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湘玉巷裏見新面

湘玉巷裏見新面

江暄獨自走在街道上,看着喧鬧的人群只覺得自己漂泊,嘗着發甜的糕點只覺得味苦,走久了人也是越來越累了。

心下頓時想回去算了,結果轉角被個女子抓住了手臂。

江暄當下一句驚!張大了雙眼,剎那間忽然覺得這女子眼熟。

“江小姐,我是雪織啊,您應當見過我的。”

哦,李驚夢的心腹雪織,是個伶俐丫頭。

“雪織,你怎麽在這?”

江暄聽了雪織解釋,半信半疑道:“你家小姐今日在湘玉巷見人,人卻不見了?”

雪織急忙點頭道:“是真的,雪鏡說大概傍晚就會回來,這可不是傍晚了嗎?若是小姐見的那個人對小姐不利怎麽辦?”

江暄冷靜道:“別慌,李姑娘身邊不還是有雪鏡在嗎?不如我們先去湘玉巷分頭找找,屆時找不到再通知懷王殿下。”

“好。”

江暄跟着雪織到了湘玉巷,只覺得這地方奇怪。不像個巷子,倒是零零落落有幾處府宅。

“雪織,你确定是這裏嗎?”

“奴婢…姑娘恕罪,奴婢似是迷路了。”

“你日日都呆在燕京,怎麽會連一個湘玉巷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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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恕罪,奴婢是殿下囑意,今年才到驚夢姑娘身邊伺候的,之前一直不在燕京。本想着湘玉巷也不是難找的地方,誰成想…”

見到雪織急得快哭的樣子,江暄覺得這話應該也沒假。

李驚夢似乎什麽事情都帶着那個雪鏡,這位雪織倒是沒怎麽見。只是如果按她所說,是謝令安排的人,難不成也是監視嗎?

也許只是以表關心呢。

看着樣子雪織也找不到湘玉巷了,就讓她去打聽打聽,待會在這路邊找她。

江暄一個人走在路上,泛紅的天被街道宅邸的角箭成了斜布,夕陽傾身吻住行人,路上只見姑娘一人。

那位孑然一身的姑娘被一處破舊的門吸引,推門而入。

這道門太破敗了,灰舊的木頭上還有許多細小的洞,和旁邊華麗的裝飾格格不入。

像孤獨又倔強的伶人,要在舞臺上唱完此生最後一場。

吱吱—

随着門不利索地推開,一位身穿薄杏色襦裙的少女入內。

她看了看四周,走在石子小路上,似是被旁邊種很久的花吸引,蹲下來摘了一朵。

“阿暄。”

江暄被這聲音猛得一驚,驟然回頭。

少女的臉微微泛着紅色的暈,眼眸裏都是細致的光,長長睫毛半掩了眸子,和夕陽閃出的橙色一樣美,倒映在少年的眼裏。

“阿暄,你怎麽摘了我的花。”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花,我以為是路邊長的。”

少女擡眸看向少年,這時候江暄才意識到,這裏怕是一處院子的角落,除了這扇門破舊地古老,其他地方都是精巧雅致極了。

“沒事阿暄,本來就是種着看的,你想采就采了。阿暄怎麽來我家了?”

“你家!”

林平翊啞然失笑,“這裏是靜安候府的後牆。”

“對不起,是我貿然闖入,還摘了你的花。我沒有看見守衛,所以就…你不用擔心有壞人來嗎?”

“我說了沒事,阿暄。當然不用擔心,因為沒人敢闖,你是第一個。”

江暄還想問,他在後牆幹什麽,但是因為自己失禮在先,倒是不好意思了。

“阿暄,你既然來了,不如用完晚膳再走吧。”

“這,不好吧…”

“你我朋友一場,留頓飯怎麽了,阿暄不願意嗎?”

“不是,我…”

“那就留下來,嗯?”

江暄看着林平翊的笑,頓時不好拒絕了。

江暄一路跟着林平翊,她多少有些緊張,她總覺得今天的林平翊不太一樣,雖然平時對她也是溫溫柔柔的,但是今天似乎是格外客客氣氣?

客氣地有點疏離。

她一直以為阿翊是那種特別容易和別人熟起來,所有人都喜歡的活潑少年。

今天的林平翊格外安靜。

她坐在圓桌上,靜靜地吃着布上來的菜,林平翊卻沒有怎麽動筷,大部分時候都是看着她吃。

沒想到靜安候府的廚房手藝都不錯,比之前在南淮吃的差不到哪裏。

江暄擡頭悄咪咪地撇了一眼林平翊,他好像也沒什麽異常,是不是本來就沒什麽胃口,一定是我想多了吧?

旁邊的劉伯看着江暄卻是喜笑顏開,江暄也就沖着劉伯笑笑,以表禮貌。

劉伯看着眼前可愛的姑娘,心裏欣慰地很。這麽多年了,頭一次看世子帶個姑娘回來,這回老爺和夫人不用擔心了。

江暄實在忍不住了,“阿翊,你們家人呢?”

“不在這。”

“你們平時吃飯都不說話的嗎?”

“你想說什麽,我陪你。”

“不用,不用,這樣就好。”

還是哪裏怪怪的。

忽然一個同樣梳着馬尾的少年跑了過來,身上佩着一把刀,應該是阿翊的随從。他看了看林平翊,又看了看江暄。

“世子。”

“怎麽了,南話?”

“都準備好了,人也快到了。這—”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南話應了是。

江暄看着這兩人,愈發摸不着頭腦,“怎麽了阿翊,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有事的話…”

林平翊卻是開口,

“阿暄,吃好了嗎?”

“嗯。”

林平翊笑了笑,“我還沒有問,你今天怎麽來這兒了。”

江暄一直很喜歡他笑,可是剛才那笑卻有點讓她害怕,像是皮笑肉不笑,“我來找驚夢姑娘,就是懷王殿下的另一位門客,你應該知道的。”

“你說謊了嗎?”

“我沒有。”

林平翊沒有接話,看着眼前姑娘花一樣的面龐,想起來她醉酒拉着他交心,笑着叫他阿翊,一面大膽地闖來闖去,一面戰戰兢兢。

放過她吧。

“阿暄,你在害怕嗎?”

是,江暄從進門開始就在害怕,這裏不對勁。

華麗的宅院像一座巨大的囚籠,安靜地可怕,她發現這裏連風聲也禁了,樹葉沒有抖動,太陽已經逐漸落下,暗暗地讓她心裏不停打哆嗦。

這裏怕是有埋伏。

從什麽時候開始,準備捕獵的人是誰。

林平翊,要在他自己的家,殺誰。

江暄想回答,組詞又發現什麽都是欲蓋彌彰,“是,我好害怕。”

“阿翊,你是不是在瞞我什麽…還是,說,我從來就不了解你。”

“我…”江暄支支吾吾,又想要說明白,死在這裏也想說明白,聽明白。

林平翊決定了。

“別害怕,我要殺一個人。”

他選擇坦白,将她納入自己人的陣營。

江暄心裏咯噔了一下。

“為,什麽不殺我,我今天來到了這裏,是個隐患。”

林平翊笑了出來,“你想勸我殺你?”

“不是,不是,別—”

他打斷了江暄的話,道:“我說了,我不殺你。阿暄,殺誰也不會殺你,還是害怕?”

“阿翊…”

“待會你去我房裏,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許出來,直到我去找你。”

江暄還想說點什麽,最終變成了一個“好”字。夜諱莫如深。

北朝燕京一處空曠的府宅樹林發出嗖嗖的聲響,竟是滿當當的葉落了一地。

樹下是一處圓桌石登,一位劍眉星目的林世子,正在與自己對弈。

額邊的碎發在風的動搖下起舞,他專注在手下的棋盤上。砰!一顆黑子落下,與對面的白子形成平局,互相制衡。

誰也不得妄動。

任誰都會覺得不得打擾林平翊此刻的專心,可偏偏就是有那沒有眼色之人。

來人從上方飛來朗聲道:“一個人下棋多無趣,世子應該和我對弈。”

一道高朗的男聲響起,殺的就是他。

林平翊擡眸看了看來人,戲笑道:“可惜你不配坐這裏。”

一顆黑棋飛地打在那人的腰際,那人卻反應極為敏捷,躲了過去,棋子只擦壞了腰帶的布料。“世子好力道。”

他的劍直指林平翊眉心,與此同時,幾乎是同一刻,林平翊擡手打翻棋盤,已然換了個方向,巧站在那樹幹上看月亮。

“我已等候你多時。”林平翊緩道。

那人擺着姿勢譏諷地笑,擡頭看了看四周,顯然已經發現這裏的不對勁,開始挑火起來:“世子下這埋伏多沒意思,不如你我單挑。”

“我說了,你不配!”

林平翊輕點了點地,往後退了一大步,轉身走向江暄所在的房間。

那人被林平翊的态度激怒,發瘋一般沖向林平翊,想要從背後襲擊他。

林平翊哪裏給這個機會—

江暄用手指将紙窗戶扣出一個洞來,看見林平翊揮了揮右手,數箭齊下,一個黑衣人倒在了血泊裏。

那人手腳掙紮着跪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來,“你居然用毒箭殺我——你知道後果嗎——”

林平翊跳了下來,卻是一點也不願意靠近被那人吐了血的地方,仿佛對方是什麽晦氣玩意,“知道啊,還這麽做了,結果就是我很快樂。”

“你——”那人兩眼一瞪,就死了過去。林平翊向後揮了揮手,示意來人打掃一下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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