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戀者
暗戀者
秘聞
花店生活
上個月的開銷是……嗯,應該這麽算……
你好啊,蕾妮。
歡迎光臨……啊,是學者大人呀。
學者大人來我的店裏……是想要買什麽花嗎?
這裏都有什麽花?
這樣啊……店裏應季的花都有,當然,特色推薦是小玫瑰。
這是父親專門為母親培育出來的品種,本來還在改良中,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它們會更加美麗。
抱歉,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八歲那年,我的父母在一場狼人襲擊之中去世他們留給我的只有這間花店和那些小玫瑰……雖然鄰居們都對我照顧有加,但我還是很想念父母。
我一直在嘗試繼續培育這些小玫瑰,希望它們能夠開出更美麗的花朵。
平靜之下
你好啊,學者大人。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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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正想改變一下店內的布局,或許可以利用手上的錢來擴大一點店面。要不是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件事早該提上日程了。
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托小玫瑰的福,店裏的生意一直都不錯,其實之前我也攢了一小筆存款……
但我的一位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時他遇到了一些難題,我用那些錢去幫助他了。
但他現在已經離開了這裏,不然我一定會介紹你們認識,你會喜歡他的,我保證。
他遇上了什麽難題?
那,呃,那不重要……我只是花了一點錢罷了,我……我不能不幫他,畢竟......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是這樣。
忘了那些吧,反正現在錢也攢夠了,一切都會變好的吧……我是這麽想的,你覺得呢?
曾經的朋友
關于之前做出的一些選擇,我很後悔。
與你那位“最好的朋友”有關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埃布爾對我來說确實是一個很可靠的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總是樂于向我伸出援手。
他就像是光芒一般照進我的生活,這樣的朋友……我怎麽能不幫呢?
那又是什麽讓你後悔?
或許我不該全憑內心的想法去做決定,但是現在說這個為時已晚。
學者大人,你覺得世界上存在善良的狼人嗎?還是說,所有狼人都兇殘無比,暴虐成性呢?
我認為有善良的狼人。
這樣嗎,學者大人竟然是這麽想的……好吧,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認真思考一下。
或許下次……下次我可以跟你好好談談。
代罪羔羊
我們又見面了,學者大人終于又和你見面了。
上次你離開之後,我思考了很多……那都是我之前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學者大人還記得我的那位朋友嗎?他……我……我承認,我對他有着一種特別的感情。
埃布爾離開之前,我一直期盼着他能發現這份感情……但我實在是缺乏表達的勇氣。
他為什麽離開?
我不清楚……或者說我不敢确定……
我試圖讓自己放下這一切重新開始,但我實在做不到……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從喜歡上他開始。
難道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充滿了悲傷和痛苦,就像那不勒斯港的霧氣一樣
喜歡一個人不該有這樣的感覺。
埃布爾他……在離開之前,發生了一些事……他,他與一場狼人襲擊事件有關。
那天晚上他渾身是傷地來找我,我……我被對他的喜歡蒙蔽了雙眼,一時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我以為他只是發生了一些意外,想要跟我談談心,我當時太開心了,我沒有想到他會來找我說話……
然後呢?
他……我當時還沒有懷疑埃布爾的身份,直到我發現他準備逃離那不勒斯。這麽久以來,我一直在欺騙自己,假裝忘記了那些事情……忘記曾經幫助過一個狼人的事實。
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忘記呢?我為他僞造了不在場證明,又在銀器測試前幫他離開……
我無法想象他還會襲擊多少人,他離開後的每一天我都活在愧疚之中,我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兇手……
學者大人,你……你不覺得我是個壞人嗎?不覺得我是狼人的幫兇?
愛情總是盲目的。
我從來不敢跟別人提起這些事情,我真的很愧疚,愧疚又後悔。
講出來後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這麽溫柔地陪着我,學者大人。
新的開始
人都是這樣善變的嗎......
怎麽突然感慨起來了?
我經常讀書……當然不會像學者大人讀的書一樣深奧,我看的都是些故事書我承認,自打父母去世起我就缺少陪伴,這些書籍給了我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說起來有點害羞,但我在閱讀時确實會把自己想象成書中的角色,這讓我覺得自己沒那麽孤單。
這很正常。
真的嗎……學者大人這麽說的話,讓我覺得很安心我沒什麽朋友,不知道別人平時都有些什麽消遣......舞會,社交,我想就是這樣吧?
但我大部分時間都得待在店裏,為別人的約會準備飽含愛意的花朵……有時我也想體驗一下被人送花的感覺呢。
“花”應該不是重點吧?
是啊……啊,我……我也不清楚,或許我就是渴望被人關心吧,我總是待在這間小小的花店裏。
雖然這裏也很好,有我心愛的小玫瑰陪着我,但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你知道的,我曾經那麽全心全意地喜歡過一個人,那種心痛的感覺我不想再體驗了。
你只是遇到了一個人渣罷其實我……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埃布爾了,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我走出那段過去了嗎?
我總覺得……喜歡不該是毫無保留地付出,也許之前我根本不是喜歡他,而是渴望有人陪伴。
書裏寫的那些喜歡……也不是心痛的感覺,愛情應該是甜的,像小玫瑰的氣味一樣迷人。
看來你慢慢想通了。
學者大人……嗯,我……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如果沒有你,我應該依然縮在陰暗的角落裏。
謝謝你走進我的花店,那不勒斯的小玫瑰永遠為你綻放。
回憶——小玫瑰的花期
那不勒斯港的清晨,薄霧還未散盡,蕾妮推着小車轉過巷口,車上小玫瑰的枝葉随着她的腳步微微顫動着,霧氣打濕了它們嬌嫩的花瓣,玫瑰的紅是這裏唯一鮮豔的顏詹金斯站在路口,蕾妮因此而放緩了腳步,她努力地将臉縮進圍巾裏,仿佛這樣就沒人能注意到她。
“我的小玫瑰,”詹金斯攔住蕾妮,“瞧瞧你,我就喜歡你臉紅的樣子。
蕾妮頓時緊張起來,低頭看着地面,嗫嚅道:“對不起……”
“嘿,詹金斯,你又在欺負小姑娘了!”這是埃布爾的聲音,少年明朗的聲線像晴天的陽光一樣驅散了她眼裏的霧,埃布爾的拳頭不輕不重地錘在詹金斯胸膛:“老詹金斯在院子裏發火呢,你再不回去送貨可得挨揍了。
趕走了詹金斯,埃布爾将目光落回蕾妮身上:“為什麽要道歉?你該讓他離開。
蕾妮不安地并攏了自己的腳尖:“我……對,對不起埃布爾接過她手中的推車:“你得學會拒絕,我可不能每次都幫你打發那些人。
蕾妮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着,直到她目送埃布爾走遠,而後她從櫃臺裏拿出了那一沓信紙。
“要是我親愛的小玫瑰能開口說話那該多好,那聲音一定無比動聽……這樣的話,它們就可以替我向你傾訴愛意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把這些信交給你呢?
收好信紙,蕾妮開始安排市長夫人為宴會預訂的花一一托小玫瑰的福,她父母留下的花店在這一帶小有名氣。一想到宴會,她又忍不住分神幻想自己穿上漂亮的禮服,在舞池中央與埃布爾翩翩起舞的景象。
“蕾妮……蕾妮!”然而那些幻象如泡沫般一觸即碎埃布爾的聲音将她從白日夢中喚醒。
埃布爾渾身是傷地出現在蕾妮面前,他神色慌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女孩瘦弱的肩膀:“我能在店裏休息一下嗎?
蕾妮胸腔中的鼓點瘋狂跳動着,埃布爾身上陌生的腥味讓她回想起八歲的那個夜晚,她被父母藏進衣櫃,當時他們骨骼碎裂的脆響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耳邊。
街上有嘈雜的腳步聲奔過,埃布爾熄了燈,這樣他就不用掩飾他尖利的指甲,也不用解釋他頸項間尚未褪去的狼毛。他的眼睛在夜裏透露着興奮的光芒:“嘿,蕾妮,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蕾妮的目光有些迷離,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埃布爾繼續說道:“我想我只能跟你分享這份快樂了,你很可靠,總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店裏,蕾妮其實很喜歡這樣有人陪伴的感覺,她望着那輪圓月,埃布爾的聲音仿佛漸漸遠去,不知不覺中,蕾妮就這麽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治安官的來訪使她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一一昨夜城裏有人遭受了狼人的襲擊。
“埃布爾·貝克整個夜晚都與你待在一起?你确定?我是說整個夜晚——”治安官強調着,“從天黑開始,到太陽升起。
蕾妮瞥了一眼身後神色略顯不安的埃布爾,點了點頭。治安官對眼前女孩的人品毫不懷疑,他在做了例行筆錄後就離開了。
“蕾妮,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你的信任,我喜歡昨天那個美妙的夜晚。”埃布爾向蕾妮道別,他并沒有解釋什麽,只是匆匆離去。
一次狼人襲擊并不能阻止宴會的舉辦,周六,蕾妮将指定的鮮花送到了市長家,在幫助瑪索布置會場的時候,她卻聽到了治安官太太的聲音。
“...
所有與案件相關的嫌疑人都得強制去做銀器測試,所以查理今晚得通宵守在那裏。
“這真是太可惜了,但為了查驗狼人這也是必須的工作,今晚我可要讓到場的所有人都為查理敬一杯酒。
銀器測試?蕾妮的動作停下來,這兩天一直被她刻意忽視的一個問題浮上心頭——那晚埃布爾究竟做了什麽?
蕾妮就這樣恍惚地回到了花店,她想起埃布爾溫暖的聲音,如果他真的是狼人……如果他被帶去做銀器測試不行,這一切不能發生!她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埃布爾于是蕾妮帶着忐忌的心情敲響了埃布爾的家門,在他驚詫的目光裏,門口簡單打包的行李似乎無聲地向蕾妮解釋了一切。
“蕾妮,我可能得離開一段時間……但我的積蓄
……”埃布爾沒說幾個字就陷入了沉默。
蕾妮咬了咬唇,第一次直視埃布爾的雙眼:“我父母留下了一些遺産,應該足夠你出逃。”
這個向來怯懦的女孩沒有絲毫猶豫,像是殉道者追逐着唯一光明的出路一般,渴望不計後果地獻上自己的一切。“真的嗎?你可真是幫了大忙!”埃布爾激動地握緊了蕾妮的手,他掌心熾熱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這短暫的一瞬讓蕾妮意識到,她心裏的小玫瑰一定會随着埃布爾的離開而枯死。
碼頭的海風帶着腥鹹的味道,蕾妮跟在埃布爾的身後,風吹起她的長發和圍巾,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只追逐着火焰的飛蛾,她的雙手交握在身後,藏起了那些始終未能送出的情書和為自己準備的船票,蕾妮深吸一口氣:“埃布爾,我可以跟你一起......”
那個如同陽光一般的少年卻打斷了她細若蚊蠅的告白:“蕾妮,就送到這裏吧,你該回去了。
“再見,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人潮熙壤,遠去的汽笛聲中,小玫瑰的花期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