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亮
月亮
“啊,我死了!”
陳願願嘆了口氣,擡頭看向林睨,只見她神情極淡地盯着手機,在屏幕上動作的手快的不行,看也沒看她一眼。
陳願願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正準備湊過去看看,手機裏突然傳來一陣槍聲,狙擊她的那個人被林睨打死了。
林睨擡頭朝她挑了挑眉,“報仇了。”
陳願願哼了聲,湊過去親了親她。
林睨丢掉手機,抱着她吻得更深。
“洗澡了沒?”
“還沒有,你先?”陳願願拿起手機又擺弄了起來。
林睨點點頭,起身去拿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等到她從浴室出來時,正好看見陳願願躺床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撐着身子,後仰,白皙的脖頸,脆弱、毫無防備。
通通展現在她面前。
陳願願撐了會身子,很快就塌了下去,累得喘了會,轉頭看見擦拭頭發的林睨,“你洗好了啊,累死了累死了,我這體力,今年的八百米肯定又過不了了,啊啊啊啊,大學為什麽還有體側!!好讨厭啊!”
她耷拉在床沿的腳不自覺地翹着腳尖,腳指圓潤可愛,随着擺動幅度,一點一點的。
“沒事,到時候我帶着你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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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願願閉了閉眼,享受着這種惬意,“好,等一會,我先躺一會,累死了,我有點餓了,想吃小龍蝦!”
林睨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陳願願見狀,立馬哼哼唧唧坐起來,抱住林睨的腰,“好不好嘛,就吃一點點!真的就一點點!”
“兩個小時前你才吃了一份燒烤,吃太多會積食的。”
“可是那個又不管飽!啊啊啊,我想吃,以前你都不會這樣對我,現在怎麽就這樣了,我就是想吃嘛!”說着說着就帶上了哭腔。
林睨無奈,“好,我點外賣,蒜香還是麻辣?”
“麻辣,兩斤就行了!”陳願願立馬擡頭看她,眼睛亮锃锃的,也沒有哭腔了。
“你确定?”
“嗯嗯,反正吃不完還有你了嘛。”
“我剛剛刷過牙了。”
“那就再刷一遍!”
外賣到了後,林睨去樓下拎上來,陳願願已經一臉迫不及待地盯着她。
“剛剛阿姨問是不是你又吃外賣,她說讓你少吃點,不要忘了上次拉肚子。”
陳願願漫不經心地應了兩聲,“哦,知道了,你為什麽不說是你買的,這樣我就不會被說了。”
“我說了,阿姨不信。”
林睨淡淡道,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下次少吃點這個。”
陳願願咬着下唇,一臉期待地掀開外賣的蓋子,氤氲着水汽的蓋子被她丢到一旁,迫不及待地戴上手套,剝了個蝦肉塞到林睨嘴邊,還有模有樣地張開嘴,“啊。”像哄小孩子一樣。
林睨無奈搖頭,把唇邊那塊蝦肉給咬住,無可奈何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我給你剝好了你再吃,先去玩手機吧。”
陳願願嘿嘿一笑,朝林睨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撅了撅嘴,“麽麽,愛你哦。”像餍足的貓來蹭你撒嬌。
林睨無奈搖頭。
*
天生公主病,也天生公主命。
林睨不知怎麽,突然想起這句話,搖頭失笑,眼眸溫柔。
她的公主。
而她則會是陳願願永遠的騎士。
彼時她正拎着臺球杆靠在桌邊,面前是臺球桌。
“叮當~”
俱樂部門口的風鈴輕響。
林睨斜眸掃了門口一眼,在看見眼底浮現出熟悉的衣角時,勾了勾唇,拿過叼在嘴裏的煙,吸了一口,歪了下頭,俯下身,手指夾着煙打了一杆出去。
“漂亮!”旁邊有人喝彩。
“姐,許久沒打,技術又好了不少啊!”林灼撐坐在臺球桌上,望着林睨的眼神毫不掩飾的仰慕。
林睨扯了扯唇。
“阿谀奉承屬你最行。”
陳願願踏着步伐輕快地走進來,幽怨地睨了眼林灼,然後笑得甜甜的走到林睨旁邊,抱住她的胳膊,像個小貓一樣在她身上蹭了蹭。
林睨笑着呼了口煙在她臉上,捏捏她的耳朵,很軟。
陳願願被煙氣糊了一臉,迷糊地眨了眨眼看着她,眉眼顯得純。
半明半暗間,燈光恍恍,陳願願瞧不清她的臉,卻更愛她的那張臉了。
林睨擡起手掐了掐她的臉,另一只手把指尖的煙掐了,俯身在她唇上碰了碰,笑問:“怎麽有時間來俱樂部?”
林灼見狀,連忙撇開臉,“不是,你們怎麽……我還在呢!”
陳願願瞪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是薄荷味的煙。
“我就來看看,無聊嘛。”陳願願撐了撐身子,往四周望了望,“哎,怎麽那麽少人啊?”
“陳煥磊帶着人去西南了。”林睨把紮起的馬尾放了下來,細長的指随意撩了把粉色卷發,有一縷滑過陳願願的鼻尖,癢癢的。
“那你這次怎麽沒去啊?”
林睨挑了下眉,還沒開口,林灼就笑了,“我姐這不是要給你過生日嘛。”
“餓了沒?”
林睨放下手中的手機,輕輕拍了拍陳願願的頭,語氣淡淡地問。
“有點兒。”
“那點個外賣,林灼,你不是也沒吃飯嗎?你們倆一起。”
說着,她就把手機遞給陳願願,“你點吧,多點幾份,待會有人餓了,可以自己來拿。”
“嗯嗯。”陳願願接過她手機。
随便劃拉兩下,看見她的微信裏她的名字依舊是置頂後,勾了勾唇,點進了那個黃色的APP裏。
林灼也湊了過來,笑嘻嘻地:“公主,我要份餃子,豬肉白菜餡,大份。”
陳願願睨了他眼,“确定?”
“确定!我這會快餓死了!”林灼捂着肚子,按了按,“你看,都扁了。”
“行吧。”陳願願又給自己點了份麻辣燙,想了想,又看向一旁給臺球杆抹巧粉的林睨。
“你要不要吃點?”
“不用。”她繼續俯身,眼眸專注地看着臺球。
陳願願眨眨眼,“好吧。”
然後往樓下看了眼,因為陳煥磊帶人走了後,俱樂部現在很空,一樓也就兩三個人在,“那我再多點兩份餃子,再點兩盤水果拼盤。”
“看你。”依舊是冷冷淡淡的回答,陳願願卻愛死她身上的這股勁了。
點好後,她放下手機,側過身,手撐臉,看林睨打球。
半個小時後,外賣到了,林灼下去提了兩趟才拿完,留了一盒餃子和一個水果拼盤在下面。
陳願願接過她的麻辣燙,小心翼翼打開蓋子,哇了一聲,“好香!”
林睨循聲看了她一眼,“早上盡量別吃辣的。”
陳願願拆開一次性筷子,夾了塊藕片心滿意足地咬了口,含糊不清地道:“知道啦!這個不辣的,你要不要嘗嘗?”
說着夾了塊肥牛,朝她使眼神。
林睨猶豫片刻,走了過來,低下頭,壓低身子,就着陳願願的筷子咬下那塊肥牛。
陳願願盯着她的動作,默默屏住了呼吸,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流暢的臉部線條,她的側臉就這樣呈現在她眼前,連吃東西時的動作都帶着淡淡的淩厲勁。
吃完後,林睨就直起了身,陳願願咬了咬下唇,擡頭看她,“好吃嗎?”
“還行,就是有點辣。”林睨被辣椒嗆了下,咳了兩聲,擰開一旁的礦泉水。
陳願願眨眨眼,掃過她因為辣椒油顯得紅潤的唇,低眼看到手中的筷子,抿唇輕笑。
晚上陳煥磊和李铮帶隊回來,一行人反正也沒事,就愛湊一起吃個飯,一大群人,說要去吃燒烤,又氣勢洶洶地又往他們常去的那家燒烤店進發了。
一大幫人占了兩大桌,就在外面露天的小攤上,北澤的冬來得早,一過國慶就跟瘋了一樣,使勁降溫,怕冷的幾個都已經裹上羽絨服了。
“哎,不是,咱就是說,怎麽感覺一下子咱俱樂部的人都脫單了捏,啊,還有沒有管管我這個留守兒童?”
一東北的男生一臉幽怨道。
“叫聲爸爸就給你介紹個女朋友。”有人樂。
“滾,你叫聲爺爺,我就把昨天抽的那張卡送你!”
之前樂的那男生毫不猶豫道:“艹,爺爺!你是我太爺爺都行!”
“媽的,還要不要臉!”東北那男生笑罵。
林灼忍不住搖頭,“啧啧,年輕就是好啊,朝氣蓬勃的。”
陳願願翻了個白眼,喝了兩口杯子裏林睨給她倒的涼茶,咕哝幾句:“你不也才二十嘛,一天少裝老成,你個幼稚鬼!”
林灼嘁了聲,又問:“磊哥怎麽沒來?”
“陪女朋友去了。”李铮答。
林灼噘嘴,“得,該他玩咯。”
一群人,吃個燒烤,那份量也是不少的,都是幾大盤幾大盤的上。
等到吃完都快十點了,就這都還不嫌晚,還有幾個嚷着要去酒吧走一圈。
林睨和陳願願明天都有課,就沒去,李铮和林灼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也不去。
等其他幾人都走了後,四人才慢悠悠起身。
李铮把車開過來,從車窗裏探出頭道:“兩位公主,請吧。”
“什麽兩位,還有誰啊?”林灼茫然地看了看周圍,随後反應過來,面無表情地朝李铮翻了個白眼。
“本公主想買那款車,你給我買?”
林灼随手一指就是一輛蘭博基尼,李铮跟着看過去,而後扯了扯副駕駛的安全帶,讓林灼坐下,低聲道:“等老公有錢了給你買。”
林灼垮着張死人臉推開他,“滾!”
陳願願就遭不住笑,看林灼和李铮倆人膩歪覺得好玩。
林睨受不了她一天哪都能樂,那注意力總不在自個身上,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手,牽住,十指緊扣住,道:“行了,我們也回家。”
陳願願還在笑,随口回:“哦,好。”
*
冬日一來,饒是在北澤長大的孩子,也免不了被北澤幹燥的氣候給折磨。
陳願願剛好又有一點唇炎,這個季節嘴皮總是容易幹燥起皮,于是每天都要塗好幾次唇膏,晚上睡前也要塗。
林睨卻沒有這種苦惱,除了唇沒那麽水潤,一點事都沒有。
陳願願每天塗唇膏都塗煩了,但她只要一次不塗,第二天嘴必定爆皮,然後她又忍不住手又會去撕死皮,她就很煩。
林睨也知道她煩,所以,她就會随身攜帶着唇膏,看陳願願嘴皮有點幹,就給她塗。
但這種時候,唇膏通常都沒用,因為,每次塗唇膏,倆人都會親到一起去,親着親着就開始不受控了,事後又要重新塗一次。
“煩死了。”
“要不去美容醫院看看?”
“不去,之前媽媽帶我去過一次,說我這個就是這樣,沒有辦法根治,對了,下午你是不是有課啊?”
林睨點點頭,“嗯,我最近報名了一個大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待着機房,有點忙,到時候可能會沒什麽時間陪你。”
“好吧,那你去吧,我傍晚那會去接你。”
林睨笑着揉了揉她的頭,“好乖。”
陳願願皺着鼻子哼了聲,抿了抿唇,讓唇膏更均勻,“我要繼續看小說了,你還不去?”
“馬上。”林睨收回手,拿起一旁的電腦包和書包往外走,她的電腦包和書包的顏色也很符合她這個人,有一種很張揚的美。
有時陳願願也覺得奇怪,明明是這麽張揚的長相,偏偏這人性格很冷。
臨走了,林睨也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親才離開。
*
因為全身心都投入到編程裏,林睨的注意力就完全沒在時間上,等到把最後一點錯漏改好後,一看時間都六點半了,看了眼手機也沒有收到任何陳願願發來的消息,莫名的,她內心湧上一股恐慌,把程序保存好,電腦關了,三兩下收拾好就往外跑,一邊拿起手機給陳願願打電話。
她跑下樓,腦子裏不受控制地閃過各種不好的片段,但下一秒她就看見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出現在她面前,林睨把電話挂了,望向那個人的眼角眉梢也不自覺帶了點柔和。
陳願願看見她來了後,上前兩步走上臺階,拉過她的手,雙眸亮晶晶的,看着她。
“林睨呀!”
她嘴唇翕動,然後說着什麽,但林睨卻頭腦一滞,驟然一片空白,好像聽不見陳願願在說些什麽了。
從小到大,陳願願從來沒叫過林睨的小名或是外號。
永遠都是——
“林睨,我餓了,想吃東西,但是我媽不準我吃。”
于是林睨不顧危險,偷偷翻過陽臺,給她帶了一大堆零食。
“林睨,他欺負我,幫我揍回去。”
陳願願一張小臉哭成了花貓樣哭兮兮地跟林睨告狀。
第二天林睨把欺負陳願願的男孩打了一頓,還被請了家長。
“林睨,嗚嗚嗚嗚,我數學考二十幾分,老師說我是個廢物,怎麽辦呀?我不想當廢物!”
林睨默默把那張數學滿分的卷子壓在了箱底,等到下次考試時,一字沒動,墊了底。
“林睨林睨,我剛剛找了部鬼片,咱們一起看好不好?”
林睨掐了把大腿,表情淡淡點頭說好。
“林睨,林睨啊,林睨呀……”
她的名字在她的嘴裏被叫喊呼喚了無數次,從小到大。
然後,就到了現在。
那一刻,林睨遠飛的思緒驟然回籠,原本模糊的聲音也一下變得清明了起來。
就像是上一秒你還是聾的,下一秒你就不聾了那種感覺。
“林睨,我愛你,我要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我好幸福啊。”她說。
林睨愣了好一會,才俯身擁抱住陳願願,手臂緊緊箍住她纖細嬌小的身體,包圍住她。
這一刻,陳願願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你不知道嗎?”
“什麽?”
“指了月亮,是要被割耳朵的。”
她起初害怕,于是,捂住耳朵,看着月亮,以為心事會被了解。
後來才知道。
要摘指月亮,就不要怕被割耳朵。
當我堅定不移地要走向你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或生,或死,都同你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