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快點回家
第四十九章 快點回家
司斯年就算怒極,也還是顧忌着沈嶼的情緒,他的腦海裏一直謹記傅慕言說的,萬萬不可再惹沈嶼生氣。
他軟下自己的硬氣,弱化自己的語氣,“沈嶼,我求你,求你愛我!”
“我跟你說過,我有不能低頭的毛病。可,在你這裏,我的毛病治好了,只要你開心,只要你願意,我低頭又怎麽樣,就算你是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立馬給你!”
沈嶼手掌貼合的地方傳來的心跳更加猛烈,像是要突破司斯年的軀體,跳入沈嶼的手中。
妥協嗎?
妥協吧!
“司斯年,想快點回家了!”
司斯年懂得這話的深意,屆時他不再追問什麽,只是抱着沈嶼的雙手更加用力,只是嘴角揚起了一抹不值錢的笑。
沈嶼又回到了白雲市。
距離春節也沒有幾天了。
他在傅慕言的嚴加看管之下,病情慢慢變得不再像之前那麽嚴重,整個人以日益可見的速度變得開朗,性格也逐漸活潑好動,活得出他以前的幾分樣子。
看着沈嶼和傅慕言兩個人在院子裏談笑風生,司斯年知道,沈嶼現在恢複的程度連以前的百分之三十都沒有。
不過,沒有關系,接下來,他有大把的時間陪着沈嶼慢慢治,慢慢地把身體調理好,然後,他們就結婚!
大年三十的前三天,沈嶼和司斯年兩個人花了半個白天的時間,把該采購的年貨統統準備好,原本的計劃流程是采購完就去看奶奶的,可一通越洋電話,把司斯年從白雲市叫去了外國。
電話來的突然,司斯年的行程很趕,需要在半個小時內就要到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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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年貨都沒來得及從車裏取下,只一個匆匆的吻,屬于司斯年的,就只有淡淡的車尾氣。
沈嶼看着漸漸遠去的車影,回頭看看兩人高高興興采購好的年貨,低下身子蹲在那一大堆年貨的前面。
他去幹什麽呢?去那麽遠的地方能幹什麽呢?
是什麽很着急的事兒吧?
可是為什麽連簡簡單單地、大概性地給自己說一點都不願意呢?
是真的很着急嗎?
可他不是說愛我嗎?
只是簡單地說一下,不行嗎?
你愛我,你了解我的一切;我愛你,可我連你每天在忙什麽、甚至是連你基本的工作我都不知道。
林叔拿着毯子出來披在沈嶼的肩上。
“小先生,您先進去休息一下吧,這些我來就行。”
沈嶼站起身,腿酸麻麻的,眼前一小陣黑花。
“林叔,麻煩你了!”
說完露出一笑,施施然轉頭回家,背影瘦弱可憐,風一吹好似就倒下去了。
林叔知道剛剛對自己露出的那抹笑很苦澀,知道這苦澀與少爺有關。
沈嶼回到別墅,看着偌大且空蕩的地方,腦海裏映射的施司斯年的身影,是兩個人在每個地方留下的種種。
心口悶,心情不好,想生氣,想鬧。
沈嶼上了二樓,進到卧室,走到榻榻米那裏,拿過靠枕躺下。
他稍仰視着窗外,天空是少見的藍,透透的,幾朵雲影影繞繞,太陽不大,冬日的陽光就算照在身上也是冰冷的。
沈嶼就那樣躺着,過了很大一會兒,他才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打開浴室內壁上的開關,暖光照亮裏面。
沈嶼走到洗漱臺前蹲下,拉開下面的抽屜,裏面滿滿當當地放着廁紙和備用的洗浴用品。
他伸手扒開那些廁紙,一把小刀藏在最裏面。
他拿出小刀,俨然就是那天他想自殺用的那把。
刀口依舊鋒利,上面還慘留着那天自己沒有處理幹淨的血跡。
血已經幹涸了,血跡的暗紅色與刀尖的銀色,竟沒有任何違和,反而更讓人覺得,刀上就該沾點血的。
沈嶼拇指細細摩擦着刀身、刀背,蹲着的身體緩緩站起,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水流潺潺地流出,沈嶼把刀身洗淨,沖幹淨上面的血跡。
他右手拿着刀,擡起視線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色白淨,膚質白皙細膩,唇生的紅潤,一雙眼睛亮圓圓的。
沈嶼的左手貼上鏡子,手上帶着的水珠染在鏡子上面,使着沈嶼在鏡子映射出來的面容點點碎碎。
這些天受着傅慕言的治療,他竟也覺得自己變得正常,以往夢裏的種種皆都不在遇見。
沈嶼伸手擦擦鏡子,喃喃道:“可我又怎麽可能正常啊!我是個肮髒不堪的人……”
“對啊!你才知道自己的肮髒嗎?是不是和其他人的待久了,竟也覺得自己是正常的、是幹淨的?”
沈嶼繼續喃喃道:“司斯年愛我,你知道嗎?但是我不能愛他,我配不上他,盡管我一直欺騙我自己,說我其實配得上,我也沒有那麽淩亂不堪,我也沒有那麽低下,可、我拿什麽配他……”
“他像是一團熱烈的火,燒得很旺,而我是一截在外漂泊許久的沉木。火總是想着用自己烤幹我身上的渾水,讓我全身變得幹燥,這樣他就可以發揮自己的極致,盡情地燃燒我。可是,我是沉木啊,我沉溺于水底下,被各種渾濁沾染,身上發着腐爛的惡臭,我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被他烤幹。縱使他不嫌棄我,可我也嫌棄自己。”
沈嶼看向鏡子的眼神變了,變得一片漆黑,炯炯有神的眼睛被黑色染黑半邊,無任何生氣。
浴室門口猛然傳來敲門聲,林叔的聲音緊跟着傳過來。
“小先生,少爺的電話,需要您來接聽!”
少爺?司斯年打開的電話!
沈嶼連忙把手中的刀藏回老地方,對着鏡子擠出一抹很勉強的笑容,又覺得這樣不可,把揚起的嘴角放下,抿着唇開門。
“林叔,我來了!”
林叔一看,知道沈嶼的情緒不對勁,難道是又發病了嗎?是因為少爺的離開嗎?
沈嶼接過林叔手裏的手機,拿到耳邊朝着窗戶那裏走去。
“怎麽了?怎麽突然打電話?”
“你是叫沈嶼嗎?是沈衍收養的那小孩?”
對面打來電話的壓根不是司斯年,這聲音沈嶼聽着很陌生,同時心底一沉,拿着司斯年的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看來司斯年又騙他了。
“……我是沈嶼,你找我有什麽事?司斯年他和你在一起嗎?”
“我是司斯年的媽媽……”
司斯年的媽媽?是男的?
那邊的人好像能感覺到沈嶼的沉默,接着說道:“你不用驚訝,我是與你一樣的雙性人。”
沈嶼一陣啞然,忽又想起那個流逝的孩子。
……
上官葉寧和沈嶼聊了許多,也解開了沈嶼的很多疑問,沈嶼也是難得的第一次打開自己的心扉,第一次正視自身的問題。
沈嶼挂掉打了快三個小時的電話,起身走到司斯年的書房,坐在司斯年做過的位置上,從抽屜裏抽出紙和筆,眼睛掃視着四周,提筆落下寥寥幾字。
“司斯年,你好!正确地向你介紹一下我自己……”
沈嶼從書房裏走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他走在樓梯間都能聞到林叔做好的飯菜香,于是沈嶼人未到、聲先到,聲音比往常還要大上幾個度:“林叔,好香!做了什麽好吃的!”
林叔還在端菜呢,聽見聲兒稍微頓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這樣大聲和自己說話的人是沈嶼。
林叔也跟着稍提着聲線:“都是少爺吩咐做的您愛吃的那些!”
沈嶼下樓的動作快了些,刷地飛奔過來,一屁股坐下之後,像是等着投喂的小孩,手拿着筷子看林叔擺盤。
林叔一臉笑的盈然,出挑的那小截胡子都變得頑皮。
沈嶼吃得很香,吃什麽都是大口大口,也不細嚼慢咽,一入口就囫囵吞棗似的直接入肚。
林叔想提醒他慢點吃,又想起剛剛自己去叫沈嶼時,沈嶼那副神傷的模樣,想來應該是跟夫人聊過之後,疑慮解掉了,人變得輕松些許了。
沈嶼吃完,拿過擦嘴巾把嘴巴擦幹淨。
他擡眸望望四周,看着林叔去往廚房的身影,眼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林叔,我去樓上換件衣服,我去看看奶奶!”
林叔聞言連忙從廚房探出身,只看見沈嶼噔噔上樓的身影。
林叔低頭一笑,看看自己奶奶也好,不至于一直悶着。
沈嶼跑到卧室,這次他學乖了,提前把門給落鎖。
他有目的地直奔浴室,打開馬桶蓋就開始吐,吐不出來就伸手去扣嘴巴,直至把剛剛吃的所有東西都吐幹淨,直至吐到只能吐出胃酸,沈嶼才搖搖晃晃地直起半個身子,小臉變得煞白,眼尾通紅。
他走到洗漱臺上簡單地沖沖臉,回到卧室換套衣服,拿起手機轉身下樓。
林叔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司機送沈嶼去奶奶在的那個地方。
司斯年為了方便他們奶孫倆想見,特意把奶奶從江南城接了過來。
至于沈衍,自然是和禦榭在華都處理禦家那些事兒。
當然,這些事的禍端,都是司斯年引出來的。
半個小時後,沈嶼來到奶奶居住的樓下。
樓層并不高,總共也才十二層,奶奶住在六層,附帶的有電梯,所以不用擔心老人家走樓梯什麽的,司斯年還找了兩個護工,早晚兩班地倒着照顧奶奶,沈嶼知道之後也才放下心。
沈嶼走進大樓裏,摁了電梯之後就那樣乖巧地站着等待。
蘇樂行和趙婉婷現在的生活已經逐漸回歸正常,司斯年不再留念蘇樂行,蘇樂行兩人現在可以安安心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爸爸沈衍現在可能會過于擔憂些,但司斯年說只要他們把稅交上就能解決這些問題,至于産品方面的事情,禦榭雖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并不在他,這一件件、一樁樁都是能引刃而解的。
“叮咚”一聲,沈嶼站在奶奶的房門前,他嘗試着勾起嘴角,盈盈一笑過後,才伸手敲門。
“哎喲,奶奶的乖小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