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要死便死,豈不爽快
要死便死,豈不爽快
現下不得空與她計較,待我收拾了亂局再來理會。
那幾十個死士已經死得所剩無幾,活着的幾個也是茍延殘喘。
“恭喜真人,賀喜真人。”南嘯擠弄着五官,故作誇張地道,“連真人都轉修魔道了,看來我早早投靠實在是明智之舉啊。”
“草包!”
罵出來以後簡直心神舒暢,果然人還是不要僞裝得好。
南嘯頓時垮下臉來:“真人不會以為以尋伺境初期的修為就能挽回敗局了吧?”尋伺境我已經是了,接下來自然是看老谷主的了。
碧丹帶給人的威壓還是很恐怖,但我剛經歷了天劫,現下又是尋伺境,居然覺得還行,若是再高一個境界,斬殺它就是非常容易的事。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南嘯太弱了,完全發揮不出碧丹的真實實力,若是由鼎盛時期的老谷主使喚,那情況又有所不同。
兩只大刀重新舉起時,老谷主随手揚起衣袖,一股異香從袖間飄出,碧丹的動作突然就頓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恢複正常,但一剎那的時間足夠決定勝負。
先前無法繞後是因為碧丹的眼睛非常靈活,所有的假動作在它眼睛裏都沒有意義,可現下這會兒它被這異香吸引,抓住這個時機,愁雲劍迅如閃電,直插進它的眼睛裏,嘶吼聲響起,晶體破碎,綠色的粘液濺了一地。
碧丹開始亂吼亂撞起來,正要出手戳瞎它另一只眼睛,卻見老谷主趁着這會兒碧丹脫離控制,迅速将它納入袖中,兩人高的螳螂縮小成藥丸大小消失不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的就是老谷主,她還真是會撿便宜。沒了碧丹做倚仗,剩下的兩人就如跳梁小醜。
南兆見勢不妙,馬上想着逃跑,先前牠挾持我徒兒的仇還沒報呢,怎麽能讓牠走了呢,愁雲劍劍身一轉,直奔南兆。
“師尊不要!”
關西白聲音又急又促,生怕我殺了南兆。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先是懶得看我,現在我要替她報仇也要攔着,思及此,懶得管她,先殺了再說,所以并未停手。
“锵”的一聲,一柄斷劍飛來撞在愁雲劍上,偏了一點方向,只插進了南兆的左肩膀上。
“到此為止吧。”
老谷主的聲音雄渾厚實,中氣十足,哪裏像先前一副快死的樣子,這群年紀大的還真是演技一流啊。
心中怒火更甚,再來一劍是不可能了,幹脆一腳踢倒南兆,勉強出出惡氣,關西白見了趕緊上前将我拉到一邊,眼裏滿是擔心,難道她在擔心南兆?
不過這念頭一出,我自己都被氣笑了,怎麽可能?
“你在擔心牠?”
雖然知道不可能,可不知怎麽就問出來了。
不等關西白回答,就見老谷主嗤笑了一聲:“真人這一身魔氣還是收收為好,現在殺了牠,信不信你之後再也收不住魔氣?”
此話一出,恍若夢中驚醒。
南兆當然可以殺,老谷主不至于攔着,畢竟沒破境前她也沒攔過我,可我不能現在殺了牠。我剛轉修魔道,才經歷雷劫,還不能很好控制住魔氣,眼下魔氣還未在體內肆虐就順着心意殺人,不敢想象以後魔氣失控的樣子。
“謝謝谷主。”關西白替我謝過後重新看向我,眼中擔憂之色不減。
呼出一口濁氣,靜心凝神細細體會魔氣在體內的運轉,腦海中那種暴虐的想法才淡了許多。随即又想到關西白,我兩世為人尚且難以自控,那她從前是怎麽忍下這些念頭救殺自己的人。
似是看穿我的想法,她安撫性地牽着我,搖頭說道:“我和師尊的情況不一樣,不要多想。”
不一樣,哪裏不一樣,想不明白。
“母親就是母親,為了做局,居然肯犧牲至此。”
老谷主受的那些嚴刑拷打可是真的,南兆嘴裏還冒着鮮血,大概在笑自己的天真,居然真的以為要大權在握,殊不知被人當狗戲耍,真是可恨又可笑。
“你還不知錯嗎?”
老谷主的語氣裏滿是惋惜痛心,只是在場的人誰也不敢真信,誰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呢?
“我該知錯什麽?”南兆此時如喪家之犬,跪在地上,眼裏淬毒,“明明是做母親的不仁在先,我才是你的男兒,憑什麽把落湘谷交到外人的手裏。”
“南斛姓南,怎麽會是外人呢?”
老谷主換了副十分冷淡的語氣,仿佛先前有憐子之意的不是她。
“那你知不知道我南兆也姓南啊?”南兆眼裏有癫狂之色,恨不得将面前人啃咬至死。
“無論是資質還是能力,你通通不如南斛,就憑你敢獻祭魔修,你就沒有資格。”
老谷主也面露疲憊之色,這場鬧劇持續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對南兆失望,對南斛也是如此,一個月了才有人走到自己面前,還是個我和關西白這兩個真正的外人。
“她南斛就很好嗎?一個月了,不也沒走到你面前,如果不是這兩個人她南斛早輸了。”
“你從來就沒想過我,否則不會一早就把谷主印章給她。”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這麽點事,副谷主這個名頭南兆看不上。
“你從來就沒有勝算。”
真正的實力面前,費再多的口舌都是虛的,靠嘴能贏那還修行幹什麽。
要不是還要求人治病,我早帶着關西白走了,這母慈子孝的場面我實在不想看。正出着神,就聽老谷主高聲喊道:“少谷主,老身妄言否?”
人聲漸近,回頭一看,南斛已梳洗裝扮換了身華服走了過來,身後跟着蒙面的樓澄和一大批南家的人。
南斛走到老谷主跟前,也不顧肚裏的孩子,直接跪在地上,少谷主都跪下了,後面一大片人不論地位高低烏壓壓地跪了一片。
這是在做什麽,老谷主看了就頭痛。
“我們南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你要帶着這麽大一幫人跪我?”
可惜手上沒了平時的拐棍,否則高低得敲兩下,她南家什麽時候有跪來跪去的習俗了,都是些不成器的東西。
“孫女有錯。”
南斛儀态極好,跪得端端正正。
何止有錯,簡直是要将落湘谷萬年基業毀之一旦,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拉着關西白站一邊看着。
“你要如何處理南嘯?”
問的是妻夫之情,是否執迷不悟憶前情?
南斛沒有直接回答老谷主的問話,而是轉過頭看已被樓澄捆翻在地的南嘯:“為什麽?”
“我姓林,不姓南。”
死到臨頭還這麽冠冕堂皇,不想姓南,可以不用處心積慮地入贅進來。
南斛眉宇間沒什麽掙紮神色,幹脆利落一劍将其頭顱斬下,和第一個死士的死法一樣,血債只能血償。
“你要如何處理南兆?”
問的是舅甥之情,是否心存僥幸念血親?
許是南嘯死狀過于驚悚,南兆竟是不複先前的狠辣神色,而是涕泗橫流地跪移到南斛面前,聲音顫抖:“小斛,你忘了幼時将舅作馬騎的情分嗎?”
不求母親求外甥女,南兆真的很了解生養牠的人。
“可舅舅剛剛也說我是外人。”南斛此時神态很像老谷主,有種冷酷無情權力至上的美,“而且你對我的情分是指把我養廢嗎?”
因為把她當外人,所以可以極盡寵愛,既無關痛癢不影響大局,又能落得個愛護家人的好名聲。愛之深則計之長遠,真的愛怎麽會把南斛當小兒女養,聽說南斛如此愛裝扮和她這位好舅舅可脫不了幹系,一個送胭脂水粉誇美麗,一個贈碧丹護她周全,誰是真愛誰是假愛不必多言。
“好大世界,無遮無礙。要死便死,豈不爽快!”
樓澄得了指令,直接上前将其開膛破肚,真正意義上的大卸八塊,從胸腔中流出的熱血灑了一地,也算祭奠了那些死去的人。
幾句話的功夫,該死的人全死完了,接下來凡是參與奪權的人都會被迅速處理幹淨,今天的落湘谷會死很多人,權力更疊總是帶血的。
地上還跪着一大片南家人,各自戰戰兢兢,痛哭流涕,求饒聲不斷,被影衛拉出去的竟有大半。可如果今天輸的是老谷主和南斛,那麽被清算的就會是另一小半人,甚至下場更慘,能痛快死去有時候也是一種奢侈。
老谷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并不覺得死了大半族人有什麽不好的,枝繁葉茂固然好看,可枝葉太多大樹就會不堪重負,要想走得長遠,那就得時不時修剪一下。
“家事既然處理完了,那就換個地方談談真人的事吧。”
這裏髒污淩亂,短肢人頭到處都是,被雷劈過的焦黑混合着人血,實在不是個談條件的地方。我身上也是差不多,帶傷的帶傷,暗紅色的血都幹了,倒是南斛幹幹淨淨的,幹脆先借了湯池沐浴,換了身衣服。之後老谷主帶着我和關西白去了廳堂,南斛也跟在後頭,樓澄則領着影衛繼續清算。
廳堂不大,當中設一山水畫屏風,一張八仙桌,供桌在前頭擺着,兩邊對稱放着椅子茶幾。都這時侯了,也懶得講究禮節,圍着桌子就坐下了。
香茶喝過一輪,老谷主才不緊不慢地開口:“真人來這裏是為什麽,我很清楚,只是你要拿什麽來換呢?”
“換?”人不能這麽厚顏無恥,幫了這麽大的忙,脫離困境了就翻臉不認人,一點好都沒有還得換重塑經脈的法子。
“當然。”老谷主見我不信,提醒道,“真人服用的那粒丹藥就抵所有了。”
我承認那粒丹藥非常厲害,能直接把人從死欲境後期擡上尋伺境,簡直逆天,可那是為了挽回敗局才割的肉,按理說這不應該算在共克難艱的損耗裏嗎?
“姥姥。”南斛都看不下去了,企圖用真情打動一下,可惜老谷主一個眼神過去她就偃旗息鼓了,只得向我投來愛莫能助的目光。
南斛你确定不再努力一下?這麽快放棄真的不是祖孫倆在這演雙簧嗎?
見我要站起來拍桌,關西白很及時地一把拉住,開始好言好語地安撫我。
懷疑歸懷疑,我還是得平心靜氣坐下談判,不能動怒,要控制,否則我怕自己被魔氣沖昏頭腦,大殺特殺。
魔氣主殺伐真不是随便說說,我能感覺到自己戾氣比從前重了不知多少倍,易怒易躁,旁人一句話說得不中聽就會煩躁起來。
比如現在我恨不得拍碎老谷主的腦袋瓜,血花四濺肯定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