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賈大人和水部郎中對視一眼,沒有立即回答裴酌。

他們官員小聚,不以太子的名義召集,太子若是出現,也是穿常服。

太子和二皇子是競争關系,裴酌會願意參與太子一黨的聚會為太子獻言獻策嗎?

怎麽不說話了?

裴酌面紅耳赤,白淨的臉蛋做了僞裝,耳朵沒有,于是紅得滴血。他端起一杯茶,稍稍擋住臉。

他們不說,裴酌也有猜測。

二皇子做事随心所欲,卻沒有幫裴酌找囚禁他的人算賬,以“纨绔”稱之,說明那人身份不低,是王孫貴胄,他爹還可能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二皇子有個皇帝老爹,也不願意去自找麻煩。

賈大人在二皇子府諱莫如深,大概是因為涉及黨争,不好當着管事的面提起。

不是太子一派,就是三皇子一派。

裴酌萬萬沒想到對方偷了他的內褲拿去研究,還要傳閱展覽!

研究個蛋啊!

再怎麽研究也不能手搓縫紉機和化纖。

裴酌閉了閉眼,水部郎中根本沒見過內褲,對衣服的精準形容,卻讓他馬上反應到失竊的內褲。

這些形容是誰口述給他的還用想,研究得這麽透,私底下摸幾遍了?

再摸就沒有彈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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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弄回來。

裴酌穩住心态:“大人不方便透露便算了。”

“我只是想起曾經在友人身上,也見過類似衣裳,是由一種縫紉機制作的,兩條線通過擺梭旋轉像鎖一樣扣在一起。”

賈大人當即坐不住了,硬着頭皮挖牆腳:“實不相瞞,衣服在太子手裏,太子求賢若渴,一定與裴公子一見如故。”

太子???

那個炮灰?

裴酌腦子都僵掉了,應該是被人獻給太子了吧?那個男人看起來完全沒有炮灰相,是正統小說男主的長相!

但是話說回來,誰會獻一條內褲給太子?

只能是太子親自偷的!

誰家太子偷內褲啊……

裴酌手肘撐在桌上,伸出一根食指抵住眉心。

他現在在二皇子府上過得順風順水,要冒險嗎?

不阻止的話,他這輩子想起來都會睡不着,與會的人更是要躲着走。

裴酌:“容我考慮兩天。”

等賈大人離開,裴酌深呼吸了下,詢問管事太子的名諱。

管事憂心忡忡,裴公子要另投明主了嗎:“太子單名一個循字。”

“蕭循?”

裴酌垂眸,整理思緒。

抛開太子是個變态這個事實不談,蕭循難道不是理工人夢寐以求的明主?

賈大人和水部郎中對太子發自內心擁戴,而不是礙于權勢和利益。

蕭循身上有“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開闊胸懷。

不僅如此,蕭循還慧眼如炬,連內褲都能大做文章,人才總是流向真正的伯樂。

裴酌握了握拳,如果、他是說如果,他能成功要回內褲,他就對太子刮目相看。

但是他都投入二皇子麾下了,說他想見太子,真的不會被二皇子一怒之下砍了嗎?

二皇子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他只是懶得去驗證那些門客的真假,因為他用不到,像他感興趣的,比如會易容的門客,那是真的會易容。

裴酌倒是不擔心蕭緋發怒,因為系統說過會保護自己,他還蠻想試探一下系統保護他的方式和門檻。

作個死試試。

好确定以後的作死方式。

等蕭緋回來,裴酌問道:“今天賈大人提起太子,我聽着有些耳熟,囚禁我的人是不是太子?”

蕭緋:“是他。”

“我有個東西落在太子手裏,我想要回來,你能帶我見太子嗎?”

蕭緋潋滟的眸子在裴酌身上掃過,高深莫測地想,果然,分別兩天而已。

裴酌說起太子語氣熟稔,然而太子感情淡漠,兩天見不到裴酌,又日理萬機,估摸都想不起裴酌。

算起來裴酌吃虧,人一閑着,孤枕難眠,就容易懷念故人,懷念太子的好。

蕭緋嘆了口氣,他說太子是纨绔沒錯,老婆離家出走也不接,還得弟弟親手送回去。

蕭緋意味深長道:“你要記着你是二皇子府出去的。”

比起小叔子,他覺得自己更像皇嫂的娘家人。

裴酌聽出二皇子在敲打他,不能見了太子另攀高枝。早上他被賈大人挖牆腳,管事肯定告狀了。

裴酌:“二皇子之恩,沒齒難忘。”

蕭緋提醒:“太子城府深沉,又沉得住氣,你要當心。”

要他說,就得在他這裏住到太子上門要人。

那就有好戲看了。

可惜,皇嫂明顯沒有皇兄厲害。

裴酌眼裏染上憂色,蕭緋作為對手,如此評價太子,恐怕明天不會順利。

光天化日堂而皇之地偷內褲,裴酌自問,沒有蕭循城府深。

“謝二皇子提醒。”

蕭緋擡手打了個響指:“阿肆,去太子別院,告訴太子,本王明天要上門喝茶。”

阿肆輕聲提醒:“主子,明天不行。”

蕭緋:“嗯?”

阿肆恨鐵不成鋼:“明天是春闱殿試,太子和太傅負責本次科舉,明日決出三甲,晚上宮裏辦瓊林宴,主子也要去。”

蕭緋點了點腦袋,難怪最近太子忙,他問裴酌:“後天可以嗎?”

裴酌心想,後天江南織造進京研讨,不愧是系統強推的卷王,行程安排得這麽滿。

後天有點……來不及了。

“今晚不行麽?”

蕭緋搖搖頭:“冒然上門,太子不見客。”

裴酌嘟囔:“見自己親哥還要提前預約,這就是皇室。”

蕭緋耳朵靈敏,聽得一清二楚,并深感贊同。

他冷笑:“等着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

剛才還心塞二皇子完全不關注科舉的阿肆,熱血一下子燃起來了:“有裴公子相助,主子定能得償所願!”

蕭緋:“阿肆,聰明。”

等皇嫂當家了,太子府還不是想去就去,半夜三更敞着門讓他去。

太子一板一眼,但裴酌是個随性的人。

得對皇嫂好一點。

“把白玉枇杷給裴酌送一份。”

裴酌睡前吃到了枇杷,早春的枇杷還很酸,廚房将其剝皮去核,橙黃的果肉和冰糖一起炖上一個時辰,做成一碗甜滋滋的枇杷糖水。

裴酌喝了一口,放在一邊,蹙眉思索,後天該用什麽換回他的內褲。

蕭循那麽精明,必須得是他沒見過的玩意。

裴酌犯了難,他手工做出的任何玩意兒,都不可能比流水線生産的內褲更神奇。

他把糖水喝完,拿了一套換洗衣物,準備洗澡。

他看着蕭循給他備的三套衣服,懊悔當時沒骨氣,把衣服都打包走了,搞得好像“交易達成”一樣。

古代的衣服他還穿不慣,尤其是走路,躺着就比較習慣了。

裴酌搓着亵衣,他很少做家務,不習慣讓別人幫他洗衣服,只能自己來。

幸好蕭循是等他晾曬的時候才偷的,要是他洗澡的時候,還沒洗就偷,他真的會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裴酌狐疑地想,他肯定是洗幹淨了吧!

但是沒用肥皂,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證幹淨。

等等,肥皂?

如果他能做出肥皂,蕭循應該能同意交換?

裴酌快速回想了一下反應式,拿出一張紙寫出來,原料是草木灰、石灰、酒精、豬油、香料。

草木灰石灰很好找,浸泡後用紗布過濾出澄清液體,就是堿水。油脂跟堿水反應,變成肥皂。

但是草木灰泡出來的堿水濃度不夠,需要提純,裴酌撓了撓臉蛋,這一步就夠麻煩了,要先制作蒸餾器。

時間不夠。

他放下筆,安詳地躺回床上。

過了一會兒又鯉魚打挺回到桌邊,撥亮了蠟燭,攤開宣紙,認真地畫了一個蒸餾器示意圖。

肥皂就算了,他可以教太子制造酒精啊。

糧食釀造的酒經過三次蒸餾提純,差不多就是酒精了,用于殺菌,有效減少古代傷口感染致死。

蒸餾裝置翻開化學書上都是,古代鐘鳴鼎食,出土的各種青銅器工藝複雜,沒有玻璃可以用銅管暫代。

縫紉機是真不會,他只知道個大概,圖紙畫不出來。

裴酌挑燈夜戰,本來只是随便畫畫,畫着畫着就想順手改進,接着他想到,他不是應付太子,圖紙将來要給工匠看的,于是認真标了各處的尺寸,一通忙活,破天荒地熬夜。

翌日,裴酌醒的時候,本屆科舉的紅榜都張貼出了,狀元已經在打馬游街。

外面熱熱鬧鬧,不缺錢的酒肆挂了鞭炮燃放,圖個吉利。

裴酌混在人群中看熱鬧,觸景生情,想到自己親自送到考場的高三生,有幾個都考得不錯,最厲害的那個小姑娘省排名前五十。

狀元一身緋袍從裴酌面前路過,少年的臉上盡是風采。

“狀元郎真好看啊,男生女相。”管事感慨了一句,“但不如裴公子好看。”

裴酌頂着一張普通的臉,管事話音一落,周圍人都朝他看來,想看看管事嘴裏的人有多傾國傾城。

看完都很失望。

“……”

這個時候就不必要拍馬屁了。

裴酌看足熱鬧回去,恰好二皇子從宮裏放歸,騎着馬一身紅衣,歸心似箭。

蕭緋從馬上下來,站了一早上,聽皇帝評議三甲,聽得他都快困了。

阿肆侯在門口,連忙迎上去,“主子,主子,有大事。”

蕭緋睜了睜眼:“嗯?”

阿肆:“隔牆有耳,咱裏面去說。”

裴酌和蕭緋打了個招呼,進了大門,沒有其他人,蕭緋讓阿肆直接說。

阿肆神情隐秘而興奮:“狀元是不是叫姚靖?”

蕭緋:“……呃。”

裴酌今早看了紅榜,替他回答:“是。”

阿肆道:“狀元郎在西城買了一座院子,備考科舉,屬下本來想去打聽打聽狀元的喜好,誰知讓我聽到了他的表妹和丫鬟交談。”

二皇子不上心科舉,朝廷新貴不結交就變成太子黨了,阿肆只能遵麗妃的命,替二皇子上心。

“原來姚靖是用她夭折兄弟的名義考科舉,狀元郎是女的!”

蕭緋:“哦。”

阿肆:“太子負責科舉,出了纰漏,沒有驗明舉人身份,任由姚靖欺君罔上,主子應當馬上進宮參太子一本。”

蕭緋反應過來:“皇兄犯錯了?”

阿肆:“是,事不宜遲。”

蕭緋躍躍欲試:“你是說,皇兄也不知道?”

“誰說太子不知道!”

裴酌橫插一句,狀元是憑本事考的,因為儲君之争剛考上就獲得欺君之罪,也太倒黴了。

蕭緋扭頭看他。

裴酌面不改色地編:“太子會犯這種錯嗎?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怎麽偏偏你去打聽,就偷聽到如此機密?”

“你着急在陛下面前揪兄長的錯處,适得其反。”

“況且,陛下只會認為太子未曾娶妻,身邊無一女子,狀元女扮男裝,太子看不出來,情有可原。”

蕭緋恍然:“對,太子怎麽可能不知道,阿肆,不可低估太子。太子既然敢讓女子做狀元,必然留有後手。”

阿肆背上蒙了一層冷汗,好險,差點就中計了。

裴酌看着二人的反應,唔,怎麽比他還深信不疑?有關太子的洗腦包這麽好發?

他擔心晚上的瓊林宴,蕭緋臨時改主意,道:“我晚上能不能扮成侍衛,同你去瓊林宴?”

蕭緋突然目光憐憫地看着裴酌:“你知道了?”

裴酌一愣:“知道什麽?”

蕭緋:“宮裏透露的,陛下會乘瓊林宴君臣同樂之際,給辦事有功的太子指一門婚事。”

那人選必然不可能是沒有家族勢力的裴酌。

消息是他母妃透露給他的,唉聲嘆氣,說陛下給太子挑的,肯定對太子有助力,并安慰兒子,二皇子妃也不會差多少。

蕭緋機智道:“不如我在瓊林宴上揭發狀元,陛下龍顏大怒,就想不起賜婚了。”

裴酌苦口婆心:“太子及冠,陛下早有賜婚的心,攪和了這一場,還有下一場。”

蕭緋嘆氣:“……還是你看得開。”

這般榮辱不驚,他只在已逝的皇後身上見過。

裴酌:“韬光養晦,別掃陛下的興。”

蕭緋點頭,韬光養晦,等太子登基,想娶誰娶誰。

……

東宮。

蕭循卸下朝服,一身淺藍的罩衫,氣質溫潤,劍眉星目。

李如意:“陛下要是在瓊林宴上賜婚,該如何?”

今年,陛下多有暗示,都被殿下以守孝未滿三年回絕。

皇帝忌憚太子權勢過高,婚事不會太好,但是屢次被回絕他也不舒服,畢竟他一個孫子都沒有,這回要直接宣布婚事了。

李如意猜,可能是裴太傅的女兒,出身配得上太子。太傅本就是太子一派,太子不會因為成親如虎添翼。

蕭循拆開一封加了火漆印的信封,看完之後,随手扔給李如意:“不會。”

李如意乍一看見狀元姚靖的名字,脫口而出:“跟女狀元有關?”

李如意早就查出姚靖是女兒身,殿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入了殿試。

李如意以為是太子愛才,如今看來并非完全如此?

蕭循道:“金陵姚家,十八年前阖府死于非命,姚靖會在瓊林宴上喊冤,兇手就在瓊林宴上。”

李如意:“那婚事得黃。”

蕭循頓了頓,道:“裴酌還沒動靜?”

李如意:“可能是不敢來。”

當初太子正打算會一會裴酌,裴酌放一把火跑了,一開始确實找不到。

但戶部的賈大人突然遇到一個二皇子府的能人異士,他想拉着水部郎中一起拜訪,恰好遇見李如意在工部,說了此番奇遇。

李如意好奇,二皇子那一堆野雞門客裏居然飛出一只金鳳凰,怕此人對太子不利,便去探查一番。

臉不是那張絕色的臉,但聲音還是,化成灰李如意都認識。

他震驚于裴酌竟然有真才實學,太子完完全全錯過了!趕忙回去通知太子,路上差點崴腳。

蕭循沉默片刻,便讓水部郎中刻意對裴酌提起酒樓小聚。

他有個直覺,裴酌會想辦法拿回亵褲。

據水部郎中描述的反應,裴酌應該是聽出來了,也能判斷出他的身份。

怎麽……不想要回來嗎?

……

太陽西斜,二皇子催促裴酌一起入宮。

“你看我這樣夠醜嗎?”裴酌戳戳二皇子的胳膊,“後宮佳麗三千,哪怕是宮女,都比我好看吧?”

二皇子不解:“要那麽醜幹嘛?”

想要不引人注意,只要普通就行了。

裴酌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醜一點好,沒法頂着那張原臉跟太子提內褲的事,太羞恥了,風險太大。

雖然他基本可以确定太子是個事業批,養着他是因為他身懷絕技,而不是因為美貌。

“醜點好辦事。”

蕭緋:“錯了,長得美才好辦事。”

裴酌:“你不懂。”

皇子的馬車可以直接從東邊宮門入,經過文淵閣、東宮。

裴酌安靜坐着,不該看的不亂看,故宮已經參觀過,他對古代皇宮好奇心不強。

馬車轱辘突然停下,皇宮裏和大街上不一樣,有種森嚴的靜谧,一旦發生出乎意料的停頓,都會讓人懸起心。

裴酌:“怎麽了?”

阿肆跳下馬車,掀開簾子一角,低聲道:“遇到太子了,太子在前面步行。”

長幼有序,太子不乘轎不騎馬,蕭緋一個當弟弟的,總不能坐着馬車越到太子前面去。

雖然兄弟情基本沒有,但在宮裏還是要裝一裝的。

“下車吧。”蕭緋道。

裴酌拍了拍臉,檢查了一下袖子裏的酒精蒸餾器圖紙,悶頭跟蕭緋下車。

前方白玉橋上,蕭循察覺後面有人,停了下來,側身看去。

夕陽的餘晖從描金繪彩的大殿略過,照在白玉欄杆上的獅子,照在粼粼的水波上,蕭循長身鶴立,一身太子衮服。

裴酌第一次見蕭循,對方穿着常服,已然貴不可言,但沒有給他一種高不可攀的泠然,哪怕他現在知道對方是太子,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不怕死的精神已經蓋過了封建皇權的壓迫感?

不就是要件衣服嘛?

裴酌沒有回避太子的視線,有骨氣地挺了挺腰板。

蕭緋提醒他行禮,提醒了兩次,裴酌沒有絲毫意識到。

蕭緋頓悟,好吧,可能夫妻之間是不需要的。

但是見陛下是需要的,一會兒文武百官下跪,總不能剩裴酌一個人鶴立雞群。

嘶,他忘記裴酌是第一次進宮,沒有讓管事教導禮儀。

蕭緋看了一眼太子,再看了一眼裴酌,嘴角突然一揚。

是咯,太子就在這裏,哪裏輪得到他來教。

太子面面俱到,保不準就是在這兒等裴酌,親自教導。

他丢下一句:“裴先生不是有事要找皇兄?時候尚早,我去見我母妃,待會兒來接你。”

裴酌猝不及防就被丢下,晚風掃過,不合身的侍衛衣裳勾勒出單薄的身形。

蕭循轉身往東宮走:“走吧,不是有話跟我說。”

“裴酌。”太子叫他的名字。

“哦。”裴酌擡步跟上,亦步亦趨,他懷疑要是跟丢了,今晚就會被當成奸細處理掉。

東宮比二皇子府,素了不是一星半點,二皇子府有香氣袅袅的博山爐,有寶石點綴的花屏,有五六顏色的果盤,而太子這裏……對了,可能是因為母後剛去世,所以一切從簡。

裴酌心裏的成見少了一些,他從小沒見過母親,所以沒什麽感覺,但是父親患絕症去世,中間拖了一年,他用了一年時間慢慢接受,才能做到平靜地給父親辦葬禮。

據說皇後是急症走的,十分突然,太子才二十歲,就比他教的那些高三生多一兩歲。

母後去世,父皇忌憚,弟弟虎視眈眈,裴酌總結歸納歷史,覺得蕭循是炮灰。

但太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炮灰”兩個字充斥對生命的漠然,不該這樣想的。

蕭循對上裴酌詭異的眼神,頓了一下。

裴酌是有些像太傅的,易容改變不了底子,裴酌打扮得黑一些、老氣一些,某些角度更像太傅了。

“把臉洗了。”

裴酌瞬間收起全部同情:“太子殿下,我有正事。”

蕭循不慌不忙:“洗了再談。”

宮人端來一盆溫水,還備了兩條毛巾,一幹一濕。

裴酌堅決抵制用漂亮臉蛋跟太子談論內褲的事。

太子既然惜才,就讓他看看底線。

反正也死不了。

蕭循見他不動手,親自擰了一把毛巾,按住他的後腦勺,蓋在臉上,耐心道:“我不跟這張臉談事。”

裴酌氣得就着毛巾胡亂擦了擦臉頰,力道大得搓紅了一片。

李如意漸漸瞪大了眼睛。

滿打滿算,五天不見裴酌而已,初見就已經夠驚豔了,放在二皇子那裏養了兩天,怎麽還能更好看的?

這是天仙下凡吧?

就算天天見慣太子的臉,仍會被裴酌不同風情的美貌震撼。

蕭循淡淡道:“李如意。”

李如意識相地退出去了,并關上了門。

裴酌小貓一樣囫囵擦完臉,又拿起幹毛巾擦了擦水珠,一低頭看見案板上還有一套衣服,跟太子給他的三套衣服一看就出自同一批繡娘。

“衣服就不用換了吧?我待會兒還要去瓊林宴。”

蕭循:“你不必去。”

看見太子都不會行禮,難道看見皇帝就無師自通了?

蕭循不打算教,在東宮待着就行。

裴酌一副為他好的語氣:“不行,我得跟着二皇子,免得他跟皇帝告你的狀。”

蕭循:“哦?”

裴酌:“別問,這是二皇子的情報。”

蕭循想了下:“你怕他揭發狀元是女兒身?”

裴酌:“……”不會吧,太子真知道?

裴酌:“我覺得狀元也不是故意的,要是女子能參加科舉,她何必冒這種風險?”

蕭循:“嗯。”

裴酌試探:“你不追究?”

蕭循:“官員只有能用、不能用之分。”

裴酌:“你會幫忙善後?”

蕭循回憶自己什麽時候透露出這種意思。

裴酌:“你真好。”

蕭循:“……”

裴酌從衣袖裏拿出自己畫好的圖紙:“太子殿下請看。”

“這叫蒸餾器,可以制作酒精。酒精用途可多了……你先看看圖,不懂的提問。”

裴酌一不小心就把上課的口癖帶出來了。

蕭循卻沒計較,而是認真看起了圖紙。

裴酌趁此機會,把衣服換了,就像上課趁學生讀題的功夫擰開保溫杯喝水一樣機智。

“看完了嗎?”

蕭循将圖紙卷起來,取出一個小匣子放好:“我會讓工匠嘗試。”

裴酌眼睜睜看着他直接把圖紙沒收,毫不客氣,遂紅着臉道:“我是用這張圖紙,跟你贖回、贖回……”

蕭循眼裏閃過笑意:“贖回什麽?”

可惡,竟然裝傻,他除了還有還有其他把柄嗎?沒有。答案不明顯嗎?

裴酌:“你給一百個、一萬個人看,也看不出奧妙。”

只有他社死一百次罷了。

蕭循:“為何?”

裴酌:“我沒法解釋,反正你拿着沒用。”

蕭循換了一個問題:“裴酌,你從哪裏來?那裏對大宣是否有威脅?”

裴酌慢慢反應過來,感情蕭循是高瞻遠矚,憂懼大宣敗在工業文明之下。

裴酌:“沒有。”

他豎起一根手指:“我保證,這世上沒有人跟我一樣,擁有這些東西。”

“這些是……機緣巧合,天上掉下來的。”

蕭循直直盯着裴酌,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李如意在外頭提醒:瓊林宴要開宴了。

“不要亂跑。”蕭循囑咐一句,跟李如意去赴宴。

裴酌孤零零站在東宮的書房,想到蕭循剛才藏圖紙的小盒子,這種盒子書房裏有很多。

搞不好他的內褲就在某個盒子裏。

裴酌欣然坐在太子的桌案前,閉眼體會一下太子會随手放在哪裏,然後一摞一摞翻找起來。

等他把整個書房翻遍,蕭循的幼年練字書法都找出來了,還是沒有內褲。

不在書房,會在哪裏?

裴酌目光掃來掃去,最後,轉向了太子的卧室。

不能不能……不可以在那裏!聽起來多變态啊!那裏頂多能找到太子的亵褲!

裴酌晃了晃腦袋,端坐在書桌後。

如果他在蕭循卧室裏找到,那根本不能要了!

好奇害死貓。

裴酌心裏一邊吐槽,一邊摸進了太子卧室。

蕭循大概提前交代了,他在這裏偷偷摸摸,居然沒有任何人阻止他。

不找就不禮貌了。

裴酌閉着眼睛掀開被子,過了一會兒睜開,目光從枕頭周圍掃過去。

枕邊有一個木盒,看着挺大。

裴酌爬上,打開一看,裏面幾本書,治國策論之類。

很好,愛好很健康。

裴酌打了個呵欠。

瓊林宴結束,蕭循回到東宮,到處找不着裴酌,李如意汗都下來了,如果裴酌能突破東宮四周的高手逃走,那實力太可怖了。

蕭循想到某個人的作息,走進卧室,看到的便是裴酌毫不設防睡在床邊矮榻。

膽子真大。

李如意:“叫二皇子接回去?”

說完李如意就閉嘴了,他是傻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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