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人得道
一人得道
屋外的飯菜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但今日它注定等不到享用它的人了。
人常說小別勝新婚,此言當真不差,屋內百般折騰,才能稍稍疏解思念之苦。
對于齊周,寧餘總是心疼的,讓他等這麽久,她心裏也不好受,此番便是縱着他,任由他想如何。
晨起的露水滴在草尖上的時候,屋內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齊周自始至終都像是憋着一股勁,最後才得以釋放,他緊咬着牙關,憋紅了眼睛看着她,質問道: “為何不與我寫信”
眼尾帶上淚珠,我見猶憐。
“啊”一旁,差點睡着的寧餘忽然清醒,睜開眼看向他。
“為何不與我寫信”天知道他每日等着來信,便是盼望她能捎回只言片語。
然而,除卻京中來信外他不曾見到一封她寄來的。
府城不算太遠,為何就不能寫信回來
“可是府城繁華,妻主情系佳人,早已忘了在這山林間還藏着一個夫郎”
寧餘嘴角抽了抽,看着他倔強的神色,這才明白過來,這是吃醋了。
她輕笑一聲,長指穿過他的長發落在頭上輕輕揉了揉,調笑道: “有些人呢,既是挂心于我,便直言想我多好,為妻心中只你一人你豈能不知,緣何這般責問”
“誰挂心你!”被這般打斷,齊周臉上泛起紅暈,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看着男子背影,寧餘伸手落在他的腰腹, “我錯了,府城确實繁華,到了那裏,我參加武試之餘,總是想要多些見識見聞,便忽略了要給你寫信,不要生氣了好嗎”
齊周回過身,看着女子眉眼柔情,心裏總算安寧了下來。
她又如何不知會有這樣的情況,只是人心向來不由人管,他便是想要聽她親口說一說這膩人的話。
得了她的解釋,齊周抿了抿嘴,在無人可見的角落露出淺淺的笑意,拉着寧餘的手落在他的肚子上,他道: “你再不回來,孩子都不認你了。”
掌心上凸起一下,寧餘驚訝地看過去,直坐起身,嗓音都不穩了, “他,他踢我了!”
胎動便發生在此時,齊周也沒想到就這麽巧,臉上笑意加深,聲音卻低低的, “孩子也想娘親了,看到你回來,便來鬧騰。”
說起來當真有趣,這孩子安穩,便是胎動也極少,此次當真是趕上了。
寧餘臉上笑容放大,卻是看了四周的神色,逗弄他道: “是孩子想娘親了,那孩子的爹爹也想妻主了~”
把人逗得兩面通紅,寧餘這才摟着夫郎沉沉睡去,想着如此也算是夫郎孩子熱炕頭,當真稱心。
馮草一早來到山上,看到外面檐下放着做好的飯菜,他一愣,緊接着便看到微開的屋門,而那屋門下方,一件外衫便這麽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瞳孔放大,隐隐察覺了什麽,臉上露出緋紅之色,待走到那飯菜旁試探,果不其然飯菜都是涼的。
他的臉上露出然的笑容,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院子,臨走之前還幫寧餘把門戶闩上。
回到寧家,馮草先回了屋裏。
對于去而複返的馮草,寧月頗為好奇, “今兒怎麽不急着去掙錢,這時候又回來了”
“寧餘姐應該是回來了。”馮草湊近了悄咪咪道。
“應該”寧月不解,這回來便是回來了,什麽叫應該回來了。
馮草臉上羞臊,湊近了寧月耳邊低聲嘀咕了什麽,接着兩人臉上都帶上了些緋色。
“姐回來了,你可也沾夠了福氣,只管安心給我生個孩子可好”寧月心中起意,不由分說的箍住了男子的腰身。
寧餘考武舉之事事先并未在村裏細說,以至于此事壓根無人知曉,但此番府城初試已過,即便是此時從軍,也可憑借此名在軍中謀取個小頭目。
如此在族中便算是大事了。
況且寧餘此後還要進京考那武狀元,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馮草把寧餘回來的消息一經傳出,寧阿奶便幾番打聽,到了午時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上山找了寧餘。
彼時,寧餘還抱着夫郎睡得正香。
寧阿奶簡直沒眼看,在屋外敲了幾次門,确認寧餘聽到了之後便等在了外頭。
看着那桌子上的好飯好菜,一邊心疼的不得了,一邊貪婪的往嘴裏塞,也不嫌棄那飯菜涼了。
寧餘出來,看到的就是骨頭吐了一地的寧阿奶。
“衣裳也不穿好,你往日便是這般出去見人”
寧阿奶看着她随意的穿了件外衫,扣子連扣都不扣就忍不住出聲訓斥。
此處雖然對女子并未有太過嚴苛的教條,但是見人規矩還是家家戶戶首要教的。
“我在自己家中,您老又不是外人,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寧餘肚子也餓了,可是看着那被吃的一片狼藉的飯菜,嘴角抽了抽,和衣坐到了躺椅裏閉目休憩。
聽到這話,寧阿奶忍不住點頭笑了笑,別的不說,這話倒是中聽,她不是外人。
她湊過去神秘兮兮道: “你此番去府城考武舉,考的如何了可有名次”
寧餘去往府城的事瞞得住族裏卻瞞不了寧家,因此寧阿奶早就惦記着這事了。
若是此番能得個名次,以後這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雖然她們分了家,但打斷骨頭連着筋,寧餘好了,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寧餘睜開眼,臉上挂上了笑容,掃了寧阿奶一眼,也沒有賣關子, “區區不才,府城初試首名耳。”
“也好也好,只要能得個名次便……你說什麽,什麽名”寧阿奶反應過來差點跳了起來,抓着寧餘的胳膊便問道。
寧餘掙脫了寧阿奶的轄制,不耐煩道: “首名。”
“首名……首名不就是第一名!我孫女得了第一名!府城的第一名!祖宗保佑……”
這邊寧阿奶陷入癫狂,齊周在屋內聽着,也穿好了衣服出來,看到那悠閑地躺在躺椅的人,他的眼中也是光芒忽閃。
“妻主得了第一名”他驚喜道。
讓寧餘去考武舉,教導他各項重點幫她訓練,自然是希望他能夠考上,可以順利前往京城,但是他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考了個第一名。
府城第一名說來簡單,可是朝中統共不過十幾個府城,也就是說此番上京,他至少可以得個不低的名次。
對于齊周,寧餘便不像面對寧阿奶那般不耐了,她下巴一揚,擡手示意他過來,一副求表揚的孩童模樣, “那是,快說,你妻主我厲害不”
“妻主自然厲害!”
男子眼睛亮晶晶的,說出的話也讨喜,寧餘見了,拉着他的手便親了又親。
寧阿奶在一旁見了,老臉都抽搐在了一起,這一起睡到大中午不說,出來了還恍若無人般在她面前膩歪,當真是不要臉皮。
她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家孫女的錯,她把一切都歸咎于齊周,對,定然是齊周這男人不知羞恥,才勾引得她家孫女如此!
但是有寧餘在這兒,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齊周作為寧餘的夫郎,她也不敢輕易口出惡言。
“那什麽,餘兒啊,你快些起來,準備準備咱一塊去族裏。”
“去族裏幹嘛”寧餘不解。 “我這還沒考上呢,不日就要前往京城繼續考去,現在去族裏是不是早了些”
“你得了首名,怎麽能不去族裏拜拜先祖,祈求先祖庇佑”寧阿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跺着腳道: “你便是急着走,此等大好事也萬萬不能馬虎了,必須去族裏知會一聲。”
這裏宗族觀念還是很嚴重的,往往,族中子弟若是有人犯錯,族長是可以代替官府施加刑罰的,有理有據,便是要了人命,官府也不會說什麽。
而若是族中子弟有那有出息的,便能大大提高宗族裏的地位,因此不怪寧阿奶如此重視,甚至親自上得山來。
要知道,便是她成親,寧阿奶都沒來。
拗不過寧阿奶的唠叨,寧餘應下了她的請求,寧阿奶喜的跳腳,臨走時還不忘指着桌子上的燒雞道: “你還吃不,不吃我就端走了,這麽好的肉,可不能浪費了。”
寧餘自然也不稀得那吃剩的燒雞,擺了擺手順了她的意,可把寧阿奶喜得不行。
“要不說我家餘兒有出息呢,這不就是大氣,有格局,會辦事!”
不是她就非饞這一口燒雞,只是要緩和關系,這我拿你些吃食,給你送些家用這樣子才能更好的你來我往。
先前是拉不下臉來在小輩面前作态,如今今非昔比,寧餘眼看着就要一飛沖天,這時候不緩和關系,難不成真打算等她飛上那指頭成了鳳凰再來不成
這般想着,寧阿奶回家就去菜地裏摘了蔬菜給送來了山上。
——
要不說功名利祿動人心,在先前,寧餘一介小輩,除了過年祭祖之時是斷斷沒有機會來祠堂供奉的。
到如今,不過是區區府城武試首名,便大開祠堂,告祭先祖,身旁之人無不是族中長輩。
祠堂重地,男子本不能前往,但因着他的緣故,齊周也可在門外拜祭一番。
“餘兒啊,我早看出來你有大才,當初分家之時我力挺于你,便是看出了你心有成算,這不,不聲不響的就去考了個首名回來,當真了得。”
“是啊,以後去了京城,考上了那武狀元,可不要忘了我們。”
“茍富貴,勿相忘啊!”
從祠堂出來,一衆人前來拉近乎,若說先前分家,幾乎沒有人看好她,到了此時,竟成了她心有成算。
寧餘輕笑一聲,對于這樣的場面她也不懼,坦然道: “多謝各位族老幫襯,寧餘不過獲得區區府城武試首名,不足挂齒,承蒙族老不棄,日後寧餘定然更加勤勉,不堕我寧家先祖之風。”
寧家祖上也是出過朝中大員的,這話一出,人人都誇她知道感恩,是個好女子。
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無非齊周,他站在齊周身旁,惹了無數人羨慕,若是早知如此,她們怎麽會讓一個外人占了寧餘身邊的位置
可惜一切已成定局,齊周成了寧餘的夫郎,便是再後悔沒有早些把自己兒子許了她,也只能心裏想想,面上還得說兩人女才郎貌,極為相配。
一整日下來,兩人都累得不輕。
既要進京,鎮上的醫館就得托人照看,寧餘最先想到的就是寧月,但齊周卻說不行。
“寧月妹妹雖然心好,但她識字不多,只怕理不好賬,遭人欺瞞。”
寧餘這才想起,幼時家貧,上不起學堂,寧月認識的兩個字還都是她教的。
到這時,她覺得有必要找時間讓寧月去學學認字了。
“還是另外找個賬房,再着寧月妹妹代為看管,定期把賬務寄到京城以供查看吧。”
“也好。”
醫館的一應事物不需多做變動,在家中待了半個月,兩人便決定動身前往京城。
距離比試還有五個月,正是來年開春,時間是極為充足的,只是寧餘考慮到齊周的肚子,想着還是慢行為好,而現下溫度适宜,若是冬日裏行動,只怕難受。
到了京城,也好租個安靜的宅子安頓下來
因此早些上路也好。
前往京城路遠,寧餘買了馬車,齊周出言說要帶上暮霜,寧餘想了想,同意了。
三人一馬便就這樣出發了。
暮霜心智不全,但尋常事物卻能很好的完成,駕馬車也是極穩。
寧餘便把這活計交給了她。
馬車行出很遠,寧餘掃過外面暮霜的身影,不解地開口: “她的身份不明,帶去京城,沒問題嗎”
“相信我。”齊周眸光幽深,看向她的視線透着難以言喻的蠱惑。
視線掃過車外,他道: “出不了什麽亂子。”
京城是他的地盤。
他神色疏冷,卻顯露出難得一見的深沉,勝券在握的模樣格外勾人,看着這樣的齊周,寧餘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把人摟在了懷裏親了個舒暢。
齊周羞憤的眸光瞪在她的身上,不由分說的推開她,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視線掃過寧餘目光灼灼的眸子,忍不住出聲道: “此處非無人之境,你克制些。”
“她什麽都不懂你怕什麽”寧餘堂而皇之的開口,看他壓低聲音,還滿不在意的提高了幾分音量。
“你——”
越是不讓她靠近,寧餘便越想靠近,在家裏時事事依着她,但是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太老實得好。
以齊周的性子,若是她當真與他事事論理,只怕此時就不是他大着肚子,而是她絞盡腦汁想要怎麽睡到床上了。
終歸,齊周奈何不得她,也狠不下心來徹底拒絕,馬車搖搖晃晃前行,卻總有絲絲縷縷難言的聲音傳出來。
骨節分明的長指堵在嘴巴上,齊周咬碎了牙齒才能不讓聲音溢出,他縱然覺得自己已經夠大膽了,但與寧餘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她也敢!!
縱然外面聽不到聲音,但是暮霜坐在馬車前面,聲音是逃不掉她的耳朵的。
她身為刺客的敏銳還在,耳朵也是格外好用,駕車之時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次,每次都被那車簾子擋住了視線。
得虧她心智受阻,否則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裏面正在發生着什麽。
上京路遠,朝夕相處總是最易培養習慣的。
就像馬車內每次傳出壓抑的聲線,過不了多久暮霜就要找河邊取水。
這次,她送上水後裏面半晌沒有動靜,她在外邊等了又等,忍不住敲了敲車窗。
“黃大夫說,有病不可拖延,諱疾忌醫,不好。”
馬車內,力竭的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出現了些難以言喻的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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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Yy 5瓶;
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