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小姐,今日不去書院了吧,雨下得這般大,江水暴漲,出了事可怎麽辦。”奶娘見宋頌執意出門,擔心不已。

除此之外,她還擔心書院那些人亂說話傷了小姐的心。

外面人人都在等着看小姐的笑話,真是豈有此理,這婚事又不是她們求來的,昏君糊塗,關她們小姐什麽事,氣死她了。

宋頌臉色看起來不好。

她攏了攏披風,扯扯嘴角:“沒事,不去才顯得心虛,我又沒有做錯事,難不成日後都不見人了不成?奶娘放心,沅州城哪一年沒有這樣的大雨?不會有事的。”

說完跟江晚晚兩人撐着傘上了馬車。

奶娘跺了跺腳,眼睛擔憂地看着馬車“噠噠噠”一路濺起水花消失在雨幕裏。

不知怎麽地,她這顆心總覺得不安。

這場雨實在太大了些。

馬車裏,宋頌挑眉:“還有人跟着?”

系統:“嗯。昨晚起一直有人守着。”

*

皇宮,含元殿。

“你說什麽?”容宴之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那雙滄桑而深不可測的眸子盯着面前沒有長在膝前的兒子,被那雙沉靜的眼睛刺得心裏一痛。

他深吸口氣,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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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太子妃關乎一國大事,不可兒戲?”

容離抿唇:“兒臣心意,自始至終不曾改變,待到父皇不需要兒臣相助之時,我便回雲南,凡事俗塵不再涉足,是以,太子一位,終究跟我無緣,太子妃更無從提起,到那時,一切自有結果,故而不必廢除雲芷婚約,待到我離開之時,自會解除。”

容宴之盯着他看了半晌,沉聲道:“子檐,你可記得我曾問你是否會後悔,你說不會;如今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真心不想留在沅州,當真一意要回筇竹,抛棄世間諸般,做那無情無欲之人?”

容離擡起眼睛,眸光沉靜,一如第一次出現在沅州城那般,無波無瀾:“此乃兒臣心願。”

那聲音是冷淡的、無情的。

容宴之揮了揮手:“既如此,便如你所願。那小姑娘,七月七日那晚你護着她,如今又為了她不惜攬了一樁麻煩,我本以為……”

說着說着,他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朝臣那邊自有我,你體內之毒離發作也沒幾月了,早些解決了這些事,早些回去吧。父皇只願你所求皆可得。”

容離雙臂擡起,行了個禮,聲音清清冷冷:“謝父皇成全。走之前,我會挑選出适合的繼承人選。”

那聲音在這歷經大順帝王的大殿裏回旋飄蕩,悠悠曠遠,融在雷聲雨聲裏,轟然炸響。

容宴之看着他超脫塵俗的背影,捂着胸口喃喃:“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兒子這般出色。”

出了大殿,容離望着眼前雨幕不知在想什麽。

“殿下?可是要歇在宮裏?屬下已派人前去書院,告知今日不過去了。”

容離蹙了下眉:“映月閣那邊有何消息?”

這會兒雨下得又大了些,花園裏搶救花植的太監宮女被雨澆得渾身濕透,抱着花盆護着嬌嫩的花骨朵兒踉踉跄跄來回。

“啪”地一聲,一個小宮女滑倒在泥濘裏。

“要死!”隔着雨幕,值班太監瞧不清含元殿,只是一個勁地催所有人快些。

“你找死呀!這花比你的命值錢多了!都給我警醒着點!”

所有人打着哆嗦更加小心了。

雨太大了,打在臉上跟碎石子砸一般,眼睛都睜不開,腳下的路根本看不清。

天闕自然聽到那太監罵人的話,心裏不知怎麽有些擔憂:“殿下,雲小姐今日去書院了。”

“轟隆”一聲,雷聲“咔擦”一下,仿佛劈裂了蒼穹,震得大地都顫抖了。

容離眼睛倏地望過來:“她怎會去書院?”

天闕心裏一跳,竟是不敢直視容離眼睛,他道:“自從昨日,雲小姐……性情便有些固執,今日堅持要去書院,這會恐怕已經在渡江了。”

容離聽罷,渾身氣息有如實質,三米之內生人勿進。

他甩袖走進雨幕中:“去書院。”

天闕大驚,一邊急急忙忙撐傘,一邊道:“殿下?辰江暴漲,您千金之軀,豈可立于圍牆!”

容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飄飄,沒有重量的一個眼神而已。

卻讓天闕如墜冰窟,站都站不穩。

他渾身打顫,“嘔”被壓迫得吐出一口血。

“是,殿下,屬下知錯。”

他顫抖着手哆嗦着拉起缰繩,待到容離坐好,便“駕”地一聲箭一般驅了出去。

雨水順着臉頰滑落,天闕苦笑了下。

此事是他私心作祟。他以為殿下昨日既答應朝臣退婚,必不再管雲小姐的事才是。

故而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他遲疑了下沒有告知殿下。

這會就算趕去,人怕是已經過江了。

雨實在太大了,朱雀大街兩側深達兩米的排水溝渠已經無法承載如此大的雨量,街上暴雨蔓延,淹沒了馬蹄。

若不是天闕使了狠力驅打,怕是這些馬都不肯走了。

待到了辰江邊一看,江上煙波浩渺,水霧彌漫,一臂之內都看不清了。

雨霧在江上馳騁肆虐,嘈嘈切切敲打着江面,波濤洶湧,白浪滔天。

天地俱靜,唯有雨聲。

“殿下?”天闕望着這番景象,腦子裏那根弦繃得緊緊的。

容離望着江面,雨氣拂上他眉毛、睫毛,将他蒼白的臉氤氲得更加蒼白,薄唇抿得緊緊的,渾身氣息愈加疏離淡漠。

突然,“哐”地一聲,砸在雨聲雷聲中,令人心頭一跳。

天闕忙看去,原來是一艘漁船觸了岸,水霧太大,沒看清楚,撞在了岸邊岩石上。

船上漁夫滿身狼狽,罵罵咧咧火燒眉毛跳下漁船便往岸上游,好不容易站在岸邊,指着江面大罵:“賊老天!又吞了一艘船!可憐那嬌滴滴的女娃,就這麽喂了魚!”

天闕臉色一變。

容離将目光轉到那漁夫身上。

漁夫後知後覺,轉頭看了一眼,吓得雙腿發軟,癱倒在地:“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看那人渾身氣度,神仙一般,普通人哪裏有那般讓人又敬又怕的氣質!

天子腳下,別的本事沒有,識人是一等一的。

只一眼,他便知這人絕對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殿下!”天闕驚呼一聲,忙縱身追上容離。

漁夫擡頭,卻見方才那塊高地已不見了人影,仔細一看,那氣質出塵的白衣男子如蒼鷹一般禦風而行,幾個飛縱,便消失在了江面上。

“不會真是神仙吧?”他喃喃着揉了揉眼睛,江上什麽都沒有。

*

白鹿書院。

宋頌被今日值守的夫子攔在課室外。

雨這麽大,即使她打了傘穿了蓑衣也依舊濕了衣袖裙角,鞋子更是被水泡得一踩能踩出水來,這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雨這般大,遲到一刻,亦是情有可原,更何況,我并非無故遲到,不能通融麽?”

夫子一雙吊梢眼陰陽怪氣道:“書院有書院的規矩,遲到便是遲到,不管有什麽借口,都不能違背規矩。”

他自信地掃了眼課室裏:“更何況,今日雖然大雨,但是只你一人遲到,你自己說,這罰,你該不該受?”

江晚晚臉色難看起來:“我們家小姐是為了救她才耽擱了時間落在大雨裏,我們本來不會遲到的。”她指着課室裏那個縮着頭不敢看這邊的少女,一向溫婉的眸子也淩厲起來。

夫子冷哼一聲:“按書院規矩,遲到者,院中罰站一個時辰,不服者,自請離開書院。”他瞧了宋頌一眼,“若還想在書院讀書,便乖乖去站着,站夠一個時辰。”

江晚晚:“未免欺人太甚,書院規矩并沒有教人在雨裏站一個時辰,你這是故意刁難。”

“不想站自請離開不就行了。”楊媛勾起嘴唇。

宋頌擡起眼皮,正好跟楊雎的目光對上。

楊雎難得地,朝她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

作者有話說:明晚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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