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3)
對了她要和母親一起搬到上一世住過的房子裏。那是一座漂亮的房子,三層小洋房,院子裏有棵幾十年的桂花樹,每到十月桂花開的時候,香氣飄逸,占據了整個院子。
桂花開得最旺盛的時候,她會拉着時景林陪她一起搖桂花。時景林爬上樹,搖枝幹,她就在樹下用傘接住落下來的桂花,篩洗晾幹,一層桂花,一層糖裝瓶腌制起來,放在冰箱裏過兩三個月後打開。用來泡茶,桂花香甜的氣息就這樣持續到第二年花開時。
年少時美好的記憶如同在森林中迷路的孩子,就這樣悄然走回到原路。樂言憶起年少時的種種,夕陽下紅色的霞光染紅了整個院落,金色的桂花被染得通紅,似火般燒出迷人的香甜,桂花樹下站着個清冷的少年,輕輕撣去頭上零碎的桂花,問:“夠沒夠?”
“夠啦~”
她在心裏對他說:我現在好了,你也要過得幸福。
☆、第 44 章
大病後的身後都是虛弱,樂言全身沒什麽力氣,好在年輕,走路有些吃力,但不至于摔倒。怕母親擔心自己硬撐着自己走上樓。因為怕張書博太過于熱情,她沒讓母親告訴他自己出院了,回到家休息了幾分鐘,便去找張書博。
開門的是張爺爺,他只知道樂言落水住院,張書博從醫院回來後就悶悶不樂,見到樂言連忙回頭喊:“書博,言言回來了。”
張書博在自己房間做作業,聽到喊聲,跑出來,見樂言安然無恙,高興地張開手臂就要抱:“樂言,樂言。”完全一個大孩子。
樂言巧妙的從他胳膊下穿進客廳,微笑道:“女孩子可不能随便抱的。”
或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張書博覺得樂言好像跟以前不一樣,就是不知道不一樣在什麽地方。張爺爺年紀大見過的人多,他敏銳地感覺到樂言和以前有大不同。以前有點故作老成,現在則是個大人了,他不禁感慨時間飛快的流逝不等人。
張書博因為她生病兩天沒有見到她,這兩天心裏着急,又沒一點辦法,見她不像說笑,呆站在客廳裏,看着她一動也不敢動。以為她在為方明憶的事情生氣,急道:“方明憶做的事和我沒一點關系,還有,還有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樂言忍不住想摸他的頭,收回手,說:“她喜歡你,你不喜歡她,說清楚就好了。方明憶就是脾氣差點,其它都好。我想啊,我最好的朋友喜歡我弟弟,其實也是個高興的事,可惜你不喜歡她,真的好可惜。”
就那麽一會,張書博明白了一件事,也明白了前天時景林說的話。他不傻只是不去想,真正的去想也就明白了。心裏又酸又澀難受的不行,卻是沒有哭,不知怎的他就想到小學那一年,他還是個160斤的大胖子,現在是一米九的大個子。不過是幾年時間,像是過了好多年。
他應該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
張書博豁達道:“不可惜,以後會有喜歡我,我也喜歡她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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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欣慰地笑了下,張書博看似傻傻的,實則最為通透,放不下是執念,放下了就是長大。她窮盡半生才悟出這個道理,于他就是本身。她最後一次摸他的頭,這次過後他就是個大人了,她什麽也教不了他了。只願他能長成參天大樹,無懼風雨,頂天立地。
還有,謝謝你這麽多年的陪伴。
張爺爺從保險櫃裏拿出當年忽悠樂言的那套翡翠手飾,遞到樂言手上:“爺爺給的收下。”
樂言想了下,收下道:“過兩天我們要搬家,你和書博有時間過來玩。”
張爺爺笑呵呵道:“好好好,到了我這一把年紀還能再走一次親戚真好。”他回頭問:“對吧,書博?”
張書博應了聲:“嗯。”目光落在樂言身上,似想起什麽說道:“你等會。”他跑回房間,從床下面拉出個箱子,裏面裝的有十六本房産證。爺爺說他什麽都不缺,就每年送一本讨個彩頭。他抱起十六本房産證,跑到門口又返回放回到箱子裏,從裏面翻出張紙,上面寫着:張書博的東西都是樂言的。
這是他小學升初中暑假偷偷寫的,他放下又從裏面翻出張合照,是放暑假去國外拍的,還有他們每年兩張的合照,最後一張是今年暑假拍的,一共七張。不知道會不會有第八張,張書博鼻子有些酸,照片最下面壓着個粉紅色的盒子,裏面裝着只玫瑰花水晶發卡。還是讀小學時,他買來想送她的,結果她剪了頭發,幾十塊錢的東西不貴,沒送出去又舍不得扔,現在可以送她了。
張書博拿着發卡走到門口遞給樂言:“什麽時候買的都忘記了,給你。”
樂言生怕張書博拿出什麽貴重的東西。打開看裏面是只仿水晶的發卡,當即松了口氣,對這個發卡愛不釋手。
現在她頭發長長了,可以用這個東西,她拿出發卡別在頭上,笑道:“謝謝,很喜歡。”
張書博心裏突然就不那麽澀,那麽痛了,他道:“你喜歡就好。”
樂言向他和張爺爺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估計明天就要搬家,等好了後你過來吃飯。”
兩家對門只有兩米之隔,張書博站在門口目送樂言回家,等她關上門後,他才轉身。
張爺爺坐在客廳裏嘆了口氣道:“該是你的就你的,不是你的也別強求。”
張書博不說話,去廚房切了兩個蘋果,裝在盤子裏拿到客廳的茶幾上,推給張爺爺道:“現在挺好的,想見時就能見到。”
張爺爺拿起塊蘋果喂到嘴裏,香脆清甜,笑着摸了摸張書博的頭。
從張書博家回來,樂言累得站不起來,躺下就睡着了,一覺無夢到天亮。依照計劃在婚禮結束後,沈玉佳和時海的新房是在時海這邊。因為樂言的原因,推辭到今天。大清早就有人過來幫着整理東西,樂言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還留在這,她打算上大學後再搬回來住。
張書博送她到樓下,兩人告別,城市不大見面容易,過了暑假他們還在一個班。不需要傷感,只是各自都有些不習慣。
新家與記憶中一模一樣,三層小洋樓坐落在別墅區,占地兩三畝,進大門是一排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在小路兩側是草地,順着小路往前走就是洋樓的大門。在大門左側是一株幾十年的桂花樹,樹高到二樓,她的房間正對着桂花樹。十月桂花開時,她就會打開窗,這樣香氣就會飄滿整個房間。
她房間的右側是時景林的房間,時海和沈玉佳的房間在大門右側,和她的房間這隔了個寬大的走廊。和時景林的房間只隔了一堵牆,晚上兩個大人關門後,時景林就會溜進她的房間,他的話不多永遠都是冷冰冰的模樣,拿着本英文書坐在寫字臺前看。而她翻着本漫畫書,笑成了一個球。
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是天真,怎麽就沒往那方面想?只是想一下,和他說清楚了以後的事情,也不大可能會發生。
如她所料,她的房間就是正對着桂花樹的這間,裏面裝修幹淨素雅和前世沒有大的區別。她放下東西,想去時景林房間看看,房門開着,傭人正在打掃,見她進來喊了聲:“小姐。”
房間的裝修和前世一樣屬于冷色調,書架上放着幾本書,靠窗的地方有張梳妝臺,上面放着只首飾盒,一張女人的照片,三十出頭,五官精致一雙眼和時景林長得極像,冷清如冬日的寒冰。
是時景林的媽媽?前世她見過幾次照片,匆匆一瞥記得不是特別的清楚。和時景林極為相似的眼晴,出現在這裏,想必就是他的母親。她的記憶裏時景林極少提起他的母親,也從來沒在這個房間裏見過這張照片。
樂言問打掃的傭人:“這是時。”她改口:“這是少爺的房間?”
傭人道:“這不是少爺的房間,這是過世夫人的房間。”傭人在時家做了快十年,對于新來的女主人帶着幾分讨好,樂言問她,她的話便多起來:“過世的夫人和老爺感情不好,她住東,老爺就住西,兩人離的遠遠的,一直都是分房睡。少爺的房間在老爺邊上,就是樓梯上來左邊一間,從他出生就住那間。”
樂言怔住,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年她和母親搬進時家,時景林站在桂花樹下冷冷地看着她們。母親怕他,其實當時她也有些怕,硬着頭皮喊了聲‘哥哥’,他的眼微微眯了下,問:“樂言?”
不知怎的她就不怕他了,拉着他的衣袖又喊了聲:“哥哥。”就這樣拉着他進了門,好像這間房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她。
搬進來時是十月,桂花正開,她坐在窗前閉眼聞桂花的香氣,問他住的是那間房。他說:隔壁這間。
她有些想去時景林房間看看,她問傭人:“我能去少爺房間看看嗎?”
傭人為難道:“小姐,不行啊,少爺這人脾氣怪,從來不讓人進他的房間。要是他回來知道有人進他的房間,可是不得了。上次有個新來的不知道規矩,去他房間打掃,結果就被少爺解雇了。”
好像好多事情和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樂言穿過走廊,來到時景林房間前,她按住把手往下拉,往裏推,門上了鎖沒有鑰匙打不開。一時恍惚似回到從前,時景林不在家,有本漫畫書落在他房裏,她要進去拿門上了鎖。傭人們都沒有鑰匙,等他回來後,樂言埋怨他怎麽在家裏還鎖門。從那以後他的房門再也不上鎖,她想什麽時候進去就什麽時候進去。
樂言笑了笑,只為當年的單純和美好。她再往前走,來到時海和沈玉佳的房門前,門半掩,沈玉佳坐在床邊,時海伏在她肚子上聽‘孩子’的心跳聲。
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是蝴蝶效應?樂言沒多想,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流感,家裏有了病號,星期六,星期天有可能斷更。盡量日更到完結。
☆、第 45 章
樂言還沒收拾好東西,母親就告訴她,時景林晚上要回來吃飯。樂言的事他們錯過了大年三十,今天就當個吃個團圓飯。因為有前科,沈玉佳特別交待樂言不要甩臉色,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頓飯。沒嫁給時海之前,沈玉佳怕女兒受委屈,嫁給時海搬過來後,她怕時景林委屈,什麽都讓樂言讓着他。
樂言點頭:“好好好,我絕對遷就他。”沈玉佳還是怕女兒給他難堪,又是交待了幾句,弄得樂言只差沒指天發誓:她要給時景林臉色看天打雷劈。
她媽什麽都好,就這點不好,親生的可以打罵,不是親生的得供起來。以前多少次在她耳邊念叨,有時她都覺得自己欠着時景林的,才那麽處處遷就他。
時景林五點鐘過來,吃完中飯大家都忙碌起來,樂言在沈玉佳的指導下把餐桌上的深色桌布換成了暖色系的奶黃色。壁櫥的花瓶裏插上了鮮花,一樓落地窗的窗簾也換上了淡藍色,配着層飄紗,溫馨充滿了家的味道。
時海喜歡工作,回到這邊就在書房裏工作。沈玉佳喊他下來,看到改變的一切只道是讓沈玉佳別太累,沈玉佳也讓他別太拼命工作,兩人坐在沙發上,聊着家常話,像是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三人在客廳裏等着時景林到來,在四點五十分時,門外傳來了汽車發動聲,傭人喊:“少爺回來了。”
沈玉佳站起要去門口迎接時景林,時海抓住她的手說:“你是長輩,于情于理都不該出去。”
沈玉佳想了會坐下,對樂言道:“言言,你去接接他。”
樂言放下正在吃的蘋果,起身來到門口,她第一句話該跟他說些什麽?樂言正在想該說些什麽,時景林下了車,沿着鵝卵石小路緩緩向她這邊走來,踏着夕陽的紅光,映出幾分溫暖。
她心裏面就沒那麽彷徨了,招手喊道:“唉。”
時景林微頓,低下頭向她這邊走來,離樂言還有幾米時,樂言問:“笑笑了?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時景林說:“她來不合适。”
樂言想也是這樣,畢竟還沒結婚,訂婚也還沒有,母親婚禮後的第一頓飯還是過年,确實不合适。
樂言道:“那有機會喊她過來一起飯,我媽蠻喜歡他的。”
時景林應了聲:“嗯。”
說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他半只腳剛入門,沈玉佳站起來熱情道:“小景過來坐。”
相對于沈玉佳的熱情,時海就顯得沉靜多了,問了句:“回來了。”就沒了下句。
他冷淡更顯得沈玉佳局促,氣氛尴尬的下一秒能爆炸。每當這個時候,樂言就會充當他們中間的潤滑劑,她駕輕就熟地泡了杯茶,送到時景林手邊,說道:“有點燙,慢慢喝。”
做起來自然流暢,沒有絲毫做作讨好之意。
因為她這一杯熱茶,零度的氣氛有所緩和。沈玉佳笑問道:“小景什麽時候回學校?”
時景林端起那杯茶,抿了口回道:“下星期。”
這才星期一,算下來他在國內還要呆上六七天。沈玉佳小聲問道:“要不要回來住幾天?”
時海眉毛跳了下,目光落在時景林身上不言語。
樂言眨眨眼,她媽可真會攬事,看不出他們兩父子不合嗎?住一起別三句不到又吵起來,影響胎教。
時海的頭微微往樂言那邊傾了下,沉聲道:“好。”
沈玉佳喜于言表,道:“過年一家人住一起好。”
這裏只有時海知道時景林想些什麽,他不能說,心中煩悶起身道:“想起來還有個計劃案沒看,我去書房。”
沈玉佳拉他坐下,道:“要吃飯了。”
時海登然沒了話,目光與時景林相接,嘆了口氣道:“吃飯,吃飯。”
長方形餐桌前,時海與沈玉佳坐一側,樂言和時景林坐一側。傭人上菜,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沈玉佳不知道時景林的喜好,問時海他是一問三不知,老傭人只說他喜歡清淡的,正好樂言大病初愈,就讓傭人準備了些普通的菜色。她先給時海夾了塊他喜歡的青椒肉絲,想他們父子兩人的口味應該差不多,夾了一塊往時景林碗裏送。
“多吃點。”
時景林急速地用筷子擋住,他不吃青椒,更不喜歡別人給他夾菜。
氣氛聚降到冰點,樂言感覺到時景林和時海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只要時景林下一步給她媽甩臉色,時海怕是就要跳起來抽他。
樂言趕緊起身半彎着腰,把她媽筷子裏的菜移到自己碗裏:“媽,他不吃青椒,他喜歡吃肉沫茄子。”說着,她夾了塊茄子放到他碗裏,笑眯眯地問他:“對吧。”
時景林心頭一跳,看着她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在樂言眼中,他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更是不知他想些什麽。他不回應,空氣中的□□味彌漫不散。
樂言蹬了他一腳,她力度控制的很好,稍稍有點痛,但不至于傷人。
他回過神,低頭看了下她的腳,穿着毛茸茸的家居鞋,上面還有兩個可愛的小耳朵。心裏明明是痛的,怎麽感覺到甜?
他甜絲絲的吃了口飯,應了聲:“嗯。”
樂言和時海包括沈玉佳都松了口氣,沈玉佳想:以後再也不給他夾菜,這孩子不高興時不是一般的吓人。
晚上時海和沈玉佳在自己房間,沈玉佳坐在床上教育時海:“以前你只跟我說你們父子關系差,現在看來不是差,是你跟本就不關心他。他愛吃什麽不吃什麽你都不知道。”
時海不說話,摸摸她的肚子。沈玉佳打開他的手,指着肚子說:“怎麽也是他哥哥,你再不喜歡他,适當的關心總要有的,你畢竟是他爸爸。”
時海嘆了口氣搖頭道:“你不了解小景,他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沈玉佳道:“再不一樣,他也是你的親骨肉,父不慈則子不孝,這樣不好,我們老家的老人說這樣會有報應。”
時海捂住她的嘴:“好好的說什麽話?若是報應也是我,與你沒一點幹系。”
沈玉佳想:這孩子也是可憐,才生得這麽個怪脾氣,看人冷森森的,以後讓樂言對他再好些。
☆、第 46 章
冬天太陽落山後,溫度要比白天降上四五度,等到黑夜降臨溫度更低。樂言吃完飯就跑回自己屋裏看書,目前她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外面放起了煙花,樂言伸伸腰打開窗。煙花像一朵朵五彩絢麗的花在天空中竟相開放,照亮了整個夜空,也照亮了地面。
忽明忽暗中,她看到了站在桂花樹下的時景林,他穿了件白襯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羊絨衫,雙手插在口袋裏背對着她,看天上的煙花。
樂言心想: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不冷嗎?出于對認識人的關心,她開口想問,想了下還是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要問了,搓搓手關上窗戶接着又去做練習題了。
第二天的天氣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要下雪。沈玉佳和時海今天要去給時景林爺爺奶奶那邊,估摸着要到晚飯後才回來。這種場合樂言不喜歡,沈玉佳也沒打算讓她去,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這幾天傭人輪休,今天傭人就只有趙媽一個留着給樂言做飯。
樂言不是什麽大小姐,跟着張爺爺這麽多年,簡單的家常菜她會做。早餐過後等沈玉佳,時海,時景林他們走後,她私自給傭人放一天假。
天氣冷,她吃完飯就躲在自己房間,做作業,看看電影,聽聽歌。下午2點多的時候,她聽到了開門聲,以為是沈玉佳他們回來,跑出去看是時景林回來了,他身後跟着方明笙和應士誠。
應士誠先看到她,跟她打招呼:“嗨。”
方明笙擡頭看見她喊:“哎呀,這麽快就搬過來了。”
看到他樂言就想到方明憶,這兩天她打電話給方明憶,要麽顯示沒人接,要麽是關機,聯系不上她。打算過幾天去她家找她,遇到方明笙正好問問她的情況:“你妹妹了?她電話怎麽打不通?”
方明笙道:“這兩天鬧脾氣,不想出門。”
樂言問:“怎麽不接電話?”
方明笙不知道婚禮上發生的事,實話實說:“肯定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呗~”
樂言頓然,心想:她年紀小,鬧脾氣是自然。這段友誼她是很珍惜的,她口無遮攔說的那些話,她不在意,這個一定要跟也說清楚。趕早不如趕巧,今天有時間,就今天吧。
樂言問:“她在家的?我現在去你家找她。”
時景林說:“我回來拿東西,我們開車,一會送你過去。”
樂言想了會,覺得時景林這個建議不錯,回房拿上些錢和手機,跟着時景林他們出了門。
應士誠開車,方明笙坐在副駕駛,樂言和時景林坐在後排。在這麽狹小的空間和時景林坐一起,樂言有些不習慣,她緊靠着右邊窗戶坐。中間與時景林相隔出兩個人的位置。
時景林雙腿相疊,手搭在膝蓋上,背挺的筆直看着車窗外。
氣氛有些尴尬,還有些捉摸不透的味道。
方明笙查覺到,轉身問樂言:“你和我妹怎麽了?是不是在鬧分手,哈哈……”
樂言咧了下嘴,哭不得笑也不得,不知怎樣回話。
時景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方明笙禁言,轉身接着玩手機,時不時的從窗外的後視鏡偷看時景林的臉色。
很快到了方明憶家,樂言來過兩三次都是在門口,從來沒進去過。時景林和應士誠來過很多次,今天大人們不在,傭人大部分放假,幾個人來到客廳随便地坐在沙發上。方明笙打開電視,拿出幾罐啤酒遞給時景林和應士誠,他開了罐啤酒喝了口道:“她在樓上朝南的第二間房。”
樂言上樓找到第二間,敲了兩下,裏面傳來方明憶的聲音:“誰啊?”
樂言說:“我,樂言。”
過了四五分鐘,方明憶開門,眼晴哭得紅腫,披頭散發失了往日的精致。
樂言安慰道:“別哭了,我沒事。”
本來不哭的方明憶聽到這話,抱住樂言痛頭大哭。挑高樓層,方明憶的哭聲清晰的傳到樓下,應士誠和時景林都往她那邊看,方明笙笑道:“她這幾天就這樣,哭出來就沒事。問她什麽也不說,天天跟樂言好的像一個人似的,這幾天也不接她電話,哈哈,還真像情侶吵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時景林站起說:“我去看看。”
方明笙笑問:“你去做什麽?難不成你還喜歡我妹妹?見不得她哭?”
時景林懶得理他,徑直上樓,應士誠和方明笙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跟着上去。
樂言拍拍方明憶的背,拉着她坐在房間裏的床上,緩緩道:“我沒事情,以後別脾氣上來就口無遮攔,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的,我這裏不在意,別人那邊就不一樣,啊,別哭了。”
方明笙更是羞愧,哽咽地說不出話。
樂言揉揉她的笑臉:“別哭了啊。”
樂言溫和的笑容撫平了方明笙心頭的傷,‘愛情’的求而不得,輾轉難眠實在是浪費,樂言說的沒錯,她現在就應當好好讀書。
方明憶誠心道歉:“不對起。”
樂言半開玩笑道:“沒事,其實你眼光蠻好的,張書博很不錯。”
方明憶說:“可惜你不喜歡他。”接着她又補了句:“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了。”
樂言笑道:“我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下不了手。心裏面覺得是犯罪,你懂的。”
方明憶跟着笑了下,心裏面依舊酸澀,十六歲的初戀就這麽過了,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上什麽樣的人。
樂言看出她的傷心,抱着她說:“人家不說十六歲喜歡的人,等到二十六歲時就不喜歡了嗎?等你再大些的時候,你還喜歡他,可以去找他啊。”
方明憶問:“他要是喜歡別人了怎麽辦?”
樂言想說:一個人能遇到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很不容易,那麽容易找的到就沒剩男剩女,張書博又不是個将就的性子。
她沒說,誰知道五年,十年後會是什麽樣子。
樂言道:“以後的事情還遠,想這麽多做什麽。”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是什麽樣?這樣想方明憶心裏就不那麽難受,抱着樂言心情也好了許多,趴在她肩頭,瞟見了門口的三個男人。樂言進醫院,時景林做過的事想了起來。兩人目光相接,時景林眼微眯,威脅之意不言而欲。
從醫院那天起方明憶對他才真正了解,陰冷,狠毒,纏上你咬上一口你就斃命。若是放在幾小時前方明憶會怕得要死,現在為了樂言她無所畏忌。婚禮那天他抱着樂言去醫院,不讓任何人靠近,現在帶着樂言出現在她家裏,存着什麽樣的心思?哦,對了他不是和王笑笑在一起了嗎?又來招惹樂言!
一只腳踏兩只船?不,王笑笑這種貨色她還不夠格。難道是貪圖樂言的美色,然後報複?方明憶腦補出一部虐戀情深的狗血大戲。時景林因為樂言的媽媽搶了他爸爸,因此報複樂言,讓她喜歡他,愛上他,然後上了她,抛棄她……
要不然還有什麽理由?讓他如此反常?
方明憶不寒而栗,她伏在樂言耳邊把醫院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樂言,順便把自己想法也說了出來。說完,她擡頭得意地沖時景林笑了下,有本事你上來打我,老娘才不怕你。
時景林沒料到方明憶的轉變,他指間發白緊盯着樂言,看她是何反應,再做進一步打算。
醫院的事樂言意外,至于方明憶腦補的情節,她只覺得方明憶想像力可真夠豐富。別的不說,他的性子她了解,做事強調高效,他要報複一個人,不會這麽麻煩,投入感情,時間,最後只為打擊她。照他的話來說,時效長,回報短是個虧本生意,這種生意他不做。
他喜不喜歡她這事,她得慎重考慮和解決。
樂言笑道:“方明憶你不去當編劇真是可惜。”
方明憶越想越覺得時景林就是個衣冠禽獸,急得恨不得上前替樂言撕了他那張人皮,她還是沒那個膽。時景林在她不敢說太多的話,只敢小聲對樂言說,讓她當心時景林。
樂言見時間不早得回去,方明憶的父母晚上會回來,她不留她吃飯,等過完年再去找她。
時景林不敢放松跟在樂言身後,樂言要回去,兩人住一幢房子裏,理所當然的他和她一起。回去的路上少了方明笙和應士誠,時景林開車,樂言坐在後排。汽車開上馬路,漸漸駛入市區。市區裏正堵,遇上紅綠燈等了十幾分鐘還在原地。
窗外汽車鳴笛,‘嘟嘟’聲響,吵得人好焦急。時景林食指不停敲打方向盤,偷偷瞟後視鏡裏的樂言。
樂言看着窗外,想着怎樣開口,才是合理,然後又能解決問題。現在她不認為時景林特別喜歡自己,喜歡是有,但一定要扼殺在搖籃裏,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讓他誤會或者給他什麽信號。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樣開口好。
時景林想:不能等她先開口,自己得先取得主動權。他問:“渴不渴,要不要喝咖啡。”他從副駕駛上拿出杯灌裝咖啡轉身遞給她。
樂言接過咖啡,鐵皮包裝有些涼,她接過放在膝蓋上,把脖子縮回到衣領裏。
她這個動作代表害怕警惕或者是冷,時景林打開空調,又拿出杯咖啡放在出風口吹,吹熱了遞給樂言。
樂言猶豫擡起手就是不伸出來,時景林又往前伸了些,他覺得這個動作具有攻擊性,就不再往前,等樂言的回應。
咖啡的位置與她的膝蓋平行,樂言伸手快速地接過咖啡,大有視死如歸之勢,她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有點喜歡我,先不說你有沒有女朋友,你沒有女朋友我也不會喜歡你,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時景林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我就變成什麽類型的,後面句他沒說出來。
樂言道:“你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看到了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時景林問:“是不是因為我是時海的兒子?”
他們第一次這麽平等平緩的談話,樂言警惕的心稍稍緩和:“不是,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時景林有些急:“是因為我有女朋友嗎?”
樂言說:“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她為什麽總是這一句,就不能對他多說一句?
時景林問:“你為什麽不喜歡我這樣的?”
樂言反問:“我為什麽要喜歡你這樣的?”
時景林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是因為我開始時破壞了你母親和我父親?我不喜歡我母親,可她生了我。若是你會怎麽樣?我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為什麽?!”
樂言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誤以為是他父親和母親的婚姻所給他帶來的傷害。
這事是她的錯,要不是她頭腦發熱,和前世一樣不同意母親和時海,幾年後他們再走到一起,對他就沒這麽大傷害。
樂言道:“我現在不讨厭你了,只是,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的。還有……”她頓了下說:“對不起。”
時景林只覺得被判了死刑,無論你怎麽努力,怎麽忍耐,怎麽計劃接近,最後都是這個結果。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他抱最後一絲希望問:“你不喜歡我什麽,我改。”
樂言怔住,實在不明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為什麽還這麽不依不饒,非得把話說狠了,說絕了才行嗎?
樂言坐得筆直道:“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這個人,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會喜歡你。再說,你有女朋友了,你覺得這樣合适嗎?時景林別讓我再次覺得你惡心。”
‘惡心’這兩個字,落在時景林心頭,又是另一番意味。他就是個笑話,到頭來還是‘惡心’,自己在顧及她什麽?!瘋了就瘋了,讨厭就讨厭,把她關在房子裏鎖在裏面,她就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什麽愛她就要讓她幸福這種話,滾TM的蛋。
他就喜歡她,就喜歡她,就喜歡她!!
時景林狠狠地拍了下喇叭,把上方向盤,直接轉到另一個車道上,調轉車頭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太過于急速樂言翻倒在座位上,等她爬起,車已經開離鬧市區,駛上最近的寂靜的半山風景區,天氣的原因,現在這個時候天已經暗下,山路蜿蜒更是沒人路過。
車在一個岔口處停下。
十多分鐘由市區開到這裏,樂言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問:“來這做什麽?”
時景林閉上眼扯了下衣領,危險的氣息在車廂內彌漫開來,樂言要下車,車門是怎麽也打不開。放在以前她一定是哭哭鬧鬧,現在她鎮定地問:“你想做什麽?”
時景林想,見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