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那年的運動會,舒盞很不幸被老師抽中去跑800米。

而在又一次的座位輪換,她和許歲除重新成為同桌。

比賽當天早上,她突然有些胃痛,趴在桌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在一邊。

許歲除撇了她兩眼,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肚子痛。”舒盞有些虛弱地回答。

又聽見他的聲音響起:“不舒服就不要喝冷的吧。”

讓她沒想到的是,他拿過放在桌角的水杯,接回一壺熱水。

當冒着熱氣的杯子被放在面前時,舒盞聽見自己的心跳有些亂。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許歲除這個人。

每當想起他時,腦海裏最先浮現的是第一次見面那天他撿起被污泥沾滿的書包遞來的模樣。他的臉上沒有出現想象中嫌棄的神色,眼神幹淨、坦蕩,令她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雖然人總是冷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舒盞覺得他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謝謝。”水的溫度通過杯壁傳到手心裏,她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喝。

“許歲除,還走不走?”

“走了。”他對她說道。

他們走得很快,舒盞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影就消失在教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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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他站在面前的模樣,那個畫面被永久的記在心上,他的身影成為舒盞後來青春裏永不磨滅的光。

她從沒想到會得到許歲除的關心,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在那次她的冒犯之後,實在不算親密。

卻也不得不承認,很開心。

就在舒盞以為和他的追逐會如此不緊不慢的前進着時,期末考試前他們進行了最後一次換座。

這一次是根據月考成績自己選擇,班裏大部分的同學都選擇了以前的同桌,舒盞以為他們也會一樣。

卻沒想到他坐到了窗邊。

她有些失落,原本以為半學期的相處,他們至少也會是朋友,可許歲除的離去,她甚至沒有資格提前知道。

就在舒盞努力自我安慰的時候,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看起來和他關系很好的女生。

聽說她叫蘇微。

又乖又甜,像一只靈動的小兔子,這是舒盞對她的第一印象。

和自己完全相反,這是第二印象。

每一次她轉過頭偷看許歲除的時候都會看見他們在窗邊聊天。

他一邊漫不經心地轉着筆,一邊側過頭看向蘇微。

舒盞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如此溫柔的表情,也第一次看見他和女生說這麽多的話。在有關他的記憶裏,他總是冷着臉,永遠都猜不到在想些什麽。

她向其他朋友打聽他們的關系,可得到的回答都說只是朋友。

她依舊沒有放下心來。

因為舒盞發現如果沒有時間聊天,每次蘇微路過他們班窗口時,許歲除都會遞給她一張紙條。

她看到上面內容的時候都會笑,舒盞很好奇他們在聊什麽,總覺得他們的關系很不一般。

高一下,由于整個年紀只有三個班,所以組建合唱隊的時候,每個班都會挑選一些人。

在得知蘇微入選時,舒盞向老師自告奮勇。

她故意接近蘇微,想從中得知他們的關系。

她沒有勇氣去問許歲除,害怕又因此被厭煩。

所以選擇了最卑鄙的手法,那一刻舒盞對自己感到唾棄。

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切似乎都很巧,老天仿佛都在幫她一臂之力。

老師說周末有個排練,所有人都要穿白色衛衣,而蘇微她們班的班服就是白色的,便借來了她們的衣服,舒盞手裏的那件正好是她的。

又因為她們身高相近,站在前後,休息的時候順其自然地聊了起來。

她們很相投,逐漸熟悉,關系甚至發展到可以一起吃飯、上廁所。

舒盞想,如果沒有許歲除的存在,也許她們也會是好朋友。可惜,她認識蘇微的目的不純。

排練那天,舒盞忍不住試探地問:“你和許歲除是初中同學嗎?”

“對,我們還是鄰居,”蘇微停頓了一下,“也就是發小,關系很鐵。”

在聽到回答的那一刻,她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于是那天,舒盞做出了直到現在都很後悔的決定。

她把喜歡許歲除的秘密,告訴了蘇微。

當蘇微自告奮勇地提出幫她,舒盞感到很意外,他們是好朋友,一定會知道更多她打聽不到的事。

所以後來每周周末她找許歲除聊天的話題,都是蘇微提供的。

蘇微告訴她許歲除喜歡運動,足球籃球都會,但最擅長籃球,詹姆斯是他最喜歡的球星;告訴她許歲除父母經常不在家,每天都在外婆家吃飯,所以她才總會在吃完後回寝室的路上遇見他。

那段時間的聊天裏,雖然能看出許歲除的态度依舊很冷漠,可對舒盞的回答不再是以前的“嗯,好,不知道,不清楚”,所以她很開心,花光了小金庫請蘇微吃飯,對她充滿感激。

她也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和許歲除的關系更進一步。

就在舒盞以為他們已經足夠熟悉的時候,舒盞再次向他問出那個問題,有沒有喜歡的人。

雖然喜歡,可她不願意浪費時間在一個心有所屬的人身上。

舒盞覺得自己的問題沒什麽毛病,可許歲除又一次不理她了。

她有些摸不清頭腦,又拜托蘇微幫忙問問。

可第二周回學校的時候,許歲除當面對她說。

“你能不能別再煩我了。”

那一刻她瞬間呆滞,藏在校服裏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

舒盞不敢想象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麽的難堪,只是慶幸,還好他們站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裏。

許歲除沒再給她多餘的眼神,上課鈴聲響起,他幹脆地轉身回教室。

她在原地愣了很久,似乎在懷疑剛剛那一幕的真實性,直到老師路過。

“都上課了,怎麽還不回教室?”老師看着她皺了皺眉。

“我…我在等熱水。”身後就是開水房。

“下課再來接,快點回教室。”老師向她身後望了一眼。

她魂不守舍地走回教室。

很快就是周末,舒盞再一次拜托蘇微幫她詢問原因,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臉皮這麽厚,也許正是因為年紀小,好奇心勝過了羞恥心。

可蘇微卻說:“我這是最後一次幫你。”

“為什麽?”舒盞問她。

她卻沒再回答,只是在晚上發來了一張截圖。

蘇微:舒盞惹你生氣了?

許歲除:你又幫她傳話?

許歲除: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她就是在利用你接近我,你還幫她?

許歲除:你跟她說,我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讓她不要再想方設法和我聊天。還有,你離她遠一點。

蘇微:知道了,這也是最後一次。

舒盞腦子轟地一聲,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不知所措地慌忙打字,身體卻在發抖,差點拿不穩手機。

可寫了一大串字,卻遲遲不敢按下發送鍵。

最後只說句“對不起”。

她沒有勇氣否認認識蘇微的目的,也知道這次再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去解釋打探許歲除喜歡誰的原因 。

她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磊落,一點也不勇敢。

利用朋友,沒皮沒臉地追在許歲除身後。

她好像和想象中的自己背道而馳,親手毀掉了渴望已久的新生。

可這一次,她才是那個被讨厭的存在。

高一的那個暑假,舒盞删除了許歲除的聯系方式。

也是這一年,她爸媽離婚了。

十歲,舒盞學會的第一個謊言,就是“我很快樂”。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發現大人們其實也沒有長大,他們和她一樣,總是用自以為圓滿的假話作為敷衍的回答,尤其是在每個爸媽吵完架,又不得不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盡管很疲憊,沒人問過她幸不幸福,在這裏長大的她必須要聽話,必須要學會感恩,必須要學會站在所有人的角度思考,否則,就是不懂事。

不懂事這三個字是一道枷鎖,把渴望自由的、渴望幸福的、渴望偏愛的她,困在“女兒”的身份裏。

可舒盞依舊希望有個完整的家。

但這個夢破碎了,和另一個夢一起。

她或許真的不配擁有幸福吧。

高二開學,每次見到許歲除,舒盞都會繞道而走,除了上課,她再也沒有單獨出現在他的面前。

高一的期末考試,她考了班上倒數幾名,舒盞逐漸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正在走向死亡。

初進校園時,那個誇下海口說要開始新人生的女孩,僅僅一年就忘記了諾言。

她不再碰手機,不再想知道外界的一切消息。

買了好多習題好多試卷,每天晚上躲在被子裏打着臺燈看。

她把許歲除的名字從日記本上塗掉。

可翻着翻着,眼眶漸漸濕潤,才過了一年而已,怎麽就寫了這麽多次他的名字,塗起來真的很累。

很累。

舒盞還是會偶爾走到那條他天天都會經過的小路,只是沒有了她的處心積慮,他們一次也沒有遇見過。

班上的男同學經常聊起球星,她終于能聽懂,卻不再偷偷記下來。

也會在走廊遇見蘇微,卻不敢擡頭看她,她們像兩個陌生人,擦肩而過。

舒盞終于把心放在學習上。

從小鎮出來的女孩,怎麽會有勇氣放棄努力得來的機會,去暗戀握不住的人。

她應該把握自己的人生。

她向班主任申請換到了最角落的沒有同桌的位置。每天最早到教室,又最晚離開,沒有浪費買的任何一本練習冊。

當然,她同樣也沒有發現許歲除總是出現在蘇微的身邊。

舒盞強迫自己不再看向他的方向,那些整理或沒有整理好的情緒,通通被壓在心底,不再觸碰。

這樣似乎真的有效果,至少偶爾碰見他的時候,她的心裏不再會泛起波蕩。

甚至不得已要替老師傳話的時候,也能面不改色,好像他們原本就應該是這樣。

而在舒盞日複一日的努力下,成績開始上漲,原本就不錯的語文考到年級第一,被班主任選為課代表。

她的生活也漸漸步入正常,成績變好之後,她似乎擁有了更多的朋友。

高二下,班上的座位又進行了大洗牌,班主任把幾個語文偏科極其嚴重的同學安排和她一組,舒盞成為他們的組長。

許歲除作為語文倒數,也在這其中。

那是她以前期待很久的事情。

偏偏現在發生。

相比其他組員,舒盞很少和他交流,只每天例行收發作業。

可是生活不會就這樣平淡下去。

她必須承認依舊喜歡他這件事,無法永遠克制。

班裏突然傳出劉傑喜歡舒盞的言論。

哪怕她和他并不熟悉,開學到現在說過的話沒有超過十句。

每當舒盞從他身邊經過,周圍都會響起一陣陣哄笑,他們對着劉傑叫她的名字,用一種很暧昧的語氣。

舒盞沒太在意。

卻沒想到他的追求者會找上自己。

喜歡劉傑的女生是高三的學姐,叫何慕,不知道她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以至于每次課間看見舒盞都充滿白眼和惡意。

何慕的小姐妹把她堵在樓梯口,手指着她,“你最好離劉傑遠一點。”

舒盞覺得有些可笑。

卻又忽然想到喜歡許歲除的自己,是否在他眼裏也曾同樣這般令人生厭。

舒盞不想搭理她們,但她的朋友們卻想替她出氣。

在又一次被她們警告的時候,她的朋友們指着她們的鼻子,用她們罵出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當然也有一些自由發揮。

“bxxch罵誰呢?”

“臉就一張,不能省着點丢嗎?”

.......

于是,這次戰争戰争演變成了兩個團體的矛盾,那個男生在這之中隐身。

劉傑沒有出來維護舒盞這個傳言中他喜歡的人,也沒有維護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他的人。

何慕的妹妹在他們學校的小學部,或許是回家時和妹妹提起過這件事,妹妹告訴了何慕的父母。

快要期末的時候,何慕爸媽找到了舒盞的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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