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流魄照空山
章五八 流魄照空山
阿蘿分身化影截斷宛童兩人退路的同時,燕引與裴小舟也同樣察覺了這一變故,原本好好的計劃突兀被斬斷,裴小舟一時大急,劍勢不停,扭頭匆忙對燕引道:“她是想要抓住咱們!”
燕引尚未答話,阿蘿轉身折腰,身法奇詭的繞到了裴小舟的身後,漫不經心般推出一掌:“妾身說過,天堂大道你不走,偏偏又回鬼門關……這半晌耍得也夠了,你們都給妾身乖乖躺下吧!”裴小舟悚然一驚,急忙回身反劍攔擋。然而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卻與之前纏鬥時所展現出的實力全然不同,裴小舟只覺眼角瞥見剎那分光,那只纖白手掌已經結結實實拍在了自己後肩,“喀嚓”一聲骨碎微響,伴着劇痛之後的麻木,半邊膀子頓時軟塌下來。裴小舟不由自主向前踉跌出數步,喉頭一梗将痛哼聲吞了回去,單臂将劍一輪,再不說話,埋頭重又攻上。反倒是阿蘿輕笑了一聲:“原來還是個硬骨頭的小家夥!”一掌之後,也不再逗弄般的與兩人纏鬥,一手随意揮撥招架裴小舟劍勢,一手五指微曲一彈,指尖忽倏綻出五道細韌白絲,矯如靈蛇,各有方位,卷向燕引。只消數個交錯,便将他二人徹底分割開來。任憑燕引劍光翻飛,難破女蘿絲囚。而另一邊裴小舟失了一臂之力,即便再憑一腔血勇,看在阿蘿眼中也不過爾爾,腕掌翻飛間,以一卷輕薄紅袖硬撼重劍之威,往來之中,忽聞一聲锵然,赫然便見黝黑重劍脫手斜飛,阿蘿一條長袖結結實實甩在刃上,震得裴小舟武器脫手的同時,整個人都一并離地倒飛,狠狠跌在三四丈開外。他左臂傷損,右手直至大臂都被震得麻痛不聽使喚,摔在厚厚的雪窠中,仰面朝天,一時竟然起身不能,只覺不只雙臂,連同胸口內腑都在隐隐作痛,嗆咳着口鼻中瀝瀝滲出幾縷血絲。
燕引見狀,又驚又急,怒喝一聲,長劍倒旋,猛然割過自己左掌,血花四濺中,劍上的符紋光芒大盛,隐透紅光。他将劍尖斜指蒼穹,昏晦的夜空陡然見點點星光亮起,一顆、兩顆……直至四顆赤芒大星同時綻芒,劍上寒光如瀉,匹練般揮出,頓時帛裂聲聲,五條鬼蘿難撄其鋒,寸寸皆碎。阿蘿“咦”了一聲,抽身疾退,卻聞“嗤”的一串輕響,卻是被劍氣波及所致,袖擺上陡然穿透出了數個細小破洞。
攻勢受阻,阿蘿眉眼間的怒意反倒消退下去,微微一笑:“小道士倒是還有些本事,不妨再來。需知你越是發怒,魂元便越是雄壯,最為大補,妾身可甚是喜歡!”
她笑意盈盈,燕引控劍在手,胸中一顆心卻覺得在不斷的涼下去。一連斬出數劍,又将阿蘿迫開幾分,扭頭環顧,見裴小舟已然勉強掙紮着跪坐起身,宛童與舍心心知無法離開,也彼此攀護着在向湖邊靠攏,顧不得隐蔽,直接開聲吼道:“宛童,去看看裴師弟的傷。裴師弟,還有一口氣就護好了宛師妹和小和尚!”随即抖出一張靈符拍向劍身,劍尖紅芒陡然吞吐尺餘,天幕四顆大星光芒流轉,不見削弱,反而更要耀眼幾分,星芒下瀉,靈符接引,劍路點劃之處竟隐隐可見一道道稍縱即逝的幽暗光隙方生方滅。星辰之力乃屬三光元力,一經全力催發,依稀能可割劃虛空。只是這股力量恐怖如斯,方一降臨,燕引手中長劍已不堪重負,細碎的崩裂聲開始不斷響起,細密裂痕蜿蜒爬上劍脊劍刃,岌岌可危。
阿蘿攏袖憑空而立,挑了挑眉梢,倒還有心思點評:“能引動一宿星曜,看來你也算得了星都劍法的真傳。可惜啊可惜,也不過是一宿星曜罷了……”話音未落,紅影如鬼魅,竟是直迎劍鋒而上,紅袖如血、掌心如雪,一股龐大之極的森森闇力憑空而凝,無數朦朣鬼影随之隐現,撲向燕引。
燕引臉色鐵青,不與她答話,只是同樣大喝一聲,劍光如星河瀉地,倒卷九天,一時人劍皆不可見,惟有銳氣縱橫撕扯着周遭丈餘空間,一瞬吞沒阿蘿直撲而至的身影。
轟然一響,山水皆震,劍光星光闇力魂影糾纏成混沌難分的一團,彼此撕扯又消散。漫長如許又是極短促的片刻之間,雪塵滾滾墜落,赫然見燕引劍鋒在身前倒劃,揮至胸口卻被一只素手死死抵住,兩不能進,彼此僵持。又下一瞬,一聲清脆,劍身之上流光陡暗,長劍自鋒刃上一點細微裂隙而起,锵然中折,半截劍鋒頹然落地,阿蘿抵在劍上的那只手沒了阻礙,筆直向前一遞,“噗”的一聲悶響,插入了燕引胸前。
裴小舟三人同時失聲驚呼:“燕引!”“燕師兄!”“燕施主!”
燕引卻在此時扭過頭望了他們一眼,眼神全然不似即将落敗的冷靜,吼道:“裴小舟,帶他們快走!”
“走得了麽?”阿蘿輕笑,刺入他胸口的手掌竟然還好整以暇的旋動了一下。
燕引咬着牙也擠出一聲冷笑:“怕是你說得不算!”随着他的話,仍握在手中的半截斷劍上驀然升起一道清光,那光芒極細卻極為璀璨,仿佛一截光刃在劍身折斷處重新生長出來。只是這道光刃蔓延迅速,眨眼間便已直刺天穹,宛如一根可貫穿天地之距的銀絲。燕引一手将這道光絲高高擎起,一手猛的握緊了阿蘿刺透自己胸口的手腕,狠狠的道:“妖女,你可知星都劍法還有一招絕式,乃是青柳師祖所悟,傳習弟子,專為蕩除爾等邪魔而出!”
阿蘿在光絲透天之時已知變故滋生,聞他此言,臉色丕變,雪白的臉上更是透出一股青白,驚怒喝道:“星祀!”
燕引“哈”的一笑:“原來你也知道……”
笑聲中,天穹之上,以四顆赤星為中心,陡然泛起一片漠漠清光。那光芒浩渺橫曳天際,宛如星河波湧,翻蕩之間,已沿着溝通天地的光絲傾瀉而下,天河倒懸,蔚為大觀。洪濤般的星光之河只需一瞬便奔流而至,登時将燕引與阿蘿皆淹沒其中。裴小舟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這一奇景,只是滿目銀光璀璨閃耀,決然難辨。驀的,光瀑之中只聞阿蘿一聲驚叱:“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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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叱的尾音戛然而止,星屑飛旋中,轟然一爆,方圓數丈間天地顏色一時皆失,惟見冷光茫茫,如同一片猶然閃爍的細小星辰。只是這片星辰不似天星亘永,片刻間就已紛紛黯淡流墜,露出內裏被震得下陷數尺的一方地面。其中不見阿蘿身影,只有燕引維持着之前那個一手仗劍,一手虛扣在胸前的姿勢,獨自兀立。
見此情形,裴小舟三人心中不見欣喜,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驚懼。宛童不由自主邁前兩步,一開口才覺嗓中喑啞晦澀,勉強喚了聲:“燕師兄……”
秉劍而立的人似乎也聽到了這聲叫喚,微微偏了偏頭。以三人站立的位置望過去,勉強能看到他的半邊臉龐,嘴唇輕輕顫抖,似乎在說着一個“走”字。下一瞬,點點星光盡散,回複晦暗的夜色下,燕引的身形也一并虛幻模糊起來,在山風中隐約搖晃幾下,兀然潰散成一片輕塵。
三人同聲驚呼,呼嘯而過的烈烈山風比他們的呼聲還要更快更疾迅,蕩蕩卷過空山野湖。燕引身形虛化成的塵煙就在這陣猛烈的風中剎那四散,再不留一點痕跡。
三人都為眼前的劇變徹底驚呆,木然片刻,裴小舟才抖着聲音道:“燕……燕師兄……燕師兄人呢?他人呢!他人……”忽的拔腿就要往那片狼藉雪地沖過去。
舍心難得反應快了一回,一伸手拖住他的右臂,死命抱住:“阿彌陀佛,裴施主,裴施主你冷靜一下……呃!”
裴小舟傷在左肩,一條右臂仍是好的,發着怒用力一抖,舍心登時被甩開數步,“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眼,拔足飛奔,直撞到那個連地面都四分五裂的土坑中,伸手連揮,卻空蕩蕩一無所有。裴小舟呆了呆,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扁扁嘴紅了眼眶:“燕師兄……沒了?”
心神混亂中,腦後驀的風聲一惡,一個秀氣的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裴小舟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向前一栽,扭頭才見宛童同樣紅着眼睛,咬着牙瞪着自己,聲帶哽咽:“蠢瓜,發什麽呆,燕師兄……叫我們快走……快走呢!”
裴小舟又愣愣的看她一眼,突的“啊”一聲大叫跳起來,吼道:“都是那個妖女逼死了燕師兄,我……我……”他本要放兩句狠話,忽然想到燕引拼着身死形滅,已拖着阿蘿同歸于盡,一時間連發洩的對象都找不到了,只能鼻孔裏連連噴氣,惡火燒心,滿臉猙獰。
宛童見他這般失态,又是心酸又覺難過,死死扯住他右手,還未開口,忽聽半空中一聲輕哼:“這小道士死也死了,小家夥,你又待如何?”
驚悚擡頭,漆黑的夜幕中,一片更為幽暗深沉的黑色如幕布徐徐揭開,搖曳而出一角豔紅裙擺。随即身形盡顯,赫然是阿蘿紅衣搖曳,飄蕩虛空之中,口含冷笑,垂眸看向三人。
宛童驚呼一聲,擡手一甩,三枚小箭連珠而出,射向半空。阿蘿卻連一眼都不屑看,任憑那箭射至身前,忽然入如泥淖,再不能進,憑空寸寸消融。這時才叫人依稀發覺,阿蘿周身空洞的黑暗中,大片幽晦暗影正在不停滋生又消融,無邊鬼氣自那其中噴吐旋流,竟然生生在她周遭割裂出了一片扭曲的空間。那片空間如同失控般仍在張牙舞爪的向着四周擴展,阿蘿懸立正中,紅衣白發招展狂舞,縱然朱顏如花,也在滔天鬼氣中化作無盡的恐怖。
居高臨下,阿蘿将三人眼中的愕然與驚恐一覽無餘,惡劣的心情方覺幾分舒爽,一雙紅袖一抖,快得讓人無從看清,已将裴小舟與宛童各自緊緊裹束其中。蔓延的鬼氣同樣附着在袖上,一時侵體,如同陰刀寸寸剜割皮肉筋骨,逼得兩人慘哼出聲。
阿蘿這時方明豔一笑,愉悅道:“見你們明知無用,卻還要全力掙紮。掙紮後的那一份絕望,最是賞心悅目。可惜那青冥洞天的小道士瞧不見了,不然想來他的表情會更為趣味!”
裴小舟掙紮着透過一口氣,咬着牙道:“妖女,你把燕師兄……”
阿蘿“咯咯”脆笑:“妾身可沒把他怎麽樣,是他自己施展禁式,以身祭星,才落得個身魂俱散的下場。可惜啊,到底還是生嫩了些,做不到‘星祀’傳說中無穢不破,無邪不斬的程度!”
裴小舟聞言目眦欲裂,氣往上湧,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喉嚨中擠出“嗬嗬”幾聲,怒目圓睜,惡狠狠瞪向阿蘿。
阿蘿渾不在意他這點怒氣,忽而有些懶洋洋的晃了晃頭:“也罷,死了就是死了。小道士拼死一搏,也耗掉了妾身許多收集不易的魂魄精元,正好用你們幾個補上一補。煉氣士的飽壯魂元,可要比那些凡夫俗子們的讓妾身受用多了。”說笑中,雙袖一抛,裴小舟與宛童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正砸在舍心身上摔成一團。一張雪白絲蘿織就的大網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三人身下,活物般直掀起來,瞬間裹做了偌大一顆雪白巨繭。阿蘿擡手一引,白繭搖搖晃晃起在空中,漂浮到她的身後。随即虛空中光暗流離一陣爍動,旋渦般的黑暗空間将鬼女與白繭一并卷入,又湮滅歸無。
風雪若狂,霎時吹遍,空山冷夜,除了半座土墳、一地殘雪,空曠得一無所有。
就在交戰的最末一點餘跡也要被風雪盡數淹沒的時候,一陣飙風自南而來,逆行穿過漫天飛雪,停留在了野湖之畔。
玄風一散,露出一道頭腳體貌都裹在黑氅中的身影,雙手攏在袖中,緩緩踩着湖邊積雪前行了幾步。更有一點碧綠幽光遠比他快捷跳脫,猛的一蹿躍在半空,又立刻上下左右不停的晃動旋飛,連聲怪笑喋喋:“禦師,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看的?你到底要我看什麽?看雪麽?這雪既不夠硬,又不夠光滑,遠不如我們冥迷之谷的白骨山,沒看頭!沒看頭!”
禦師呵笑一聲,也不理會他,徑自向前走。皚皚白雪上,足痕清淺,幾近乎無。直走到一地,方停下步子,拂袖虛虛向着前方地面一掃。
清風低卷,遍地雪開,倏然散去的浮雪下,露出一塊足有丈餘方圓的窪陷。那簇幽火“咻”的一聲自遠處直竄過來,火光吞吐搖曳,驚叫道:“熟悉的氣息!這裏怎麽會有熟悉的氣息?是誰?是誰?”
禦師目光睇向坑中,最中間的位置跌落着半截長劍,折斷的劍身滿布着細碎裂痕,半插泥土,半掩積雪。至于劍刃上斑斑點點早已幹涸的血跡,已經模糊得不大看得清了。他盯了那斷劍幾眼,又負手仰頭:“若當真覺得熟悉,你我此行的目的便無差了。”
幽光又是一躍,笑聲刺耳:“你原是要我來看這個!不錯,這裏殘留有北海魔尊的氣息,出手的人即便不是魔尊遺脈,想來也有十分的關系。”他驀的在半空中兜了兩個圈子,忽倏搖擺到禦師極近的距離,尖聲道,“如何,你又有什麽打算?對我冥迷之谷可有好處?”
禦師笑出一聲:“開口便問好處,枯魍尊者算盤打得精細,遠在旁人之上。”
枯魍自然明了他口中的“旁人”所指為何,不屑的冷哼:“那些骨頭架子連筋脈血肉都修不出來,更不要說腦子!禦師,你莫要把冥迷之谷的精靈都與他們相提并論,讓本座不滿!”說着話,那簇幽火兀的更為激動,竄躍着怒道,“髅生這個蠢貨!枯魅和那骨頭架子混在一塊兒久了,也成了個蠢貨!要不是他們一出來就沒了音訊,又何必勞煩本座親身再走一趟背嶺城!惱人!當真惱人!”
禦師語氣不疾不徐:“髅生枯魅是前往過背嶺城不錯,但只是帶來兩家互訪的口信。至于離開後他又去了哪裏幹了什麽,卻非我能知。尊者縱然不滿,也莫要将氣惱發洩在無幹系之處。”
枯魍“嘎嘎”幹笑兩聲:“無幹系!不錯,無幹系!”幽幽綠火在尖銳笑聲中上下翻飛,“你們這些生了肉身的谷外人一個比一個狡慧,和你們打起交道太頭疼,本座不喜歡,十分不喜歡!”
禦師“呵”的一笑,并不理會他的抱怨,又向坑中邁下兩步:“髅生枯魅的行蹤是冥迷之谷內務,我無意幹涉。只是尊者既然願與我前來,也該好好看看這殘留的魔尊之力,做下一個判斷。”
“嗯?什麽判斷?”幽火飛至斷劍上方,猛的向下一沉,裹住了劍身,但不足一息,又立刻蹦跳開來,連連呸道,“惡氣味!滿滿都是道士的惡氣味!”
“與修道煉氣之人交手,看來這一支魔尊遺脈已然現世了。”
“這又與本座何幹?”
禦師輕輕嘆了口氣:“北海魔尊身故後,雖有數脈遺傳,但比起泱泱大勢的煉氣界,還是太過單薄。如今天象應時,我等該然現世一争,卻也不可不對此詳加盤算……”
枯魍不耐的打斷他的話:“你到底要說什麽,本座聽不懂!”
禦師失笑,便也摒卻了那些前言,直白道:“玉墀宗之意,乃在整合魔尊遺脈諸道,彙成一力,相時而動。除了此地驚鴻一現之人,當下遺脈之中,唯屬背嶺城與冥迷之谷。君有意與魔主約見,一談融彙大業,此意也已托髅生枯魅傳達。只是如今髅生枯魅不知所蹤,便要煩勞尊者了。”
“噢?”枯魍輕飄飄在空中兜了幾個圈子,“背嶺城想要與冥迷之谷整合?玉墀宗好大的口氣!”
禦師淡然:“此事在作不在說。”
“哼!”枯魍又兜了一個圈子,“此事本座回谷後自會參詳,不過倒有一句話要先問你。”
“請講。”
“我冥迷之谷秉魔尊氣血而生,白骨山滋養骨兵魂将千千萬萬。背嶺城想要加入,你們又拿得出什麽?”
禦師聞言反笑,倨傲望天:“玉墀宗一掌之力,足可翻覆白骨山百萬之軍。”
“本座希望你不只是口頭能說大話而已!”一言不合,枯魍縱身直起,幽綠火光拖曳出一道長長的焰尾,望天而去,“告辭!”
禦師卻仍站在那裏,直到光焰盡已不見,才淡淡吐出兩個字:“不送。”随即又低下頭,盯着殘破的斷劍半晌,“呵呵”輕笑出聲:“魔尊遺脈又如何?碰觸到不該碰觸的代價,你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