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當娘了
要當娘了
忽然,他眼眸一擡,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腕脈。
脈象如珠走盤,正是和眼前的男子一樣,是喜脈無疑,算算日子,正是成親不久便……
從醫館回來,與往常相同,齊周到家之後便先去洗漱,兩人一起用過晚飯,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寧餘坐在桌子前點燈熬油的學習四書,齊周則是在一旁算賬。
終于,寧餘伸了個懶腰照舊去拿茶水,卻沒想到直接撲了個空,她擡眸,看着身旁眼眸含笑,行止規矩遞上茶水的男子,動作間遲緩了一瞬。
“妻主看書辛苦了。”男子淡笑,一舉一動都風雅好看。
寧餘點了點頭接過茶水,便再次沉入書本之中。
齊周看着女子眉眼,心裏卻思量着這個孩子來的不巧,到底該不該告訴她
天色漸漸暗下,已至深夜,兩人躺進了被窩,齊周等了許久,卻只聽着耳邊輕微的呼吸聲傳來。
“……”他轉過身,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似乎最近她總是這樣,不碰他,每日不知做些什麽,看上去累得很。
翌日,天不亮寧餘便起了身,她看了眼睡在身旁的男子,起身做好飯食便拿了弓箭朝着山上走去。
齊周醒來時太陽已經照進了屋裏,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悵然若失。
想起什麽,他的手輕輕落在腹部,半晌,才從床上起來。
穿戴整齊了衣衫,他沒有急着出門,醫館那邊有坐館大夫,他便是少去一兩日也沒什麽。
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回來,午時已過,齊周仔細思量了片刻,起身朝着後山去尋。
半山腰,齊周碰到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個衣着華貴很有意氣的少年郎, “你們都小心些,這可都是要送給寧姑娘的上好擺件,小心別給磕碰壞了。”
齊周神色一凝,思量片刻,從樹後走了出來。
對于他這個不速之客,幾人圍在了那千年身前警惕的看過來。
那為首的少年朝着齊周看了又看,齊周身量高挑,通身矜貴氣質,即便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也很不尋常,沈确眉毛一挑,張口便道: “你瑟縮着躲在樹後做什麽呢”
齊周眼眸擡起,卻是淡笑道: “此處是我家後山,進山自是為了尋我家妻主。”
沈确眸中敵意淡了些,山下确實有許多人家,既是尋找自家妻主,那就是個普通的夫郎罷了,他開口道: “此處已被我沈家承包了,官府已備過案,你家妻主不可能在這兒,你速速離去吧。”
“哦”齊周視線落在這行人後方押送着的許多木材磚頭上面,這些東西可不便宜,看着男子神色,他又道: “竟有這事,可是我家妻主一早便上山了呀,她大概這般高,容顏姣好,時常背着一把長弓,應該還帶了一柄砍刀在背籠裏,你可有見到”
“這不是……”沈确的身後有人湊上來想要開口。
“這位公子,我們是外來人,不曾見過你家妻主。”沈确肯定的說道,視線卻落在齊周的身上來回掃視,似在衡量什麽。
齊周從山上下來,心底卻漸漸發涼。回到家中等着,這一等,便是整整一日。
天色漸暗,寧餘踏着星光歸家,看到院中那道人影時她腳步一頓,速度加快了些。
“今兒醫館不忙嗎,回來這麽早啊”推門進來,寧餘放下一邊弓箭一邊問道。
齊周看着他身後空空的背簍,以及女子臉上的疲憊之态,又是這樣……
“妻主今日上山可累”
“不累,打獵有什麽累的。”寧餘神色一緊,旋即笑道。
言語遮掩,神色不寧,分明是有事瞞着他,齊周淡淡的看着寧餘不說話,寧餘見了,不過笑了笑便去做飯食,分明沒有解釋的意思。
齊周摩挲手指,都說這女子心思易變,成親三月便失了新鮮感的也不是沒有,他眉頭微蹙。
夜間,看着寧餘照舊拿了書本來學習,言談間向他請教問題,也不像以往那樣一句句老師來調笑于他。
齊周沉吟道: “妻主,你的課業溫習的已經差不多了,便是歇歇也無妨。”
料想是逼迫太急,也可能使人産生逆反之心。
武舉中的文考不過是為了篩選文盲,不會過于困難,他也該放松些,也算是主動讓步。
“沒事,你要是累了你就先睡,我再看會。”寧餘頭也不回道。
看着絲毫不為所動的女子,齊周抿了抿嘴,朝着床邊走去,他眼眸微垂,躺在床上時還面朝着她看過去。
而寧餘,自始至終都未回頭一看。
翌日一早,齊周起身,屋子裏仍是空蕩蕩的。
這次他不再琢磨寧餘去做了什麽,反而平靜的洗漱,坐了牛車往鎮上去。
身為男子,若是妻主傾心以待,他便要捧上真心回報,但若妻主有了他心,也不可過于糾纏,瑾守本心即可,或許他也不該奢求。
他的手落在腹部,眸子漸漸堅定下來,左右時間還來得及,只要不要誤了他的事即可。
八月二十一,雲行萬裏,平陵村的天色卻格外的好。
齊周醒來,看到兩眼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女子,心裏頓時一顫。
縱然做好了瑾守本心的準備,但被她的目光注視,看着她的視線為他停留,仍能勾起他心中悸動,讓他想要奢求更多。
“快起來,今兒別去醫館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寧餘興致勃勃道。
他垂眸,不敢放縱自己的心,故作不認同淡淡出聲道: “醫館事忙,妻主若無其他事的話,不妨在家溫書,我……”
“那些書我都看完了,沒什麽好溫習的,你且起身,醫館事再忙,你妻主我的事也是最緊要的,你今兒只能跟我走。”寧餘手指在他下巴上刮了一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不容拒絕道。
這話說的沒有道理,齊周看着她張揚霸道的模樣,卻不知為何不想再去反駁。
兩人起床來,早早用過飯,寧餘便帶了弓箭拉着他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寧餘關切備至,怕他累着還曾想要背他,被齊周拒絕了。
兩人穿過重重山峰,走的路不少,即使齊周體質頗好也不免有些微喘。
層巒聳翠,青山綠水,午日的陽光穿過斑駁的樹蔭,待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先前所有的疲倦都消散于無。
齊周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直至松開寧餘的手才回過神來,他悵然若失,看向寧餘, “這是……”
“為你準備的驚喜。”寧餘眉眼含笑,走到男子身旁,拉着他的手道: “記得你與我說過,今日是你的生辰。”
前方一口溫泉散發着熱氣似在引導,兩人一路上山早就略帶薄汗,齊周看着女子溫柔多情的眸子,覺得自己快要陷進去了。
“這處泉眼是我無意間發現的,此處深山,周圍也有不少獵物,為着安全考慮,頗費了些時間清理,那些房屋與玩樂場地都是我規劃的,你是第一個過來體驗的人。”
寧餘身家平平,那邊栽種的名貴樹木以及定做的躺椅暫且不說,只說那後方供人休息的整片房屋一看就不同凡響。
若她有這個錢,他們也不會現在還住在山間茅屋裏了。
“所以這裏是……”
“是我與鎮上地主沈娘子合作的,我出主意,她出錢財,修間了這處山間美景,以後或許能成為洛安一景,吸引來富貴人家享樂。”
此處如同世外桃源,若是冬日裏過來泡上一次溫泉,喝上一壺茶水,那當真是美得不行。
齊周眼前發亮,洛安縣沒有溫泉,他在京城中時也曾試過那所謂溫泉,但凡是京中貴人,就沒有不喜歡的。
此處若是打出名聲來,可見以後的利潤。
他眼前發亮,似乎看到了無數滾滾而來的銀錠。
寧餘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失笑道: “現在可開心了”
這些時日,寧餘不是不知道他心裏不暢,只是她每日忙碌起來實在顧不得許多了,想着醫館事忙,總能拖他一拖,如今總算不用對着他欲求不滿的眼睛了。
齊周視線橫過去, “那沈娘子家中可是有一個風華正茂的小公子”
寧餘動作一頓,頗為驚訝的看向他,不待他繼續說着什麽,寧餘直接把人抱起,絲毫不顧人掙紮,一言不發的朝着溫泉處走去。
被抛到溫泉中的時候,齊周驚叫出聲,下意識的護住腹部,直至安穩落在水中,這才朝着寧餘怒視過去。
衣衫浸濕,身體肌肉線條明顯,寧餘眸光幽深,一步步朝着男子走過去。
他眉眼好看得緊,即使被其怒視而對,不僅沒有讓寧餘望而生畏,反而越發想要靠近。
這麽想,她也就這麽做了,朝着男子游過去,不由分說的箍了他的手腕,靠近他嫣紅的唇瓣。
“什麽公子都不如我家卿卿深得我心。”
流水沖刷着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氤氲的水氣讓這處溫泉沸騰看不清人影,獨獨聽到人聲遠遠傳來,林中鳥兒驚飛。
水流之下總是格外考驗腰力,便是齊周也不得不竭力配合。
耳邊泛起陣陣紅暈,聽着情話入耳,總是格外動聽。
許久不曾這般親密,再見總有些難以言說的羞恥感,然而寧餘卻不同,她許久不曾開葷,央着他一回又一回,總是把他弄得面紅耳赤。
齊周便是在這雙重煎熬之下,看着陽光穿透陰霾,最後躺在岸邊修建好的平臺上,半邊身子沉入水中。
午時過去,懷了孩子的人總是容易餓些,齊周修長的指節落在腰腹收緊,似乎突然驚醒,此事還未與她明說。
在山林間就是要吃野味的,寧餘穿戴整齊背着弓箭回來時,掃了一眼仍躺在岸邊的男子,調笑出聲, “夫郎這莫非便是那話本中的欲拒還迎”
方才,分明是他一遍遍的祈求她放過,如今這般躺在岸邊惹人遐思,便是那聖人,只怕也難以抗拒。
“衣服都濕了……”齊周被這話臊的兩頰發燙,卻并未害羞地鑽進水中,任由寧餘的視線落在他寬厚的背脊停留,腹部線條隐隐可見,那本就好看的面容在事後總是顯得更加昳麗。
寧餘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忘記與他交代了。
“那邊屋子裏有備好的衣裳,你去換了吧。”
今兒既然來此,她總是做好了萬全準備的,特意去鎮上買好的衣裳與各種吃食,此處可謂應有盡有。
“妻主且先轉過身去。”被寧餘目光灼灼的瞧着,齊周抿了抿嘴,就在快要從水中出來時擡眸看了過來。
寧餘聽話的移開視線,口中卻嘀嘀咕咕不滿道: “都是人家夫郎了,什麽我沒有看過,這又是做的什麽害羞矜持的模樣”
“粗俗。”齊周斥道,卻聲音柔和沒有力道。
被罵了一聲,寧餘也不生氣,反而乖乖聽話了,齊周見了,松了口氣去了旁邊的屋子。
一陣緩步走路的聲音傳來,寧餘回過頭,看到的就是一臉羞憤薄怒的眸子,視線下移,卻不免嘴角上揚。
只見那輕薄的衣衫飄逸好看,但行動間随着身形飄動,藏在衣衫之下的腹肌隐隐可見,而齊周,站在前方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臉上帶着薄怒,張口便道: “妻主你可……”
不待他把诘問的話說出口,寧餘一把拉住他坐了下來。
“今日你生辰,我特意準備了許久,這肉都快烤好了,你聞聞”
齊周怒氣稍歇,輕嗅了一下寧餘遞上的烤肉,他點了點頭道: “确實不錯,不過時候短了些還得再烤烤。”
說着,便要伸手去接那烤肉,別的他不會,這烤肉他卻是無比精通,霎時間就來了興致。
“齊周,生辰快樂。”
寧餘卻沒有任他動作,反而認真的看向他,她的手中,是一串玉石編織的手串,所有珠串都是她親自挑選,又一個一個親自編織成的。
齊周眼中閃過詫異,看着這青玉寶石手串,擡眸便聽寧餘道: “我自己編着玩的,今日你生辰便送給你了,你若是不想戴收着便是。”
這手串說不上名貴,也不是尋常可見的樣式,看着一枚枚圓潤的玉石擠在一起,顏色各異,卻是一個色調,倒是有些野趣。
但寧餘卻是想到他身份尊貴,說不定見過不少好物,這尋常手串實在有些拿不出手,只是也是她的心意,不管如何,他都要收着才是。
“我很喜歡。”齊周擡眸,從她手中接過手串,直接戴在了腕間,他眸光溫潤,看着寧餘發亮的眼睛,微微傾身,落在她臉頰一吻。
“所以,今日你便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女子在耳邊低低央求,齊周耳尖紅了紅,袖子裏的手被他捏緊了些,他聽到自己低沉的聲音道: “僅此一次。”
僅此一次,也算是為她破例。
這樣的衣裳于禮不合,無非是讨她歡心一二罷了,既然已經穿了,那便僅此一次。
寧餘笑容放大,強勢的掰過他的下巴迫使他回頭,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直到男子氣息不穩,眼眸含水地掙紮起來,這才堪堪松開。
“你最好了。”
女子聲音輕柔好聽,齊周聽着耳邊情話,輕輕推了她一下,這女人慣會花言巧語逗弄于他,偏生他不能狠下心來,次次上當。
最後,這烤兔子還是到了齊周的手中,當寧餘聽着他說要親自上手,最初還不信能把廚房燒了的齊周能烤好肉。
可是看着他熟練的手法,最後這兔子被烤的焦香流油,撒上孜然鹽巴,一口下去便是寧餘也不得不說一句好吃。
比她的手藝都要強上許多了。
“好吃诶,沒看出來我家夫郎還有這一手!”
她是真的驚訝,這肉烤的恰到好處,香而不膩,便是連她都甘拜下風, “沒想到我這成日打獵來吃,這烤的肉也不少,竟還沒你精通,我家夫郎這天賦當真駭人。”
兩人慢悠悠的用過飯,拿來切好的水果便躺在樹蔭下乘涼,微風吹過,散了夏日燥熱,當真再舒服不過了。
兩人享有野趣,在山間玩了個暢快,不得不說,成日裏循規蹈矩穿着得體的齊周,換了身衣裳就像是換了個性子般當真是另一種感覺。
而齊周,解開心結失而複得的心思占了上風,又因着寧餘的用心,竟是比以往都要放得開,只管在寧餘的手中被随意擺置也不說一句不可。
天色漸漸暗下,平陵村各門各戶也都漸漸熄滅了燭火準備安歇。
夜色下,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在村子裏穿行,直至到了溪流旁才堪堪停下。
此處擡頭可見萬千星光,低頭可見明月如彎,寧月神神秘秘的拉着馮草滾在空曠的草坪上。
“擡頭看天。”
就在汗水奔灑,呼吸急促之時,馮草看到那端沖上天際的煙花在雲端綻放開來,他下意識收緊了腰腹,呼吸都停止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煙花,在這吹着微風的夜裏,在最美妙的時刻,見證這最美妙的景象,他激動的就要開口說話,寧月卻未遂他的意,不由分說的堵住了他的口。
“看便看,也要專心些。”
原來,寧餘上山前便與她打過招呼了,這樣的好景,本就是花了大價錢的,自然不能浪費,寧月也不擾了他們,自顧自找了好地方來讨自家夫郎歡心,當然,也不能忘自己的福利。
此時,處在山上的兩人早就停下了一切的運動,寧餘打開了山上最高處的房間,還不忘放煙花給他看。
這一晚,是齊周睡得最安穩的一晚了,力竭的身子,滿足的精神,飽滿的心間都讓他無比舒暢。
他覺得自己似乎來到了天外之境,一切世事紛擾都離開他遠去,他可以無憂無慮的只當自己是個農家小夫郎,肆無忌憚的在這片天地間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天際露出紅霞之時,齊周被寧餘從被窩裏拉出來看日出,這樣的日出在無數次疲于逃命之時他都曾見過,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平靜。
“想什麽呢一臉凝重的模樣”寧餘箍着他的腰身,強迫他轉頭看向自己,這人啊什麽都好,就是思慮過重,似乎是背負着什麽讓他看着通透卻并不輕快。
齊周擡起頭,迎上寧餘的眸子,修長的手指落在腹部,他道: “妻主,你想要女孩還是男孩”
寧餘以為他就是臨時起意,就像是那天求和之時的話一般, “你開心就說開心,想要為妻做什麽就說,幹嘛總是拿孩子當槍使,難不成我喜歡孩子你還能立刻給我生一個”
她自然是喜歡孩子的,她從小就喜歡孩子,軟軟糯糯的一團,如何能不喜歡呢,只是她似乎孩子緣淺,活了兩輩子,身邊就連親戚家也都沒有什麽小點的孩子能讓她抱着把玩的。
若說起來,寧月小的時候也是很好玩的,只是那也是個煤氣罐,從不讓她碰她那軟嘟嘟的臉蛋。
齊周看她會錯意,臉上閃過點點笑意,他推開了寧餘箍着他腰身的胳膊,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神色,堅定道: “妻主,你想要,我便給你生一個。”
“!”寧餘瞳孔一縮,心裏一個咯噔。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的,你的意思是……”她一步上前,雙手落在他腰腹前,視線卻緊緊追着他的眼睛,臉上呈現出不可置信卻又隐隐有些期待的神色, “你是說,你已經有了,我要當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