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邪宗

第050章 .邪宗

宓清那副瑟瑟發抖的小可憐樣,十成十的無辜,面上血跡幹涸,聲都氣若游絲的。

“山中霧散,族長自可親自去查。”

玉奚生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接着說:“音攻之前,這小妖有所防備,審審吧,他同那老匹夫之間必有瓜葛。”

頓了頓,玉奚生意有所指地說:“那老匹夫是長生天的人。”

長生天三字一出,有蘇婵先是一怔,随即脫口而出:“不可能,長生天早就沒了。”

狐妖長老也随聲附和道:“不錯,懷素仙尊,這不成器的後輩怎會同長生天扯上關系?那些邪魔外道,早該沒了才對。”

“誰知道。”玉奚生模棱兩可地敷衍一句,便牽起栾青詞的腕要将人帶走。

長生天。

這是栾青詞第二次從玉奚生口中聽說,從有蘇婵和那些狐族長老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都知道,像是個……門派,還是走邪路的宗門。

“來人。”有蘇婵沉冷道,“将他帶回去嚴加審問。”

她聲音剛落,适才還瑟瑟發抖的宓清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他從容地站起身來,清秀臉上沾着血跡,顯得有些陰冷,與此同時,身上屬于妖族的氣息漸漸弱下去,取而代之的竟是猛竄的怪異氣息。

他語氣詭谲地說:“說我與長生天有瓜葛,真正與長生天淵源不淺的——”

不等衆人反應,已經走出幾步的玉奚生驟然停下,靈氣浩瀚如海,白光看似柔和,卻凝成一道符文落在宓清喉前,于是那聲音猝然消失。

“消停些吧。”

玉奚生轉過身來,眉眼間暗沉一片,又攜漠視一切的冷淡,只是輕輕一揮手,宓清身上散發出愈發攀升的氣息便戛然而止,好似被玉奚生的靈氣消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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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匹夫在本座面前尚有幾分嚣張的資格,你算個什麽東西?”

宓清愣住了,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而且被壓制得死死的,仿佛被無形牢籠關押,走出一步都千斤重,根本動彈不得。

這一次他眼神中的恐懼真實了許多。

栾青詞知道宓清想說的是什麽,他站在原地,恍然間才發覺自己背後已經沁出冷汗。

哪怕故作從容,裝得再像也是假的,長生天既然被稱作邪魔外道,必然不為正道所容,因他之故,又要三重雪宮如何立足?

玉奚生捏了捏栾青詞冰涼的指尖,擋在他身前,眼神晦暗不明地掃過蘇棋蘇晴兩只狐妖,一只手仍掐着劍指,壓制宓清的同時淡聲道:“有蘇族長,此人本座交予你,還望族長莫要忘記本座先前所言。”

言罷,他再一揮手,宓清便如死狗一般被扔到有蘇婵腳下,随即指訣一變,柔和的白色靈光編織出一道玄妙法印,落在了宓清的額心,正是靈封術。

宓清被封印得徹徹底底。

玉奚生說罷,這才喚上謝庭蘭等人,“走吧。”

有蘇婵眸中複雜神色一閃而過,玉奚生的話她自然能懂,宓清想說的話她也大致能猜到,僅僅片刻,她意有所指般的瞧了眼蘇棋蘇晴,淡聲吩咐:“阿香——”

狐女阿香突兀現身,行禮道:“族長。”

“替吾送客人們回去吧,不可怠慢。”

阿香溫馴應下:“奴明白。”

随即便快步向三重雪宮衆人追去。

“諸位長老也累了吧。”有蘇婵聲音都透着端莊穩重的清冷,“天狐山內煞氣已散,所剩惡鬼不足為慮,還望長老們一并除去。蘇棋蘇晴,帶上他——”

有蘇婵瞥了一眼慌亂的宓清,“同吾走。”

長老似是還想說什麽,但瞧見有蘇婵不容置喙的神情,終究沒說出口,有蘇婵在族中的地位不必多說——她是唯一的天狐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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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将三重雪宮衆人帶回了一夢浮生闕後不久,便奉上了幾瓶靈藥來——專門溫養元神的。

謝庭蘭等人都傷得不輕,一回來便各自回屋去調息,狐族也給玉奚生備了客房,但他卻同栾青詞回了屋子。

“小鸾。”

剛一進門,栾青詞就被抱個滿懷,不等他掙紮,人已經被壓在門板上了。

“你……”栾青詞抿了抿唇,垂下眼說:“你怎麽樣?”

他沒有靈體,也沒有元神,但他曉得元神受損的後果多嚴重。

“不要管我了。”玉奚生的聲音低緩溫和,他微微垂頭,“吓壞了吧?”

栾青詞怔怔無言。

“……也,也沒有。”

回答得沒什麽底氣。

栾青詞早就被自己那另一半莫名其妙的血脈折磨到心力交瘁,尤其是如今還與什麽長生天有了瓜葛,說來也好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長生天的少主。

根本莫名其妙。

“長生天。”玉奚生說,“天機閣給我的密信上提到過,來之前我也查過,千年前突兀出現在仙門中,自稱宗門長生天,只是門中弟子多行徑怪異癫狂,無惡不作,六百年前,仙門忍他不得,便群起而攻之,自此長生天銷聲匿跡,怪就怪在有關于長生天……并無再多信息,甚至于這宗門的宗主是何人都不知。”

栾青詞想起自己失控時,不由得苦笑,越聽越覺得他和這個長生天恐怕還真關系匪淺……

“沒有其他了嗎。”栾青詞若有所思地低聲,“那他們,是被剿滅了?”

“不見得。”玉奚生松開了他,牽着他坐到短榻上去,短榻上鋪着柔軟錦緞墊子,二人中間隔着個小幾,但玉奚生沒放開栾青詞的手。

“如你所見,他們不是還在嗎。而且說是剿滅……恐怕也不盡然吧。”

玉奚生頗帶譏诮地笑了聲。

栾青詞猶豫,“是嗎。”

“蒼行紀中是說長生天已被剿滅,但至始至終,連長生天宗主是誰都不知,那些弟子最多便只知道所謂的四殿主。”玉奚生冷笑,“記載中只有一句剿滅,四殿主何人所殺,死于何處,皆不曾提到。”

這就有意思了。

之前禹城路氏的族志也是如此,仙門之中的正道都有個通病,但凡是自己做了什麽事,那必須高功頌德一番,恨不得叫全天下都曉得,我今日斬了個邪祟,我護佑了一方百姓,連子孫後代都得記着,我祖上曾經幹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倒也無妨,畢竟也是功績,可若是這功績變得模棱兩可,模模糊糊,語焉不詳,那這裏頭必然就是有什麽貓膩。

最大的可能就是……

“長生天被剿滅不見得是真,自從六百年前後,仙門之中便再無人提起長生天,可見他們是隐匿行蹤了一陣子。”

玉奚生說着頓住,蜷指撫了撫額角。

栾青詞正聽着,發現他忽然沒動靜了,便擡起頭來,不由得微愣。

玉奚生正瞧着他們交握的手,神情中詭異地透露着一絲不可思議來。

但也僅僅是片刻,玉奚生的視線與他對上,問道:“怎麽了?”

“……你怎麽了?”栾青詞有些不确定地問,“你說着說着,忽然停住了。”

玉溪生臉色着實算不得好,他終于露出幾分倦色,嘆道:“無妨,接着說吧,我倒是覺得,長生天不是被剿滅的,而是……他們有意收斂。”

栾青詞也想到這裏了。

不管長生天是不是被剿滅,但既然沒影蹤那便行了,仙門中真正的君子太少,大多數人哪怕自稱為仙,可歸根結底都是些劣根難除的人而已。

打着打着,覺得太平更好,正好長生天自己識相地消失了,那就不必追究,從此天下太平。

“若真是如此……”栾青詞沉思,“他們既然已經安生了這麽多年,為何又突然出現了?還有……天機閣給你密信?”

玉溪生瞧了他片刻,忽然垂下眼,說道:“他與天機閣,似乎早有往來。”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正是原本的玉奚生。

說是似乎,可玉奚生其實已經确定了,那封密信的語氣過于簡潔熟稔,連前因後果都沒有,若非時長聯系,絕不會濃這麽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來,至少也該寫清前因後果。

……還有天機閣過于巧合的相助。

栾青詞也沉默下來。

若說師尊與天機閣早有往來,那天機閣偷摸地幫忙便也有了理由。

“你……不知麽?”栾青詞試探問。

玉奚生神色有些冷,他沉默良久,才淡淡地說:“我是心魔,只記得同你相關的事,至于其他……我不知道。”

二人之間一時無話。

栾青詞已經許久沒對心魔表現出敵意 ,甚至偶爾私下裏也會喚一喚師尊,哪怕不親昵,但總歸不那麽冷淡。

只是此刻舊事重提。

栾青詞更不清楚玉奚生這十年都在做什麽,甚至更久的時候……

像是要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栾青詞問道:“天機閣都說了什麽?”

玉奚生如實相告,“告訴我小心,長生天有動作了。”

還是長生天。

二人對視一眼,全無頭緒。

看似查着了很多消息,但實際上都零零散散,拼湊不出一條完整的因果線,或許玉奚生原本知道,可心魔被壓制了太久,除了栾青詞以外知道的不多。

……這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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