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知曉她是知道什麽的。
他追問:“你知道?”
樂言怕他看穿,不敢直視他,再次把頭埋在兩腿間:“不知道。”
時景林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他不再問,發生過的事已發生,他再怎麽努力追悔都無濟于事。
沒有用的答案何必要知道。
時景林說:“你不想說算了,于我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時景林的心态說好聽點叫灑脫,說難聽點就是情感缺失。他好像很少有感情可以困住他,在他面前只有對和錯,應該做的事和不應該做的事。有很長一段時間樂言特別的羨慕他這種‘灑脫’,現在沒那麽特別想了,但還是羨慕。
樂言擡頭看他,他現在的五官柔和沒有十年後的棱角,身材修長筆直,合體的西裝襯得他的雙腿更加長。他的身高會到一米八五,比她要高出一個頭,她踮起腳和他比身高。開玩笑地告訴他等她上大學後要買雙十幾公分的高跟鞋,這樣就跟他差不多高了。
後來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雙十五公分高的高跟鞋,上面鑲滿了真鑽。他問她喜不喜歡,她一點也不喜歡,一般人誰真的會穿15公分的高跟鞋出門?把幾百萬的鞋子穿在腳下,走大街上不怕被人跺腳嗎?
她怕他不高興,只能唯心的說喜歡,在他面前穿了一整天十五公分的高跟鞋,磨得腳都出血了,還怕他看見晚上回到自己房間偷偷地上藥水。結果那以後她每年過生日,時景林都會送她一雙高跟鞋,款式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鑲滿了真鑽,跟高都是十五公分。
直到某一年兩人徹底撕破了臉,生日時他還是送她一雙高跟鞋。樂言終于把多年壓在心低的話說了出來:“我不喜歡這種鞋子,我一點也不喜歡。”她把他送過的鞋子全扔在地上,整整七雙。
時景林不說話,撿起地上的鞋子,全部扔進垃圾桶裏。還怕她不高興,連着垃圾桶和鞋子一起扔了出去。
當時樂言只想哭,抱着腿坐在牆角抽泣,她只想要一雙普通舒适合腳的鞋子。他給的偏偏是華而不實,穿起來能把腳硌傷的,一時可以忍受,一輩子太長了。
樂言覺得腳痛,她摸了下,好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痛得站不起來。她一直把他當哥哥,僅次于母親,結果他對她做出了那種事。那時候她只會躲在角落裏哭,堅強,暴躁,咄咄逼人也是後來慢慢形成的。
誰不想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只因為被這個世界傷害過,再也無法溫柔的面對。
往惜數年,歷歷在目,她忍不住抽泣,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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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鼻子的聲音一陣陣的,時景林想不聽見都難。他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哭起來,心中燥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水到嘴裏才發現涼了。他把水杯扔到茶幾上,半杯水晃動,水濺出杯子順着茶幾落在地毯上。時景林覺得有些悶,他解了下脖子上的領帶,再敞開西服,站在窗戶口看窗外的風景。
這酒店便宜,外面是停車場,那有什麽風景可看。
樂言還在哭,像只受傷的小貓,‘嗚嗚嗚……’叫個不停,一聲聲像鞭子抽在時景林心上,他氣血沖頭,呼吸不暢,只想着不能讓她這麽哭下去。
她為什麽哭?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來這裏不就是因為她的母親,難道是因為她父親和母親的事情?她不想他們兩人在一起。
除了這個理由,時景林找不到其它。
時景林拿起酒店裏的電話,播出110,電話接通他平穩道:“我舉報未成年賣,淫,XX酒店1206房。對,那女孩未滿14歲。他們就在我隔壁房。我進房剛好看見,作為普通市民,這種事怎麽能置之不理。嗯,我堅定堅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時景林口的1206房正是時海和沈玉佳所在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晚上2點更新了,要是能碼出來有可能會在2點的時候更下,可能性不大。
我要日更到完結~
☆、第 23 章
等他舉報完放下電話,樂言才反應過來,賣,淫?1206?母親所在的房間?樂言有些不确定,她抹掉淚愣生生地問:“你舉報的誰?誰賣,淫?”
時景林說:“時海。”
樂言還在懵逼中:“你舉報這個做什麽?”
時景林覺得她真是天真,舉報自然是讓警察來抓他們,不說的嚴重點警察可不會出動。他不願多說,事實會告訴她為什麽會舉報。
樂言想了會終于想到為什麽,她跳起指着時景林問:“你,你,你存的什麽心?嫌堵他們不太丢臉,非要警察上門抓才開心?你怎麽是這種人!”
樂言套上鞋就要往外沖,她還沒跑到門口就被時景林攔住:“你要去敲門?我們應該離開這。”
樂言問:“為什麽要離開?我要去找我媽,跟她說一會有警察要來。”
樂言不知道裏面的利害關系,時景林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就想到。電話是這個房間打出,警察來查房就會發現并不是未成年。舉報與事實不符,自是會找到他們所在的房間。他所沒想到的,樂言并不是為了母親的事情而哭的。那她為什麽哭?
等會警察上來,父母,警察,他們三方相撞,誰報的警一目了然,他是無所謂,怕她母親對她有什麽誤會。
時景林說:“聽我的走。”他拉起她的手腕就要離開。門外傳來敲門聲:“開門。”
時景林不知道的是最近正在嚴打,這片正是嚴打區域,出警快得出奇。
接着是開門聲,再接着是警察闖入的聲音,兩個成年人開房,警察沖進去裏面的人是什麽情景自是猜的到。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時景林想再走已無可能。
樂言從時景林胳肢窩下滑過,快速地逃出門外,直接沖到隔壁房:“媽,媽,媽……”這時候她顧不上是誰報的警,心裏只想着母親。
沈玉佳躺在床上,用床單緊緊地裹住身子,不安地看着闖進來的警察。樂言撲上床抱住母親:“媽沒事的。”
樂言低估了沈玉佳的承受能力,她只是有些緊張,女兒出現的太突然,她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她把女兒攬在懷裏。
時海身上纏着浴巾,他的頭發上還滴着水,身杆筆直地問警察:“你們這是做什麽?”
警察闖進門的那一刻,就知道消息不準确,顧及面子說:“收到陌生人舉報,你這裏賣,淫,我們懷疑你們和一宗大型犯罪團夥有關。麻煩你們到警局接受調查。”既是來了,索性做全套,這樣也好下臺。
時海瞟了眼警察的工號:“她是我太太,我們是合法夫妻。”
警察說:“是不是我們回局裏查一下就知道。”
時海走到床頭櫃邊,從沈玉林的包裏拿出本結婚證,遞給警察。紅色本子翻開,上面的時海和沈玉佳微笑地對着鏡頭,歲月靜好,再約相守半生。
樂言沒想到他們已經領證,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就連站在門外的時景林都吓了一跳,父親和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婚了。
時海問:“還需要去警局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們趙局打個電話,他的電話是:1376830XXXX。”
他報的電話是他們趙局長的號碼一點沒錯,聽說趙局長這些日子要升廳長,這人和趙局認識,結婚證都拿出來了,再帶回局裏錄口供就沒必要。
警察向時海道歉,順便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因為他們是受到舉報才來查房,依照信息這人應該住在隔壁。
時景林緩緩走進門說:“是我舉報的。”
時海怔了下,對警察說:“我兒子。”
警察一聽,這就是人家的家事,清官難斷家務事,趕緊的帶着同來的人退出房門。
等到警察走後,時海讓樂言和時景林先到門外等他們。
時景林靠在牆上,樂言站在走廊裏直定定的盯着時景林看,過了會她說:“我以為你會敲門,結果你喊警察。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他們領證了,你的如意算盤白打了。”說完,她開始哭,好像母親和時海領證,被甩的是她。
時景林見她哭,心煩意亂所有的解釋都組織不起來了。
這時,門打開時景林和沈玉佳穿好衣服從裏面出來。樂言趕緊地抹眼淚,生怕母親會看見,只是眼晴紅通通的怎麽看都是剛哭過,遮擋不住。
沈玉佳拿出張紙巾,給女兒擦眼淚,她的手很溫柔落在樂言臉上有點癢。
樂言突然就不想哭了,她拿過母親手上的紙巾:“媽,我自己來。”
沈玉佳攬過樂言的肩膀,讓她靠自己近些。
時海說:“都在,找個地方把事情說清楚。”
四人下樓,來到馬路對面的茶樓,要上了一間包廂,服務員泡上了一壺花茶,時海先給沈玉佳和樂言倒上,然後再是自己。三人的杯子都裝滿了茶水,唯獨時景林那只沒有。
“這花茶不錯。”時海對沈玉佳和樂言說。
花茶香氣漂溢,彌漫在整個房間,時景林搭在桌子上的食指動了下,想要去拿那壺茶,終是沒伸出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來,他有什麽和時海要說清楚的?
什麽都沒有!自己不需要,他也不需要!
他輕輕地碰了下手邊的茶杯‘砰砰……’茶杯落地打破了對面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時海扭過頭,對上時景林那雙冰冷的雙眼,他打了個激靈。
他剛出生時,時海有了幾天生為人父的喜悅,等他越來越大,時海越來越不喜歡他,他再大些,時海就是有些怕他。怕什麽他不說不上來,最怕的就是他這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從小跟別的孩子就不一樣,沒一點孩子的天真。就如剛才他報警的事。如果他和沈玉佳沒有領證,被拉到公安局也不無可能。
時景林心思缜密,又不知他心中所想,時海看見他發怵,更別說喜歡了。沒什麽父子緣,倒也落得清靜。
服務員過來收拾到碎掉的茶杯,順便換了只給時景林倒上茶,等她出去關上門後。
時海說:“過兩天我要搬到你沈阿姨那邊去。”
樂言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她一點也不意外。她坐在母親身邊看了一眼時海再轉向時景林,接着她眼觀鼻,鼻觀心,做一個乖巧的孩子,好像這事跟她沒一點關系。
時景林在心裏輕蔑地笑了下,兩個家庭組織成一個家庭,他是那個最不該出現的。
時景林說:“你都決定了,和我說做什麽?”
時海說:“你爺爺,奶奶那邊你多去看看他們,這幾天我估計很少去。”
時景林問:“你不去?公司裏總要和爺爺碰面。”
時海喝了口茶,抓住沈玉佳的手,兩人相視而笑他說:“公司我明天起就不去了。”
時景林沒有想到他父親為了娶沈玉林竟然不要家産,走得還這麽徹底。
他還能再說些什麽?勸他回去?還是勸他不要放棄家産?總是他自己的選擇,後果他自己負。時景林重重地喝了口茶,扔下茶杯負氣地說:“你喊我過來就是對我說,你時海抛棄自己親生兒子,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是什麽?我算什麽?養條狗也有感情吧,更何況我是你兒子。”
時海怔了會,他沒想到時景林反應會這麽激烈。他看來,他從那個家搬出來,對誰都好。
時海說:“我不想讓玉佳受委屈。”
時景林冷哼聲:“我生來就該受委屈嗎?”
時海說:“你不會有委屈,家裏有傭人,沒人敢忤逆你。”
時景林在心裏苦笑,臉上依舊沒有波瀾,他的父親從來都不會考慮他的感受,卻會去遷就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時景林看向樂言,心裏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湧上來了。他都不知道為什麽還坐在這,他起身離開。坐在他身側的沈玉林拉住他的胳膊:“小景,有時間可以過來吃飯。”
時景林甩開她的手說:“別假惺惺,我不稀罕。”他力氣大,心中本就憤恨,下手重了不少,這一甩倒像是推了沈玉佳一下。
沈玉佳撞在了椅子上,頭沒磕破,跪在了地上,她起爬起來,似撞上了膝蓋,站起又倒下。
時海和樂言都以為沈玉佳被撞的嚴重,時海扶沈玉佳的時候,樂言像個螞蚱似地跳上前,使上全力推了下時景林。
樂言問:“誰假惺惺?難道不是你嗎?”她認定時景林卑鄙地報警給母親難堪,現在母親好心邀他吃飯,他竟推倒母親。
虧她在房間的時候覺得他是善良的。
時景林往後退了兩步,背緊貼上牆,沒地方躲了,對上樂言憤怒的雙眼,什麽話都哽在喉嚨口。
時海上前怒斥時景林:“向沈阿姨道歉。”
坐在椅子上的沈玉佳連忙說:“時海,他剛剛沒推我,真沒推我。”
時海覺得這是沈玉佳怕他難做,故意這樣說的,心裏更加偏向沈玉佳,不想她受一點委屈。
“向沈阿姨道歉。”時海再次說。
時景林不肯,三分挑釁地看着時景林,倔強,不屈還有一分輕蔑。
就這一分的輕蔑讓時海想到了時景林的母親,明明低到了塵埃裏,看人時永遠喜歡帶着一分輕蔑。好像你生來就得比她低人一等,他讨厭這個女人讓他半生痛苦的女人。
她的兒子他也讨厭!
‘啪~’時海一掌扇在時景林臉頰上。
時景林臉上火辣辣地疼,他怔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一掃眼前的一家三口,心裏對父親的那點期盼再也沒有了。
☆、第 24 章
樂言倒抽一口氣,不敢說話。沈玉佳震驚地看着時海,過了會她說:“你怎麽能打孩子?”她想看時景林臉上的傷,想到剛剛他對自己的态度,怕是讨厭自己到了極點,不敢上前。她看了眼身邊的女兒,拉着她對時海說:“把話說清楚,別打孩子,我和言言先回去。”
樂言也是避之不及,她一個外人呆在這多尴尬。抓着母親的手就要往外逃,誰知時海叫住她們。
“玉佳,以後都是一家人,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
時海神情嚴肅不容人反抗,沈玉佳有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心态。只得坐回到座位上,雙腿并攏,緊張地看着時海。樂言是如坐針氈,總覺得下面會是腥風血雨,她偷偷地看了眼時景林又縮回脖子。只願這個‘家庭會議’快點結束,大人的事為什麽要拉上她這個十二歲的孩子?
有些事情時海準備爛在肚子裏一輩子,今天兩個孩子跟蹤到酒店,時景林只是報警,樂言怕是對她母親有了什麽誤會。
對沈玉佳是極不公平,本就不是她該要承受的,有什麽後果也是他來扛着。
時景林冷冷地盯着時海,父子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
時海倒了杯茶,他一飲而盡,放下茶杯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睜開眼,眼眶裏蓄滿淚花。
“我和你沈阿姨是大學同學,大三那年我們相愛,商量好等着大學畢業後就結婚。你爺爺奶奶知道後不同意,那時候年少氣盛,心想着不同意就不同意,和你爺爺奶奶對着幹。只要我堅持他們肯定會妥協,我搬出家,在外面租房子住。”他扭頭看了眼沈玉佳,眨了下眼,眼裏的淚花生生逼了回去。
他接着說:“那時候臨近畢業,工作好找足夠我在外在生活。這時候你母親出現向我表白,我家和她家是世交,早就相識。我拒絕了她,有一天你奶奶打電話告訴我,說你爺爺生病了。我趕回家,等到我的卻是你母親在我床上。那天我迷迷糊糊的,醒來後才知道被他們算計,再後來,你媽懷上了你。她在得知懷孕後背着我找到玉佳,後來我們分手。後來就有了你。”
時海捂住臉蹲下忍不住抽泣,一陣一陣地不停地哭。沈玉佳抱住他,拍着他的背邊哭邊說:“沒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時海哽咽道:“是我對不起你,如果當年我沒回去,沒喝那杯水。我們的孩子也已經長大成人,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他仰起頭對時景林說:“當時玉佳也懷孕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在你母親找到她後,她怕我難做打掉了孩子。你奶奶當時怕玉佳沒打掉孩子,在她去醫院的那天特意派人在暗地裏盯着。五年前你奶奶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她心裏愧疚,為了補償玉佳,暗地裏動用了關系,讓她競聘上了圖書館的工作。這些她都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運氣好。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去找過她,我不敢跟她說話,就是遠遠的看着。我想這一生就這樣了。”
時海抹掉淚,寥寥數語,已是半生。他握住沈玉佳的手,眼裏含着的淚又落下,滴在沈玉佳的手背上,他輕撫掉那滴淚說:“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沈玉佳撫掉他臉上的淚說:“別哭了,孩子們在,多不好。”自己卻是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樂言猜到了經過,卻沒想經過比她像的更加悲切,原來她還有個哥哥或者姐姐。又或者說,就因為她哥哥或者姐姐沒有出生,才會有了她。世間萬物的出生和運行像是注定,她縮着脖子,看着哭成一團的兩個大人,心裏不再失落和不安。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媽媽能再次和時叔叔在一起真好。
時景林像是聽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這個故事中他是個多餘,是不該存在的多餘。他理解不了父親對沈玉佳的情感,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情,一會人會對另一個人,十幾年念念不忘。他只知道他是多餘,因為他的存在,父親痛苦半生。
他瞟了眼低頭縮着脖子的樂言,她早就知道這個過程,只是不想說,時景林麻木的沒有任何情緒。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從茶樓裏出來的,像只游魂似的在街頭飄蕩,沒有方向沒有目标,就随着人群走動。
不自不覺中走到了湖邊,天已經黑,萬家燈火亮起,湖的對面燈光點點。他使上全力對着湖面大吼,湖面依舊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他好像悟出那麽點人生哲理,又總結不出來。心裏沒有父親打他時痛了,風吹過,吹皺了一池湖水,水中倒映的燈光連成了波浪線。
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你使上全力,湖水平靜無波,風輕輕地吹過,它就能皺面。人的力量總是有限,抵不過自然規則。日升日落自然循環,太陽亦不會等你,更不會為你停留。何必為了傷你心的人而停留,無論是誰都不值。
這時,他口袋裏的電話響起,他接起電話。
“喂。”
“小景,去外國讀書考慮的怎麽樣?”
“随便。”
“那外婆就安排下去了,我想讓笑笑陪你一起去,兩個有個伴。”
“随便。”
“行,外婆就看着辦了。”
于他來說現在去什麽地方都無所謂。
時海搬到了樂言家,他不上班在家做起了煮夫,每天早早的起床給家裏兩個女人做早餐。中餐,晚飯都一一準備好,家裏有人做飯樂言也不好意思去張書博家蹭飯。每天看着母親和時海秀恩愛,她自己都覺得她這個電燈泡太大。吃完飯就往張書博家跑,借口做作業。
張書博自從和趙小花約會後就沒了後續,打球、吃飯、睡覺、做作業,提也不提趙小花這個人。樂言在心裏小小的感慨了把,自己這心操的真不對頭。
方明憶那邊八卦特別的多,先是時家出了大事,她說這個是在中午休息。樂言正在背書,說之前她看了下樂言的臉色見她什麽異樣才接着說下去。
“時家鬧翻了天,時叔叔不要時家的家産,時奶奶和時爺爺氣得半死,對外宣稱再也不認他這個兒子了,所有家産都要給時景林了。”說到這她用胳膊肘撞了下樂言:“聽說時叔叔和你媽同居了。”
樂言訂正道:“不是同居是結婚,他們領證了。”
方明憶驚得合不攏嘴:“領證,領證?這下時叔叔再也別想回時家了,他可真是破釜沉舟。跟我說說他和你媽的故事呗。”
方明憶捧着臉等着臨幸的表情期盼地看着樂言。
方明憶是個大嘴巴,她一點都不敢跟她說,敷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她們年輕的時候分手了,後來我爸死了,他媽死了,兩個人又在一起了。”
方明憶問:“你就沒一點心理不平衡?時景林那小子可不平衡了,時叔叔從時家淨身出戶後的第三天,他就去國外讀書了。王笑笑也跟了去,王笑笑這人心機不純,我看她那樣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樂言不知道方明憶為什麽對王笑笑這麽大意見,她勸道:“人家的事少管,你管她鳳不鳳凰的,又不飛上你家枝頭。”
方明憶想來,好像是這個道理,關她什麽事?瞎操什麽心,枝頭又不是她是時景林,人家願意就行,嘴上就這麽說出來了。
聽到‘時景林’這三個字樂言說:“他,你就別擔心了,他不是一般人。我聽說下午有英語考試,你不複習?”
方明憶嗷嗷叫,趕緊拿出英語書複習:“上次沒考好,就考了98分,我得趕緊複習。”
樂言感覺到來自基因的惡意,她每天努力學習考個95分就很高興了,方明憶臨時抱佛腳都比她考的高,就這樣還在嫌棄考的不好。
不努力只有等死,樂言更賣力的背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男主寫走了,多好的孩子
☆、第 25 章
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時間就會過得很快,樂言每天的事情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兩年很快過去,她由一米五幾一下子竄到了一米六五,她知道自己還能長高三公分。張書博像是吃了激素長到了一米八,和樂言、方明憶站一起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個子大,人也傻,問什麽答什麽,遇到事情就‘嘿嘿’傻笑,籃球打得特棒,有學校來特招。他很堅定地拒絕,堅持十二歲的理想要去開飛機。給他遞情書的人更多了,他不再回應都一一收起來。
方明憶長成了個大姑娘,走路帶風自帶BGM那種,被封為學校女神,名號甚至傳到了外校。常有外校的男生來門口堵她,還沒近身就被樂言和張書博踢出了圈。
張書博能打,樂言更能打,常年穿着寬大的校服和一頭的短發。外校的人時間長了把她當成了方明憶的男友,這誤會美好,省去了不少事,兩人就這麽默認了,給方明憶擋了不少桃花。
至于樂言收到過本校同學的情書,隔壁又隔壁班的一位同學。長相普通且身材瘦小,樂言對他是沒一點映像。方明憶嘲笑她的桃花不好,喜歡她的人怎麽這麽不起眼。
樂言只是笑笑,收起情書一頭又紮進學習裏。
時海再也沒回過時家,他找了份清閑的工作,朝九晚五,悠然自得,提早過起了退休生活。
日子平淡如水,樂言有時候會想到時景林,好像他真的是上輩子的事,遙遠的像是做了個夢。沒有了母親和他父親這層關系,再注意下方明憶這邊,她肯定和他不會有任何交集。
重生回來後遇到的事情,雖然曲折,但結果是好的。
初升高樂言以剛好壓分數線的成績,考進了一中。張書博差了幾分,張爺爺找關系讓他進了一中,方明憶的成績是名列前茅。最後三人分在了同一個班,一中最好的尖子班。
高中離幾站的路,學校給的建議是寄宿,樂言以專心學習為由選擇寄宿,母親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也是該出來的時候。方明憶聽說她寄宿吵吵嚷嚷要跟着,樂言可不想和她一個寝室,以她大小姐的脾氣,怕是就此淪落到她的傭人,照顧她的起居。
這話她不敢和方明憶說,只期盼着她家裏人不同意,結果她哥哥方明笙歡天喜地的送妹妹上學,和樂言一個寝室,樂言上鋪她下鋪。方明笙走之前還向樂言眨眨眼:我妹妹就交給你咯~
等到學校下發時間表後,樂言再也沒有心思考慮大小姐的問題了,方明憶更是後悔怎麽就和樂言來了一中,該和哥哥一樣去私立高中。
5:30 起床 在5:00-5:30之間絕對不允許提前起床,說話
5:30-5:40 整內務,洗濑 非值日生5:40之前到,值日生5:42到
6:40-7:00
7:00-7:12
7:15-7:55
……
……
……
21:50-21:50
早飯20分鐘,中飯稍長點中間半個小時,晚飯20分鐘,再有就是每節課的中間10分鐘,其它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當當,針插進去都難。
樂言和方明憶都傻了眼,都說重點高中好,這學習力度能不好嗎?
樂言、方明憶、張書博就這樣開始了他們忙碌的高中生活。每天5點起來,晚上倒床上就睡,一星期就一天假,這一天還有做不完的作業,老師洗腦的口號是:辛苦三年,幸福一輩子。
學習,學習,再學習,每天的時間被精确到分,就這樣在開學後的一個月方明憶又收到了情書。又是隔壁班的一個男同學,約她星期天出去玩,兩人靠在教室外的欄杆上放風,談起這事。
樂言感慨:“都這樣了還想着談戀愛,果然青春就是無敵。”
方明憶說:“我覺得我最近脫發,我覺得我這個月經日期好像不怎麽準,哎呀,你說我要不要轉學?哎呀,我要不要?要不要轉?好糾結。哎,我還是不轉了。”
都說考大學是過獨木橋,考高中才是過獨木橋。能上一中的都是初中最好的學生,能在他們尖子班的都是最好中最好的一批人,而她和張書博每次都是墊底的那兩個。
脫發,月經不調,樂言是感同深受。她耷拉着頭看着樓下,張書博拿着奶茶的身影一閃而過,張書博腿長,跑步快,從教室到小店好幾百米的路程來回不到兩分鐘,跑回來都不帶喘的,體質好得讓人驚訝。
方明憶想吃瓜子讓他跑腿,想吃巧克力讓他跑腿,想喝奶茶讓他跑腿,但凡能讓他跑腿的絕不自己動腿。張書博也樂在其中,好像給她們跑腿是件非常榮幸的事。
這樣,樂言還能說什麽?
不一會,張書博回來,遞給兩人一人一杯奶茶,熱氣騰騰的奶茶,讓旁邊的同學羨慕不已。
“喂,張書博給你10塊錢幫我們買幾杯呗~”
方明憶瞪了他一眼:“給你100塊,給我滾遠點。”
同學吃了□□,沒趣地離開了。
方明憶氣得不行:“哼,我的人也敢使喚,拿錢砸人誰不會。”
樂言哈哈笑:“哎呀,明憶同學你可真護短,脾氣這麽差,小心嫁不出去。”
站在一旁的張書博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樂言把手上那杯沒喝過的奶茶推給他:“你喝,我不想喝。”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早有默契,再沒多餘的話,張書博接過喝了一口。他和樂言有10多公分遠,他往她那邊挪了點,把距離縮短成5公分,站成和她一樣的姿勢挑望遠方。
樓下人影搖動,在都穿着校服中的一群人中,有個人特別出挑,藏青色V領毛衣,白色襯衣打底,下身是黑色的休閑褲,手插在口袋裏悠閑地走來走去,氣質與他們這些苦哈哈的學子們格格不入。似有人喊他,他微微擡起頭,露出俊秀的五官,柔和的臉型,粗眉單眼皮,鼻梁高挺,眼晴極亮,散發的視線溫暖而幹淨且不失堅定。
樂言覺得自己的雙手在發抖,她怕自己整個人都會抖起來,手撐在欄杆上,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問方明憶:“那……,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突然這麽一問,方明憶也不知道是誰,她順着樂言的眼光看過去,“他啊,三年級的,一中的校草路雲哲。樂言你不會連他都不認識吧,他可是咱們學校的風雲人物。聽說當年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到我們學校,學習好,運動好,很多迷妹的。你天天只知道學習,怎麽問起他了?”
☆、第 26 章
樂言心虛回道:“沒,沒什麽,就,就問問,看他怎麽和別人穿的不一樣。”
方明憶說:“可能代表學校參加什麽校外演講吧,你怎麽問這麽多,你是不是喜歡他?”
一旁的張書博聽到‘喜歡’這個字伸了下脖子,特意地看了下路雲哲。
樂言閉口不言,幾年前她帶着方明憶跟蹤張書博,半年多的時間方明憶都覺得自己喜歡張書博。後來時間長了,看自己真把他當弟弟才放棄,她特別喜歡拉郎配,自己家樓下的狗都想給人家配成一對。
方明憶見她不說話,神情又不對,總覺得這事有貓膩。鈴聲響起,大家趕緊進教室,樂言整個人迷迷瞪瞪的,下午老師講的課是一點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