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休戰年-1
休戰年-1
那是個比較寒冷的夜晚,萬裏雪飄。雪花平鋪在草地上,面上一層顯得潔白。草叢裏不時會出現一些血紅的腳印。這是各國發放休戰協議的第一年,鮮紅的腳印似乎并沒有那麽容易被人在意。
草叢不是什麽要緊的地方,除了偶爾會有士兵來巡邏。正中間寬闊的雪地那邊傳來一些微弱的聲音。在太平年間裏,這草叢外面的鮮血和裏面的聲音似乎有點不太正常,巡邏的幾位士兵和身後兩位中年男人走了進去。
扒開沾雪花的草叢,那塊泥土裏躺着一個嬰兒。嬰兒的身上沾着雪和灰塵,正在不停地哭泣。嬰兒的母親不知道去了哪裏,她似乎是被有意留在這裏的。
士兵們紛紛讓開一條路,為首的領袖說道:“神使,這裏只有一個孩子。”
當神使走過去的時候,那孩子還依然躺在草坪上。只不過她的雙手已經凍得通紅,士兵和護衛站在孩子的身邊握着她軟弱無力的小手。
她還活着,但是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可是這孩子究竟是怎麽活到這個時候的,大概只有意外可以解釋的清楚。
“也許,我是說也許。”那被稱為神使的中年人高昂着頭看向旁邊的人,他的模樣更加嚴肅一些,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沒準,這是休戰後的某位婦人留下來的種。”
神使見他沒說話,又走上前站到那位嬰兒的面前。嬰兒的身邊有一張字條,書寫很潦草也很無力。
“夜簫……”神使慢慢将兩字給讀了出來。
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巫國人的名字,而且巫國也沒有人會随國度一個姓名。……只有擁有夜國血脈的人才能被賜名“夜”,這孩子大概是個夜國人。
依照目前的形勢,雙方仍然屬于敵對關系。只不過為了休戰協議,雙方決定消停一陣子。按照協議來說,巫國不應該再有夜國人的往來。神使覺得突然“降落”在這兒的夜國孩子大概對巫國的未來是個隐患,除之而後快。
“國主,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孩子放在這?”
“你我都知道夜國要廢除休戰協議書是遲早的事情。我雖然并不清楚這個孩子對夜國的作用是什麽,但是夜國不能有我們的把柄。”國主皺了皺眉,然後沉靜了一會說,“我們可以帶她回去,撫養她成長。”
這肯定是個爛到極致的辦法了。可是國主已經開口說話,神使只好奉命辦事。他轉過身,示意巡邏的士兵上前。士兵們小心翼翼地抱起草地上的孩子,那時孩子的身體已經接近僵硬。
襁褓裏的孩子被交到神使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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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還有什麽吩咐?”
“如果可以,永遠別讓她知道自己來自哪裏。”
… …
這是必然的,如果沒有人會告訴她來真相,夜簫當然不會知道自己來自夜國。神使把這個撿來的孩子照顧的很好。當然,夜簫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于是在一片茫然和未知的情況中,衆人忐忑地度過了九年。在協議的九年間,四國依然太平。
發生在夜簫身上的事情,也幾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久而久之,她的身份反而不被大多數人在意了。
讓人覺得欣慰的人是,夜簫大概把所有的才華都放在了“文字”上,九歲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各國歷史。休戰年對于巫國來說大概是好事,可是根據書上的記載,夜國最開始并不想這事發生,夜簫并不清楚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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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國的聖殿外,在大人們的一片喧鬧聲音中安靜了下來。角落裏的九歲小女孩披着頭發遠遠地站在那兒看着。
女孩依然是那麽的眉清目朗,有着一雙像極了精靈的耳朵。她身穿的藍色短裙,短裙上面是繡花,看上去極其合身。
她的雙手緊緊握住旁邊的鐵柱子,一直都沒敢呼吸,生怕被人發現。或者說,她更想知道一些什麽事情,那樣關乎于她的未來。
她有點失望。雖然人群中除了神使還有巫國的各個族群的長老,但始終沒有見到巫國國主的影子。
夜簫還在觀察。這些人的臉色低沉,像是碰上了什麽麻煩的問題。
“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他們口中的女孩,便是說的夜簫。
“沒什麽變化。”神使說着,“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
夜簫站得位置并不是很近,從他們的口中也幾乎聽不出來什麽重要的消息。似乎今天注定會無功而返,正在她打算往後退的時候,感覺腳下踩住了什麽軟綿的東西。
她暫且不是什麽習武之人,腳下的步伐也幾乎很輕,但這轉身一踩下去也讓身後的人沒想到,那人疼得把棍子往地上一扔,發出了“哐當”地響聲。
那聲響很清脆,聲音大概是從一片寂靜中傳出來的,指望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見這很難。夜簫有些着急,上手捂住了後面那個男孩的嘴巴。
男孩看上去比夜簫大兩歲,名字叫修。
“你在這裏瞎嚷嚷什麽?”夜簫瞪了那人一眼,“還有,你為什麽天天拿個棍子上街?”
“這還用你來說,我爹要是同意我使劍的話,我還需要用棍子找人打架?”修解釋道。
說得也是。
夜簫靠在牆邊緣坐着,修能夠從她的神情中看到失落和絕望。修繞過牆看了一眼外面,然後拽住了夜簫的手腕。
“阿夜,走。”
修把夜簫帶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低聲說道:“想一起去翻山嗎?正好我們今天沒別的事情做。”
那為什麽是去翻山?能夠承認修的武功不錯,也許夜簫也會一些。但兩人的輕功水平并不足夠去翻山。而且巫國只有一座山,心知肚明那是哪座山。那是交戰的地方,也是簽署協議書的地方,常人不會上去。
除非這個時候夜簫覺得回去也是種不錯的辦法,但目前看起來這個做法有點不太實際。要回去只有原路返回一條路,夜簫不是巫國的人,她會被那些人質問的。
除此以外,巫國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玩耍了。
“翻山也不是我的主意,似乎雲姑姑說翻山有賞金可以拿。她說聽上去這是個挺輕松的活,正好我爹爹最近不願意給我銀子,我就同意了。”修聳了聳肩,“雲姑姑可是輕功好手,聽說她以前試過的,我認為我們有機會。”
“你确定只是翻山而已?”
修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倒是問題在于,雲姑姑一直是負責照顧夜簫的人,只有夜簫同意去,雲布才會幫忙拿下賞金。
夜簫動了某個念頭,同意去了。
“早前雲布說過在茶館等我們。”修瞬間精神了起來,然後說道,“跟我過來。”
兩人朝向茶館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茶館的旁邊今日依然聚集了許多人,正中間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稀奇的是,女子的身邊卻沒很多人,她腰間挂着暗器似乎在宣誓着什麽。
片刻,她似乎察覺到身邊有什麽人接近,嘴角邊上微微透着些笑容,将最後一碗涼茶喝下後站了起來。
于是她回頭示意了:“夜簫,過來。”
茶館裏面坐着的姑娘沖夜簫笑了笑。
“阿布!”夜簫跑着過去伸手抱住了她,大概是不夠高,夜簫只能把手夠在她的腰間。
夜簫很少有見到雲布的時候,因為她總是不經常出現在這裏。但她也認為雲布不是那麽在意銀兩的人,山上大概有什麽的東西是她在意的。
因為夜簫這稀奇古怪的身份,基本會被巫國的人列為“被囚禁的人”,而歷來被巫國囚禁的人得不到特許是不能出城的,這讓雲布有些為難,不知道怎麽做才萬無一失。她透過茶館看了一眼外面,似乎今天巡邏的士兵也不是很多。
确實夜簫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雲布會想要去翻山。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雲布提醒道,“你知道你是夜國的人嗎?”
“是的,聽說過。”
“那麽,我需要你的一些幫助。”
關于其他的,雲布沒有多做任何解釋,她好像在隐瞞什麽事情……
這也讓夜簫覺得,雲布也許與夜國有什麽不可明說的關系。那種關系大概最早是源于某種交易……
她雖然說過自己是巫國人,但是夜簫從沒在她身上感覺到這點。
或者說,她單純只是想毀了巫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