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戰年-4
休戰年-4
顯然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不是在孟雲陽和夜簫的預期之內,夜雲布說過會盡量拖延時間,只不過她做的似乎還不夠。
這只是一個瞬間而已,殿堂早已血流成河。空氣之中彌漫着令人作惡的氣味。而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的頭發與手上都已經沾滿了鮮血,這裏的人像是死與她之手,但夜簫其實什麽也沒做。
子時即将過去,殿堂內的油燈也已經漸漸熄滅,而剩下的就是恐慌和血腥凝聚了。黑暗的小屋子,像是夜簫是個囚犯一樣。
“孟伯伯……我認為我們應該……”
可以準備離開了。
夜簫無助地這麽喊了,可惜旁邊似乎沒有人能夠聽見。夜簫情急之下後退了一步,可是有人似乎并不怎麽想讓她離開。
“黑暗”好像是在保護她,又好像是在消磨時間,只是為了折磨她而已。
但不戰而退,夜簫絕不會這麽做。可惜他殺光了這裏的所有人,這幾乎讓夜簫沒有去路。
陣法中似乎是無比的黑暗,夜簫退到最後從神使的高位上拿下一把匕首來驅趕黑暗,但那濃煙有時又讓人呼吸困難,也永遠驅不散。
夜簫在巫國的三流武功讓她幾乎難以與夜國戰士抗衡。她也許要死在這裏了,不過她依然不太甘心死于夜人手下。
匕首上面如沙子一樣的黑墨仿佛在提醒她随時可以複仇。
她把頭低着,腦袋像是石塊一樣沉重,一直讓她無法擡起來。
……
忽然之間,上空的那些黑暗濃煙不再飄忽,而是重新開始凝聚。
心跳聲,幾乎在殿堂之內只有這一種聲音發出。那也許是戰士最脆弱的時候,夜簫急忙站起來,一步步地往前走,前面凝聚的東西越來越像一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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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死吧!”她大喊一聲,同時半跪着将匕首刺進那位戰士的腿上。
……
黑暗中的人依舊很沉默,過不久以後居然再次站了起來。站起來的那一刻像個無事人一樣。夜簫确定匕首刺進去了,敵人的身上也流了血,但不知道這對他其實沒有任何影響。
令人覺得詫異的是“黑暗”似乎沒有奪取她性命的意思。黑衣人把手上的利器收了回去,正慢慢地接近她。
其他巫國的人可以無所謂,但夜簫還不能死。不過在未來,有一天她大概會為巫國報仇。那無所謂,只要是為了夜國。
“這才第十九年,你就要毀約?”夜簫沒忍住才發問道。
“沒有人毀約,但這并不代表我不該殺了他。”那位戰士從夜簫身邊經過,那感覺像是一陣自然的風吹了過去。與人比起來,他更像一個影子,“你不會知道他當初怎麽出賣夜國的。”
對夜國做的那些事情,巫國神使在十九年前他就該死了。
“你并不像在乎他的樣子,你是來找我的。”
“你知道自己和夜國的聯系。”他冷靜地說道,“準确地說,這不是我的意思。”
……
也許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夜國的那些人就不應該抛棄她。
這地方越發越是窒息。
在那位戰士的眼裏,夜簫甚至看不見任何希望。他的心中只有殺戮和死亡,因為這樣能阻止戰争。
她發瘋似的想上前去刺死他,哪怕同歸于盡也可以。
“你想複仇是嗎,那你現在跟我有什麽不同?”那位夜國的戰士說道。
……夜簫回答不出他的話。
亂戰當中,夜簫肩上的衣物有些脫落。在她的右肩上有些隐約還可以看見的圖案,圖案似乎經過多年的摩擦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但大致是個鳥類。
戰士在盯着她肩膀上的圖案有些出神,很久之後他才走過去将她的衣服重新裹緊。夜簫一個激靈,立刻将他的手給按了下去。
“把你的手拿開!”她大聲地喊了一句。
說完之後,夜簫覺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那是一股殘留的力量在束縛着她,使她呼吸相對來說有些困難。
伴着急促的喘氣聲,她又緊接着被那股力量重重地推到殿堂的角落裏。
……
“只要那靈魂還在這個世上。我殺了你,還能再尋找下一個。”他略微帶有些怒火地說道。
“那你就直接殺了我!”
……
“總要有個限度對嗎?”他說,“你是我要找的人。”
對面的人神情很嚴肅,老實地說,夜簫就是在猜測他會不會殺她而已。
在殿堂的角落,也就是她現在處于的位置,旁邊有一塊小土堆,可疑的土堆裏面似乎埋葬着什麽東西。奇怪的是夜簫并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好似有些熟悉他的弱點是什麽。
在他好不容易有一刻分神的時候,夜簫立刻用手扒開身邊的土堆,土堆裏面是殘留的火種,只不過顏色有些淡了。
土堆漸漸分散,火種霎時沿着線路開始釋放。戰士覺知身後有些火辣辣的灼燒感覺,才回了頭。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的,至少不應該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生!
火族的火是不熄不滅的,要麽撞毀他們的聖壇,要麽找回不受火種襲擊的神獸。當年已經這麽做過一次了,這個族群應該不存在了才對。
……
可惜,十九年的時間夠準備一切了。在這裏見證的一切無法再讓夜國等上下一個十九年。那位戰士也鐵了心想完成什麽事情,見他忽然沖進濃煙中将還正俯卧在地上的女子給揪了出來。
“你告訴我你做了什麽?”他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釋放了什麽東西?那些火種被釋放後的後果嗎?”
火勢越來越大,直到無法控制。
離開這裏,否則的話火種會将聖殿的一切都吞噬。夜簫是被脅迫的,即使她并不想回去。城中更是下着雪,使得這個地方變得像死灰一樣,到處是黑暗。
被雪包圍的混亂巫國,讓她聯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她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蒼亡山。蒼亡山不被任何一國占據,只屬于它自己。戰士只有去那,才不算廢除二十年休戰契約。
“她曾經跟我說過,你能看到夜國的希望,但我現在從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很沉默。
“記得我以前給你一樣東西嗎?”他呵斥道,“拿出來給我看看。”
她的腰間有一個布袋,布袋裏裝着一個藍色的珠子。珠子來歷不明,但是的确是被人刻意交給自己的。現在看起來那個珠子是個不祥之物,不要也罷。
“這個?”夜簫收了東西說道,“這是夜雲布交給我的東西。”
“夜雲布?”那戰士清冷地笑了笑,然後說道,“她沒那個本事。那家夥在夜國只是個騙子或者輕功還不錯的刺客而已,她還沒那本事從我這裏拿到這個。”
這珠子奇怪的很,而且似乎還是個重要的東西。夜簫是個文人,只不過還從來沒有在任何書籍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早前他說過關于鳳凰的一些事情,這珠子沒準與那個有關。況且這珠子她能夠拿在手上,一切說得夠清楚了。
“你廢除了二十年的休戰協議,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那些人興許還活着,巫國的一切生計來源都源于神使,你會毀了那個地方的!”她幹脆地說道,“你這麽做與殺了所有人沒有差別。”
“我可不看重巫國。”戰士用手指着她,“你想知道你的身世是嗎?那麽聽着,別讓你肩膀上的花紋和手裏的那顆珠子消失就夠了。占蔔師當初選擇了一個夜國的孩子轉世,那年戰争剛剛結束,你的母親是夜國的女戰士。”
不過很不幸,她死在巫國。
“你只是被拿來日後對付夜國的第二顆棋子而已,你從來不是巫國人,你的命是夜國的人給你的。”
……
“那不可能的。”
“你不用這麽自暴自棄的把自己扔在這個死了都無人收屍的巫國。”他慢慢湊到夜簫的身邊,覺得女子身上的戾氣大概也不輕,“怎麽,你想要複仇?可是你已經試過了。”
那不可能成功的。
她雖然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很堅定要去複仇,于是說道:“為了巫國,你知道我必須殺了你。”
“你想複仇是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殺了我。”他說,“不過在殺了我之前,你得證明你有實力拿起那把劍。”
戰士手上的一把劍被用力扔到了地上,那劍在泥地上“哐當”震了兩下,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夜簫拾起那把劍,但劍十分沉重。夜簫用盡力氣拿着劍,卻無法把劍徹底擡起來。
“你不是想複仇嗎?殺了我就行了。”
不是她不想這麽做,實在是無從下手。
算了,夜簫放棄了這麽做。她徹底洩氣了,然後将長劍扔回了地上。
“我什麽都做不了。就當這是報恩,你把我火海裏撿出來的那一次。”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
可以的話,那位戰士并不想承認自己救了夜簫。
“每到子夜,蒼亡山門自動關閉,你哪裏都去不成。你若想在這裏活命,只能依靠我。”那戰士說道,“除此之外,你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我可以教你怎麽做,直到你有實力殺了我的那天。”
……
“休戰年還沒有過,你不應該出現在這。我要怎麽提起你?……夜國戰士?”
“淩塵煙。”他冷淡的回了一聲,“我沒有夜國的血脈,只是一個士兵。你認為我是夜國戰士,只是因為你在巫國而已。”
她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但想奪回一切,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