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霸道
第56章 霸道
這聲“姐姐”雖然很低, 卻仍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溫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乖乖跪着面帶懇求的蘇白,不由分外感慨。
她雖大了蘇白整四歲, 可小時候每次見面,他對她都是直呼其名, 只要姑父不在,姑母和父親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她以前用盡了各種辦法, 可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 都沒能從他嘴裏撬出這兩個字, 沒想到今日在這種情況下終于聽到了,卻是為了另外一個女子。
她看向蘇白身後神情冰冷的陸溪月, 心中不由有些理解傅朔玄的心情, 真的是辛苦養大的白菜眼巴巴地投入了別人懷抱。
她眨眨眼,展顏笑道:“你既然叫我姐姐了, 那我也得像個姐姐不是。”
她轉身看向傅朔玄,正色道:“阿玄,陸莊主說的對,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約定與你無關, 只要陸莊主方便,我随時都可以随她去九溪山。”
傅朔玄劍眉一沉,“韞兒你怎麽替這個畜生說話?”
“畜生?”溫韞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你天天說姑父古板, 其實你自己才是最大的老古板, 你都能為了我從北境趕來, 就看不慣自己的弟弟争取心上人?”
溫韞露出抹狡黠的笑容,戳了戳傅朔玄寬闊的胸膛, “其實你是心疼了吧。”
說完不管傅朔玄難看的神色,對着蘇白認真道:“阿白你放心,你哥也就只能管管你了,他奈何不了我,我一定會遵照約定治好你師娘和陸莊主,你盡管放心。”
蘇白聞言僵硬的脊背驀然一松,似是放下心來,他看向一臉冷肅的傅朔玄,深深地伏下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傅朔玄不動如山地背過身去,像是不準備接受。
蘇白看着傅朔玄肅穆挺闊的背影,黝黑的眸中暗了暗,少年俊美的臉龐上倏然露出一抹堅定和狠勁,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向門外奔去。
“你要去哪兒!”傅朔玄聽見動靜連忙轉身,然而他憤怒的聲音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陸溪月皺着眉看着蘇白消失的背影,方才蘇白經過她身邊時,攥着頸前的吊墜,回頭對她說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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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陸溪月臉色瞬間鐵青,他竟敢就這樣自作主張地不告而別,而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喜歡他。
眼見少年清峻的身影就此消失在夜色中,傅朔玄一掌狠狠拍在椅背上,溫韞不悅道:“拍壞了要賠的。”
傅朔玄不悅地皺眉,“韞兒你為何要答應他?”
溫韞杏眸圓瞪,英氣的臉龐帶着不滿,清潤的聲音含嬌含俏:“傅朔玄,你敢兇我?”
傅朔玄怒氣瞬間凝滞,輕咳一下移開了視線,“我也是為他好……”
眼見傅朔玄周身氣勢肉眼可見地弱了下去,溫韞越發恨鐵不成鋼,“你為他好你把人吓走了?以阿白的脾氣,這下肯定是直接跑到神龍壘去了,他什麽都沒準備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親手害死了他!”
傅朔玄神情一滞,再次狠狠一掌拍在椅背,“這個小畜生。”
“一言不合就跑,十年前就這樣,沒想到十年後還是這樣,真的是皮癢了欠揍。”
陸溪月罕見地點點頭,傅朔玄這話說的确實在理,蘇白這個有話不說只知道逃避的性子,是該好好改改。
溫韞哼哼笑道:“還不是怪你,你要是不逼他,他能跑麽,你說你十年沒見到他,一來就逼他,你還真是個好大哥。”
“韞兒你——”不得不說被溫韞一番打岔,傅朔玄怒氣消散了不少,“我只是擔心他,擔心他年幼,容易被人蒙蔽。”
傅朔玄語氣嚴肅,“他就這般毫不設防地将一顆心捧了出來,豈不是給了別人随意傷害他的機會。”
他說這話時,已然看向了一旁的陸溪月。
陸溪月姣好的桃花眸倏然怔住,蘇白确實說過,他的心和命都是她的,可那是他自己願意的,她并沒有要求過什麽……若真是受到傷害,也是他求仁得仁,與她有何關系。
可心尖仍是不可抑制地泛上一陣酸疼,她緊緊捂住胸口,不解地任那酸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溫韞見傅朔玄面露不虞,溫聲勸道:“阿玄你放心,我知道你是在擔心阿白會受到傷害,可陸莊主是個好人。”
傅朔玄負着手冷哼一聲,“若真是好人,明明知道阿白喜歡他,他若是不能回應,就不該再和阿白待在一處,而陸莊主你是怎麽做的,你明明不喜歡阿白,卻還留他在你身邊給他希望,不就是享受這種被人仰望喜歡的感覺麽!”
被人這般惡語相向,她本該生氣的,可她恍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從蘇白服下血燃丹,在她一次次确認他不會傷害自己後,她确實是喜歡他在她身邊的,她一次又一次試探男子的底線,而他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将底線放低,無限的包容她,将整個人都交給她。
可既然已經将自己交給了她,卻又在她沒有允許的時候就這般跑掉,她心中怒氣愈演愈烈,纖長的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待她下一次見到他,定要讓他知道不聽話的下場。
見陸溪月面有怒氣,溫韞連忙勸道:“陸莊主你別生氣,阿玄他只是在擔心阿白。”
陸溪月此時已然緩過神來,平靜地說道:“我并不是因為傅将軍這番話而生氣,而是傅将軍這話說的并不對。”
傅朔玄凝眉問道:“怎麽不對?”
陸溪月目光掃過兩人,緩緩說道:“是蘇白他求我讓他服下血燃丹,否則我絕不會容他在我身邊,我曾用鞭子将他抽的遍體鱗傷他也沒有走,我罰他寒冬臘月在冰冷的瀑布下待一整天他也沒有走,我在溫泉中點了他的穴道嚴刑拷問他也沒有走,不管我怎麽打他罵他,是他跪着求我,求我不要讓他離開。”
她一字一句,冷靜而又強勢:“是他對不起我,是他來招惹我的。”
她沒有理會兩人随着她說出的每句話而越發震驚的目光,沒有絲毫波瀾地說道:“若是你們要把他帶回京城,便盡管帶,他只要走了,我便再也不會允許他留在我身邊。”
陸溪月眉目妖冶,語氣卻極冷極淡,讓人清楚地意識到,她不是在開玩笑。
兩人震驚地對視一眼,他們只知道蘇白愛慘了眼前的紅衣人,卻不知竟到了這種地步,她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句句,對蘇白來說卻是痛苦的鮮血淋漓。
而她卻還能毫不在意的說出,若他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
溫韞怔愣地看着陸溪月,這般驕傲卻又冷情敏感的女子,如果說蘇白和她之間隔着一百步的距離,那麽她将自己裝在一個絕對安全的殼子中,不會踏出一步。
她讓蘇白一人走完那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一百步,而這當中只要他退縮了哪怕一步,便再也沒有任何重來的機會。
蘇白真的能堅持走完嗎。
傅朔玄長長地嘆了一聲,大概是累極了,他緩緩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
阿白這又是何必,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動心的人,把自己放低到這種地步,這真的是他記憶中那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傲氣少年麽。
“還有,”陸溪月緩緩說道,潋滟的眸中閃着異樣的光芒,“你們怎麽知道我不喜歡蘇白?”
溫韞杏眸倏然一亮,激動地說道:“對嘛!我就說陸莊主肯定是喜歡阿白的。”
傅朔玄劍眉微凝,似是有些意外和懷疑,“陸莊主,你今天早晨才當着所有人的面,斬釘截鐵地說,你不喜歡他。”
他甚至還記得當時阿白臉上難過的表情。
“當時我只是還不知道什麽叫喜歡。”陸溪月淡淡說道,姿态放松且肆意。
她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可能是從蘇白第一次躺在她身下,任她如何動作都沒有反抗的時候,也可能是男子蒙上雙眼在她床前跪了一整夜的時候,甚至可能久遠到在九溪山的無數個日夜……
也許是占有欲,也許是喜歡,她自己都分不清,但是無論如何,既然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便只能是她的,那雙好看的眼眸裏也只能有她一個人。
陸溪月定定地看着傅朔玄,語氣并不如何高昂,甚至可以說和她神情一樣的清淡,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強硬和霸道。
“但現在我知道了,我要他。”
此刻的陸溪月紅衣獵獵,在燭光的映照下如稀世璞玉,又如漫山遍野最熱烈燦爛的紅梅,美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