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之城（十五）
第33章 春之城（十五）
列車爆炸案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如果時間回溯，當時的人們确實對這起震驚全城的事件都感到匪夷所思。
當普通民衆沒有什麽娛樂項目的時候，讨論八卦就是一項很能打發時間的活動，但就在全城百姓都津津樂道，等着官方蜘蛛吐絲般給他們每天透露一點消息的時候，這件事沒有激起一絲水花，那列車仿佛從來沒有爆炸過，車上也仿佛從來沒有過乘客。似乎記憶欺騙了所有人，這件事它好像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對于這種情況在信息大爆炸時代生活的夏萊就非常心知肚明，這不過是釀造罪惡的春之城當權者的一種手段，把輿論壓下去了而已。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年，要找到當時行兇的歹徒并不容易，說不定嫌疑人都已經死了。因為時間太過久遠西蒙對兇手的長相已經模糊，只勉強記得那人身材高大，走路似乎有點跛，左側眉骨上有一道沒有愈合好的深疤。
“這可真是不好找了。”
瑟爾有點苦惱，“夏萊，你剛說要找的那位老朋友是誰？他能幫我們查到這件事嗎？”
夏萊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
……
城市管理處的銅牆鐵壁被炸驚動了不少人，連市長辦公室都出動人來詢問情況。
副處長忙的焦頭爛額，爆炸引起了連環火災，而且這次起火非常詭異難滅。普通的火持續澆上一段時間水龍就能滅掉，這次花了兩個時辰還沒處理完。這頭澆滅了那頭又冒出來，簡直是升天見鬼了。
副處長一頭光鮮亮麗的頭發都撩成了卷毛，身上的衣服也被燒了幾個洞，有點虛肥的身子在外牆的廢墟中費力移動，看起來很像一只後勁不足失去領地的落魄野獸。
“等我查到起火的原因一定會讓他好看，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一遍踢開腳下的廢棄物一遍氣囊囊咒罵，“晦氣，真晦氣！這是犯了什麽邪竟然能把鐵牆都炸開？還炸的這麽徹底。”
他回頭看看光禿禿的牆壁，太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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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找個地方避開亂哄哄的人群，轉身差點撞上迎面走過來的人，剛想開口罵“你踏馬沒長眼嗎”，待看清來人容貌，整張臉更扭曲了。
蒼天吶，還能更糟心點嗎！！
夏萊老遠就聽見他在抱怨起火的原因，再見他一副被紅燒過的模樣頓時忍不住想發笑。一個自诩精英的城市情報頭子突然成了這幅落魄的模樣真是怎麽看怎麽讓人舒心，如果不是看他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還真想好好嘲笑他一番。
“祖宗，你們怎麽又回來了？！”副處長現在算是深刻認識到了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群得罪不起的小祖宗簡直是陰魂不散吶。
夏萊笑眯眯站出來，不經意掃了眼市長辦公室的人，“找您了解一些事呦。”
這次提的人身份特殊，要查的事也隐秘，為了提高效率她和幾個人商量着由自己出馬把人帶回來，他們在約定好的地點等她即可，理由是她力氣大跑的快，可以直接把人拎過來。鑒她可能還會用到一些不可言說的強硬手段，她把妮娜和歐洛洛單獨留在了安全的地方，讓他們自己考查旅游攻略去了。
兩小只開始自然不同意，但夏萊許諾會毫不隐瞞的随時通報這件事的進展，而且解決完西蒙的委托之後大家可以一起安安心心的撒歡一天，兩小只這才妥協。
瑟爾是到最後也絕不妥協的那個，他認為這種體力活根本不該讓女生出面，但在夏萊小組沒什麽地位的他反對意見完全無效，夏萊直接風速跑了。
再說回一臉見鬼的副處長，還“呦”，他在心裏把夏萊吐槽一頓，面色十分不虞，“什麽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夏萊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話剛落音，副處長眼前一花，仿佛上了一輛車速飙到最高加了火箭推進器的磁懸浮。
瑟爾三人正在約定的巷子裏等她，這條巷子就是當初西蒙遇害的那條，在西蒙和缇娜戴着紅寶石的情況下他們完全能夠正常交流，但是話還沒說兩句夏萊就回來了。
她臉不紅氣不喘出現在大家夥面前，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幾個人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原來她說的“拎過來”還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被她拎在手裏的人已然暈成蚊香，正在不停的“嘔嘔”，暈車症狀過于顯著，而且這個人明顯是……城市管理處副處長。
啊這……還真就這麽空手提來了？
夏萊沒這麽多包袱，出了管理處誰還認識你是正處副處，上廁所還不是要排隊，下館子還不是要付錢。
她直接把人扔到地上，拍怕掌心不存在的灰，冷聲一笑，“人我帶來了，來吧，咱們開始。”
暈車的副處長剛緩過來神來，對上這幅邪惡的面孔頓時兩眼一翻，真的暈了。
……
一瓶冷水澆下，副處長悠悠轉醒。
道具由夏萊提供。她從包裏摸到個空瓶子，偷偷用禦水術注滿，直接拿出來用，方便了事。
一睜眼就對上這群祖宗，副處長哼呦兩聲頭一歪又想裝暈。
“喂，我們有事問你，不能暈啊。”夏萊手上用了蠻力，直接把副處長掐的一個激靈。
扒過無數刑偵片的夏萊先從副處長哪一年在管理處任職開始聊起，副處長上任五年，審了無數個違規者，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審。
他微妙的看了夏萊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麽？”
瑟爾充當狗腿的角色，直接回怼，“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哪來那麽多廢話！”
副處長翻着白眼“呵”了一聲，拒絕回答。
夏萊也不急，有一搭沒一搭和他閑聊，“春之城剛傳出有人賣禁花，您的管理處就出事了，會不會這事真有什麽隐情？比如傳說中的男主人公其實沒死，他回來複仇了？”
副處長臉色突變，随即意識到面前的女學院生在驢自己，又恢複傲慢的神色，“這怎麽可能，三十年他骨頭都化成灰了。”
夏萊皺眉，朝西蒙的方向看了一眼，西蒙和缇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直覺副處長這話有問題，像是無心似的随意問了句，“你倒是很篤定那個人死了，嗯？”
副處長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仍然死鴨子嘴硬，“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事，每個春之城的市民都知道，連小孩子都聽說過，我知道有什麽可奇怪的。”
“啧啧，”夏萊搖着手指，“你很清楚，你知道的明顯和他們知道的不是一回事。我看你……”她頓了一下，表情意味深長，“和市長大人也很熟嘛。”
提到市長，副處長開始閉緊嘴不說話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問什麽，但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訴你們幾個小孩子。”
這種臺詞聽的也多了……
夏萊毫無顧忌，直接來了一記直球，“說說吧，三十年前的列車爆炸案和西蒙·鄧肯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副處長眼睛倏然瞪圓，震驚的表情一覽無餘。直到剛剛他還不以為然，以為這幾個年輕的貴族學生只是對春之城八卦好奇心重，卻沒想到原來他們挖到了如此辛秘的事。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誰派你們來的！”他忽地沖上來，又被夏萊用一根手指摁下去。
巷子外有人路過，聽見動靜探頭看了看，夏萊仗着自己個子高錯步擋住副處長的身形。
“別激動。”
她壓低聲音，“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城市管理處的副處長被劫持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不介意撕票。”
副處長瞪她，這人腦子轉的倒也快，一瞬間拐了百八十個彎，他猜最大可能就是市長的政敵——有人想把市長拉下水！但如此隐秘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連兇手都已經隐姓埋名幾十年的醜聞又是如何被挖出來的？好手段，一定是動用了私家偵探！
他狐疑的目光又轉向夏萊和瑟爾，那這兩個學生又是什麽人？如果不是那兩張臉太過稚嫩幹淨他都懷疑是不是什麽組織裏面的人。
此時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當年無辜被牽扯的兩位主人公就站在自己面前，對他怒目而視，一切的真相都出自當事人之口。
“看來你果真知道什麽，”瑟爾也瞪他，“随便一詐就把你詐出來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副處長抵死不認，“你們有事找處長去吧，我只是個副的，跑腿的。”
“哦豁，背鍋的時候你這麽容易就把自己的上司賣了？”
說多錯多，副處長幹脆閉嘴了。
西蒙也跑過來，神色有些猶豫，“夏萊小姐，這個人真的會知道嗎？畢竟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他那時應該也才……”也才十幾歲？這麽小的孩子會知道個啥？
“額嗯~”夏萊擺擺手打斷他，“你忘了這人是幹什麽的，城市管理處從工商到交通，到民衆糾紛，他們插手這個城市所有角落，你覺得他會不會是對這個城市最了如指掌的人？”
西蒙雖然活了二十多歲又當了三十年的鬼魂，雖然比瑟爾能強點，但說到底本質上還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活過兩世的夏萊可不一樣，書本影視課教過太多這種知識啦，這人說是管理處副處長，其實就是個數一數二的情報頭子。
這回不禁西蒙和瑟爾一臉恍然和信服，就連副處長看夏萊的表情都變了。
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麽人？她雖然看起來人很純淨絕美，但眼神卻絕不單純，甚至都不是一個十幾歲的貴族女子該有的眼神。那雙眼睛漆黑幽深，對上這樣深不可測的眼神他下意識有些畏縮。
夏萊卻笑笑，故意轉頭對身後的人說，“西蒙，你別看管理處是個執法機構，這人說不定手髒着呢。”
副處長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卻沒看見任何人，接着他才冷不丁意識到自己聽見的名字是“西蒙”，他打了個冷顫。
“你、你在和說話？”他清楚記得早先下屬把人帶回來的時候說起幾個人裏唯一的男生（在副處長眼裏超小號歐洛洛可以忽略不計），并不叫“西蒙”這個名字。
“你認為我在和誰說話呢？”
夏萊擡起眼簾，指指身後輕笑一聲，“當然是西蒙啊，西蒙·鄧肯。怎麽樣，是不是對這個名字很耳熟？”
副處長短促的“啊”了一聲，忽然疾速後退，但奈何腿軟腳軟，退了兩步就踉跄倒地，胸口起伏不定，不可置信的看向夏萊身後。
“西、西蒙？！西蒙·鄧肯？！”一聲比一聲高調，仿佛要被吓破了音。
“別害怕，”夏萊安慰他，“既然和你沒關系，那麽鬼魂回來複仇也找不上你對不對？”
缇娜這時候突然走過來，“夏萊小姐，我忽然又想起件事……爆炸案之後沒多久鄧肯家族就從春之城消失了，而我父親……我父親也很快就上臺了，城市管理處也正是那時候開始聲名鵲起。”
“噢~”夏萊了然看向地上的副處長，“有意思，這樣吧，我們就去找這個管理處真正的當家人——正處長，然後告訴他這位副處長大人已經向我們坦白了一些事，比如三十年前……”
“別、別……”
副處長臉色煞白，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正處長平時看起來就是管理處的吉祥物，但只有他知道，那個人才真正是市長的左膀右臂，而他這個整天到處奔波的副處長充其量不過是一把刀而已，髒活累活都是刀的事，利益卻是持刀的人。
“……如果你們這麽告訴他，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會先殺了我的！”
夏萊聳肩，言外之意這有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副處長半信半疑看向西蒙站的位置，他确實什麽都看不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那裏真站着一個人。不，也不是人，而是跨越三十年漫長的歲月終于回來尋找真相複仇的鬼魂。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可不願意從此被一只鬼和這群難纏的小鬼攪的脫不開身。
“我知道這件事，但絕對和我沒關系，這件事和處長有關。”識時務者為俊傑，副處長把老上司賣的幹淨利落。
“前幾天紅色紫藤花的事傳出來的時候，我偷聽過處長和市長的通話，市長懷疑西蒙·鄧肯是不是沒死，處長說他親自确認過确實是死了。所以我偷偷查了查，發現這事還真是他們聯手幹的。”
盡管已經在意料之中，夏萊心裏還是直呼好家夥，都是狠人吶！她看向缇娜，缇娜已經快被打擊的變成透明狀了，反倒是作為受害者的西蒙在安慰她。
夏萊摩挲着下巴，這位副處長也有點意思，他偷偷摸摸查恐怕也只是想找到上司的把柄捏在自己手裏吧。
“你有證據嗎？”
她挑着下巴，假裝傲慢道：“怕不是你早想幹掉自己的上司自己上位，所以故意誣陷吧。”
這位虛肥的副處長激動的從地上跳起來，“你才是誣陷！我有證據，我錄音了！”
夏萊轉頭，偷偷松了口氣。
西蒙急促上前，“夏萊小姐，請再幫我問一問殺了我的那個人……”
夏萊點頭，“所以，最後去殺西蒙·鄧肯的那個人是誰？”
副處長一臉糾結，感覺自己都快把底褲亮給這群來路不明的小鬼了。
夏萊：“或者我把處長帶過來，你們當面對質？”
“是一個叫威利的人，”副處長快速說道，“不過他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就是只貧民窟跑出來的老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