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孟明珠撞上來,對宋頌來說,是意外之喜。

圍觀之人見太子為了維護雲芷,竟連明珠郡主也罰,頓時讪讪,看宋頌的目光有些驚疑。

不是說新君恨極了昏君嗎?

不是說太子對這樁婚事不滿嗎?

不是說雲芷馬上就要被退婚了嗎?

不是說明珠郡主才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選嗎?!

這特麽是怎麽回事!

太子怎麽放着明珠郡主不看,偏幫那個飛揚跋扈的雲芷?

這情景怎麽看都是雲芷在欺負人吧!

沒看她還好端端坐在那兒喝茶,明珠郡主臉都腫得認不出了嗎!

“嘶”!

衆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裏咬牙:這賭局太特麽難壓了吧!

可是很想壓啊怎麽辦!

宋頌離開的時候,孟明珠被打得渾身狼狽,隔得老遠耳膜都被她的吼聲震得發昏。

容戈納悶:“你平時不是這麽沖動的人吧?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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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頌哼着歌,心情很好:“對于上門找麻煩的,這算是便宜她了。”

她想起什麽,目光奇怪地打量着容戈,心想這是書裏男主,如今雲如玥不出現,書中該不會自動匹配感情線了吧?

容戈被她看得難受:“你看什麽看!”

宋頌指了指他胸口:“你喜歡誰我不管,不能壞我的事。”

“轟”!

容戈臉色漲紅:“胡說什麽你!”

宋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喜歡更好。”

容戈咬牙切齒盯着她背影,暗想世上真是找不出第二個這樣臉皮厚的女人。

又兇又暴躁!

見她往容離馬車的方向走,他自動停下腳步。

宋頌頭也沒回:“不必跟來,在這裏等着。”

容戈性子到底還沒磨好,一次還好,要是次次見了容離都藏不好情緒,難免被發現端倪。

容戈看着她背影,眼睛眯了眯,眸色深了下去。

馬車邊,天闕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輕聲道:“殿下,雲小姐過來了。”

容離沒有出聲。

天闕卻是覺得殿下實在料事如神。

他以為雲小姐會跟前些天一樣,見了他們就躲呢!

沒想到殿下讓他等着,這雲小姐竟真的過來了。

不過,他撓了撓腦門,憑什麽雲小姐要讓他們殿下等!

殿下身份何等尊貴!

雲芷拍了拍缺了根筋似的天闕。

天闕:“雲小姐?”

雲芷恭恭敬敬對着馬車方向,聲音沉穩端正:“今日多謝殿下出手相助,雲芷在此謝過了,他日讓人送一份謝禮給殿下,望殿下不要嫌棄。殿下日理萬機,雲芷不便打擾,這就告退。”

說完,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轉身便走了。

走了……

天闕傻眼了。

他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雲芷背影,心虛道:“殿下?雲小姐特意來道謝,說謝殿下出手相助,改日親自備謝禮道謝,雲小姐怕打擾殿下,便告退了……”天闕想打自己嘴巴,他在說些什麽?為什麽啰裏啰嗦,這急迫得要說點什麽不敢停下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誰逼他了嗎!

半晌,車裏才傳來容離清冷的聲音:“回宮。”

天闕忙道:“是。”

馬車裏,容離拿着腰間那枚常年挂在身上的玉佩,修長的手指無意識般摩挲着,低垂着長長的睫毛,眉頭蹙着,不知在想什麽。

他眸光平淡地移到丢在一旁的佛經上,翻開的那一頁,正是昨晚抄寫的一句:

菩提本無物,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麽?”他低聲喃喃。

天陰沉沉的,車簾壓得很緊,馬車裏光線暗淡。

他穿了一襲繡金白袍,烏黑墨發以白玉簪绾起,眉如鴉翅,斜飛入鬓,眸如點墨,傳神動人,挺直的鼻梁下是蒼白的唇,比起慘白的臉色,襯得要紅潤一些。

他擡起眼睛看人時,那雙眸子如同泉水般靜寂,卻不是死寂,而是深不見底的幽寂,令人如置泉底,空氣都變得清冷了。

容離一手繼續摩挲着玉佩,一手複又拿起佛經,翻過一頁,眸光凝着上面看過千百遍的經文,腦子裏閃過的卻是雲芷那飛揚跋扈的身影。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天闕,師父何日到?”

天闕道:“大師今晚來為殿下診脈。”

容離聞言不再說話。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脈象,與以往并無不同。

毒明明未到發作之時。

*

容戈走在宋頌身邊:“你對容離……真沒有感情?”

宋頌似笑非笑看着他:“怎麽,怕我反悔?還是怕我不是真心幫你?”

容戈冷哼一聲:“我至今不知你到底有何目的,這要我如何不疑?先生教我用人要知其弱點,攻敵要趁其不備,殺人必取其性命,可是你,你到底想要什麽?”

宋頌嘆了口氣:“先生也教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少在你得到那個位子之前,我都是有用的。有用之人,你管他什麽目的?如果是我,只要能為我所用,我且用着便是。”

她揮了揮手:“行了,你好好跟着先生學你的帝王之道,多看,多思,多學,至少,我不會害你。”

容戈:“你費盡心機拖着跟容離的婚約,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愛上你,要娶你怎麽辦?”

宋頌挑眉:“對于他這個人,我比你了解。他生來就不屬于俗世,哪怕我為他死了,他也不會改變主意留在京都,這你大可放心。”

說完,她有些不耐:“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你訓練還得抓緊些,萬一日後刀兵相見,你總不能連一個回合都走不下來吧?”

容戈氣紅了臉看着她潇灑離去的背影:“什麽叫一個回合也走不下來!剛才難道不是我替你收拾那個女人?你這兇女人嘴裏就沒有一句能聽的話!”

宋頌朝後比了個中指,轉身消失在牆角。

容戈沒好氣地踢了一腳樹,看着宋頌消失的方向,半晌,眯了下眼睛,好笑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

翌日一早,宋頌尚在夢中,只聽院門“轟隆”一聲,竟震得房屋都顫了顫。

她一個激靈坐起身:“怎麽回事?”

奶娘捂着胸口一臉心有餘悸,手指剛指着院門,一口氣還未喘平,只聽砸門聲傳來。

院外有人叫嚷:“雲芷,給我滾出來!”

宋頌伸了個懶腰:“這麽早就來了,忒勤快了點吧。”

她拍拍奶娘的手:“沒事,我知道是幹嘛的,放心。”

奶娘這才松了口氣:“我的小姐哦,吓死奶娘了,你可小心點,我聽琰少爺聲音,似是氣得不輕,門差點給他們砸開。”

宋頌一邊穿衣服,一邊讓奶娘替她梳頭:“他也就在我這兒耍耍威風,不必怕他,紙捏的老虎,看着兇,欺軟怕硬。”

奶娘點點她額頭:“你哦。”

“雲芷,給我滾出來!”

雲如琰氣得跳腳。

宋頌一邊整理衣袖,一邊走出院子,穿過月亮門,到了大門邊,院門被人撞得就快要倒下了。

她眼睛裏不耐閃過,隔着門漫不經心道:“國公世子怎麽有閑情逸致來我映月閣?來就來吧,你還砸門,國公府的教養便是這般?”

雲如琰氣急:“給我砸開!”

宋頌朝嬷嬷點了點頭。

嬷嬷上前,突然将門插卸下。

原本撞門的人順着原來的力道撲進了門檻裏,堆疊在一起:“哎呦!”

門外,雲如琰氣紅了眼睛,渾身煞氣。

雲如玥一雙美眸充滿焦慮。

“姐姐!”雲如玥立刻道。

宋頌打量了她一會兒:“這不好着呢麽?怎麽成天稱病?”

雲如玥臉色一白。

雲如琰不管三七二十一,整個人如同一頭猛獸,氣狠狠地沖上來,抓住宋頌胳膊,扯着她就要走。

宋頌一把甩開,揉着手腕,漫不經心道:“有事說事,動什麽手?”

雲如琰一根手指指着她:“你幹的好事!”

宋頌挑眉:“我怎麽了?”

雲如玥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雙清澈的眸子都紅了,她沖過來抓着宋頌的手:“姐姐,你快些跟我去前院,孟将軍領着明珠郡主上門,要國公府給他個說法!爹娘如今處境你不是不知,我們怎麽能跟孟将軍作對!”

宋頌将她的手拂下去:“國公府不能,我能對抗得了?讓我去有何用?”

雲如玥跺了跺腳:“姐姐!禍是你闖出來的,你去跟孟将軍和明珠郡主認錯!讓他們不要找爹爹的麻煩!”

雲如琰直接讓侍衛動手,他憎惡地看着雲芷,對她厭煩到了極致。

“将她綁起來,交給孟将軍處置!”

“是!”

宋頌一把抓住雲如玥,雙指如鈎,捏着她的咽喉,看着淩麗華這隊衛隊冷冷道:“信不信只要你們上前一步,我便捏斷雲二小姐的脖子?”

所有人被她眼裏狠厲吓到。

明明是如薔薇般熱烈濃豔的美人,眸光裏的戾氣卻比戰場上厮殺的亡魂還要濃重。

此刻的她,如同地獄裏的惡魔,露出了獠牙,随時準備将人撕成碎片。

雲如琰臉色大變:“你敢!”

宋頌手上一用力,雲如玥瞬間癱軟下去。

雲如琰看着姐姐青紫難以呼吸的臉,大震:“住手!給我住手!都給我住手!”

宋頌冷笑:“早這麽聽話不就好了。”

她說完,沒骨頭似的倚在奶娘搬來的椅子裏,雲如玥被她捏小狗似的捏着脖子,只能依偎在她腳邊。

雲如琰恨極了這個惡毒女人!

宋頌啜了口茶:“去叫孟将軍和孟明珠來,我倒要看看,太子親口下令挨的打,她還敢找上門跟我要說法,怕是打得還不夠吧。”

說完,“啪”地一聲将茶杯放下。

所有人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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