至于南兆同意也只是時間問題,畢竟牠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多了,唯一可能反對的是老谷主,且不管她是否藏拙,現下總是為階下囚。

當然,她要是發怒就更好了,快把這事直接解決了吧,不要再戲耍人了,我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她螳螂捕蟬。

可惜,老谷主十分沉得住氣,見大家意動,馬上開口道:“若是蠱蟲,我倒是有引它出來的方法,不一定就要用火。”

最後兩個字簡直咬牙切齒,連我一起恨上了這是。

只見老谷主手上多了兩炷腕口粗的香,等南兆用靈力将祠堂封鎖完全後,這才将其點燃,白煙晃晃悠悠飄飛,繞梁飛柱,只是等香徹底燃盡,也沒見什麽動靜。

老谷主不死心,又劃破了手掌淌出血來,和着新香點燃,這次動靜倒是有了些,不過是祠堂外面騷動起來,聽聲音像是有一大批蠱蟲往這趕來。

外面動靜越來越大,已經有蟲蛇蠍子毒物撞擊祠堂了,南兆神色凝重,額頭有汗,施法的雙手都在顫抖,看來是靈力消耗過度。

和我預想的一樣,沒有這麽簡單,要不然一開始弄丢的時候南家先祖不就憑這方法找到了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能再等,冒犯就冒犯了吧。

在我出聲之前,老谷主先熄了燃香止血,看來是妥協了,連帶着聲音都蒼老了幾分:“鄭真人,你可千萬算準了。”

威脅之意毫不掩藏,算不準要我賠命不成?

火當然是南嘯點的,南兆雖然與虎謀皮,倒也不至于當着祖先的面親自火燒宗祠。

怕火不易點燃,南嘯先倒了一圈油,燭臺一倒,頓時火起,熊熊大火燒得人皮膚灼熱,熱浪襲來,黑煙缭繞,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趁衆人注意力都在大火上,我悄悄拉緊關西白左手,真算不準當然是逃命了,不然等死啊。

這火是又猛又烈,半個時辰後氣勢恢宏的南氏宗祠徹底化為廢墟,土地是焦黑的,天人蠱是半點沒看見,三道利刃一樣的眼神同時鎖定我,這就尴尬了。

被盯得頭皮發麻,只得上前查看一番廢墟,關西白一臉誓要與我共進退的模樣,緊緊跟在我身後。

左腳剛跨上黑焦的土地,就覺得腳下異常,只是也來不及後撤,七彩光芒閃過,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迅速拉扯着我向下,速度快到我來不及放開關西白的手,一眨眼的功夫我二人就被拖了進去。

似是來到了水裏,由于過于突然,還來不及閉氣直接嗆了水進胸腔,又急又痛,整個人都快要溺斃了。

腦海中飛速閃過方才的本卦變卦,坎下離上,為水火未濟,六五爻動,坎下乾上,變天水訟,居然這麽表面的意思,過于荒唐了。

意識回籠時,我已經不在水裏,入眼就是那張明眸皓齒的臉,她紮着單邊魚骨的羽狀編發,戴着精致繁雜的頭飾,伸着一只手撫在我額頭上。

這是過去多久了,怎麽連頭發和衣服都變了,頭發也就算了,這肥大寬腰藏青色的奇怪衣服是哪裏來的,腰間還配挂着把精美小腰刀,我莫不是還在夢裏。

“你醒啦!”

尾音上翹,關西白從來不會用這麽甜美的聲音和我說話。

“西白?”

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西白是阿姊的名字嗎?”天真浪漫的語氣,“我叫倫珠央金哦。”

她不記得我了,被拉進這破水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叫鄭音書,可以告訴阿姊這是哪裏嗎?”我頓了一下才接着道,“還有,你聽說過關西白這個人嗎?”

從師徒到姊妹,轉變有點大,感覺怪怪的。

她晃着腦袋思索:“阿姊的名字真好聽,這裏是我家,不過央金沒有聽過這個人哦,不如我去問問阿媽吧。”

說着她就風風火火跑出去了,我這才想起來打量周圍環境,并非尋常所見的木制樣式,而是圓形的牛毛帳房,陳設簡單,上面挂着日月祥雲圖,地上鋪着柔軟羊皮,中間還燃燒着火盆。

站起來活動四肢,身上沒有別的不适,于是走出了帳房。

不想入眼望去竟是廣闊無垠的草原,天邊是延綿雪峰,不遠處是泛着金波的湖泊,水波蕩漾,飛鳥在湖水中淺出伫立,不時一頭紮進水裏覓食。

視線拉回近處,關西白正抱着一年長婦女胳膊,只見那婦女上身穿着無領圓口白衣,下身着豎條花紋飄穗筒裙,圍着紅黑色外罩,腳邊還架着滾燙的爐子,似乎在煮着什麽。

見我過來,關西白又拖着那婦女走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地道:“我阿媽也沒有聽過阿姊說的那個人。”

“沒事,我随口問問罷了。”

人本來就在我面前。

“想來是客人很重要的人,不過我們這裏确實很久都沒有外人來了。”

這位年長婦女名為平措曲禮,獨自一人帶着兩個孩子,大的叫倫珠央金,也就是關西白,小的叫仁增洛桑。曲禮的說法是,我不知怎麽暈倒在湖泊邊,于是被她家裏兩個女兒發現帶了回來。

我旁敲側擊問了許久,發現說詞毫無破綻,這一家仿佛真的存在一樣,看來關西白被植入了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

莫名其妙出現的草原會是天人蠱所為嗎,這幻境如此真實完整,真的是蠱蟲能做到的嗎?

如果不是,那如此龐大的幻境是何人建構的,為什麽連老谷主都不知情,還是說這并不是幻境,而是現實。

如果是這樣,那時間肯定過了很久,關西白活得好好的,蠱毒肯定已經解了。

腦子裏思緒萬千,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我真的來過落湘谷嗎,會不會是來的路上遇到了危險才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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