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這幾天方硯知和沈舒年足不出戶,也不去與外人交際,一心一意在家重複制作松煙墨的步驟。上一批的墨塊早已經售罄,還得趕快趕制出來新的商品。

因為已經有了成功的經驗,這一回便沒有走那許多彎路,方硯知的制墨過程可謂是頗為順利。

方硯知不知道從哪裏買來了一批特意定制的模具,遞給沈舒年的時候一臉驕傲神色。沈舒年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才發現那模具上面,不僅刻上了方硯知祖傳的方家紋樣,居然還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舒年仔細查看之後,将模具還給方硯知,臉上露出個明豔的笑容來,疑惑地說道:“着上面怎麽還有我的名字,這墨塊技藝不是你們方家祖傳的手藝嗎?”

方硯知聞言,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關系。他接過模具,把它抛起來,又接住,來來回回像在扔玩具:“你是我在這裏交的第一個朋友,又在我人手不夠的時候幫了我很多。”

他穩穩地接住模具,一臉認真地看着沈舒年說道:“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不會有現在的結果。沈舒年,我真的很感謝你。”

方硯知低頭看着自己定制來的模具,手指輕輕摩挲着上面兩個人的名字,雲淡風輕地道:“我現在沒有什麽能力,也沒驚天偉地的成就。所以,我想在我們辛辛苦苦制作出來的松煙墨上,刻上你的名字,也算是一種見證。”

方硯知說得真情實意,沈舒年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着,雖然面上沒有什麽大的表情,可是心裏卻因為他的話軟成了一片。

雖然方硯知平日裏看起來不着四六,可是認真起來卻頗具魅力。他們兩個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也無需那些扭扭捏捏的舉動和形式來相互感激。

他聽到自己淡淡地回應方硯知,聲音輕柔,臉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在素衣粗布下,更添一份溫和清秀:“好。”

因為有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批的墨塊從開始制墨到最後陰幹成型,足足減去了一半的時間和金錢花費。等到新模具裏面的墨塊成型之後,方硯知和沈舒年先是挑了一半賣相好的去長安鎮上售賣,剩下一半,則打算帶着前去林府拜見林霜,想從她那邊找尋一些門路。

林府家大業大,世世代代又是書香門第,十分受鄰裏街坊的尊重。方硯知和沈舒年來到大門口時,就震驚于府邸的氣派輝煌。

方硯知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看哪兒都覺得新奇萬分。倒是沈舒年頗為鎮定,波瀾不驚,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他的眉眼上下一擡,觀察了片刻府門,心裏大概有了個打算。

林府門口兩尊石獅子耀武揚威,碩大的獅眼盯着方硯知二人,宣示着屋內主人身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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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硯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戶人家,和古裝劇裏演繹的分毫不差,不管是漆紅的大門,還是莊重的牌匾,都與普通人家天差地別,更別說安慶村裏的茅屋木屋。

他不知道林家主人到底是個什麽脾性,打算謹慎行事。方硯知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将一路風塵仆仆的灰塵撣落,才邁步向前,朝着大門侍衛去了。

方硯知抱拳作揖,語氣恭敬地道:“這位小兄弟,可否通報府上林霜小姐,就說方硯知和沈舒年有事求見。”

那個護衛先前還半夢半醒,好似下一秒就要睡過去,被方硯知請求之後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他先是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臉,把這股子困意排出去,才打眼去瞧面前說話的人。

侍衛上下打量着方硯知的着裝和長相,看到他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身上也沒有挂着什麽值錢的配飾,認為方硯知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為了和小姐攀上姻緣前來。

這樣想着,他自然也對方硯知沒有什麽好脾氣,一律歸于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青天白日在做夢的不入流之輩。

侍衛神色鄙夷,從鼻腔中憤憤地哼出一聲鼻音,沒好氣地說道:“知道了,你就在這裏等着。”說完,便推門進去通報管家了。

方硯知不知道他心裏那些彎彎繞繞,被莫名其妙遷怒後也不惱,只是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回身朝不遠處站着的沈舒年攤開了手,表示着自己的疑惑。沈舒年沒說話,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方硯知百無聊賴地碾着石子玩,以為這回或許見不到林霜,打算和沈舒年一同打道回府的時候,大門從裏面緩緩打開了。

林霜還是如初見那般的光彩照人,額間花钿精致奪目,一身鵝黃色襦裙清秀高雅,紗織的腰帶輕系,随風飄動,頗具大家風範。身後跟着她的貼身婢女,畢恭畢敬地低着腦袋,等待着林霜指示。

方硯知沒想到林霜一個富家小姐居然親自出門迎接他們,站在門口吓了一跳,快步退回到沈舒年身邊。林霜鳳眸流轉,看到了面前兩個長身玉立,站在一起的人。

“噢?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她的聲音嬌媚,娓娓動聽,眼角眉梢透着一股春意,“前幾日還央請二位公子來府上做客,沒想到今日就得償所願了。”

聽到她這樣的話,方硯知沒來由的有些尴尬。他想起來之前拒絕林霜時不留餘地的說辭,此刻便不知道怎麽去回林霜的話。

他悻悻地用指尖蹭了下鼻子,又暗自輕輕撞了下沈舒年,打算把這個問題抛給他去回答。

沈舒年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方硯知,似是有些無奈。他朝林霜行禮後,才緩緩說道:“有緣千裏來相會,這回前來叨擾林霜姑娘,是我二人有事相求。”

林霜柳眉輕挑,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掩唇輕笑,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沒想到沈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有有求于人的時候,當真稀奇。”

沈舒年并不在意林霜話中嘲笑,仍舊畢恭畢敬地道:“人在世上總有困處,需要他人施以援手。林小姐若能慷慨相助,日後我二人必定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方硯知聽得心驚膽戰,生怕這個脾性喜怒無常的嬌蠻小姐會為難沈舒年。可是沈舒年這一番漂亮話說得滴水不漏,不僅沒有絲毫破綻,還将林霜高高捧起。

方硯知心中暗暗贊嘆,在一旁用力地點着腦袋,一雙眼睛飽含真誠地看着林霜,給沈舒年的話增加可信度。

“沈公子當真能言善辯,都讓我不好意思拒絕于你。”林霜嬌笑一聲,總算沒有繼續為難沈舒年。她吩咐着身後的丫鬟仆從,語氣裏是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嚴:“來人,帶這二位公子前往會客廳,好生招待。”

方硯知和沈舒年二人被林霜的人一左一右地領着進了林府,他回頭看着漸漸關上的大門,感慨着自己這一趟怕是進入了龍潭虎穴,不知道怎樣才能脫身而出。

林霜沒有第一時間和他們談論事情,反而借口回房更衣,留方硯知和沈舒年在會客廳裏面面相觑。二人身後各站着一位婢女,等待着他們吩咐。

方硯知一個徹徹底底的現代人,雖然穿越到了古代,卻也不習慣身後有人伺候。他第一次見這般架勢,心裏難免有些緊張,生怕做多錯多,因此坐在椅子上一動不敢動,生怕碰壞了林府上這些東西。

相比于戰戰兢兢的方硯知,沈舒年看起來倒是神情自若許多,對此輕車熟路。他端起桌上茶水,輕喝上一口後才擡眼一瞧,看着對面如坐針氈的方硯知,忍俊不禁地道:“你別緊張。”

“我沒緊張。”方硯知習慣性地開口反駁沈舒年,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可是不斷摩擦膝上布料的手掌卻完完全全地暴露出了他此時的不淡定。

方硯知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将自己心上顧慮朝沈舒年說了出來:“我只是有些擔心。你知道的,我第一次進到這麽氣派的地方,總害怕自己做錯了什麽,到時候還連累了你。”

沈舒年聞言輕聲一笑,他放下手中杯盞,放緩了自己的聲音,想要給方硯知帶去一些安慰:“別擔心,一切有我。”

可是這話非但沒有緩解方硯知的焦慮,反而火上澆油。方硯知坐立難安,想要林霜快點出現速戰速決,這樣他便可不再受這般折磨。

說曹操曹操就到,林霜人還未到,聲音卻通過木窗,從外面傳了過來:“二位久等了。”

沈舒年站起身來,方硯知也學着他的樣子站起身。二人朝推門而入的林霜作揖,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主座走去。

“二位此番前來,到底所謂何事,不如說來一聽。”林霜剛才坐下,一邊整理衣擺,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到沈舒年。方硯知看她這般開門見山,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沈舒年向前一步,将方硯知半個身子擋在身後,同時也隔離了林霜不斷打量的視線。他的聲音不卑不亢,有着慣常的溫柔音色,卻又平添了幾分認真:“我二人此番前來,想要借用林府門路進入書院一番,将我們所制松煙墨帶給諸位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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