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遍京尋人
遍京尋人
蕭府,蕭塵看着出現在府中的兩人,臉上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
“小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如今外面都亂成什麽樣了,你這是做什麽”
“請蕭統領幫我,我要進宮面見陛下。”
男子一身素白衣衫氣質斐然,他跪在地上,腰身挺直,眼眸堅定。
“我母親受冤而死,姑姑也被冤枉下獄,您讓我如何坐視不理,蕭姨,難道你便要一直閉門不出,困死在這裏嗎”
“此事不是求求情便能解決的,如今宮中情況危險,你懷有身孕貿然進宮……”蕭塵這才注意到,他的肚子已然平坦如初,她鎖眉問道, “你的孩子呢”
齊周眼眸低垂,抿了抿嘴,堅定道: “齊周無子,留得此身便是為母伸冤,如今我已掌握基本情況,必須要進宮一趟。”
蕭塵臉色更黑了一些,指着齊周卻又無可奈何,她又如何不想還将軍清白,只是将軍就剩他一個孩子了,如今卻非要犯險。
“你既然已經想好了,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确實在宮中還有人手,但是如今宮中都是七皇女的人,你若是出了什麽事,我保不了你,也不會認下此事。”
“好。”齊周不曾有絲毫猶豫。
“你跟我來。”
——
清晨的早市總是人潮湧動行色匆匆的,寧餘在人群中找了又找,走過一個個攤販,詢問是否有見過齊周之人。
寧餘也知道齊周身上藏着秘密,若說來京城是他的目的,但她從未想過他會不告而別。
她不敢輕易下定論,也不敢深思一大早有什麽事非得帶着暮霜離開。
她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讓她難以承受。
月升日暮,街道上行人匆匆歸家,天色暗下,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卻還逗留在街頭,抓着過路的行人問個不停。
“宵禁時分——”
陳秋水在家中照看着孩子,深夜降臨,他不時朝着外面張望,兩個孩子不見爹娘,此起彼伏的哭鬧聲傳出很遠。
他焦急地來回踱步,整整一日,如今天都黑了,不僅正夫沒有回來,便是寧餘也不見了蹤影。
他感覺這個家裏似是發生了大事,孩子在懷裏哇哇大哭個不停,他只能抱着孩子晃悠。
到了竈房,看着已經空空如也的碗,如今孩子沒了吃食,餓的哭鬧不止,他心裏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抱着孩子往門外走了走。
天色亮起,陽光照進屋門的瞬間,陳秋水猛地從床邊爬了起來,看着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他這才松了口氣。
轉身就往寧餘屋裏去,卻見屋裏仍是昨日那副模樣。
整整一夜,他們都沒有回來。
忽然,一道人影出現在院中,陳秋水回過頭,就見往日意氣風發,模樣姣好的寧餘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她一身狼狽,頭發上還有雜草,不知是去做了什麽。
“姑娘,你可回來了,小主子……”
他看到寧餘仿佛失了魂般朝着屋裏走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
寧餘回到屋裏便呆坐在了床上,她想不通,是她待他還不夠好嗎,為何要離開她
便是連個去向都不曾言明。
昔日種種在腦海中回蕩,淚水自眼角流出,她揚起頭,不願露出脆弱的一面,索性直接躺到了床上蓋上被子。
被子上都是男子身上清新的氣味,痛苦的嗚咽聲自喉間溢出。
屋外,陳秋水嘆了口氣,他是怎麽也不想通,姑娘這麽好的人,為何正夫會抛下妻主孩子離開。
孩子的哭鬧聲傳來,陳秋樹順手幫寧餘把屋門關上,自己去照看孩子了。
沒了奶水,他只能抱着孩子出去,鄰裏之間有那生了孩子的,肯給喝上一口也好。
天邊泛起紅燒雲,寧餘紅腫着眼睛從屋裏出來,心裏卻是想清楚了,不管她做了什麽,齊周既然選擇離開她,也就是放棄了她們,她不能因着一個男人而失意至此,她還有孩子。
在院中沒看到陳秋水,寧餘心驚之下連忙去找,待看到陳秋水一人抱着兩個孩子回來,她這才松了口氣, “做什麽去了”
“得虧姑娘如今是武狀元,有那好心的人家願意給孩子分一口吃食,不過這并不是長久之計……”
寧餘這才想起來,孩子的乃父還沒找好。
她一拍腦袋,連忙囑咐陳秋水道: “你帶着孩子回去,我去找乃父來。”
這時便顧不得那麽多條件了,先讓孩子有吃的再說,寧餘找了乃父還不算,第二日便找了兩個附近人家的夫郎來家裏幫襯做工,陳秋水到底是一個人,年紀也不大沒有經驗,照顧孩子難免力不從心。
跟着人家夫郎學了幾天,家裏的活計也有人幫襯,他才算得心應手起來。
安頓好家裏,寧餘仍不死心,開始滿京城打聽齊周這個名字,平民百信沒有,她便去京中貴人的府上,塞了銀錢給那守門之人,總能打聽一二。
早出晚歸,寧餘打聽了整整半個月,就連陳秋水都覺得她癡情,卻忍不住勸道: “姑娘,您又何必如此”
“好好的一個人,還能消失了不成,我唯恐他們落到了不懷好意之人手中,總要找到才是。”
——
蕭府。
“自你進宮後陛下的病便更重了,如今太女仍困守監牢,你待如何”
“陛下已知七皇女企圖,但事到如今,七皇女狼子野心竟直接把控了前朝後宮,陛下便是有心也什麽都做不了。”
齊周眉頭緊促,仔細分析着朝中局勢,思及太女,他看向蕭塵, “可有辦法讓我見姑姑一面”
太女姑姑雖然看着懶散,但是她心思通透,未必沒有主意。
蕭塵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卻是說起了另外的話頭, “你可知道,現如今京中有一武狀元,遍京城的尋人,就連我這蕭府也被問詢過。”
齊周眸光一頓,拳頭在袖中握緊了些。
“聽說她家夫郎走丢了,也報了官,查無音訊,她卻不肯就此放棄,勢必要把遍京城的權貴府邸探個遍,如今已經成了京中喜聞樂道的笑柄,人人皆道,窮鄉僻壤出來的人沒見過世面,當真以為權貴人家會搶了她家夫郎不成”
蕭塵看着男子神态,繼續道: “怪道你肯為其生子,原來也是位癡情之人。”
“我說過,我沒有孩子。”齊周猛地擡起頭,銳利的眼神掃向蕭塵。
京中是什麽地界,他若是有弱點被別人捏住,到時候死的不止是他。
“她這般找人,你打算怎麽辦。”蕭塵沒有反駁,反而問道。
照着她如今的法子,早晚會被上面注意到,齊周姓名又未隐瞞,不定會發生什麽。
既是想保護,也當做得狠絕些。
“勞煩幫我做場戲吧。”
那是一個雨天,寧餘撐傘流連于京城之中查詢關于齊周這個名字的所有事。
但就像是被刻意阻止一般,她沒有查到絲毫線索,就像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她從臺階上下來,走在街市上,與這天氣一樣,她的心裏也是陰雨綿綿。
“讓開,快讓開!”
一輛馬車飛馳而過,寧餘被馬車馳過的雨水濺在身上,她一驚,快步躲着卻并未躲過,幹淨整潔的衣料被泥點塗滿。
這是齊周給她做的衣裳……
她憤怒的想要去追那馬車,卻連車簾被風吹動,裏面的人露出了半張面容。
她瞳孔一縮,接着便顧不得什麽,連忙追過去, “齊周,我知道是你——”
“你做什麽,滾遠點。”
後面跟着的侍從見了,攔在了他的面前,前方馬車內的人似是回頭看了一眼,卻并未命車停下。
“齊周,是齊周,他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攔着我做什麽,我是他妻主!”幾個人把她圍起來,寧餘不想傷人,她憤怒不解,質問開口。
“什麽齊周,那是我家公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模樣,也敢追上來糾纏,奉勸你一句,趕緊滾,我家公子不是你高攀得起的。”
寧餘不信他當真會如此待她,發了力便掙脫了控制,朝着馬車追趕過去。
馬車停了下來,寧餘想上馬車卻被攔住,簾子掀開,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容,而他的身側,還坐着一名女子……
寧餘握緊了拳頭,嘴角扯了扯想盡量笑着開口,說出的話卻忍不住質問, “你到底在做什麽,家裏孩子沒有爹爹看管差點餓死,你究竟去了哪裏,便就這般丢下我們不管了嗎”
她想不明白,明明先前還好好的,怎麽一夜過去一切都變了。她原以為她是出了什麽危險,可現在看來,他華衣錦服,眼眸平靜,何曾有半分危險
寧餘站在車下,眸中傷情,她擡手,想要去觸碰那男子,卻見齊周松了手,冰冷的話語從馬車內傳來。
“走吧。”
——
“姑娘這是去哪了,怎麽弄成這幅模樣”看着寧餘身上濕透回到家中,陳秋水一驚,連忙拿了毛巾過來給她擦拭。
寧餘擡起頭,視線落在床上安睡的兩個孩子身上,她慘笑一聲,似自嘲又似失意, “秋水,不找了,我不找他了。”
“我要回去了,回老家,你可要與我一同回去”
什麽大官,什麽武狀元,她統統不要了,她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什麽
為了與他相配,為了他傾心相待,可他呢
若早知如此,便是一輩子留在平陵村做個閑散的獵戶又有何不好
陳秋水的賣身契被留了下來,現在就在寧餘手中,她擡起頭,看着這處院子, “你若是不願,便留下看着這處院子吧。”
陳秋水搖了搖頭,開口道: “我與姑娘一同回去,秋水沒有親人了留在這裏也無用,我照顧小主子這段時間小主子也離不開我了。”
京城實乃傷心之地,寧餘做好了決定,便開始收拾行囊。
拜托了鄰居幫着看下門戶,寧餘把所有與齊周有關的東西都留了下來,她看着洗淨曬幹的衣裳,整齊疊放于櫃子裏,關上門戶,只身離開。
來時意氣滿滿,去時滿身疲憊。
城門處,齊周看着女子離開的背影,心下嘆息一聲。
若有來生,他定銜草結環以報恩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