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仙女

第52章 仙女

陸溪月眉心蹙了蹙, 她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目光看向蘇白,她将身子往裏側了下,站在蘇白和冷安竹中間, 冷冷問道:“那請問冷小姐,既然你喜歡他, 你願意為他做任何事,願意為了他犧牲性命?”

冷安竹皺眉, 似是有些不悅, “陸莊主這是在拿小女尋開心嗎?若真到了這種地步, 恐怕早已超越了喜歡, 那是徹底愛上了一個人,才會把他看的比自己生命還重要。”

旁邊男子垂在身側的雙拳倏然攥緊。

愛?陸溪月倏然怔住, 這個詞對她來說比喜歡還要陌生。

她認真問道:“那喜歡是怎樣?”

冷安竹看着陸溪月, 一時不知她是不是在尋自己開心,還是真心求教, 她看着一旁眉清目朗的蘇白,含羞說道:“喜歡就是會覺得一個人很好看很耀眼,想時刻見到他, 和他在一起會很開心, ”最後她聲音變得緩慢,“也會希望他的眼裏只有自己一人。”

若這就是喜歡……陸溪月心神倏然一動,剎那間心跳如雷,她捂着胸口, 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正要破土發芽。

她眉心難受地皺了皺, 這種陌生的、無法掌控的情緒讓她異常難過, 她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男子,“蘇白, 冷小姐說的是真的麽?”

男子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他啞聲道:“是真的……”

她怒道:“可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豈不是,她是喜歡蘇白的?

蘇白咬了咬唇,“我之前不敢說——”

陸溪月瞬間陰沉的臉色打斷了男子的話,她怒然朝蘇白勾了勾手,示意男子将頭低下。

“啪!”

帶着勁風的巴掌落在蘇白低垂的臉頰,清脆的聲音震的衆人心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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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才蘇白的局促驚惶,陸溪月的愠怒也被三人看在眼中,一直默不作聲的冷吟松不由問道:“陸莊主是不願意自己的屬下和冷家結親嗎?”

冷安竹此時也恍然大悟,“陸莊主是擔心蘇公子和冷家結親後會不将你這個莊主放在眼裏?還是擔心蘇公子會就此離開逍遙山莊?”

陸溪月冷笑一聲,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指着蘇白,“他不會和冷家結親的。”

冷安竹奇道:“為什麽?”

陸溪月表情極淡,語氣更淡,“因為他喜歡的人是我。”

瞬間安靜了片刻。

三人驚的面面相觑,冷安竹嬌俏的面容更是瞬間煞白,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聽到這麽一番話。

過了良久,冷安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說道:“陸莊主為了不讓蘇公子來冷家還真是煞費苦心。”

“哦,”陸溪月冷笑,“你不信?”

她再次對着蘇白勾了勾手,示意男子把頭低下。

男子眼底有些不安,似是為再次到來的疼痛而恐懼,卻仍乖順地将頭微微垂下。

陸溪月見狀唇角勾起抹滿意的弧度,她擡頭,将唇輕輕覆在男子溫熱的唇上。

男子在她行動的那一刻出于本能将眼睛閉上,在這一刻倏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一層輕柔暖意覆在他幹涸的唇上,像是枯木渴望着春雨,像是雪花遇到了冬陽,極輕極淺,卻是亘古的久遠。

在這個瞬間,他們仿佛不是在喧鬧的街頭,而是在那昨夜溫宅的客房中,在炙熱的江風樓中,在那逼仄的船艙中,似乎整個街道此時都安靜下來,只感受的到彼此糾纏的熱烈氣息。

蘇白眼眸一暗,正想加深這個吻,陸溪月卻已然抽身離開,淺嘗辄止。

她看着身軀顫抖的冷安竹,冷道:“如何?”

冷安竹此刻再也忍受不了,紅着眼眶跑進了人群中,冷幼微見狀連忙追了上去,冷吟松皺着眉說道:“陸莊主這般行事,不怕江湖中人議論麽?”

陸溪月雙手抱胸,漠然挑眉,“為何要怕?”

冷吟松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也追着冷安竹而去。

陸溪月輕嗤一聲,回頭,正對上男子幽沉的目光。

蘇白眼底的情意在頃刻間翻覆成奔騰的江河,他唇邊挂着一抹笑,像是三月春風般溫暖而明媚。

他的師兄終于知道了他的心意,卻沒有因此而厭惡他,甚至還願意留他在身邊,甚至像宣示主權般替他趕走了冷家人。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師兄其實是在乎他的。

陸溪月看着眼前風姿卓然的男子,明明仍是恭謹地垂着頭,明明仍是馴服的姿态,那同昨夜如出一轍的清冷眸中,此刻卻像是發現了獵物的野豹,充滿了占有欲。

“啪!”

她再次揚手,一掌狠狠地扇了過去。

“不要再讓我看到那種眼神。”她語氣森冷。

男子頭被打的偏向一邊,再轉過來時,又恢複了之前的沉靜如水。

“是,我的主人……”蘇白再次開口喚道,男子刻意放輕的嗓音低沉而又沙啞,像撩人的柳梢劃過心口,漾起絲絲漣漪。

陸溪月猛地從攤位上拿起面具罩在蘇白臉上,将那淡薄的雙唇蓋在面具之下,隔開男子濃烈的氣息,直到此時她才終于透出一口氣。

她現在心裏很亂,亂的像當時在禁地外,看不到頭緒。

“這七仙女的面具同這位公子倒很是相配呀。”攤主是位看着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嬸,笑吟吟地說道。

陸溪月這才發現方才慌亂之下,她順手将離她最近的七仙女的面具戴在了蘇白臉上,一根帶子套在腦後,只露出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不知是否是因為蘇白穿的一身藍衣的緣故,這嬌柔的七仙女面具竟和男子意外的相配,男子身姿清俊長身而立,倒真像是那飄渺出塵的仙女,随時都會乘風而去。

“師兄你戴這個,可以嗎?”男子也拿起一個面具,含笑問道。

陸溪月轉頭一看,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董永既無能又懦弱,你如何敢讓我戴他的面具?”說着她目光掃視攤位,看到一個閃着金光的面具時,眼前瞬間一亮。

看清面具畫的是誰後,蘇白眸光一緊。

陸溪月說道:“攤主,我要這個和他臉上戴的那個。”

大嬸滿臉笑意,和藹地說道:“這位公子真有眼光,一選就選中了我這攤位上最能管住七仙女的一位,兩張一共六文錢。”

兩人剛走出沒多遠,蘇白便說道:“師兄,我去換個面具。”

若師兄戴的玉帝,最不濟他也該戴個王母的,戴個七仙女豈不是差輩了。

因為戴着面具,男子的聲音聽着有些沉悶,陸溪月的聲音則是透着薄怒,“你對我選的面具不滿意?我是你師兄,長兄如父,我戴玉帝,你戴七仙女有何不妥?”

在街邊的角落中,冷安竹将兩人的互動盡數看在眼裏,她面色陰沉,“你們說,若是溫家知道這蘇白喜歡男子還去參加溫韞的比武招親,他們會有什麽反應?”

冷吟松沉吟道:“溫家同我們冷家一樣,極重顏面,若是知道了只怕那蘇公子乃至整個逍遙山莊都會被溫家針對。”

冷安竹得意地點點頭,“正是如此,這蘇白武功雖高,可溫家醫毒雙精防不勝防,任你武功多高也是躲無可躲。”

冷幼微皺眉道:“二姐,你這是怎麽了?你不是說你喜歡那個蘇白,咱們之所以留在應都城沒走不就是為了見他。”

冷安竹面露厭惡,“那是以前,現在只要一想到他喜歡男子我就覺得惡心,我之前便奇怪在月燈閣時他為什麽對這個陸逍百依百順,之前還以為是敬他是莊主,虧我方才對那個陸逍也那麽恭敬,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說話間冷安竹越發憤恨,“回頭我就命人将這個消息告訴溫家,我倒要看看他們兩個還能不能完好地走出這應都城。”

旁邊的冷幼微想要勸阻,冷安竹卻已是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

而另一邊的兩人正好走到飄香樓前,“師兄,這飄香樓雖是以酒聞名,可是他們這兒的說書先生,話本子最是廣博有趣,你想不像去聽一下?”

陸溪月點了點頭,她如今內力全無,逛了這麽一會兒确實有些累了。

兩人在樓外聽着聲音并不大,進樓後才發現樓內已是一片歡騰,銅錢的打賞聲不絕于耳,衆人競相歡呼着:“再講一個,再講一個!”

臺上的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話說那二十年前,新帝登基——”

“換一個換一個!講點平時沒聽過的!”

“一天天講朝堂那些故事,換一個換一個!”

說書先生頓了頓,突然拍了一下驚堂木,高聲道:“既然如此,今日就給大家講講那神龍壘!”

神龍壘三字一出樓內瞬間安靜下來,說書先生見狀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說道:“話說那北境神龍壘,明明是一片平地,卻比那十萬大山還要奇詭,凡是進去的人有死無生,據傳就連路邊随處一塊巨石都會化作巨怪攻擊路過的人,而哪怕生活在百裏外的百姓,也會聽到裏面時不時傳來的咆哮聲,而這十年間已再沒有人進去過……”

說書先生聲音清晰低沉,将本就詭秘的地方講的又多了三分危險和莫測,衆人心神都被完全吸引了過去。

兩人挑了個相對清淨的角落坐下,吩咐小二上了幾個酒菜,陸溪月摘下面具,手中漫不經心地捏了顆花生,問道:“你說實話,此行去神龍壘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男子看着她,定聲道:“師兄,經過這幾日的比試,我有預感我快突破逍遙游心法第六重了。”

陸溪月眼前瞬間一亮,“第六重,絕雲?”

蘇白肯定地點了點頭,“那日比武招親時我便已隐隐觸到門檻,就在這兩日必然能夠突破,到第六重之後再運轉內力,身法速度都會比以前快上數倍,師兄,我一定會活着将麒麟血為你帶回來。”

“蘇白,我能相信你嗎?”陸溪月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她能再一次相信他嗎?

她低聲道:“若是你知道第七重的心法,想必會對你突破第六重絕雲有所幫助。”

男子身軀顫了顫,似是沒想到竟會聽她說出這麽一番話,男子眼底似有情意流轉,旋即他豁然起身,走到她身邊半跪下來,雙拳攥緊垂在身側。

男子仰望着她,目光透着與其年齡不符的深沉和穩重,“師兄,你相信我,蘇白永遠都不會背叛你,就像魚兒永遠離不開水,蘇白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但是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兇手證明我的清白,我絕對不會要第七重的心法。”

陸溪月定定看着眼前眉目清峻神情堅定的男子,此刻喧鬧的樓中一切紛雜仿佛都被隔在了兩人身外,她耳邊只有蘇白低沉堅定的聲音。

過了良久,她咬破手指,伸到蘇白面前,不容拒絕地說道:“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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