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方硯知靠在攤面上,胳膊肘撐在上面,用手托住自己半邊側臉,看着沈舒年,忽而便笑了起來,輕聲問道:“就這麽簡單?”

沈舒年擡頭看着方硯知,眼神不閃不躲,直直地望着方硯知的眼底,想要窺探到他的情緒:“就這麽簡單。”

和方硯知這樣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後,沈舒年心裏終于感到好受了些。他嘆了口氣,将心中郁結盡數排出,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松快了不少。

他加快動作,将攤面上的東西一齊塞在包裹裏面。幾分鐘後,原先淩亂無章的攤面,終于變得幹淨整潔,沒有一絲一毫地雜亂。

見人已經收拾完了,方硯知也不好站沒站相。他直起身子,走到沈舒年的身邊,自然而然地接過包裹,背在了自己身上。

他略帶惋惜地開口道:“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好把你綁去布料坊量尺寸。”

方硯知臉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來,一雙眼睛彎起,整個人看起來生動活潑:“我答應你,等事成之後,我若沒有其他安排,便陪着你一起去遍覽名山大川。”

他擡起眼睛,眼裏滿是算計,沈舒年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方硯知心裏肯定又在打着什麽壞主意。

果不其然,方硯知笑嘻嘻地開口:“不過這路上花費,我可就全依仗沈大公子了。不然就以我這家底,把我賣了都湊不起路費來。”

方硯知心思活泛,人又機靈,總喜歡說一些毫無道理的俏皮話。沈舒年每次想要跟他置氣,都被方硯知這不知道從何處學來的話語給逗笑了,再大的氣性也在笑聲之中煙消雲散。

他有心想要抵擋住方硯知這樣的攻勢,害怕自己有一天被他發現了這樣的弱點。可是聽着方硯知說話,沈舒年心裏總是控制不住地高興。

他笑了起來,答應方硯知道:“好,你路上的花銷,我來承擔,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方硯知沒有說話,跟沈舒年并肩走在回安慶村的路上。他心底有些複雜,一邊欣喜于自己居然抱上了沈家公子的大腿,沈舒年的家境看起來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許多,日後或許是一大助力。一邊又覺得沈舒年這麽容易相信別人,或許會吃虧。

方硯知年紀輕輕,居然操心起來了沈舒年的人身安全,不可謂不愁。

沈舒年看他眉頭緊皺,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扣住方硯知的手腕,不讓人繼續前進,一副方硯知不好好交代清楚就別想走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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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憂地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方硯知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全反應在了臉上,看沈舒年這番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欣慰。他掙紮了一下,示意沈舒年放開自己。

沈舒年略一遲疑,松開了手,卻還是虛虛地搭在方硯知的手腕上。

“我沒事,只不過想起來了一些舊事。”方硯知沒有對沈舒年說出自己的擔憂。在他看來,沈舒年雖然年紀不大,可是格外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怕是要引來一番嘲笑。

見方硯知不願直說,沈舒年也沒有再問。他徹底放開了手,繼續趕路。

方硯知走在沈舒年身側,有心複盤今天的經商經驗。他第一次直觀地體會到為什麽商品總喜歡找娛樂圈的明星代言,這名人效應和粉絲效應,當真是名不虛傳。

林霜在長安鎮上可謂是家喻戶曉,喜歡她的适齡男子不計其數,多到可以踏平林家門檻。今天要不是林霜一時興起在他的攤子前停留,又因為他們二人一表人才的皮相引得她有心關注,不然這墨塊生意,怕是會困難許多。

方硯知心裏這麽想着,也自然地說出了自己想法。沈舒年在一旁安靜地聽着,時不時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林小姐聲名遠揚,有人會好奇她所舉薦的東西那是自然不過。”沈舒年沉聲說道,“今天生意旺盛,多的是林小姐的功勞。而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将這樣的人氣想辦法延續下去。”

“聰明。”方硯知打了一個響指,随後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讓我想想有什麽營銷法子,能夠讓我們在最短的時間打出名氣來。”

方硯知回想起之前,和師父讨論徽墨文創産品的事情。那時他和師父有了争執,二人為了産品代言人争了一天一夜,最後也沒分出個高低來。

方硯知認為,只有選擇流量明星才能最大限度地讓人知道産品,也能更好地将徽墨推廣出去。而師父卻認為,要選擇書法大家,這樣才能體現出來徽墨的價值不凡和珍貴意義。

流量明星代言人這一條路,林霜勉強算半個。可是她今天已經免費幫了自己宣傳,方硯知也不好再去麻煩她。

再說了,方硯知其實有些怵她。林霜跟尋常女子不同,尋常女子含羞帶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端得是一副大家閨秀的矜持模樣。而林霜卻養男寵,收伶人,甚至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調戲沈舒年,妥妥的一個女流氓。

林霜這個行為,即使放在開放自由的現代,都比大多數女性要超前的多。

方硯知一想起來上午她看向自己的玩味眼神,立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把這些奇怪聯想打包整齊丢出去,強行把思緒拽回到正事上來。

既然第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想想第二條路。

方硯知問沈舒年道:“你覺得我們的松煙墨,最有可能會吸引到哪些人?”

沈舒年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略一沉思之後便答道:“書畫大家,與你一般的制墨人。”

“還有,為了考取功名的讀書人。”

“對了。”方硯知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地看着沈舒年道,“馬上就到了八月秋闱,如今的學院裏,多得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的考生。”

沈舒年看着方硯知的眼神,默契地知道了他的意思:“你是想用墨塊去招攬這些讀書人,讓他們代為宣傳。松煙墨品質上佳,比他們平時所用的石墨好上千倍萬倍。”

方硯知接下了沈舒年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一雙漆黑的眼眸若有所思,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測之意,令人難以琢磨他心中所想:“我這松煙墨墨色黑潤,經久不退,寫在考紙上也比普通石墨更加顯眼。鄉試就為了争個高低,其餘讀書人自然不願甘居人後。”

“如果他們能夠争先恐後前來購買,一傳十十傳百,我這方家墨自然而然也就能夠宣傳出去了。”方硯知步履輕快,喜形于色,“如果這些書生裏面有一兩個成才的,或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舒年目光贊揚地看着方硯知:“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才智,倒是我小瞧了你。”

方硯知得意地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雖然我平日裏确實不太愛管這些閑事,讓你幫我代為打理。可是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我可是很有主見的。”

見人這般不客氣,沈舒年笑出了聲,成功收獲了方硯知的一個白眼。他輕咳一聲壓住心底笑意,一本正經地問道:“可是以我們的身份,如何進得去學堂,又如何能夠将墨塊推銷進去呢?”

“這個嘛。”方硯知拖長了尾音,低着腦袋看路,半晌才有些猶豫地說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林霜這樣的姑娘,可是為了我們的生意,我們還真得再和她打交道。”

他瞥了一眼沈舒年臉上神色,見沒有什麽異常之後才松了口氣,緩緩說道:“林家世代書香門第,家裏面出了好幾個教書先生,或許就與這學堂有關。”

“如果我們可以通過林霜聯系到學堂老師,便可以進入學堂,将松煙墨推廣給這些讀書人。”

聽到方硯知的話,沈舒年不知道心底該作何感想。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即使心裏一萬個不樂意,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來:“就依你說的辦吧。等我們快馬加鞭,再制出一批墨塊來,便去找林小姐商讨此事。”

方硯知瞧出了沈舒年的強顏歡笑,試探地說道:“其實,如果你不願意和林霜接觸,也不必勉強自己。我知道你這樣正直端方的君子,一時半會兒很難認同林霜的行為舉止。”

“我可以一個人前去交涉,你不必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

方硯知話音剛落,就被沈舒年斬釘截鐵地給拒絕了。沈舒年話語堅定,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頗為嚴肅:“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我和你一起去,兩個人也好互相幫襯着些。”

方硯知看人瞬間變了神色,有些不明所以。他曲起手指蹭了一下鼻尖,不知道沈舒年為何突然想通了:“你确定你要陪我一起去交涉?萬一你看不慣林霜舉動,我害怕你會和她吵起來。”

“方硯知!”沈舒年咬牙切齒,仿佛硬生生地嗓子裏擠出聲音來,語氣頗為怨恨,“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麽個形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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