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桌子上的飯仍然冒着熱氣,可見是剛剛熱過了,而且顯然這位大廚跟飛因一樣,手藝相當的爛,因為桌子上的菜幾乎都糊得發黑。
飛因往季若川的卧室張望,卻并未亮燈,興許是等太久不耐煩,已經睡下了,可是飛因仍是感動,因為季若川并不輕易等人,超過五分鐘就已是極限。
季若川的房間一向不鎖,飛因悄悄推開門卻并未看到他,心底便暗自奇怪起來,季若川無論多忙,晚上一定是要回家的。
飛因便趕緊給手機沖上電,開機正準備撥電話,季若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飛因從來沒有聽到過季若川如此慌張的聲音,即使是當年舅舅舅母離婚,也不曾如此驚慌失措,他開口第一句就是:
“你在哪裏?”
“在家啊,你在哪裏啊?怎麽了?”飛因一片茫然,一邊問話一邊夾盤子裏的菜吃,才吃一口就全數吐了出來,在電話裏就沖季若川嚷了起來:“喂,你這大少爺做的菜也不見得好吃到哪裏去,前幾天哪裏來的資本羞辱我?”
季若川此刻并沒有心情與她鬥嘴,急急就收了線趕回來,他進門卻見飛因正悠悠閑閑地坐在餐桌前,她完完好好地站在那裏,此刻對季若川已是天大恩賜,所以他緩緩走過去,壓下所有的火氣,只是問她:“好好的怎麽不開機呢?”
飛因倒未料想到季若川如此好脾氣,于是若無其事地道:“下午手機沒電了,跟舅母和餘飛羽看戲來着,本來想跟你發信息的,但是不太方便借人手機。”
不太方便?飛因在他面前也終于有了不太方便的時候,現今她有了她的生活,自然會有更多不太方便的時候,明明已經想好要放手,可是傷起心來仍是五髒六腑跟着難受,季若川幾乎是竭盡全力壓住自己的怒氣,他面色平靜地“哦”了一聲,然後一步一步地挪向房間。
飛因望着他的背影,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最近的季若川,既明事理又溫柔有加,這仿佛是她一直盼望的事情,不知怎地,卻又十分失落。
飛因一點睡意也無,又突然有了要看書的興致,她走進書房在書櫃上找來找去卻并沒有十分想看的書。
正準備喝杯牛奶就睡覺,一回頭卻赫然看見季若川在門口站着,換作以前,飛因定然是沒有好臉色,又或者會不冷不熱地諷刺他幾句,可是如今兩人相處模式有了很大改變,飛因一時半會兒沒轉換過來思維,只是傻傻地盯着他看。
季若川越走越近,飛因便越來越無措,待得他走近她身旁,飛因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也沒睡啊?”
飛因剛剛并沒有開客廳的大燈,小小的書房裏,昏黃燈光照得季若川的輪廓無限美好,卻又有幾分悲戚的味道。
季若川突然認認真真地望着飛因,說:“你那個朋友,我倒是蠻喜歡的,能介紹給我認識麽?”
Advertisement
飛因不知氣從何處來,狠狠地瞪他一眼:“苜蓿和張艾妮吳敏敏不同,你最好不要碰她。”她言語裏除了警告,更多的是憤怒,而她憤怒什麽,她自己竟也迷茫起來。
季若川這次笑了起來,他閑閑地瞟飛因一眼:“是麽?我倒不曉得我碰了她會有什麽樣嚴重後果,還有,不要把我想象成豺狼虎豹,你看,一切媒體資料都顯示我是個大好青年。”
飛因沒有了與他鬥嘴的心情,一把推開他,回了卧室。
她突然驚覺,最近自己脾氣似乎不大好。
季若川要找一個人,當然用不着通過林飛因,第二天中午時分,李苜蓿的所有資料都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他慢騰騰地擡起手,才瞟了一眼,就發現身邊竟然都是能人異士。
李苜蓿畢業自哈佛商學院,金融專業,奇怪的是畢業之後她并無找工作,一直經營一家叫做花期的小店,但是關于她的身世,卻一字未提。
季若川清楚李秘書的辦事作風,一直以嚴謹見長,所以他只字未提,應該是根本無法查到,季若川奇了怪了,以季氏的權勢,要查一個人并非難事。
直覺上,他認為李苜蓿不是個簡單人物。
所以下午一下班,他就驅車前往花店,遠遠地瞟一眼就心生疑窦,這黃金地段的鋪位租金可不是她賣三兩束花就能賺回來的。
他正猶疑着要不要上前去打個招呼,李苜蓿卻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見着季若川倒并不訝異,只是淺淺一笑,說道:“季大少爺光臨我這小店簡直是蓬荜生輝,倒是可惜,我這地小,供不起你這尊金佛。”
季若川看她一眼,并不答話,進去轉了一圈,裏面無非是些花花草草,也并無名貴品種,看來這的确只是李苜蓿的一個小消遣而已。
季若川此刻出門來仔細打量苜蓿,這才驚覺,原來她跟飛因竟然有着幾分相像,都同樣的清秀,又有幾分飄逸的氣質,但是飛因眉目間又天真一些,顯然李苜蓿比飛因要聰明世故得多。
他打量了她幾轉,才悠悠地開口:“李大小姐,我們季家再忙也忙不過你啊,又是種花種草又是學金融商務的,既懂得生活情趣又務實,多不容易。”
李苜蓿知道季若川已經調查過她,只是笑笑道:“我倒不值得季大少你大費周章地關注,您要是實在閑得發慌,慈善拍賣會啊什麽的可以多去去,也補修一下思想道德課。”
季若川雖然此時猜不透這位李小姐有何用意,可是人太神秘了也總歸不是件好事情,他輕輕彈了彈西裝上面剛剛沾上的灰,眼神望向別處,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飛因是個單純的人,不要傷害她。”
李苜蓿沒有答他的話,轉過身去,只是淡淡說:“季少爺,我就不遠送了,多謝你費心來看我。”
這是她的逐客令,季若川不是不懂得,可是他仍然對着她的背影再一次重複:“李小姐,不要傷害飛因。”
李苜蓿沒有回頭,但這一次卻回答了他:“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有傷害她的籌碼,其他人都沒有,就如同,要傷害你,首先就要控制她一樣,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
季若川當場愣在那裏,他實在沒有想明白,怎麽自己倒會傷害飛因呢?他所做的一切都無非是想令她快樂而已。
就算是說要追李苜蓿,也是想切斷自己與飛因那一點點若有似無的暧昧,表哥,好朋友的男朋友,這都将是難以跨越的關系鴻溝。
飛因,我錯了麽?我怎麽做你才會真正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