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納喜閣樓

納喜閣樓

寧餘今日進山收獲不錯,手上兩個肥嘟嘟的兔子不算,身後還拖着一只肥嫩的野山豬。

這新鮮的野山豬,賣到鎮上至少幾兩銀子,因此回來的時候她可謂昂首挺胸,心情舒暢。

“齊周,快出來看我帶回了什麽?”

院內異常安靜,沒有絲毫回應,寧餘走到院中,看着院中地上濕滑一片,水缸中的水已經見底,而那看上去便金貴非常的衣服濕噠噠的橫七豎八的懸挂在繩子上,上面髒污的痕跡仍在上面保留着,清晰可見。

“妻,妻主回來了?”齊周挑着一擔水進門,看到寧餘時頓了一下,眉眼微低,似是做錯了什麽事一般。

“水缸裏那麽多水呢,你都用完了?”看着他肩上擔着的水桶,寧餘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缸中的水是早上趁着給他挑水洗澡一并裝滿了一整缸的,平日裏至少能用上三五日。

她視線在男人身上掃過,齊周身上仍是穿着早上的那身衣服,不同的是衣服上面沾上了許多幹掉的泥點,“你都幹什麽了?”

寧餘是真的好奇,怎麽也想不通幹了什麽能弄成這副鬼樣子。

現在的他,垂了兩根發絲到額前,臉色衣服上都是泥點,汗水浸透了他的額頭,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半點世家公子矜貴疏離的模樣。

沒想到寧餘一下子便開始追問,齊周臉色有些難堪,但也知道瞞不過去,只能如實道來。

只能說,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僅沒能洗成衣服,還把整缸水都給浪費了,為了盡力補救他只能親自去挑水,好在一路上沒有碰到外人,不然他這副模樣當真是……

寧餘聽着他說完,看着站在一旁一副做錯事情的小夫郎怕妻主責罰的模樣不由得失笑,嘴角噙了一絲笑意。

原來他還有怕的東西。

“怎麽這點事都做不好,浪費了那麽多水,你說為妻要怎麽罰你?”寧餘看他這副模樣着實有趣,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他一句,便上前裝作深沉的看向他。

農家裏一磚一瓦都是大事,食物和水更是看的甚重,更遑論前兩年那場大旱更是讓人都怕了,如今的平陵村雖然不缺水,但是像這般浪費,在尋常人家都是要被拿着鞋底抽的。

“我這就去再挑水……”齊周低頭掩下思緒,提着水桶就要把水倒在缸裏,修長的大手握緊擔子前面,一道清晰可見的劃痕鮮紅非常。

寧餘臉色一變,提着水桶便放在一邊,手上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頗為心疼的看着他手上泛紅的痕跡。

“怎麽弄成這樣?”

齊周從未做過粗活,手上更是養的白淨柔嫩,修長好看的手指被劃傷,手心更是磨得通紅,寧餘方才一瞥便沒了調笑的心思。

“沒什麽,我常做些活計,磨出繭子就好了。”齊周看着身前捧着他的手如同珍寶的女子,聲音不由得放緩了些。

往年,他習武之時手上也是磨了又磨的繭子,不過是父親看他快到嫁人的年紀,特意讓他把手指養回來,這才有了如今的模樣。

“做什麽活計,你這雙手哪裏是做活計的手,過來。”寧餘不由分說的拉着他回到屋內,找來藥酒給他擦上。

女子小心翼翼的為他擦拭發紅的傷口,齊周卻看到女子手上厚厚的繭子,手背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劃痕,這是一雙充滿了生活痕跡的手,自己受傷了尚且不說,卻這般急切他這小小傷口。

他心口癢癢的,爹娘去後,再沒有人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他了。

“妻主,你的手也受傷了。”他顫聲道。

“害,我一個女人,受點傷算什麽,你這雙手可得養好了,以後有為妻在,那些活計你都不要做了。”

到底是金貴之人,調笑歸調笑,寧餘也沒真的指望他做什麽,若是為着那一點活計再傷了他這般好看的手,那才真是不值得。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灑在女人溫柔含情的眸子上,他心中一動,拉起寧餘的手來。

“妻主受傷,齊周也會心疼。”他扶着寧餘坐在床邊,自己蹲在了床邊,學着放在寧餘的模樣,同樣給她也塗了藥酒。

男子動作輕柔,擦拭藥酒時帶起陣陣瘙癢,寧餘本不在乎受傷,這點小傷也無需塗藥,但看他認真的模樣,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任由他上藥。

“妻主外出狩獵危險,也當小心山間利刃,受了傷萬不可諱疾忌醫……”

他就這般蹲在她的面前,腰背挺直,臉色嚴肅認真,仿佛在做什麽鄭重的事情,寧餘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微微張合的唇齒言說着關切的話語,倒真的像心疼自家妻主的小夫郎。

寧餘藥上的差不多,放下藥酒準備起身之時,一個擡頭就撞上了寧餘深邃含情的眸子,他心尖一顫,不待身子完全起來就被女人一手撫摸到耳後。

輕輕柔柔的一吻落在他的臉頰,齊周一驚,女人眸光溫柔含笑,手掌卻強勢的轄制着他,他聽到耳後傳來酥酥麻麻的聲音,“夫郎這般心疼為妻,總不好白白讓你勞累一回。”

他就這般半蹲着,差點腿軟在地上,被寧餘扶了一把,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臉瞬間就紅了。

“明兒帶你去鎮上。”

齊周眼前一亮,腦中先前的羞澀蕩然無存,腦中飛速運轉,很快,他的臉上帶出驚喜之色,真誠含笑道:“多謝妻主。”

安和鎮是一個熱鬧的地方,凡住在周邊村子的人,三五不時就要到鎮上來買些東西。

鎮上熱鬧,也是傳播消息最快的地方。

各大酒樓每日所用酒肉不計其數,店中小二忙的更是不亦樂乎。

寧餘帶着齊周直奔各大酒樓,齊周看着上方“悅來酒樓”幾個大字,擡步就想走進去。

“幹嘛呢,你妻主我現下可沒錢帶你吃這裏的飯。”

寧餘連忙攔下他,正對上齊周不解的眼神,似乎在問不吃飯來這裏做什麽,寧餘指了指身後拖着的一整個大野豬,解釋道:“得先把這野山豬賣個好價錢,你家妻主我才能有銀子,到時候先給你買兩匹布做衣裳……等等,你會男工嗎?”

制衣,繡花,乃男子必修男工,但寧餘卻頗為不信任的看向他,實在是昨日那衣服洗的讓她不敢茍同。

“……可以一試。”

男工是男子的必修課,世家大族更重此道,他自然也是會的,不過這親自制衣倒當真是頭一遭。

“那感情好,可以多買幾匹布。”

不一會,酒樓的掌櫃出來,在寧餘手中接過兩只兔子,眯起來的小眼睛又在野山豬身上掃了又掃,這才笑眯眯道:“寧姑娘當真了得,總能獵到好東西,那咱就照舊?這野山豬我按十二文一斤給你,這兔子整只賣,一口價五百文,你看如何?”

“李掌櫃是個公道人,自然不會坑我,那就這樣。”

經過幾番稱重核算,寧餘揣着五兩多的銀子拉着齊周的手就朝着集市走去,“今兒你說買什麽咱就買什麽,把成親你想要的都給買齊全了,等過兩日阿奶家的銀錢還清,到時候咱就成親。”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兩人拉着手招搖過市,讓齊周臉色微紅,兩人先是去了綢緞莊買了布匹,然後便直奔各類瓜果吃食上去。

先前說是沒有聘禮給他,但是這成親不是兒戲,寧餘既動了心,自然也不想委屈他。

因此別的不說,至少在婚禮上不能馬虎。

到時候定是要邀請村子裏熟識的人來吃酒,不管是飯菜還是酒水瓜果,都是要買的。

“妻主,可否予我一些銀錢,我有些東西想買。”一路上,齊周不着聲色的觀察四周,看寧餘停在一處街邊小攤旁,他扯了扯女子的衣擺,好看的面孔上透出幾分報赦。

“什麽東西?”寧餘拿起攤子上的簪子在他的頭上比劃了下,覺得不好,又放了下來。齊周氣色好,容貌更是上佳,哪怕穿着素布釵裙,也不掩其風貌,這玉簪子竟配不上他。

“男兒家的物什……成親時能用上。”

寧餘也沒多想,扯下錢袋就仍到了對方手裏,“快去快回,我在前面的茶館等你。”

這是個女尊男卑的時代,相應的,經過數千年的發展,男子身上經得起玩弄的地方都被賦予相應的遮掩,輕易不得見人。

而成親之日,就是剝開這一層層的遮掩,把最為羞恥不堪的一面展現在妻主面前的時候。

因此,成親洞房時能用上的物什更是多如牛毛。

寧餘在這樣的時代生活了十幾年,對于與先前不同的事情那是極具好奇心的,因此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寧餘看着男子的背影離開,心裏思索着他會買什麽回來,片刻後又垂下了眸子。

“且說這劉家二郎,被當衆驗身,那是羞憤欲死,然卻要為救生母咬緊牙關進這上官宅門……”

茶館的說書先生講了一回又一回,早就沒什麽新意了,寧餘百無聊賴的嗑着瓜子,視線不時掃向外面。

齊周遠遠趕來,額頭上薄汗輕覆,心裏思索着信件若能順利送出,到時候定有回信說明情況,他也不必這般被動了了。

他前腳剛要踏進茶館,猛然想起什麽,目光朝着周圍一掃,落在一家名為納喜閣的地方,走進的男子三三兩兩,均帶着帷帽步履匆匆,似是唯恐被人看到。

他略一思索,便擡步走了進去。

民間清苦,朝野動亂,但富裕人家卻愈發彌亂,常有高門大戶的大小姐豢養外室,更有官員之家一個又一個的侍君納進府中。

普通人家生存壓力大,同樣無處宣洩,自然都把力氣花費在了男子身上,折磨玩弄的法子不勝其數,而這納喜閣就是制作些用在床事上的小物件,經此發家。

她們家的小玩意兒,那是被無數人追捧,趨之若鹜的存在。以至于這納喜閣開遍了整個越國。

齊周對此并不知悉,只看這門頭外面貼了張大大的喜字,想來是買新婚用品的地方,因此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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