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靈昭閉了閉眼,安慰道:“他既放出佩劍引你來此,說明他的目标并非虞清玥,而是你,或許他是想借此與你談什麽條件。你想,若是虞清玥出了什麽岔子,他還有什麽底氣與你談呢?”

虞清玦冷哼了一聲。

“虞清玥的本命玉牌未碎,至少證明她人還活着。咱們便進去走一走,不怕他不找上門來。”

說話之間,悠悠鐘磬之聲自青石街盡頭響起。

滿街客官凝神細聽,待鐘聲悠悠敲過三下,才邁步往前方走去。

二人随人潮走近,一座雅韻十足的古樓便自茫茫夜色之中顯露出來。

此樓兩層之高,燈火通明,直耀夜空,宛如仙燈。樓頂琉璃瓦片映射堂前紅光,如豔霞流淌而過。四方淩厲檐角俱以紅綢纏挂了銅鈴,銅舌垂墜兩塊玉片,微風拂過,叮當作響,霎是好聽。

靈昭擡首一望,上方牌匾寫着“點茶堂”三個字,也是用梅枝簇擁着。

“堂中這麽熱鬧,不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靈昭的目光向堂後濃霧望去,“霧氣這麽濃,也必定是障眼法。這堂後的布置才是大有文章。”

虞清玦此刻早沒了耐心:“不如我們直接殺過去。”

“你瞧那邊幾名持劍的黑衣人,”靈昭沉吟道,“還有那幾座花燈,特意按照陣法方位擺就。”

虞清玦蹙眉道:“全部殺了。”

靈昭耐心勸道:“別忘了咱們此行的目的是尋人,不是砸場子,還是謹慎為上,現今誰也不敢說這平煙渡到底實力如何。”

話音落下,二人也走到了堂前。那執役面帶笑意迎過來:“客官二位?”

靈昭點頭,還未開口,身旁虞清玦随手從袖中取了幾只玉珠丢給執役,開口道:“二樓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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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役接過玉珠,借着燈光一瞧,竟都是色澤溫潤的好玉,當下更不敢怠慢,領着二人上了木梯,直接送到了視野最開闊的雅間。

這雅間布置得簡樸而風雅,除竹榻茶桌之外,便只在牆上懸了一副古畫,畫上接天蓮葉,錦鯉戲水。畫下燃一支檀香,青煙袅袅。雅間與外頭用珊瑚珠簾隔開來,門口更有随時等候傳喚的執役。

靈昭摘下面具,拂簾向外望去。

虞清玦将那面具丢在一旁,歪坐在竹榻中,自顧自地斟了碗茶,一飲而盡。

靈昭隔簾望出去,只見二樓還有許多雅間。只是這些雅間個個珠簾緊閉,根本無法看清內中情形如何。

門口的執役見她好奇,便主動解釋道:“客官,二樓雅間共九間,除去正北方位那間是專屬于堂主之外,其餘八間,皆可自由落座。”

靈昭點點頭:“這些雅間,何人坐得?”

執役自然不能随意透露,于是笑道:“客官說笑。”

靈昭目光下移,輕笑道:“方才牌樓之上那面‘觀相’鏡,是否已将來人身份看得一清二楚?”

執役道:“客官心明眼亮。”

靈昭心中頓時明白了,這雅座可并非有錢便能進。那面‘觀相’鏡既然要記錄來人身份,那麽誰人坐得雅座,誰人坐得大堂,這拍賣場中之人心中都有數。簡而言之,即便虞清玦不給那幾只玉珠子,他二人也該被請上二樓雅座。

她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進入這平煙渡果真毫無隐私可言。

目光下移,一樓大堂中是有些人滿為患了,當前的位置全部坐滿不說,堂外仍然有戴面具的客官進入。但似乎這裏有規矩,不給添座,因此後來的客官尋不到座椅,便只好擠擠挨挨地站在後頭。

悠悠鐘磬之聲再次響起,滿堂賓客瞬時閉口不言,鴉雀無聲。

靈昭輕聲問道:“你們的拍賣會是日日都有?每次都這麽多人捧場?”

那執役道:“客官說笑了。這拍賣會并非日日都有,而是一月僅辦三次,分別在每月的初五、十五和廿五。也并非次次都這般熱鬧,人少的時候,便是連一半座位都坐不滿了。”

“那今晚人這麽多,看來都是為‘靜影’而來了?”

執役笑着搖頭:“小的不知。”

靈昭也不為難他,笑了笑便坐回軟榻,目光望下看去,整個大堂情狀盡數收入眼簾。

此時,第三聲鐘磬之聲響起。

堂中紅臺站上來一名手持拂塵,須發如雪的青袍老道,簡短道:“無須贅言,只望諸位客官各顯神通。”

他說話時毫不費力,聲音卻如洪鐘一般清晰傳遍整個大堂,顯是內力修為不淺。

緊接着,便有黑衣文士捧上來一方木盤放在檀香木桌,紅綢一掀,堂下登時傳來一陣驚呼。

青袍老道的嗓音雄渾有力:“護命玉圭一雙,三品以上靈器起拍。”

靈昭問道:“這裏是以物易物?”

門外執役道:“回客官的話,點茶堂不收靈石錢財,一應物品皆須相當品階的靈器來換。”

“既然都是相當品階,那還有什麽好換?”虞清玦道,“你進來回話。”

“是。”執役打簾進來,作了一揖,“雖都是品階相當,但各靈器的用處也是不同,有些主殺伐,也有些主防護。比如這件護命玉圭,雖說只是勉強夠得上三品,但若遇到危急關頭,卻實打實地能護主人一命。如此說來,倒比那一品法劍更珍貴些了。”

他話音方落,堂下便傳來喧嘩慶賀之聲,原是這護命玉圭被人以七根碎顱釘換去。

虞清玦輕笑了一聲:“這堂主倒是有心思。”

之後再上的幾件靈器,俱都不是凡品,有些甚至是玄門大派弟子所持之物,不知是被誰以何種途徑帶到了這種地方。

靈昭托着臉看熱鬧,忽地想起一事:“修真界中,若提起平煙渡,人人都說這裏是個殺手組織。怎麽今日一見,倒像個純粹做買賣的地方?”

那執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虞清玦也有些好奇,見他不答,就有些不滿:“有什麽不能說?”

執役沉吟片刻,斟酌道:“回客官的話。平煙渡确實是純粹做買賣的地方,在此地,不論地位實力,只要押下足夠的籌碼,任何事物皆可交易。”

他這麽一說,靈昭立時明白了:“甚至□□也不在話下。”

執役點頭道:“是。只不過平煙渡向來低調處事,不惹風波,能夠內部解決的事情絕不會鬧到修真界中,因此許多年來一直無名。直到十年前,三榜之中有位高手急着用錢,壞了規矩,不往上禀報便擅自收重金動手殺人,事情鬧大之後惹得衆怒,才叫我們平煙渡被世人誤會成殺手組織。”

靈昭有些好奇:“殺了什麽重要人物,還能惹得衆怒?”

便在此時,堂下青袍老道忽地提高了聲音:“囊括萬象,網羅天下。鑒心院院主靈昭親創之陣法——小諸天!”

靈昭的心猛然一跳。

這諸天陣法,鑒心院歷任院主都再熟悉不過。此陣法承襲自三位飛升祖師,經過鑒心院前幾任院主将近百年的封印加固,才形成現今的規模。

所謂“囊括萬象,網羅天下”,便是指這陣法中包含了無數小天下,這些“天下”環境各異,景觀不同,或許黃沙漫天、枯骨成堆,或許古木參天、遍地蛇蟲,但一入陣中,便只有一個下場,便是靈力消耗殆盡,氣竭而亡。

而當初三仙臺初代掌門設立這道陣法,只有一個目的:關押,并耗死那些十惡不赦之徒。

靈昭十五歲那年,由老院主師心禦領着進了一次諸天陣。一年後,她憑自己的本事也造了一個類似的陣法出來,取名“小諸天”。

這小諸天自然也是分出無數個小天下,有的山高樹茂,流水淙淙;有的絕壁生松,白鶴尋仙;甚至有俗世繁華商鎮,煙火萬重。

她造出這陣法也只有一個目的:玩。

半年之後,她繼任鑒心院院主,再無暇玩鬧,便将這陣法收入一塊竹牌中,暫時擱置一旁。

而現在這堂下的青袍老道手掌按在那塊竹牌上,高聲說:“小諸天,一品法器起拍。”

靈昭皺眉道:“我的竹牌自然好好收在院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執役垂着首,閉口不言。

“這平煙渡還真是無所不能啊。” 虞清玦冷聲道,“不過這陣法既然是你親創,應當不會有人膽敢拍下。”

說罷,靈昭擡手招了執役,低聲說了幾句,那執役領了令,打簾出去,不過片刻又回返來,輕聲道:“對面有位客官放了話,這‘小諸天’他非要不可,誰敢争,就是與他作對。”

虞清玦長眉一揚:“好大的派頭,什麽人?”

執役伸手向外一指,那對面門楣上雕牌正中刻了“滿月”二字,有人送茶進去,琉璃珠簾開了又閉,搖晃不止。

裏頭并未燃燈,光線昏暗之中,只隐約見得圈椅中坐了一名看不清相貌的青年道人,這道人左手托一只天青茶盞,右手閑閑擱在膝頭,手白如雪。

虞清玦仔細瞧了瞧,訝異道:“白君照?”

那執役道:“小的不識。”

不久,便有黑衣文士托了方盤送入對面。那道人起身,掀開紅綢将竹牌收入袖中,起身打簾出來,徑自離去。

虞清玦眉間微蹙:“哼,還真的是他,這個人真是令人厭惡!”

靈昭不知曉他與白君照又有何過節,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他不可能看不出這小諸天的用途,怎麽特意來此就只是為了件小孩子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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