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虞清玦收劍入鞘,當即不滿道:“你這是什麽态度?”

“送客的态度。”

“你這破地方我待不得嗎?”虞清玦十分不悅,“你這是做生意的樣子嗎?你憑什麽叫我走?”

封絕擡眼看着他,目光冰冷如水。

虞清玦又擡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哼笑道:“你這黑市來者不拒,出入随意,怎麽就我待不得嗎?我偏要在這待着,你等着看吧,明日我便會想辦法殺了你,将所有人原地遣散,然後一把火将這裏燒成灰燼,毀掉你畢生心血。”

封絕最不耐煩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冷聲譏諷道:“你穿這一身孝服,不去為你姐姐守靈,跑來這裏發什麽瘋?”

“我?”虞清玦踢開滿地的祈福木牌,“我便是要殺了你,給我姐姐報仇!”

“虞清玥的死是聞仁凜一手造成,你若是報仇該去尋他,來此找我有什麽用?”

“若非是你要那柄靜影劍,我姐姐又怎會死!”

“……”封絕連動怒都懶得了,“若非我拿出那把劍,你又怎會知曉虞清玥被困在鎖寒林?”

虞清玦哼笑一聲,眼中現出幾分殺意:“誰知這是不是你故意布局,引我前來?”

一旁的劍衛見狀,輕聲試探道:“三少爺,我們這就回府去吧?”

虞清玦立身在那堆紅綢紅線中,一抹身影卻是雪白。他微微勾着唇角:“如何,無話可說了?”

封絕聞言蹙眉,目光落在虞清玦身上,話鋒一轉:“我只說一次,平煙渡中,只有客官,沒有什麽少爺。”

那劍衛極為護主,立時掙紮道:“少爺在哪裏都是少爺!你是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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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未說完,封絕目光冷冷掃了過來。

那劍衛還未來得及反抗,只覺喉間登時一痛,再想發聲說話,竟是無能為力了。

虞清玦見他遲遲避而不談,也不知在想什麽,抿着唇忽地冷笑了起來。

封絕心中有些不耐煩,蹙着眉看他許久,始終不見有何動作,還以為他是醉得腦袋出了問題,剛要上前,身後忽地傳來一道清柔女聲:

“清玦?”

這一聲如撥雲見日,将虞清玦神志喚回了大半。

他擡起眼,只看清來人的那一瞬間,整個人似乎都松弛下來,不再是方才淩厲張狂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眼中頓時湧上委屈之意,顫聲喚道:“……晚晴。”

來人一身淡青衣裙,烏發高束,眉目清秀,正是傳說中随“郎君”遠去的鐘府大小姐鐘晚晴。

封絕見她緩步走來,起初是有些驚訝。待她走得近了,又見這二人眉目含情,似乎相識已久,心中頓覺一絲危機感。

他負手立在樹下陰影中,冷眼觀去,便見鐘晚晴臉上滿是關懷之意,又擡袖為虞清玦擦拭了臉頰雨絲。這二人舉止親昵,竟毫不避嫌。

封絕看得大皺眉頭,不悅道:“他不是殘廢。”

鐘晚晴笑了笑,道了聲“無妨”,繼而柔聲對虞清玦道:“我在坊中聽聞外面吵鬧,便推窗看了一眼。清玦,這位是封堂主,你們之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會動起手來?”

虞清玦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只是抓着她的衣袖,眼眶微紅,嘴唇有些顫抖道:“晚晴,我……我姐姐死了!”

鐘晚晴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我聽說了。我說過,你難過的時候直接來找我便是。”

虞清玦垂下眼簾,眉目中滿是難過,再次擡起頭的時候,一雙眼卻越發濕潤了。

鐘晚晴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有些疑惑,回頭看了封絕一眼。

封絕的目光落在虞清玦抓着她衣袖的手指上,恨不得親自動手砍了這手指,再将他丢出平煙渡。此時見鐘晚晴望過來,竟也不回答她,眼中冰冷一片,只是道:“你們認識?”

鐘晚晴輕輕點頭,轉頭看虞清玦,也知曉他此時說不出什麽清楚的話來,便安慰道:“你喝醉了,先回去我坊中歇息片刻吧。”

封絕臉色越來越難看,冷聲道:“不準。”

這話一出,虞清玦臉色陡變,盯着封絕,擡手又是一劍刺向他肩頸!

鐘晚晴驚訝道:“清玦!”

封絕動也未動,只是垂眼看着他,眉頭微揚。

虞清玦持劍的手微微顫抖,咬着牙,忍了好久的淚水終于從臉上滑落:“你與我姐姐的死脫不了幹系,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話!”

“你先放下劍。”鐘晚晴按下他的手,誰曾想他怒氣上湧,力氣一時大得很。她唯恐劍鋒真的傷到封絕,也不敢用力奪劍,只能溫聲相勸道:“清玦,這裏是平煙渡,本就是封堂主掌管,你叫他走去哪裏?”

虞清玦擡起眼簾,眼中似仍有淚水。

“沉璧”長劍架在封絕的脖頸間,劍鋒緊貼着他的皮膚,冷如寒冰。封絕微微皺眉,擡了一下手,示意無妨。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示弱:“你既然執意這樣認為,還等什麽,何不一劍殺了我。”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虞清玦,挑釁似的道:“我又不會反抗。”

虞清玦睜大雙眼,一滴淚從臉頰倏然滑落:“你裝什麽!你方才可不是這個态度!”

“我一直是這個态度。方才已然向你解釋緣由,你姐姐的死與我無關。你既不信,那我也無話可說,你動手吧。”

“與你無關?!”虞清玦手腕用力,劍鋒一偏,便在他頸間劃出細細一條血線。

這劍柄處系一段玉白色穗子,一半繞在他手腕,另一半垂墜下去,随微風輕輕抖動着。“你一個封龍山莊的遺孤,受我們虞府庇護近百年連半句謝言都沒有。如今你自己出了事,竟妄圖拉我阿姐下場!我看你如今是狂妄得很,狂妄到徹底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

“虞府護佑我封氏一族的恩情,我不敢忘卻。但是,”封絕看見他那副淩厲的樣子就覺得十分礙眼,忍不住譏諷道,“這也并非你來此随意羞辱我的理由。”

“我怎麽羞辱你了?”虞清玦一挑眉毛,眼角淚珠未幹,唇角卻噙着一點冰冷的笑意,“我說的難道不是句句實言?你封龍山莊拿着我們虞氏祖師的道經,在這個修真界打出了名號又如何?你封氏族人一日收我們虞府庇護,今生便不用妄想再與我們脫離幹系!你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即便是成了你們一族之長又如何,在我阿兄面前還不是乖乖俯首?今日阿兄便是叫你自盡當場,你敢說半個不字?”

他“哈!”地一笑,擲地有聲道:“畢竟若是真的論起輩分來,你封絕今日可是還得喚我一聲‘師叔’啊!”

封絕一手負在身後,緊攥成拳。他耐着性子忍了片刻,聽到這裏終于忍無可忍,一擡手直接掐住虞清玦的脖頸,忽地掌心一用力,直接将虞清玦震得唇角溢出鮮血。他冷聲威脅:“你既知曉我如今已孑然一身,便該知曉我做事早已不計後果!便是今日将你殺死在這裏……”

虞清玦忍着喉間的腥甜,長劍依舊向前一送:“那就看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劍快!”

“好,停。”鐘晚晴和顏悅色地在兩人肩頭各拍了一掌,“胡鬧也适可而止,你們明知不能真的動手,非要在這裏争個高下做什麽?”

封絕滿眼怒意地僵持了片刻,忽地收手,微微仰起頭,将脖頸全部暴露出來,等着他劍鋒刺來:“那你現在便殺了我。”

“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封絕不發一言,那道血線沿着他脖頸緩緩下落,直沒入衣領中。

“當初我随兄長出行的時候,可是随手殺過許多人的,你別以為我會對你手軟!”虞清玦手腕微微顫抖,一雙眼中滿是肅殺之氣,“我殺人時就像砍一棵樹、折一束草,你這條狗命可引不起我半點心軟!”

封絕早看出他是虛張聲勢,此時聽他一直廢話連篇,卻不動手,心裏便覺得有些輕視,忍不住嘲諷道:“你兄長來、兄長去,那我問你,你的兄長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殺人時下手一定要快嗎?天資絕倫的懸壺殿主虞清瑛,動手時向來幹脆利落,可絕不像你這般拖沓猶豫!”

虞清玦瞬間睜大了雙眼,手腕更抖,惱怒道:“用你置喙?!你也配提我兄長?!”

“我提不得?虞清瑛向來修身克己,怎麽養出了你這麽個毫無禮節的弟弟?”封絕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兄長十四歲名揚天下,當年他在望海之濱誅魔的時候,是我在旁協助他查探那魔物的位置!你呢?你那時怕是連說話都不利索吧!”

虞清玦臉色一僵,“那又如何?”

封絕眼中笑意更甚,似乎覺得刺激他發怒頗為有趣:“或者虞清瑛當時是将你放在了遙度山?也有可能,畢竟你那時不過是個兩三歲的拖油瓶,若是上了戰場,你兄長還要分心思照顧你,何必呢。”

他思索一瞬,繼續笑道:“可是後來他為何也不帶你出去呢?平煙渡向來消息靈通,可是這十幾年來,從沒有你兄弟二人一同外出的傳聞啊。奇怪,你兄長為何從不帶你出門呢?莫非是因為你修為太低?”

虞清玦氣得快要當場暈過去,他的手指忍不住用力,簡直要将劍柄捏碎:“那是我不屑出手而已!”

這二人唇槍舌劍了半天,卻不想鐘晚晴向來耐心有限,本就是耐着性子聽他們吵鬧,此時實在是忍不了這些無用的廢話。她嘆了口氣,擡手一掌直接劈在了虞清玦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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