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狐

第049章 .天狐

周遭凝成灰霧的煞氣在漸漸消散,而因煞氣催生的惡鬼卻遺留下來,他們渾渾噩噩地飄蕩着,再無生前的靈智,滿面空洞。

等煞氣散去需要時間,栾青詞仰起臉,瞧見狐族長老設下的結界依舊完整,也不出所料,只是微微眯眸。

玉奚生瞧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道:“昨夜他還在外面劫你,這結界于他而言形同虛設。”

栾青詞:“破去結界容易,但來去自如,不驚動外面的五位,難。”

結界術與陣法不同,陣法可以靈氣勾勒陣紋而成,也可以用物件依八卦五行之道擺放,于特定之處,便有萬般變化,譬如石神山的十神化道,但無一例外的是無論結界還是陣法,想要在其中來去,動靜必定驚動布局之人。

然而從昨夜來看,蠻山出入外頭的五個長老根本沒發現。

玉奚生沉默下來。

“你怎麽樣?”栾青詞瞧向玉奚生,他雖然沒其他人那麽凄慘,但臉色終歸不怎麽好。

玉奚生回予了個笑,他冷臉時氣質出塵高不可攀,但若是露笑,俊美便頃刻間熠熠明豔起來。

但臉上依舊沒什麽血色。

“放心,沒你想的那麽嬌弱。”玉奚生說完,伸手摸了摸栾青詞的腦袋,疼愛不加掩飾,“那老東西的話不必放在心上,石神山和有蘇氏的妖魂都曾說過,你身負古鳳血脈,我們小鸾是小鳳凰呢。”

我們小鸾。

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縱容。

栾青詞也并非草木,何況他偷偷摸摸喜歡了人家那麽多年,連郁郁的心情都因此恢複了許多,他輕聲問道:“長生天是什麽?”

玉奚生沒多言,輕聲道:“回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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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青詞也沒追問,而是沒頭沒尾地話鋒一轉,“那他呢?交給有蘇族長?”

玉奚生點頭,“那是他們的事,自去處置,不必多管。”

師徒兩個又打起啞迷來,謝庭蘭早已習慣,聽不懂就幹脆不多想,但蘇棋和蘇晴不行,牽扯到了狐族,兩人不得不多想,但想也想不明白,摸不着頭腦。

直到霧氣差不多快散沒了,栾青詞心念微動,青金色的火團漂浮照明,大殿的全貌才真正顯露出來,大殿的空間并不大,有支撐穹頂的柱子,也有嵌入牆壁的燈臺,而且油燈還能點燃。

等一排油燈亮起,這座隐藏在天狐山下結界中的地宮徹底展露在衆人眼前。

無論是牆面還是地磚上都雕刻着符文,都是栾青詞從未見過的符文,不過牆面還有幾副壁畫,色彩明豔。

壁畫上很清楚地畫着一只怪異的獸,四足踏黑雲,尾似蟒,頭如豹,背上還有一對堅硬骨翼似的翅膀,許是壁畫太過生動,這東西瞧上去便詭異兇悍,彌漫着莫名的邪氣,尤其是它身下盡是屍山血海,殘破的屍骸遍地,而它口中還叼着人的頭顱。

最讓栾青詞注意的是那頭獸尾巴卷着一個東西——是那塊布滿黑紋的碎骨!

在它的對面則是一些人,好似站在雲端之上,有男有女,皆衣袂飄飄,形如仙人。

像是在對峙。

之後的壁畫上,那些仙人化作了許多狐貍,其中三只都是毛色純白的九尾狐,祥瑞的金光環繞,其餘則是普通狐族,赤狐白狐皆有,在三只九尾天狐的帶領下,正在圍殺那只怪異的獸。

妖族更擅用本體厮殺,他們的厮殺通常比較血腥,與那頭獸的厮殺也尤為慘烈,無數狐族被那頭獸生生撕碎,地上除卻人族的屍首,還多了許多狐族的殘骸。

場景越來越血腥,厮殺也越來越慘烈,直到三只九尾天狐徹底将那只獸殺死,還沒有結束。

那頭獸死後,他們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将那頭獸的屍體徹底焚毀。

那三頭九尾天狐應該也是死了,後面的壁畫中有許多身穿白衣的人,擡着巨大狐屍,最後的一副畫中,便是三頭狐屍被安放高臺,那頭獸的焦骨與那塊碎骨被放在三座高臺之間。

三具狐屍之上,還漂浮着三道影。

看完壁畫之後,栾青詞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那三只并未腐爛的九尾天狐屍骸,輕嘆了口氣,“原來如此,是他們在關押那片碎骨,可惜了。”

壁畫上最後分明表述過,這三位九尾天狐的妖魂并未湮滅,而是融入此處的陣法中鎮壓那片碎骨。

但蠻山既然能取走那所謂的聖物,想必三位九尾天狐的妖魂也早已被他毀去了。

而且栾青詞也發現了一點,石神山中也有一頭巨獸,那位神明的殘魂曾經說過,他們布下陣法将那頭巨獸的血肉化去,而後将之與碎骨一并封印,天狐山中也是,九尾天狐與那頭獸同歸于盡後,還将那頭獸的屍體焚毀,之後連同碎骨鎮壓在此。

這其中必然有什麽關聯。

甚至石神山的意外,也不見得是意外。只不過石神山有十神留下的後手,結界代表了十神的意志,或許連莫思辰等人也是被放進去的,十神需要有人重新封印碎骨。

“差不多了。”玉奚生也看完了壁畫的內容,随即說道:“這裏的煞氣散了,外面的應當也是,咱們該走了。”

這座地宮原本或許有結界封存,但現在那結界形同虛設,唯一的用處大概也就只剩隐藏這座地宮,出去時并沒費多大力氣,蘇棋和蘇晴拎着已經暈厥過去還沒醒來的宓清,其餘人則是站在栾青詞的碧山暮上禦劍出去。

天狐山被一分為二的山谷中有暖熱的日光傾斜而下,許多半透明的靈體游蕩在此,不過栾青詞沒管他們,沒了濃霧以後,他直接禦劍出了山谷,蘇棋蘇晴緊随其後。

濃霧已散,栾青詞這才看清,在進入地宮的結界外,有許多已經變為本體的狐屍,都已腐爛,想必就是之前進山查看情況的狐族了。

結界前。

五位狐族長老和有蘇婵都在此地,山谷中煞氣消散時他們便發現了,見入谷衆人歸來,當即将結界如之前那樣讓開一個口子,放他們出來。

除了玉奚生和栾青詞外,其餘人身上都沾了血跡,而且氣息虛弱。

有蘇婵立即迎上來,雖有白紗掩面,但仍舊掩不住欣喜。

“多謝諸位,解我绡香城之危。”有蘇婵俯身一禮。

玉奚生神色微冷,道:“當不起。”

見他這般,有蘇婵心知怕是出了什麽事,于是問道:“懷素仙尊,此行可還順利?”

玉奚生擡袖一指身後幾個受傷的弟子,沉着臉冷笑道:“有蘇族長自己瞧瞧便知道了。”

有蘇婵微微蹙眉。

還是栾青詞站出來,将在地宮的遭遇說了一遍,包括突然出現偷襲的蠻山,以及被帶走的碎骨,說完後,蘇棋也點了點頭,證明栾青詞的話所言無虛。

有蘇婵的神色沉了下去,也難怪玉奚生動怒,五位長老在這兒維系結界,結果早有人在天狐山內設局不說,甚至昨夜還出來招惹了一下栾青詞,這麽來來回回地折騰都無人發現。

“咳。”長老中有人輕咳一聲,無奈道:“此事确是吾等之過,狐族本不擅長結界之術,吾等設下結界時,也被那煞氣沾身,所幸今早懷素仙尊替我等解去咒術,山中惡鬼橫行,不時沖撞結界,吾等也無力探查,或許那人便是鑽了這個空子。”

五個長老都默默垂頭,嚣張不起來了。

他們一時不察,險些釀成大禍。

栾青詞一時無語。

原來是他高估這幾位了。

合着不是沒發現,是發現了卻根本不知道誰破壞了結界,只不過是立馬修補而已,還當是山裏那些惡鬼幹的。

有蘇婵也不由得羞慚道:“……此事怪吾等,定會給諸位一個說法。”

玉奚生臉色這才好了些,又說:“還有一件事。”

有蘇婵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還有……什麽?”

“有蘇族長應當親眼見過因咒術而死之人的模樣吧。”栾青詞倒還算是平靜,語氣也淡。

有蘇婵點了點頭,遲疑道:“不錯,山中霧氣出現後,吾親眼所見,霧氣蔓延得很快,為将這霧氣壓回山中,犧牲了不少族人。”

“死于咒術之人魂飛魄散,山中的惡鬼并非是因咒術而死的村民和狐族。”栾青詞淡淡道。

聞聲不僅有蘇婵,連五位長老都頃刻間變了臉色。

也就是說,真正因霧氣中咒術而死的狐族之人,其實早就魂飛魄散了,而這霧氣中行走的諸多惡鬼……

栾青詞瞥了眼被蘇棋和蘇晴拎着的宓清,冷笑道:“還裝啊。”

“所以……”有蘇婵猶豫了片刻,“天狐山出事時,不少村子都被埋入碎石中,或許是……”

她還在猜測。

栾青詞便不緊不慢地接着說:“還有,我在裏頭瞧見了不少狐屍,想必死了有段日子,肉身已腐,想必就是初次進山的那批吧。”

天狐山出事之後,真正進入山谷的只有一批人,而那之後霧氣出現,便再無人能深入了。

而那一次進山,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就是看似懦弱膽怯的狐妖宓清。

有蘇婵神情中狠色一閃而過,擡手一抓,昏迷中的宓清倏爾落她掌中,被牢牢掐着脖子,雙足懸空。

此時宓清也緩緩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似的,随即驟然發現自己的處境,驚慌失措地蹬腿,臉色已經漲紅有些發紫。

有蘇婵猛地松手,任他落在地上,方恨恨地說:“宓清!我族帶你不薄啊。”

宓清茫然道:“族,族長……為何?小妖做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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