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盞燈
第三十七盞燈
秋葉原的夜晚向來燈火如晝。
但面前的小巷卻陰暗、潮濕、安靜的過了分。
特級咒術師的反應能力很快。
幾乎是聲音剛落下去的下一秒，夏油傑就躍了出去。
于是等小鳥游結奈趕到現場，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那實在是一只看起來就很弱小的咒靈。
猴子一般大。
長着一雙巨大的耳朵，像是專為窺探而生。
似乎是察覺到小鳥游結奈的到來，它瘋了一樣從虹龍的牙齒之間掙脫而出。
修長的指節遮住了眼前的視線。
小鳥游結奈只感到身側吹來了一陣風。
緊接着，是輕微的吞咽聲。
過了片刻，夏油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沒事了。”
一如既往的溫潤，卻帶了些隐忍。
以至于後半句，嗓音微微挑高，便難得顯得淩厲。
“可以出來了嗎？”
“抱歉。”
剛才店裏的那位見了兩面的黑衣和服青年從巷子口走了進來，“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謹慎确定，你們是否是敵人。”
*
和服背面印着燈火圖案的青年名叫鬼燈。
是閻魔大王的第一輔佐官。
而據他所說，來到現世，是為了處理目前一件頗為棘手的事件。
“如你們所知，人類死亡後，魂魄會途經黃泉奈良坂、三川河，一路被帶往閻羅殿，在那裏，我們會根據他生前的記錄來進行罪責的論斷，最終，由閻魔大王決定将其發配到某一個地獄，進行贖罪。”
“但地獄最近新來了一批鬼魂，他們沒有生前的記憶，業障鏡裏也不能看到生平。”
想到陡然倍增的工作，鬼燈不由皺起眉頭。
“最重要的是，當我們翻閱記錄，卻發現這群鬼魂并沒有死亡的記錄。”
這倒是有些新奇了。
人類的死亡情況大多那樣幾種。
自殺、他殺、疾病、意外……
再過出格，也萬變不離其宗。
但。
小鳥游結奈問：“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嗎？”
面相兇惡的鬼神，即使在令自己不快的事情上也不會為難女性，因此，只是平靜的回答：“目前還沒有。”
但未來，卻不能确定。
他擡起眼睑。
小巷昏暗，有飛蛾不明所以地撞上昏黃的路燈，锲而不舍，發出“啪、啪”的聲響。
路燈下，一閃一閃的細小陰影中，年幼的緣結神正擡頭看向他。
她身旁的少年挂着抹溫和的笑，如同一株看起來無害的水蓮花。
讓他不由回想起……
“有什麽事可以和我溝通。”
鬼燈轉身，走到巷口的時候，步伐頓了頓，指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神印露出來了。”
小鳥游結奈一愣。
大概是剛才追出來的時候，兜帽不小心滑落了下來。
她捏起兜帽，就聽到鬼燈低沉的嗓音繼續傳了過來。
“傳說羽衣狐會在中意的人類靈魂刻下烙印。”
“那個少年，身上有妖氣。”
*
“有妖氣？這和老夫有什麽關系？說起來老夫為什麽要幫一個對我大不敬的小鬼？”
夏目的卧室裏，貓咪老師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一副“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訴你”的姿态。
要不是夏目不在。
它此時此刻必定能矮一記胖揍。
于是小鳥游結奈眉眼彎彎：“當真？”
“當真！”
“不後悔？”
“白癡才後悔！”
“那麽，羊羹？”
貓耳朵動了動。
“再加一袋七辻屋的豆沙包。”
肥碩的貓屁股不屑的扭了扭。
貓咪老師高貴冷豔的別過腦袋：“你當老夫是那種眼皮子淺的要命的野貓嗎？！……兩袋。”
小鳥游結奈揉了揉它的下巴：“成交。”
有了羊羹和美味豆沙包的加持，貓咪老師才慢吞吞才把自己翻了個個，趴在地板上。
賊兮兮的下弦月一樣的眼睛彎起來：“你們想從哪裏聽起？”
說起來，從神話時代開始，狐貍就一直是妖怪史裏不容忽視的存在。
放在古代中國，那是禍國殃民的妖狐妲己。
“而在日本，就是被稱為羽衣狐的大妖怪。”
狐貍的妖怪大多有轉生的能力。
她們出現在亂世，附身在優秀的幼童體內發育，直到被附身之人的邪惡到達頂點之時，就會毫不留情的奪走此人的身體。
“但即使喜歡附身在人類身上，羽衣狐還是脫不了妖怪的本性——傳說中她最喜歡的，就是吞噬人類的心髒。”
人類之中有極少的一部分擁有天賜的異能。
而羽衣狐認為，異能越是強大的人類，心髒越是美味。
“奴良陸生的祖母，就是被他的祖父從羽衣狐的晚餐裏救下的，兩個大妖怪的世代仇恨，也是從彼時開始。”
回想起那段峥嵘歲月，貓咪老師不由有些唏噓。
但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已經離它太過遙遠。
如今的它，不過是一只需要考慮一天五頓怎樣頓頓齊全的可愛貓咪。
于是，貓咪老師只是慢慢舔着爪子，轉開話題：“小子，有記憶錯亂嗎？”
即使對于咒術界而言，夏油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三名特級咒術師之一。
但作為人類，他畢竟對于妖怪世界知之甚少。
更何況他這個人一向隐忍而又好脾氣。
聞言，只是溫和地說道：“去年十二月，有兩周記憶并不能記起來。”
說完，他頓了頓，“或許，羽衣狐的能力會造成時間錯亂嗎？”
在貓咪老師和小鳥游結奈有些不解的眼神中，他開口。
“我的時間，好像提前了一周。”
*
提前了一周？
時間嗎？
這樣的反轉實在太大。
小鳥游結奈還沒有全然理解夏油傑的意思，卧室的玻璃窗就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
穿着黑色運動服的神明從屋檐上探出一個腦袋。
在貓咪老師炸成棉花糖的貓尾巴裏，夜鬥右手抵在額頭，比了個敬禮的姿勢。
“呦，是有個和你長相一樣的人在橫濱哦，還挺警覺的，本大爺差一點被發現。”
和夏油傑一樣的長相？
［夏油A］？
從小鳥游結奈眼中看到疑惑的神情，夏油傑低頭向她解釋：“我前兩天委托夜鬥調查一些事情，你現在應該知道了……是另一個我。”
小鳥游結奈看向那雙狹長的狐貍眼：“所以，‘時間提前一周’的意思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夏油傑拿出手機，翻出日歷，5月的24日上面被他做上了一個标記，寫着“初次見面”。
“但實際上，在我的印象裏，我是在5月29日出完任務、返回高專的路上碰上了鴉天狗，剩下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了。”
“所以，現在的你是一周後的你，而……你讓夜鬥去跟蹤的，則是現在的你？”
小鳥游結奈做出總結。
【哇哦~循環呢~】
「這又是你們的什麽增值大禮包？」
【嗚哇~冤枉啊，人家才沒有這麽無聊聊呢~】
「游戲的架構全數由你們制定，你覺得裝傻有用嗎？」
【人看到什麽，可是他們自己決定的哦——這可跟人家木有關系呢~】
「哦？」
就當小鳥游結奈和007battle，一旁的夜鬥已經舉手：“提問：所以你不會是copy人類吧？”
copy人類，這個形容倒是貼切。
小鳥游結奈看向夏油傑。
面對這個指控，他也只是聳了聳肩：“說不定有這個可能。”
貓咪老師：咦——
夏油傑：“不過夜鬥君，另一個我在你面前使用過咒靈操術嗎？”
夜鬥托着下巴想了想：“放出奇怪生物的那招？有哦。”
憑空召喚出咒靈什麽的。
那場面拉風又酷炫，簡直像是火影忍者裏的通靈術。
不過。
“有什麽關聯嗎？”
小鳥游結奈先夜鬥一步，輕聲問道。
夏油傑指尖點了點木桌：“不，我只是在和記憶中比對。”
今天是5月27日。
他記得在那一天，他收到監督，清水小姐的通知，要去橫濱處理一批咒靈。
這座港口城市并不大，經濟也沒有多麽繁華。
但莫名受□□們的青睐。
火拼、吞并、夾雜着些上不了臺面的灰色交易。
據說那個全日本最大的組織港口mafia的大本營就設在這裏。
黑色的産業滋生出暴力、和其他一些負面的情緒。
咒靈暴漲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但對于咒靈操使而言，并沒有什麽大不了。
拔除。
吞食。
僅此而已。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快到逢魔之時的時候，好友打來了電話。
身為大家族的繼承人，他明明此刻應該在本家參加族祭，卻不知道從哪裏溜了出來，說是“下周去沖繩度假吧，反正這種任務随便做做就可以了嘛”。
恣意、任性。
明明擁有獨一無二的天賦，站在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頂點，卻偏偏無所謂何為“世人”。
夏油傑記得自己當時應該是勸了幾句。
接着電話向回走，就察覺到若隐若無的窺視感。
“是在鐘樓的樓頂吧。”
夏油傑指出夜鬥的藏身之地，換來對方“哇你是個怪物吧”的感嘆。
“copy是否能夠複刻對方的術式和記憶呢？”
小鳥游結奈指尖抵着下巴，思索着。
夏油傑想了想：“咒靈操術應該不會，除非他在copy的時候将所有的咒靈都複制一份。”
但無論是小鳥游結奈還是夏油傑都明白，這并不可能。
啊！哪來這麽多彎彎繞繞！
夜鬥狂躁的抓了抓頭發：“搞這麽複雜，直接去借業障鏡不就得了？！反正出雲神議就要到了！”
就在這時，貓咪老師突然竄起來：“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