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孩子解解悶
甫一落地,數道暗器驟然射|向沈山南面門,他好似早有預料,只微側頭便躲了過去。
夏長留的院子裏會有防護,但絕不會防的很嚴,甚至連劍門那些老古董的地盤都不如——莫看他心思缜密,似乎無事不知,其實本性極其懶散。尤其神機門解散後,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個盆栽,什麽都不管,也不想動,每天曬曬太陽過活。
在沈山南面前,地牢密地都如同紙糊的一樣,更別提這些随手布置的機關。
再次躲過幾個機關後,終于靠近窗戶。他推開窗跳進去,将手裏拎着的包裹打開,換回了滾紅邊的那一套,脫下的整齊疊好,又塞回包裹。
......他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潛入內院春末的房間偷了長留先生的一身衣服。
沒人察覺,更沒人知道他何時動的手,就像他光天化日将天人教的符號嫁禍給那些門派一樣。
放下包裹後,本該離開的人卻沒走,而是靜靜站着,似乎在等待什麽。
【山南水北,本就根出同源......都是茍活于世的惡鬼,一般無二的下作手段,又何來區別,何來善惡之分?】
不消片刻,腦海中果然浮現出一段記憶。看不清說話人的面孔,只記得聲音很輕,不像是說給他聽,倒像是自言自語。
根出同源麽......
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轉身大步向內院走去。
夏知之還坐在小馬紮上被敲頭。
猶豫慌亂都沒有用,夏長留簡直比他親娘還上心,明明說不收徒,又不錯眼的盯着他“學習”。
他好奇都還沒多會兒,夏長留就一副小孩家家不用操心大人的事,把自己成績搞好娘親......不是,先生就滿意了的模樣。
小少爺八卦不成,苦哈哈的繼續畫圖紙、雕木頭。
然而沒刻多久,本來在等指示的春末二人驀地同步看向門口:“誰在那裏?”
夏知之擡頭,就見門被緩緩推開,露出一角火紅。
“南南南——嗷!”他立刻彈起來要跑過去,奈何長留先生的扇子先一步抵達他精貴的腦袋,“啪”地一聲脆響。
小少爺捂着頭蹲下,可憐巴巴的看着沈山南,瘋狂暗示快來抱抱你受傷的腦公!
沈山南:......
也只能默默走過去,将人端回小馬紮。
“你怎麽來了?”夏知之坐在矮矮的凳子上仰頭,将人拽到自己和夏長留之間,企圖擋住來自另一邊的物理攻擊:“是不是想我啦?我也好想你!”
他總是很坦陳,從不吝啬表達自己的愛意。
沒人能在這樣暖烘烘的懷抱裏硬起心腸。沈山南看着埋在自己腰間擠出肉肉的小臉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趁少爺沉迷吸人,突然拔了他的一根頭發。
報仇了,一上午“忙活”時,那種如影随形的晃蕩感,簡直要讓他躁亂。
“嗷?”夏知之一個激靈,下意識炸毛,又莫名其妙的被安撫下來。
沒貼很久,長留先生的折扇就戳在沈山南後腰上,懶洋洋道:“勞駕讓讓,擋光。”
春末奇怪的看了先生一眼——這位不是慣常喜歡看漂亮美人貼貼麽,從不嫌膩歪的。
沈山南側步,面向夏長留。夏知之還抱着腰,從衣服裏露出一雙眼睛,一副靠山來了的得意模樣。
夏長留給自己扇了扇風,覺得大冬天的,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打孩子解解悶。
“你們這一家就是生來氣我的。”他靠在搖椅上抱怨。谪仙懶散也能懶成一幅潑墨山水畫,小少爺被美色所惑,笑嘻嘻讨好:“哪有,我有好好學的,就休息一下下。”
夏長留折扇一指:“那他呢。”
夏知之:“昂?”
夏知之茫然,看向被指的沈山南,他還沒說什麽,平常石頭一樣寡言的沈山南忽然開口:“是先生告訴我的。”
夏長留長眉微挑:“什麽時候......”
沈山南:“先生說,我報仇是天經地義。”
夏長留先是微微皺眉,旋即忽然頓住,眼睛睜大,向來溫和的臉上首次浮現出一絲驚訝。
他倏地坐直了身體,不由前傾,眼中有探究、也有震驚:“你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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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歘——”
一聲輕響,長劍自胸膛拔出。
鮮血噗地噴濺出來,撒了對面那人滿身滿臉。
那是個面容豔麗的青年,面上驚懼與恨意交織,他顫抖着手,又是一劍捅進去。
被刺的中年人發出可怖的“赫赫”聲,四肢被綁住,雙目圓瞪,布滿血絲,幾乎要将眼珠都瞪出來。
就在不遠處,有另一個身穿白色衣袍、頭戴同色帷帽的青年,旁邊站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童。
白衣人問:“害怕嗎?”
小童仰頭看了看這突然出現還搭話的人,又看了看那發出臨死前哀鳴的中年人,反問:“我為什麽要害怕?”
青年微頓:“他要死了。”
小童面色如常:“他既然能殺人,自然也能被人殺。”
青年聞言,竟輕笑了聲。
那邊中年人死透後,豔麗青年趔趄幾步,似乎就要力竭摔倒。
但是他堅持住了,将劍□□入地下,轉過身,目光落在小童身上。
小童開口:“我前天才剛被他找回來。”
豔麗青年冷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殺意,持劍緩緩走近。
小童有些糾結:“連頓飽飯都不給吃,換洗衣服也沒有,其實我覺得他不是我爹呢。”
豔麗青年眼睛微眯,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只是在靠近時掃了眼方才突然出現的白衣人,心裏有些忌憚。
不過他俨然已是殺紅眼,正要持劍了結這最後一個孽種,白衣人忽然道:“你已經殺了十三個人,包括五個不懂武功的婦人,和兩個幼童。”
豔麗青年像是被刺激道,全身顫抖,字字泣血般:“那是他們該死!他們殺了岩哥......他們該死!”
白衣人:“幼童也該死麽?”
面前這一高一矮、一個身着華服一個衣衫褴褛,卻都是如出一轍的平靜,甚至有種詭異的閑散感。
豔麗青年直覺不對,但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大聲質問那白衣人:“你要護着這孽種,你和他什麽關系?!”
白衣人搖頭:“我只是路過,在院子裏逛了一圈看見罷了,你自便。”
說罷移步一旁,竟是要眼睜睜的看着這人殺害一名不足總角之年的孩子。
豔麗青年驚疑不定,小童慢吞吞道:“啊......你好狠心。”
白衣人語氣溫和,安慰他:“他在報仇,要是你死了,我也替你報仇。”
小童沒對這番言語表達任何不滿,反倒自言自語:“我有點餓了。”
白衣人:“哦,我有饅頭。”
說罷,真的從內袋裏掏出一個雪白的大饅頭遞給他,小童看見死人都沒變的眼神瞬間亮了,正要去接,那豔麗青年腦袋來最後一根弦卻因他們這番動作繃斷,猛地持劍劈将過來!
小童驟然前探,先将饅頭抓在手中,然後一個旋身躲過勢若雷霆的一劍!
躲過的瞬間将饅頭塞進嘴裏,而後打滾躲開殺來的又一劍。
他下盤并不穩重,顯然內力淺薄,武功也一般般。雖說豔麗青年也不是多麽厲害的高手,殺他卻也應該綽綽有餘。
然而豔麗青年連攻數招,小童竟似有所直覺,每次都險而又險的避開。
終于在一次招式用老後,豔麗青年收勢不急,被他揉身滾進懷中,一刀封喉。
——一柄破破爛爛、滿是缺口的不過巴掌大的鈍刀,卻幾乎将青年的喉骨割斷。
豔麗青年死後,小童後退幾步,将嘴裏叼着的饅頭拿下來,有些苦惱的看着濺在上面的血。
不過他真的餓極了,勉強擦擦,三兩口囫囵吞下去。
吃完要走,忽然想起旁邊還有個看戲的,扭頭問:“你走嗎?”
白衣人卻慢慢走上前,手指點在小童額間紅痣上,笑問:“你跟不跟我走?”
小童沒有躲:“去哪裏?”
白衣人:“神機門——我建了一個門派。”
小童:“專騙我這種小孩子的?”
白衣人被他逗笑了,摘下帷帽,溫柔道:“你也算小孩子麽?”
他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少年的青澀與青年的挺拔完美融合在一起,遠山眉黛、目如點星,像一幅氤氲在潑墨山水畫中的書靈。
小童目不轉睛的看了他許久,忽然問:“我當然算,你剛才為什麽不幫我?”
白衣人:“殺人償命,他報仇是天經地義,你報仇也是天經地義。而且你又不需要我幫。”
小童皺着臉思考片刻,感覺沒太懂,不過他慣常不願糾結這個,便道:“我不跟你去,我要回家的。”
白衣人:“你家在哪?”
小童坦然:“不知道啊。”他道:“我原本覺得這裏是我家,但是我爹應該不是這種人渣,所以這裏不是了。”
白衣人:“那你叫什麽名字?”
小童:“沒有名字。”
說罷反問:“你又叫什麽名字?”
白衣人:“我叫夏長留。”
小童默默念了幾遍,擺擺手:“我記住了,再見。”
他毫不留戀的要走,夏長留叫住他:“我跟你有緣,送你一個禮物吧。”
小童好奇,夏長留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枚不足半寸的毫針。
他手撚起毫針問:“你信我麽?”
小童想了想,點頭。
夏長留有些意外,小童說:“你長得好看......我喜歡好看的、溫柔的人。”
夏長留失笑,将毫針刺入他的眉心:“我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我祝你以後能遇見一個好看的、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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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劇情
這幾章受的劇情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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