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師尋手腕一抖,“三途”登時飛來:“你既然敢出言不遜,就別怪我動手打你!”

靈昭一手将師尋推出戰圈,持劍立于雲端:“裴道友,臉面是自己掙來,而非他人給予。修道一途,勝敗不過是平常。你若覺得當日戰敗之事教你蒙羞,那也只不過是你技不如人,理所應得而已。”

在靈昭參與谪仙崖鬥劍之前,裴承源一直是谪仙崖所謂的“常勝”修士,百餘場鬥劍無一敗績,他也因此在年輕一輩修士中威望甚高。但是靈昭初到谪仙崖的一戰,卻一劍将他拉下了神壇,叫他在小修士面前再也說不起大話來。

他身為蒙空門少主,自小千人捧萬人誇,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性格。敗給一個來路不明之人是他根本無法忍受的事,他認為自己的臉面都被這個小姑娘丢盡了,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望一瞬間消失無蹤!

簡言之,這場失敗讓他自以為蒙羞了!

所以他開始記恨那個人。他不記得她的形貌,卻在比鬥中狠狠記住了她的佩劍。他發誓總有一日,他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她狠狠擊敗,洗刷自己所受的恥辱,證明自己才是年輕一輩中修為最頂尖的!

羞恥與嫉恨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中,叫他的心态逐漸扭曲起來。

他認為自己如今所有不幸的源頭,都可以追溯至當年谪仙崖的那一場敗績。

“好,好!你都這麽說了,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裴承源臉色漲紅,惱怒道,“你可別當我還是幾年前的修為!”

他話音未落,當即揮劍殺了過來!

蒙空門劍法千變萬化,他這一劍刺出,在靈力的加持下,竟在虛空中幻化出萬道劍影,密不透風地包圍住靈昭,劍尖齊齊對準了她的心口。

裴承源的寬袍大袖在勁風中狂舞,他一手舉劍,冷笑道:“你可還記得這招?”

“自然記得,”靈昭絲毫不閃躲,颔首道,“你便是用這招敗給了我。”

她輕笑一聲,心念一動,“問罪”出鞘!

圍觀的衆名修士不見她如何動作,只覺得周身忽地變冷。漫天雲霧突然被“問罪”劍身裹挾的靈機氣勢不斷攪動,半空中,金石相擊之聲如密雨一般響起,轟隆聲漣漪般延綿不絕地往四周擴散開去,直震得方圓百丈之內狂風大作。

衆人唯恐這刀劍相擊的铿锵聲會傷及聽力,忙施法護住雙耳。

再一眨眼,周身萬道劍影碎如裂帛!

裴承源耗費半身靈力凝聚出的千道劍影,竟一瞬間俱被問罪的劍氣斬得斷裂消散!

靈昭端端立在劍陣正中,一手負後,一手掐訣。周圍狂風勁卷,袍袖翻飛,她溫聲笑,笑得一派和煦:“裴道友,當年是你說要比試,我姑且奉陪而已。你自身技藝不精,卻盲目自大,當時敗便敗了,回你門中用心修煉提升修為便是,你卻又有何理由倒打一耙,認為是我使你蒙羞?”

靈昭越說周身靈氣愈發強盛,聲音在周圍雲霧之中回蕩不已。她如今咒印已解,不再刻意隐藏靈機,因此每次開口時自有一股摧風斷雲的氣勢,“如今你不死心,竟又要比試,可以!但是你可要想好,今日的鬥劍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在修真百門之下!我可不會為了你的一點所謂的顏面而刻意留手!”

靈昭話音落下,瞬時逼近至他面前,她甩袖擡手,周身靈力牽動風雲狂卷,仿佛風雷響徹天地一般,“砰”地一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胸口!

裴承源方才見那萬道劍影瞬間被她全部斬斷,本就難以置信,怔然間一擡眼,見她竟已直直逼近至身邊。

四周劍氣四散,靈機破碎,他腳步顫抖着退後兩步,猛一擡眼,眼見得她雙目冷如寒冰,宛如利劍直直刺入他肺腑一般,登時心頭一跳,吓得僵在原地。待到眼前靈氣逼人,混沌的腦子才堪堪想起來她竟已擡手打來,慌忙要出手抵擋。只可惜為時已晚,他雙臂方擡起不到半寸,只覺忽地一陣如摧心般的劇烈疼痛,靈昭那一掌已經“砰”地打碎了他的臂骨,正中他的胸口!

這一掌毫不收勢,直把裴承源打得胸腔肋骨喀喇斷了幾根,打得他向天噴出一口鮮血,打出了百丈之外,不見蹤影。

唯有漫天雲霧被方才的龐大靈力沖擊得激蕩不已,如風渦般快速卷動。

蒙空門衆人頓時大亂,弟子呼喊着遁光前去雲海深處,找尋裴承源的下落。餘下弟子俱是睜大雙眼看向靈昭,目光中既懼怕又惱怒。

“你怎可出手這般重!”“即便是平常比試,也不必打到這種程度!”“鑒心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也有圍觀門派出言站在她這一邊:“審判會還未開始,裴道友便迫不及待要上場了嗎?”“蒙空門挑事在先,如今得了教訓,便該乖乖閉嘴。如今又說些廢話做什麽,嫌你們少主傷得太輕嗎?”“若真有意願坐上鑒心院院主之位,我看諸位可以叩首自出師門,重新拜入鑒心院啊!”

靈昭放下手,收起周身的靈力,飛舞的袍袖也随之落下來。她淡然道:“重嗎?我尚未使出全力。”

在場衆人聞言俱是一怔,擡眼看去。

——她的身側,“問罪”法劍穩穩懸于雲霧之中,絲毫殺氣也沒有,連劍穗也自然垂墜着。

她甚至都沒有出劍傷人,僅用一掌,便将一門之少主打得人都不見蹤影。

“我也并非任人議論之輩。裴道友的下場只是給諸位提個醒,望諸位以他為戒。”靈昭擡手,問罪自發收入鞘中。

她将法劍負在身後,淡聲道:“今後若是再有人以此事阻撓我,休怪我出手太重,将你順手打殺。”

此言一出,方才那幾名要為裴承源打抱不平的修士也識相地住了口,慌忙運起靈力前去雲霧深處尋找自家少主。

餘下衆人本就忌憚她的身份,如今見了她出手,更是不敢再多說些什麽,紛紛住口縮脖,狀如鹌鹑。

靈昭眉眼安然,垂眸拂了拂衣袖,仿佛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在場極為德高望重的門派長老卻是靜靜地打量着她,直到此刻,他們才有些明白為何老院主要傳位給她。

修為頂天不說,遇事冷靜沉着,不受外界幹擾才是最重要的。

自她坐上院主之位以來,修真界對她産生多少争議、多少質疑。本以為她會承受不住這些議論之言,卻沒想到她竟如此有手段,借這場審判會的由頭,利用了送上門來的裴承源,不動聲色地壓下了衆人對她的争議。

謀定而後動。

一如老院主師心禦的作風。

正沉寂間,頭頂天際忽地傳來一聲悠悠的鐘磬聲響,在場衆人聞聲俱都自覺住了口,待那鐘聲響過之後,才低聲說起話來,邊顧忌着她的目光,邊三三兩兩回到自家門派落腳之處。

被她一手推出去的師尋也終于暈頭轉向地趕來,氣喘籲籲道:“院主,你方才将我推得好遠……我差點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她話還沒說完,忽地察覺在場氣氛有些怪異,立起雙耳警覺道:“怎麽,發生什麽事了?”

靈昭收劍入鞘,周身靈力也自發止息。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各門派之人或敬佩或恐懼的神色,心道,此事過後,衆門派至少短期內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她轉身笑道:“無事。”

一派雲淡風輕。

“那好啊!沒事就好,院主,審判會快要開始了,我們快找個地方吧。”師尋從來不會懷疑她,也不會多問,只急切道,“也不知曉章長老去了何處,我剛才都沒找到他。”

“師尋。”靈昭眉目淡然,擡手向上一指,“我們要去的地方,在上面。”

“上面?”

師尋擡眼望去,只見頭頂天穹靈機翻湧如浪,雲霧之後,隐隐有峥嵘翹角現出,似是各大門派在萬靈淵之巅興建的宮觀。

她不由得感嘆道:“原來我們鑒心院在此處也有仙府。”

靈昭輕輕“嗯”了一聲,攜了她一同往萬靈淵南方的宮觀而行,邊解釋道:“這處宮觀是二代院主時興建而成,那時各派一旦出了自家查不清的案子,都要上報鑒心院,再由鑒心院送到萬靈淵參與各派公審。”

她頓了頓:“如今這樁案子也是毫無懸念了,聞仁凜為煉制法器殺害虞清玥,板上釘釘的事,無須再查,因此三仙臺才并未報來鑒心院,而是自發召集各派來此審判。”

“原來如此,”師尋垂眼看了看下方,疑惑道,“來之前我聽章長老說,此處萬年前曾是一處古戰場,戰死的修士們無人收屍,便胡亂葬入淵底,久而久之,凝成陰靈。陰靈終年慘呼嘶吼,生人一旦進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可是這萬靈淵上方,怎麽會又有如此龐大的靈機呢?”

靈昭觀察片刻:“修士死後,體內靈機便會脫離肉身,如霧氣一般盤旋而上,重新散入天地。萬靈淵正中凹陷,四周地勢高聳,風雲不通,靈機升至上方後無法消散,所以只能存留在雲霧之中。”

“那這裏葬了近萬修士呢,怪不得越往上靈機越充沛,正如谪仙崖一般。”師尋轉念一想,這些靈機都是來源于已死之人,頓時忍不住一陣惡寒,“這種肮髒的靈機還不如不要!”

靈昭笑道:“便是你尋常修煉時所攝取的靈機,也說不準是哪位修士的靈機飄散而來。既然已盡歸天地,便沒有肮髒一說。”

說話間,眼前已現出一處素雅宮觀,這宮觀坐落于一處山巅之上,觀前好大一片空地,幾叢青竹倚靠着一處涼亭。亭前,章愈清手持拂塵,端立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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