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他們站在教室門口大聲喊舒盞的名字,扯着嗓子控訴她欺負他們女兒。

那時還在上課,是數學老師的課,舒盞數學成績一向不好,而許歲除的數學課代表,因為他的緣故,她在課上總會認真幾分。學習态度好,所以數學老師也很看好她。

可她清晰地記得,數學老師在聽了何慕父母說過的話後,看向她的眼神裏面充滿了失望和厭惡。

沒錯,是厭惡。

舒盞不明白有些老師為什麽總會因為一些尚為被定論的話而改變對她的印象。

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也開始讨厭起數學老師。

舒盞毫無預兆地站起來,頂着老師失望的目光走到何慕父母面前,冷靜地質問他們:“如果你們覺得你女兒說的話是完全真實,那麽我就報警,讓警察來評判這件事。”

他們不相信,依舊不講理地罵,還指着她對身邊的同學說:“看看這種沒素質的人,居然是你們的同學。”

舒盞藏在校服袖子裏的手死死地攥着,她克制住自己,不要去看別人的目光。

“你女兒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她的聲音十分冷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強迫自己不要露怯。

舒盞不用回頭就知道許歲除的目光一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學着他們大聲的樣子,把那些沒有做過的事情,清清楚楚地講出來,至少他一定要知道。

她的朋友們想出來幫忙,可還沒下課。

何慕父母扣在她身上的帽子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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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盞忍着委屈說:“你們現在就是在欺負未成年!侮辱我的名譽!有本事報警,這裏都有監控。你們指着我罵我的樣子全都被記錄下來了!”

他們頓時有些慌,可嘴裏還是吵着說讓她的班主任出來評理。

然而恰恰班主任那天出差,要下午才能回來。

隔壁班的老師叫來了年級主任。

主任讓她先回教室,帶着那對父母去了辦公室。

舒盞在同學們好奇的目光中坐下。

可曾經總是關注她的老師,再也不會看見她的方向,舒盞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那些因為她的好成績而對她好的其他老師和朋友,以及他,也會産生相同的變化。

一下課,和舒盞關系比較好的同學立馬圍過去安慰她。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許歲除也在其中。

“組長,別擔心,沒做過的事,老師一定不會讓你背黑鍋。”他有些不自在地說。

舒盞很詫異,他們很少主動說話。

盡管這一年,由于她不再表現出喜歡許歲除的模樣,他們之間的關系漸漸緩和,可她依舊害怕在他心中是那個厭煩的印象。

她的視線穿過層層人群,落在他的臉上,對視着。

下午班主任聽到消息匆匆趕回,舒盞被叫到辦公室,她媽媽也來了,被臨時叫來的。

辦公室裏,教導主任,校長,班主任都在。

何慕父母依舊趾高氣昂地向他們控訴她的“惡行”,說舒盞沒教養,張口閉口都是bxxxch這種詞,陰陽怪氣地讓家長把她帶回去再好好教育。

舒盞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頂,明明事實不是這樣的。

她害怕老師們只相信這對父母說的話。

想跟她争論,媽媽拉住舒盞,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撫。

老師叫來了何慕。

何慕一來,她怒氣又升上來了,“你有本事把所有事情說出來,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以為我沒證據。”

“你個小賤人,給我閉嘴!你還敢威脅我女兒?”她媽媽又朝着舒盞罵。

校長連忙制止,“何慕媽媽,這是在學校,你說的這話太過分了!無論怎麽樣也不能這樣罵孩子。”班主任看氣氛不對,連忙拉住舒盞,生怕她怒氣上頭,直接打起來。

校長再次開口,讓舒盞先說事情經過,期間她父母總想打斷她的話,被老師們阻止了。

等她說完,何慕哭了,她霎時間覺得有些好笑,撒謊造謠的人原來也害怕被揭穿。

那對父母不相信,說她小小年紀不學好,污蔑人倒是有一套。

“這位家長!你罵了我女兒幾次了?你當我這個當媽的不存在嗎?你女兒是你的寶,我女兒就能随便被人罵嗎?”舒盞媽媽心髒有些問題,争論中情緒激動,有些缺氧。

“舒盞!快,快去食堂給你媽媽接點鹽水來!”老師們急忙把她媽媽扶到一旁休息。

舒盞沖向食堂,路上遇到下課去超市的同學,還有許歲除。

“怎麽了,你不是去辦公室了嗎?”

“我媽被他們氣到了,有點喘不上氣。”她哽咽着說。

許歲除沒說話,卻在聽完後,轉身跑向食堂。

當他喘着氣把杯子遞給舒盞的時候,她頓時就哭了出來,忍了這麽久的情緒一觸而發。她深深地看了許歲除一眼。

後來的事情解決得很順利,何慕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和父母向舒盞道歉。

但她沒有接受。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後,她把媽媽送到校門口,回到教室,晚自習還有一會才開始,舒盞走到劉傑面前。

冷眼看着他,“不要以為沒牽扯到你,這件事和你就沒有關系。她從哪裏知道你喜歡我這個消息的你心裏清楚。”

“不要再讓我聽到我和你的名字同時出現在你,”她掃視劉傑身邊幾個朋友,“還有你這群好兄弟的嘴裏,否則你就等着你的那些爛事人人皆知。”

教室忽然爆發一陣掌聲,他們大聲說:“舒盞幹得漂亮!”

“舒盞你今天真的很勇敢!”

“好樣的!渣男離我們舒盞遠一點!”

這裏面,就數晏秋的聲音最大。

晏秋是舒盞的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回到座位後,四面八方的紙條向她而來,裏面全是熟悉的同學們寫的安慰。

甚至許歲除對她的态度也有了變化,他開始主動找舒盞問題,平時遇見也會打招呼。

她不知道他的改變是到底是因為什麽,難不成還能因為這件事嗎?

舒盞只知道心底抑制快一年的喜歡,似乎又開始冒頭。

可這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希望再次被喜歡他的情緒支配,也不希望生活裏再次充滿無盡的未知。

但他們之間的的确确破冰了。

這一年的運動會,舒盞依舊被選去參加跑步,可她沒有運動褲。

她穿過最貴的鞋是安踏的運動鞋,在她眼裏,那已經很貴了。

大多時候,是四五十一雙的雜牌帆布鞋,買兩雙還可以打折。學校不遠處有條街,攤販總是把衣服挂在牆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比賽前幾天她和媽媽說起想買一條運動褲,她們去到那條街上,舒盞記得班上同學的褲子都是灰色的,她也選了一條,沒有注意上面的英文字母是什麽。

運動會那天,她開心地穿着新褲子和媽媽買的安踏運動鞋。

去往操場的路上,許歲除走在她不遠處。

突然班裏有個男生走到舒盞面前,“x,有錢人啊,穿adidas的運動褲,幾大百呢。”

她不知道adidas是什麽。

還以為男生看錯了,笑着回答:“什麽有錢人,這是在學校出去那邊的街上買的。”

她很蠢,蠢到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看不見他臉上的不懷好意,把自己的一切全盤告知。

“噢?是嗎?我看着就是adidas啊,別謙虛。”

他旁邊的男生緊接着說“什麽adidas啊,那是adidasa!”

說完,一陣大笑。

舒盞依舊沒反應過來他們在笑些什麽,但感覺出一定不是好意。

她心裏有些不舒服,正想離開,又看見男生的視線越過,落在後面她的身後。

“天哪,除哥,你這一身nike可是最新款!你鞋在哪買的啊,我找了好幾個地方都說沒貨。”

舒盞聞言轉過頭去看他的衣服,一整套運動服,以前沒見他穿過。

許歲除沒理,卻對着她說,“組長,走了,你等下還有項目。”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和自己講話,不過她的确想離開,跟着他走到操場。

比賽完,舒盞和晏秋坐在看臺,想起剛才的事,她問晏秋:“adidas是什麽?”

晏秋沒有直接回答,“有人說你?”

“你怎麽知道?”

她表情有些憤怒。

舒盞追着她問到底是什麽意思。

晏秋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她,解釋。

又說。

“你不要管那些男生說的話,真的就是嘴臭,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再說了,是你不懂這些,又不是你故意買的。”她安慰道。

舒盞假裝自己沒事。

可心裏卻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情緒。

尤其是看到蘇微身上穿着和許歲除同樣的品牌時,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和他,和他們之間有着如此大的差距。

他們衣服的品牌,是她沒見過的名字。

不過除了那個男生,沒人說她什麽,同學們都很好很善良。

只是舒盞,克制不了心底肆意攀升的自卑。

在那一天,她同時具有了自卑和虛榮。

她對自己感到厭惡,卻依舊忍不住開始注意自己的穿着。

她不再買那些八十塊兩雙的雜牌鞋,在媽媽帶着她去地攤看衣服的時候說不想買新的,卻省吃儉用存錢,去買了他們口中的名牌。

可當她穿着去學校的時候,沒有人因為這些名牌多看她兩眼。

舒盞故意走到許歲除面前,希望他知道他們是一樣的,她不是土包子。

但是許歲除根本沒有表現出她預想中的反應。

媽媽騎熱電三輪來學校門口接她時,舒盞也都會帶着帽子很快沖出人群,坐上車後讓她趕緊走。

後來媽媽很少再來,或許是看出了她的虛榮,她有些羞愧。

舒盞和許歲除的關系就在這樣的日子裏開始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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