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交流會

第66章 交流會

今天是交流會正式開始, 雖然沒有正經的開幕式什麽的,也有一個比較正式的開幕演講。

主持人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天正教女士,穿着一身華貴的道袍, 衣服上的刺繡精美繁複, 渾身充滿了一種教導主任PLUS版的強大氣場。

米正肅然起敬, 坐着的身體都板正了不少。

坐在他身邊的張錦同給他介紹:“天正教, 原來叫天罡, 後來好像是覺得天罡太剛正了, 就改了叫天正。他們主要是練劍的,劍陣很出名,能殺鬼能打人。這位姓秋, 一般都叫她秋姑姑。”

秋姑姑的發言很簡短,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過去一年玄門發生的重大事件,然後說了一下接下來兩天交流會的流程,前後滿打滿算就五分鐘。

米正和姜稷悄悄吐槽:“像我們副校長, 開學要講三個小時。”

“哪來這麽多廢話?”姜稷皺眉。他給米正當老師, 三個小時能教很多東西了。

米正聽着他不諱言的說法,彎着嘴角笑起來:“一會兒我們一起去聽交流報告?”

“嗯,來都來了,就聽一下。”姜稷的重心都放在米正身上, 偶爾外出也都是以米正為中心在活動, 時間又比較緊張,對現在玄門的認知很欠缺。

出席內場交流活動的, 都是玄門有頭有臉的勢力和人物。

交流報告有兩種, 一種是過去一年發生的各種重大事件的回顧。

已經處理完的, 究竟涉及到哪些方面,遇到了什麽樣的危險, 具體怎麽處理的,采用了怎麽樣妥善的解決辦法,供後來人參考。

沒有處理完的,則讨論怎麽處理,派誰去處理等等。

另外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內容,就是要整一個APP,內容包含上傳和接受任務,能力鑒定、信息交流、相關物品買賣等等。

姜稷曾經吃過買香料的虧,對這個功能很支持:“早就應該這麽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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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由于他們需求的物品比較特殊,肯定不能照搬現在某些電商的模式,細節還需要商量。

米正這種單打獨鬥的,倒是無所謂,只要到時候上架的貨品保真就行,聽了一陣也明白他們争議的焦點在于利益分配,而不是具體功能,就拉着姜稷去聽另外的技術交流會。

這有點像學術報告。

有大佬上臺教學一些實用的技能,也有開放式的場館,可以讓任意的人上來講解自己的心得。

米正剛開始還覺得沒東西買還不如回房間去做手工,聽着聽着就入了迷,坐下來開始記筆記。

內場的人和外場不一樣,他們就算不認識,也知道米正這麽一號人物,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關注。

尤其是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幾個,看他在底下記筆記,緊張得不行,就怕被砸場子。

要知道米正可是他們師傅互稱道友的人,人家年齡是不大,可論輩分,他們只是晚輩。

結果米正一個問題都沒問。

姜稷教他的東西,有點像是一個總綱。

現在這些人說的,很多都是細分領域下的某個具體問題。

米正頭一回接觸到這麽細的東西,感覺能夠用在自己的“小手工”上,但具體該怎麽用,還暫時摸不着頭腦。

姜稷本來覺得這種交流會上的東西沒什麽新鮮的,但聽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放下自己的研究資料,專心聽了起來。他會的東西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了,幾千年的時間過去,玄門也在不斷發展,肯定是有值得借鑒的地方的。

交流會兩天的行程非常滿。

外場的地攤活動一直在,米正卻沒有時間再去轉轉。

一直等到正式交流會第二天的下午三點,交流才算是基本完結,張錦同才問米正:“小正,一會兒你的攤位要不擺我邊上?”

米正“嗯”了一聲:“要擺攤嗎?”

“對。一年就那麽一次,随便拿點東西出來玩玩。”張錦同主要是個風水師,在別的方面并不擅長。

風水師這一行其實比較容易遇上兇宅之類的,他本身也需要一些驅鬼鎮邪方面的法器。

其他玄門的人,也都是希望借此機會換取到一些比較合用的東西。

畢竟他們這一行,網購實在不靠譜。

而且他們嚴重依賴手工,貨品不出量,能夠拿出來賣的,不過是偶爾有的餘量。

像米正這種已經算是開了個挂的存在,每天畫符平均也就十幾二十張。要是畫一些高階的符,一天可能也就能畫上一兩張。這還是因為他的成功率近乎百分百。

這麽多符,他自己是用不完;但要扣除他自己留着的,給家養鬼的,能夠拿出去賣的,放到全國的平臺上,一天也就十來張的符,能頂什麽用?

米正聽了張錦同的建議,跟着去看了看自己的攤位。

畢竟是內場,擺攤至少給了一張不算小的桌子。

他看了看別人桌上琳琅滿目的東西,感覺自己臨時準備的小手工有點寒碜,就問姜稷:“哥,你有什麽東西擺出來嗎?”

姜稷剛想說自己又不做手工,突然想到什麽:“你說我要是把桃核拿出來,他們會害怕嗎?”

米正家山上有很多野桃樹,姜稷雕了一些桃核。

本來只是閑着無聊,不過日積月累數量倒是不少。

一些長在祖墳那座山上的野桃樹,本來就帶有一定的特殊性,類似長在功德地的功德草,再加上姜稷的雕刻,只要成形就是一個冥器,而且級別都不低。只是和功德草那種正向的陽性的材料截然相反,姜稷的桃核雕完全是陰性的。

但是桃樹本身又有一定的驅邪的作用,加諸陰性的力量,最後形成的桃核雕的屬性就比較淩亂,什麽作用的都有。

平時這些東西只是放在家裏,給米正逗貓用。

圓圓的會滾來滾去的小東西,大花可喜歡了。

“這有什麽好害怕的?”米正不明白。不就是個貓玩具?

姜稷就把随身帶着的一串桃核手串給摘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對于姜稷,張錦同等幾個大佬是重點關注的,見他手上摘下來的東西,一個兩個都伸長了脖子去看,有離得遠的,幹脆走了過來:“姜先生拿了什麽?”

他們不太敢跟姜稷說話,這麽問的時候面對的是米正。

米正向來是比較好說話的:“我哥雕的桃核。”

野桃樹上的桃子本來就不大,桃核更小,一串手串有18個桃核,雕刻了各種精微繁複的圖案。乍一眼看上去無數細小的線條,勾勒出圖景和人物。等再仔細看,上面的人物開始動起來。他們的神智也被帶入進去,周圍烈火烹油,灼熱地炙烤靈魂。一個個模樣殘缺的人,帶着枷鎖投入一個個血海油鍋的地獄。

“啪!”

米正用力拍了一下手,把他們從幻像中拉出來。

“呼——”一群人重重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好可怕。

姜稷倒是随手一戳手串,原本連在一起的桃核,一下子分散開來。

衆人這才發現那手串壓根就沒有繩子串着,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連起來的。

“之前看十八層地獄的故事覺得挺有趣的,照着刻了一套。”姜稷覺得這東西沒什麽用,但既然拿了出來,就勉強給找了個功能,“可以用來放幾個鬼。”

像米正的小紙人和之前的糖人、草人之類的,放鬼只能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這個桃核雕裏頭擠擠可以放上幾百個鬼也不成問題。

原本就有些被吓到的幾個大佬,聽着臉色更加敬畏。

不,他們不覺得十八層地獄的故事哪裏有趣。

放幾個鬼?那是讓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不過用來鎮壓的話,倒是……應該不錯?

十八層地獄屬于民間傳說,已經不知道是那兒演變過來的了。

下頭什麽樣,跟陽間沒什麽關系。

他們這些玄門的人,能夠處理的也就是一些在陽間為非作歹的鬼。

比起把那些鬼鎮壓在某地,倒不如裝進“十八層地獄”裏更妥當。

大佬們打開思維,覺得這東西的實用價值很高,開始詢問具體的使用方法,以及能夠鎮壓鬼的一些極限之類的。

米正看他們已經談到了具體問題,就招呼了一聲:“我去把我的東西拿過來。”

姜稷趕緊問了一聲:“一個人能拿嗎?”

“沒事,我去借一輛小推車。”他東西不多,就是一些紙紮搬運的時候得輕拿輕放,最好不要擠壓。

有人想去幫一把,又舍不得聽姜稷解說桃核雕。

桃核雕不稀奇,民間都有人用桃核雕了小船之類的做成手串給孩子戴了辟邪。但眼前這桃核雕,絕對不是那種東西,甚至都不太能說是法器,而是更加罕見的冥器。

許多大佬都是頭一回見,更別說一些年輕一點的。

他們只圍在周圍聽,在聊天群裏讨論。

【冥器不就是陪葬品嗎?】

【這個肯定不是。】

【我知道除了法器之外,還有鬼器,冥器是個什麽分類?】

【鬼器我也知道,鬼用的法器嘛。】

【鬼修煉制的法器,也叫鬼器。】

【都一個意思。鬼修煉制的東西,難不成還能給人用?】

【現在厲鬼都不多見,還有鬼修嗎?】

【厲鬼不多見嗎?不是很多的嗎?】

【哪裏有很多?】

【厲鬼怎麽可能多?】

【我都沒見過厲鬼!】

聊天群裏一群人反應激烈,過了一會兒,聽到有人直接小聲說道:“我經常見啊,厲鬼。”

一群人下意識回頭看過去,發現是米正,也有些驚訝:“你真的經常見到厲鬼?”差點忘了這位跟他們在一個群裏。

“厲鬼長什麽樣?”這位是有點特殊在身上的。

米正就說了在京城見到的張喬治的事情:“當時張伯伯也在。你們要是現在過去,應該還能看到張喬治留下的眼珠子。”

一群玄門新秀:“……都當鬼了還反對加班?”

“看得出怨念很深了。”

“改天去長長見識。”

米正看他們的樣子,反倒是奇怪:“你們沒見過厲鬼嗎?”

“也不能說完全沒見過,不過我這種小蝦米,見到了只能待在外圍,和沒見到差不多。”

他們聚在一起小聲讨論,邊上的大佬們也不是聾子,很快察覺了讓米正過去。

天正教的那位秋姑姑還對米正發出邀請:“我們最近在南城倒是發現了一個厲害的家夥,不過應該不是厲鬼,可能是僵屍,小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僵屍!”米正慫唧唧地抓住姜稷的手,“不了不了。”想了想又問,“南城哪兒啊?”他爸和他外婆一家都在南城呢。

秋道姑對米正說了一個村子的地址:“是個已經荒廢的老村子了。”

米正對南城不熟悉,查了查電子地圖,距離外婆家挺遠的,但還是有點憂心:“要不,我還是一起過去看看吧?”要是有事的話,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要是沒事的話,就當是去看看外婆。

秋道姑就很親切地笑起來:“好。應該這邊交流會結束之後,就要過去了。小正方便嗎?”

“這麽趕的嗎?”米正還以為得準備上十天半個月的。

米正身邊一個穿道袍的年輕人就代為解釋:“馬上就是清明的法定假日了,很多人會趕回老家掃墓。那個村子雖然已經廢棄了,不過人家的祖墳還在的。我們擔心會誤傷到普通人,還是趕緊處理。”

“哦,是這個理。”米正說着,已經把推車上的一堆東西放到了作為攤位的桌子上。

東西瞧着比較簡陋。

二十張符、兩把紙傘、一個紙燈籠,另外有一間草編的院子。

院子非常精巧,也很大,差不多有一平米。稻草整齊地截斷成一根根的“木料”,圍成院牆和柱子。

院子裏有各種農具,有小小的驢車,看起來一片田園風光。

米正還在說:“時間比較緊,就做了個大概的輪廓,裏頭細節還沒做,簡單上了一下色。”

這也是一個可以住鬼的法器。

雖然瞧着比姜稷的桃核雕要陽間一點,但裏頭能夠住的鬼不多,也沒有攻擊防禦之類的能力,比“十八層地獄”要差得遠。

哪怕是從便攜性來說,他的農家院子也完全比不上。

這種院子他其實在家裏已經做了許多,主要是在向宇寰的指導下,給家養鬼們住。

比起平平無奇的符,這麽大一個紙紮足夠吸引人。不管懂行的不懂行的,都紛紛過來圍觀。

甚至有幾個小鬼走了出來,進去體驗了一下,趕着驢車走了一圈。

小院子是優缺點都很明顯的法器,很快就以一個不高不低的價格賣了出去。

買家還是米正的老熟人——金陽派的金冠。

金陽派在諸多大佬面前只能算是小透明,但金陽派在養鬼方面的本事是一絕。

米正想想還在自己家打工的四個轎夫鬼,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金道長那兒還有沒有別的有專業技能的鬼,也可以到我家來打工啊。我給四位轎夫鬼換了新轎子,配了好多車。”

本來他不說,金冠大概也能猜到自己丢失的四個轎夫鬼,應該是被米正帶走了。

畢竟當時在場的有這個本事的,也就只有米正。

他們手頭的鬼裏面,新娘鬼自然是最難得的。但是轎夫鬼也不是說随随便便就能培養出來,都是花了大精力的。

一次“走失”了四個,因為先前的沖突,加上他們還有所顧忌,只能吃下這個悶虧,沒想到還要被米正挑破了說。

金冠氣得不行,但眼下這個場合又不好發作,運了好幾口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米先生說笑了。”他幹脆利落地掃碼付錢,把院子放到小推車上帶走。

他倒是想要那幾個桃核雕,但顯然他競争不過其他人,幹脆就不想了。

小院子被買走,米正的桌子上就空了一大半,他也不在意,反而跟着大佬們一起去看別的攤位,還不忘拉着姜稷的手。

姜稷興趣不大:“不用留個人看攤子嗎?”

米正腳步輕快:“地方總共就這麽點大,看中了什麽直接吼一聲不就行了?”

內場擺出來的商品,基本都是成品。

米正本來是想買一些适合自己這個階段練手的材料,壓根沒有。

剩下的法器之類,他感覺自己沒什麽必要,也不會用,倒是學了不少制作法器的知識。

一圈逛下來,攤位上的東西也都賣光了。

米正的符自然是搶手貨,很多人都已經是他的老顧客,知道他的符價格便宜又好用。

姜稷的桃核雕,比預期中的更搶手。

明明是個瞧着很陰間的東西,但哪怕只是用來做研究,都非常具有價值,更別說這東西外行都能看出殺傷力驚人,最後被秋姑姑以一個非常不錯的價格拿下。

米正一無所獲,最後是妙華寺拿出來一顆古蓮子:“地宮裏找到的,不知道還有沒有生機。”監寺也不說具體哪個地宮,也沒說錢,“米先生能夠幫助了塵大師,這不過是我們的一點回禮。”

話說到這個地步,米正只能收下,想到省城家裏的湖,覺得應該有地方可以種:“多謝大師。”

古蓮子瞧着和普通蓮子沒什麽區別,妙華寺的包裝很簡單,就包在一塊手帕裏。米正接過之後,感覺蓮子微微發熱,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盯着蓮子看。

姜稷牽了他回房間,看他馬上找了個荷包放好蓮子,有串了紅繩系在手腕上:“喜歡這個?”

米正感受了一下:“嗯,暖暖的。”

姜稷笑了笑,也不用多交流,就一起整理了兩人的行李,馬上就離開了療養院。

因為趕時間去南城,他們也沒開車走,而是讓轎夫鬼來接。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不到半小時就到了省城。

李叔已經給他們收拾好了行李,還提醒姜稷:“姜先生要是去南城,是不是要和路老師請個假?小正也要說一下?”

米正一想也是,就給路夏槐打電話:“媽,我臨時要去一趟南城,找你借一下姜哥呗?”

路夏槐現在退居二線,手頭的項目并不趕時間,很容易就同意了下來:“行。注意安全。”

雖然不了解玄門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做米正這一行的,還是臨時出的事情,估計比較緊迫。

本來今天她是打算去省城那邊住的,現在聽米正他們連夜要走,就不去了。

看了看時間,她就一個人去食堂吃晚飯,遇到同事還驚訝了一下。

“路老師今天不回家吃飯啊?”

路夏槐是半路來學校的,起點很高,人又年輕漂亮,一進學校就引來了許多師生的關注。但她負責的課題比較敏感,目前學生就一個姜稷,師生深居簡出的,和別人沒什麽交流,很快就沉寂下來。

一些同事頂多就是知道路夏槐有個兒子,有事沒事給她送點心來,知道她周末都回家住,還以為她是河州本地人。

“秦老師啊,嗯,今天就不回去了。”路夏槐看到是住在同一棟家屬樓的同事,就自然和他一起走。

研究課題是不能聊的,就說了一些養孩子和養寵物之類不出錯的話題,偶爾穿插一些帶學生的事情。

兩人正說着,突然有個人從旁邊蹿了出來。

大學校園裏綠化非常好,往家屬區的道路又是老路,周圍的許多大樹都長得枝繁葉茂,兩邊的樹枝糾纏在一起,白天走過都像是在鑽樹洞,晚上更不知道樹林裏有什麽。

兩人對樹林裏撲出來的人都吓了一跳,路夏槐只看見武器在燈光下反射出的光,直接往秦老師的胸口紮過去:“去死!”

她還來不及反應,突然感覺手臂被人狠狠扯了一把,踉跄着胸口直接往刀刃上撞過去。

她只能閉上眼睛,結果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反倒是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剛才還和她同行的同事,這會兒捂着後背躺在地上。學校煞白的路燈下,一片深紅色從他的白襯衫底下滲出來。

一個女生手上還高高舉着一把水果刀,正驚懼地看着路夏槐:“老師,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要殺他的!對不起,您有沒有受傷,我給您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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