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家
第014章 .路家
禹城的召仙令提名只有三個字——不系舟。
開春以後冰雪消融,皖湖之上便多出許多畫舫,就在幾日之前,忽然出現極其精美華貴的畫舫,受邀而上畫舫的旅人都消失了個幹淨
路氏派出去的人也折損了許多,只要上了那艘畫舫之人,便再沒有離開的。
查了幾日,也只查出這座畫舫夜半子時出現,只有一個時辰後便會消失,凡是靠近五丈之內,便會不自覺地走上畫舫。
哪怕如今天下還算太平,但各地邪祟依舊不少,栾青詞自己就見過不少詭事,專捉小孩的、剝皮的、剖心的、食肉的,應有盡有,依他來看,禹城這次出現的東西的确棘手。
那畫舫裏必定有能影響人心智之物,就如陣法中的幻字門,麻煩得很。
尤其是已經有不少人失蹤,也不知生死,一般見過血的邪祟就更難處理,像上次在石神山,若非栾青詞剛好會靈封術,恐怕也難以那麽從容地全身而退,此番禹城一方世家都向外求助,難怪玉奚生決定親自去。
可那殼子裏如今是心魔,還失了不少的記憶,栾青詞實在放不下心,便只能跟着一同出發。
三月柳綠,驕陽照青山。禹城比起玄都自然差了許多,但也是一方城,不如三重雪宮雲端仙境似的宮門,城牆老舊卻依舊巍峨。
此番來禹城的不至栾青詞師徒二人,還帶了不少弟子,打架多數用不着,無非是帶出來當個門面,順帶也給他們長長見識。
剛到禹城城門口,守候的路氏弟子一眼便看見栾青詞,吓得臉色都變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禀告家主時,随他一起來的一個紫衣男人走上前,笑着說:“玄都山,三重雪宮,應召仙令而來。”
那弟子猛地松了口氣,遞上刻有“路”字的木牌,賠笑道:“有勞貴宗相助,入城後吃住花費皆由路氏承擔,仙人們請。”
進城後,謝庭蘭忍不住笑出聲,“師兄,他剛才看見咱們來,那眼神跟見了鬼似的。”
栾青詞在三重雪宮多日,謝庭蘭都沒能與他說得上幾句話,這兩日才熟悉了些,栾青詞若得空時,還能指導指導謝庭蘭的術法。
許是本非人族,栾青詞在三重雪宮的術法之上格外有天賦,尤其是有關于火,用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聽得此言,栾青詞平靜道:“他們是該怕我,怕了才會長記性。”
謝庭蘭聽得一縮脖子。
“不錯。”玉奚生還在一旁贊道,還伸手捏了捏栾青詞的臉,“小鸾說得是,若是不畏,哪來的敬。”
栾青詞瞥一眼過去,“适可而止。”
說完快步上前,同玉奚生拉開距離的意思明顯到不能再明顯,還暗自狠狠咬牙。
自從這心魔與他将話說開了,便愈發不知收斂,手上也沒個規矩,不是捏臉就是拍頭,離得近了還會往腰上摸兩把,無恥得很!
瞧栾青詞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玉奚生稍稍眯眸,有些惋惜地撚了撚指尖,而後借着寬大袖袍的遮掩,輕輕做了個抓握的動作。
——好似已經抓住了那只總喜歡亂飛的小鳥。
一行人選了家客棧住下,天色尚早,離子時還要五個時辰,便各自先歇下,栾青詞才剛坐榻上,門就被推開,進來的是玉奚生。
栾青詞擡頭見他,蹙眉道:“有事?”
“也無要事。”玉奚生一步一步走得悠哉,笑吟吟地說:“一牆之隔,隔得我心癢,想來見你。”
栾青詞根本遭不住玉奚生語出驚人的直球,每回聽了都得啞然無話。
“……我說過。”栾青詞咬牙,“別用他的身體胡來。”
玉奚生已經走到他面前,驀地俯下身,緩緩道:“我也說過,這是我的身體,小鸾,我想見你也不行?”
心魔的狠辣栾青詞親眼見過,可如今分明是生了氣,但還是耐着性子與他說話,甚至狡猾地擺出受傷神色來,眉宇間都寫着款款深情。
确實有那麽一瞬,栾青詞就想要這樣将錯就錯,他是心魔,他是師尊的欲,因自己而生的欲,豈不是兩情相悅?
可很快他就将這念頭壓下去了。
師尊一生循規蹈矩,這全然不是出自師尊的本心,總有一日真正的師尊會回來,他又如何能趁人之危壞了師尊清譽?
于是神色漸漸冷下去,好似對玉奚生的話無動于衷。
“随你。”
玉奚生此刻本就是欲念化作,即便有意克制,但還是欲重于其他,譬如殺戮戾氣,亦有對栾青詞的獨占欲,若非還疼愛他,玉奚生才不管其他,即便是囚也要将人得到。
眼下見栾青詞冷淡模樣,玉奚生暗暗咬了咬牙,自持不得,随即猛地将他推倒在榻上,扼制其肩,居高臨下地将人壓制。
栾青詞被這一下弄懵了,玉奚生這段日子雖說總有小動作,但還從未這般強硬,愣了片刻才回神,再見二人此刻親昵暧昧姿态,白皙臉頰立即紅透,漂亮雙眸因怒亮澄澄的。
“你幹什麽!”
玉奚生垂首,湊近了他頸側。
栾青詞一時未能掙開,便覺得頸上一疼,雙目倏爾睜大,錯愕不已——玉奚生在咬他。
玉奚生銜着那一小塊細嫩皮肉,齒尖輕輕地碾磨,在栾青詞開始掙紮推拒前松口,唇卻貼在他耳畔,低低啞啞的聲音随之響起。
“我是惡人,是劣根,所以小鸾,你知道我想幹什麽了嗎?”
栾青詞心跳如鼓,指尖都跟着酥麻,喘息已然亂了分寸,至少這一下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痛。
還有其他的、難以宣之于口的悸動。
栾青詞不曾開口,像是震驚到失神,可連耳朵都是紅的,玉奚生饒有興致地瞧着他,忽然發覺栾青詞對他——或許不是表現出的那樣無動于衷。
“師尊!師尊!”
謝庭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還有敲門聲。
栾青詞猛地回神,什麽悸動什麽羞惱一時間都顧不得了,兩人這副模樣怎能叫謝庭蘭瞧見,立刻開始掙紮,用幾乎想殺人的眼神示意——還不滾開!
“噓,沒事的。”玉奚生此刻心情大好,安撫後松開了栾青詞,自己大搖大擺地往門口走。
栾青詞匆忙坐起身,還沒等阻攔,玉奚生已經把門打開了。
“何事?”
站在隔壁門前敲門的謝庭蘭瞧見栾青詞房間門口的玉奚生,不由一愣,茫然道:“……師尊,你住這兒啊?”
玉奚生沒應他,又問了一遍:“何事?”
“哦哦。”謝庭蘭也就不再糾結,說起正事,“樓下路家主來了,親自來拜見您,請您出去見見。”
玉奚生颔首,“嗯,過會兒就去,叫路家主稍候片刻。”
“哎,好,那弟子告退。”謝庭蘭行禮後退下去,邊走邊嘀咕,“奇怪了,我記錯房間了?”
玉奚生才一關門,勁風便掃來,回過身,碧山暮的劍刃已經橫他脖子上了,栾青詞臉頰薄紅未褪,一雙眸盡是怒意。
但玉奚生只笑,從容鎮定地往那一站,還稍稍擡頭将脖子露出來,一副任君如何的模樣,語調卻一如既往地從容,“小鸾,這是鬧什麽脾氣?”
栾青詞心說你還好意思問,冷着臉沉聲:“別再做那種事。”
“哪種?”玉奚生笑問,指尖夾住碧山暮的劍身,将它輕輕挪開,人便已經走到栾青詞面前,瞧着他細嫩皮膚上清楚明晰的牙印,伸手撫上去,“這樣?”
頸側一碰仍有細微的痛意,栾青詞不由自主地想起适才耳畔的暖息,随即猛地退後,冷冷道:“你既然是他的心魔,與我也算有師徒名分,怎能如此離經叛道。”
“師徒名分?”玉奚生反問,“你在乎這個?”
栾青詞覺得他恐怕說不出什麽好話。
果不其然,玉奚生下一句就是:“不是師徒就可以?”
“……”栾青詞緊繃着臉,冷冷扔出三個字,“不可以。”
哪怕被拒絕,但玉奚生剛占了便宜,也不惱,只意味深長地瞧着栾青詞,說:“可由不得你。”
在栾青詞再次炸毛之前,玉奚生施施然轉頭出了屋子。
路松還算懂規矩,三重雪宮的宮主與其兩位弟子親自來,他這個家主自然也得現身拜會,甚至連自己身段都放的很低。
玉奚生半晌才慢悠悠地出來,一眼便見等在一樓的中年男人,瞧上去倒像個名門正派,身着丹色袍子,模樣周正,更像個讀書人。
謝庭蘭與三重雪宮弟子行禮時,路松也瞧見走來的玉奚生,哪怕等了半晌,也無怨言,反倒立馬迎上去,謙和道:“玉宮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玉奚生輕輕颔首,“不必多禮,路家主,坐下說話吧。”
路松在玉奚生坐下後才落座,笑說:“玉宮主親自到此,禹城當真蓬荜生輝,路某也多謝玉宮主此番不計前嫌相助,特備薄禮,不成敬意。”
所謂前嫌,自然就是之前路家嫡系鬧出的事。
三重雪宮損失慘重,路松心知肚明,當日栾青詞殺過來時,他都怕路家整個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