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訴情

第026章 .訴情

妖狐魂魄随虛境一同散去,皖湖之亂就此平息,此事雖因路氏而起,但路松一副愧疚難當之态,又是賠罪又是自責,将悔不當初四字演得淋漓盡致,何況那狐妖也說過,犧牲她或許是為了鎮壓水中的妖孽,又許了此番前來的世家諸多好處,此事便算作了結。

衆人其樂融融,皆道路遠家主大義為先,犧牲一人而保全一城,也不算罪大惡極。

栾青詞自始至終冷眼旁觀,他從來不屑于這些表面功夫,玉奚生就更不會搭理路松,一張臉冷得如池子裏凜冬三尺冰,連自家弟子都不敢近他身。

懷素仙尊周遭五丈內,只有一個栾青詞。

路松硬着頭皮滿臉笑地走來時,栾青詞直接轉身向皖湖走過去,沒走兩步就被玉奚生拉住。

“你想幹什麽?”玉奚生臉色不善。

栾青詞淡聲,“我去将她的屍骨帶回來。”

玉奚生沒松手,眼神冷得很,注視着栾青詞的眼神沉郁一片。

“讓謝庭蘭去吧。”玉奚生開口時的語氣已然輕柔,但神色未變,手上的力道也分毫未松,“為師有事想與你說。”

栾青詞不知心魔今日是怎麽了,但敏銳地感覺到還是不惹他為妙,于是沉默須臾,轉頭對謝庭蘭說,“狐妖的屍體在皖湖下的暗道中,湖下陣法已破,你帶人将她的屍骸收殓。”

謝庭蘭原就古道熱腸,适才見狐妖之死心中也有憐憫,于是點頭應下:“好,我這就去找。”

大抵是栾青詞的表現得太過順從,玉奚生的臉色好了一些,但也不曾理會旁人,徑自拉着栾青詞離開。

路松神情複雜,他開罪不起三重雪宮,一個栾青詞就險些讓路氏滅門了,猶豫過後,湊到謝庭蘭身前去,賠笑道:“……謝小友。”

謝庭蘭正準備下湖,聞聲便笑道:“路家主啊,有事?”

路松見他頗好說話,便笑說:“此番是我路家的不是,煩勞小友師門走這一遭……”

“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路家主。”謝庭蘭笑眯眯地打斷他,“我呢,也沒什麽時間聽,我師尊剛說了讓我将狐妖的屍身帶回來,至于路家的事,我們管不着,勞煩讓一讓——”

說着就繞開了路松。

路遠那副六親不認的冷酷模樣,謝庭蘭看了就隔應,這些人還将他說得那麽大義凜然,你路家要在禹城降伏邪祟來立足,憑什麽叫旁人犧牲性命?

慷他人之慨還能說得正氣十足,分明就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輩。

.

玉奚生帶着栾青詞回了客棧,一路無話,進門後玉奚生擡手一揮,便将房間罩在結界內。

“到底怎——”

栾青詞話未說完,忽地被壓着肩狠狠掼到榻上,玉奚生單膝跪上榻,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兇得發狠。

“你……”栾青詞臉色微變。

不等他說完,玉奚生便冷笑出了聲,微微俯身,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視着栾青詞的身體,刻意慢聲道:“小鸾,為師還不知,你竟存了這樣的心思。”

栾青詞心頭一緊,神情驟然冷下去,“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我說什麽?”玉溪生嗤嘲地笑,帶着狠色一字一句,“喜歡,你喜歡玉奚生,小鸾,你還要裝傻嗎?”

栾青詞驟然想起那個幻境,神色猛地變了,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慌亂無措。

遮掩了這些年的心思驟然被剖開,他所有陰暗見不得光的念想被人看破,尤其是……眼前這個對他癡迷的、用着師尊身體的心魔。

“我……”

栾青詞幹澀地吐出一個字,蒼白而又無力地想要解釋,“沒有逾矩,我只是……”

話音被一吻驟然封住,唇上的柔軟觸感讓栾青詞腦中剎那空白,他被玉奚生身上清雅如雲霧的淡香籠罩,那吻也不甘于淺嘗即止,很快便強行深入,如攻城掠地一般,不像是吻,更像是一場征伐。

栾青詞被吻得失神,他僅存的理智在抗拒,明知道與他親近的是心魔,卻還是在這個吻下潰不成軍,直到被吮咬得疼了才恍然回神。

于是驟然開始掙紮。

他狠力推開了玉奚生,唇微微長着劇烈喘息,狠聲道:“你在幹什麽!”

玉奚生蜷指蹭了下唇,他怒意未消,雙目又添欲色,谪仙堕入凡塵,抛去冷淡禁欲後,才顯露出他極具侵略性與鋒芒的俊美,他譏诮地笑:“怎麽了?小鸾,為師這不是在成全你的心意嗎?分明是兩情相悅的事,何苦要逃?”

哪怕是一模一樣的臉,他與師尊還是不同,師尊溫柔守禮……

栾青詞不敢再想下去,想要撐起身,卻被玉奚生一把按了回去。

“怎麽不說話?為何要逃?”玉奚生步步緊逼,力道也發了狠,眼眶隐隐發紅,狠狠地盯着栾青詞問,“不是喜歡嗎?還是說,還是說——”

他咬牙切齒地頓住了,像是不願再說下去。

栾青詞被死死地禁锢在他身下,卻瞧着玉奚生有些怔愣,他心想,明明被壓在這的是自己,可為何玉奚生眸中卻仿佛滿是悲傷,像是被遺棄……

但最終他還是沉沉地說出了後半句話。

“是因為,我不是他。”

栾青詞怔怔,想不出反駁的話,心魔不是他的師尊,心魔……最多只是師尊的一部分,是他不願承認的自己。

而這一部分,包含着對他的愛。

“是嗎?”玉奚生不肯罷休,執拗地問,“分明喜歡,卻屢次回絕我,是因為,是因為你喜歡的是那個心懷天下德高望重的懷素仙尊,是不是?”

話已至此,栾青詞反倒平靜下來,他說:“是。”

“所以放開我吧。”

“你不是我喜歡的人。”

他說完,便發覺玉奚生摁着他肩的手在顫。

“我不是……”玉奚生恨不得将這三個字拆開了揉爛了,狠狠盯着這沒良心的小鳥,諷刺道:“對,我不是那個懦夫,敢動心不敢承認,他放走了你,可結果呢!西檎嶺,你知不知道西檎嶺那天——”

他倏爾頓住,像是在面對什麽痛苦的回憶,片刻後睜開眼,仍是怒火滔天的模樣,又帶着幾分戚然的悲意。

栾青詞追問:“西檎嶺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奚生卻不肯說了,他低下頭去,彼此只隔着咫尺的距離,他的愛與怒都無從遮掩,就這樣坦蕩地擺在栾青詞眼前。

“你說得對,我不是他,小鸾,我是心魔,我是他難以磨滅的劣性,我是與你心心念念的那個玉奚生,截然相反的他,我才不在乎什麽天下衆生倫常正道,我喜歡你,我會得到你。”

玉奚生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越說神情就越冷。

“小鸾,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從我身邊逃開。”

他又想吻下來,栾青詞驀地偏開臉,于是那個吻就落在了耳邊,溫燙的吐息灑落耳畔,卻讓栾青詞毛骨悚然,他的掙紮全然無用。

他本可以強行掙脫開,可偏偏心魔狡猾地将靈力盡數收起,只用自己的力道锢着他,栾青詞稍微動用靈力,都會傷着他。

他不敢。

于是落盡了下風。

“別這樣。”栾青詞幾乎是在央求,清豔秀絕的眉眼間都是不情願,“放開我吧。”

“我知道你不願意。”玉奚生輕輕地在他頸側落吻,聲音冷硬,“可我也不想停下,雖然如今是我做主,可這具身體還是玉奚生,小鸾,我是欲,那也是他對你的欲。”

栾青詞難以自制地顫栗,他聽得出心魔的偏執,于是便更怕,臉頰漸漸蒼白,搖了搖頭。

“七情六欲是人都有,但無人能憑欲妄為……別這樣做,我也視你為師長……”栾青詞聲音都在顫,像是要哭了,“可我現在好恨你。”

玉奚生幾乎剎那間僵住了,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撐起身,瞧過去,栾青詞看似乖巧地在他身下,連掙紮也無,可面無血色,唯有眼眶是紅的。

“那就恨吧。”

玉奚生啞聲道,“小鸾,你恨我我也不會放你走,我因你而生,就算是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身邊,除非我死,殺了我吧。”

栾青詞一怔,“你明知我不會……”

“殺了我吧,小鸾。”玉奚生單手撐着,另一只手不再禁锢栾青詞,而是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這是他的身體,可他不會回來了,你想擺脫我,那就殺了我吧。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會愛你,我會想得到你,絕不會變。”

桎梏被松開了,可栾青詞還是覺得窒息,他仍舊被玉奚生拿捏着。

可玉奚生神色認真,偏執到不講道理。

“你舍不得嗎?”

栾青詞答不出話。

他絕不會對玉奚生拔劍,哪怕這具身體裏的是心魔。

玉奚生自嘲,“是啊,你舍不得,你那麽喜歡他,哪怕明知道我會一直這樣糾纏你,你還是會縱容……因為這是他的身體,因為你喜歡他。”

“可小鸾……”

玉奚生忽然俯身下去,将栾青詞抱在懷裏,臉頰埋在他頸側,壓抑着瀕臨極限的情緒質問:“那我呢?”

“我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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