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莊
第57章 回莊
深夜的前廳安靜無比, 陸溪月并不怎麽高亢的話語震的兩人和寂靜的春夜完美的融為一體。
傅朔玄甚至開始有些理解蘇白為什麽會喜歡上眼前這個人了,一個人若日日凝望着這般熱烈的張揚,恐怕便再也不甘心回歸冷寂。
但是, 傅朔玄額頭青筋驀地一凸,什麽叫“我要他……”
他看着一身紅衣霸道而又強勢的陸溪月, 心中突然升出一個念頭,他好容易找到的弟弟這輩子是逃不出這陸莊主的手心了。
“既然如此, 能否請求陸莊主答應在下一件事?”傅朔玄面露難色。
陸溪月挑眉, “什麽事?”
傅朔玄耳根微紅, 似乎即将說的話有些難以啓齒, “能否麻煩陸莊主對阿白,溫柔一些?”
不知為何, 他想到了陳辭那日說的話, 而似乎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沒想到傅朔玄會說出這麽一番話,溫韞瞬間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不錯不錯,不愧是我溫韞看上的人。”
陸溪月神情依舊冷淡,“傅将軍, 恕陸某不能答應。”
溫韞奇道:“為什麽?”明明才說了喜歡阿白。
“因為我不想。”陸溪月聲音冰冷。
她不想做出任何承諾, 更不想因此而有任何束縛。
傅朔玄眉頭緊皺,她仍毫不畏懼地與其對視着,只要她不想,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她的心意。
溫韞見狀忙說道:“不想就不想吧, 陸莊主, 若你願意, 我明日就可随你們去九溪山,待阿白取回麒麟血, 我即刻便幫你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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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韞這番話成功地轉移了陸溪月注意力,她深深地看着溫韞,認真地點頭說道:“多謝。”
每次聽到麒麟血三字她體內血液都在隐隐沸騰,沒有什麽事比她恢複武功更重要。
傅朔玄聞言卻一臉憂色:“那神龍壘遠比你們想象的要詭谲危險,我在北境駐守了整整五年,親耳聽到裏面傳來各種野獸的悲鳴聲,似是被更為恐怖的巨獸吞噬,恐怕,那神龍壘中真有麒麟存在。”
溫韞嗔怒道:“還不是怪你!阿白才捅了自己一劍傷都還沒好,我幫他準備的各種藥草他也沒有帶走,更何況他身無分文,連匹馬都沒有,北境在北應州在南,橫跨大半個衡國你說他要怎麽去,靠兩條腿?”
“大小姐!”門房突然慌張地跑進廳來。
“怎麽了?”驀然被打斷溫韞很是不悅。
“小表少爺,他,他沖到賬房拿走兩錠金子,又跑到馬廄牽走了黑風!我們根本攔不住!”
“黑風?”溫韞瞬間一驚,那可是父親最愛的汗血寶馬,日行千裏不在話下,蘇白倒是有些眼光,可他這般不打招呼就直接牽走父親最珍視的馬,溫韞瞬間感覺自己牙有些癢癢了。
她轉頭看向陸溪月,唇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陸溪月被溫韞這目光看的有些汗毛倒豎,正想說些什麽便聽溫韞狠狠說道:“陸莊主,那小子若是活着回來了,你該揍就揍,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陸溪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過,想到蘇白臨走前那個堅毅的目光,她輕聲說道:“我相信他一定能回來的。”
“也是,阿白武功現在這麽高,肯定沒有問題的。”
“可是我擔心,我擔心他對麒麟血的執念超過了對生的渴望……”傅朔玄似喃喃自語般說道。
“你說什麽?”陸溪月警覺地問道。
傅朔玄搖搖頭,強行按下心中的擔憂,“明日我同你們一道去九溪山。”
“哦?”溫韞唇角勾起一抹調笑,“傅大将軍不用回京城麽。”
“我已和聖上告過假,更何況我也想去九溪山,看看阿白這十年都是怎麽過的。”
溫韞托着腮搖頭,“可你若是去了,阿白的行蹤恐怕就藏不住了,你也不想你找到阿白的事現在就被姑父知道吧。”
提到傅善淵,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蘇白他父親,究竟是怎樣的人?”為何每次提到他,以傅朔玄的沉穩,都會明顯的緊張。
“姑父他是個文人……”溫韞話到這兒卻說不下去了。
傅朔玄更是沉着臉一言不發。
陸溪月便也不再追問,她有預感,她遲早會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右相,傅善淵。
“莊主,你們今日不是去逛街了,怎麽臉色這麽差。”眼見月上中天陸溪月才終于回來,大寒一臉擔憂地迎了上去,“二莊主呢,還沒回來嗎?”
端午看着陸溪月空蕩蕩的背後,東張西望也沒看到別的人影,急切地問道:“公子呢?”
陸溪月淡淡道:“蘇白去神龍壘了,你們回去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回九溪山。”
大寒面露喜色,“終于要回去了!”他們出來不到一月,卻感覺像過去了一年之久,只是希望二莊主能一切順利。
端午卻有些不舍,他是真舍不得這應都城的繁華。
今夜的月色依舊很美,整個外院也十分安靜,甚至連蟲鳥的鳴叫都沒有,陸溪月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竟然敢就這樣跑掉,意識到蘇白就這樣跑去神龍壘的時候,她心跳似乎都瞬間停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還是在擔心……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憤怒,可那本該承受怒火的人已不知身在何處。
今天在飄香樓,蘇白也是故意的吧,明明他不動一根手指便能輕易地把那三人震倒,卻故意做出無法掙脫的可憐樣,以此來博得她的心疼。
不得不說他成功了,她的心現在真的疼了起來,酸酸麻麻不可抑制,甚至像是有車輪從她心上重重碾過,鈍痛不已,明明沒有絲毫束縛,卻疼的連指尖也擡不起來。
她的心神,頭一次被這個十八歲的少年而牽動,她迷迷糊糊地想到,等她再見到他,一定要用寒鐵制成的腳鐐把他牢牢鎖住,讓他再也無法就這樣自己跑掉。
*
從錦州到應州是一路沿江而下,坐船自然最快,從應州回錦州便只能坐馬車了,而因為陸溪月心急,四人便各乘一匹棗紅駿馬,快馬加鞭朝錦州趕去。
二月十四,四人趕在日落西山前趕到了錦州。
“總算到錦州境內了。”看着遠處的界碑,大寒摸了摸額頭汗水,笑了出來。
四人在官道上騎了沒多久,溫韞指着前方客棧說道:“陸莊主,不如今日就在此休息吧?”
四人看向前方一個兩層的客棧,正中間的牌匾赫然寫着“江風樓”三個飄逸大字。
陸溪月坐在馬背上,看着大寒走過來伸手準備扶她下馬,心中一陣晃神,她仿佛看到那個倔強的少年半跪在地上,将脊背露給她,任她重重地踩了上去。
此刻蘇白正馬不停蹄地趕往北境吧,她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九溪山,似乎回到那裏,便能看到那風姿如玉的藍衣少年對着她淺淺一笑。
“莊主?”
直到大寒再次出聲喚道,陸溪月這才回過神來,斂眉道:“走吧,今日就在此歇息。”
四人牽着馬走近才看到,這樓外還停着不少形制各異的馬車。
溫韞不由笑道:“這客棧還挺熱鬧。”
大寒解釋道:“這江風樓就在青衣渡旁,南來北往的人基本都要走這兒過,旁邊官道更是從錦州去應州的必經之地,客人多也是尋常。”
陸溪月點點頭,“今日天色已晚,來不及尋找別的客棧了,就這兒吧。”
四人正想進去,突然聽到客棧外的樹上傳來“咕咕”的聲音,溫韞回頭一看,說道:“是我溫家的信鴿,諸位先去,我稍後便來。”
三人往客棧裏走着,邊走大寒邊說道:“這溫家的信鴿警覺性倒是好,若是直接飛下來,萬一被人看到截胡就不好了。”
陸溪月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鴿子正要飛到溫韞肩頭,突然被一個暗器射到了地上的場景,不由也笑着點點頭。
然而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迎面而來的俊朗男子,一身绛紫大氅,劍眉星目面帶笑容。
正是先他們一步返回錦州的唐忱。
陸溪月神色瞬間一沉,她舉目望去,樓內并無其他唐家弟子,就連唐悟也不在。
“阿逍,我們又見面了。”唐忱笑意溫和,似乎很高興能再次見到她。
陸溪月攏緊垂在身側的手指,在她恢複武功前還需再忍耐最後一段時間,她暗暗安慰自己,側身往裏走去。
唐忱卻再次擋住她的去路,若有所指地說道:“阿逍,怎麽只有你們三個回來,那個蘇白呢?”
見陸溪月神情陰沉,唐忱笑意漸盛,“是不是見他輸了比武招親,沒有利用價值了,終于忍耐不住把他趕走了?”
陸溪月正想反駁,心中突然升出一股寒意。
當時在應州的仙客居中,唐忱曾不小心說漏嘴,說他知道蘇白身份有問題,今日他竟又這般确定,自己在利用完蘇白後,一定會将他趕走?
她眼神陡然淩厲,“唐忱,你究竟知道什麽?”
唐忱俯視着她,絲毫沒有被她眸中冷意吓到,而是不緊不慢地說道:“阿逍,我現在正在争取長老的位置,我很缺錢。”
陸溪月冷冷看着唐忱,“你的意思是,想要知道便拿銀子來換?你也不怕被唐家其他人知道你銀子來路不正,作為把柄?”
唐忱悠悠嘆了一聲,“阿逍,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甚至可以說你是我唯一動過心的人,可惜你我注定不會有結果,既然如此,不如就讓我們最親近的人代替我們。”
陸溪月心神一凜,“你什麽意思?”
唐忱上前一步,依舊是英氣勃勃的面容,聲音卻帶上絲絲蠱惑,“阿逍,把你阿妹嫁給唐悟吧,只要嫁妝足夠豐厚,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東西。”
陸溪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忱,久久沒有說話,唐忱究竟為何這般自信,篤定她一定會答應他的條件,見陸溪月沉默不語,就連她身後的大寒和端午,不由都緊張起來。
過了半晌,就在唐忱以為陸溪月就要答應的時候,陸溪月冷冷說道:“你妄想。”
目光寒涼,語氣森冷。
唐忱笑容絲毫未減,“我清楚的知道,幕後之人恨毒了逍遙山莊,他不是你能對付的,你只有将山莊交給我,才能保全整個山莊。”
“幕後之人究竟是誰?”陸溪月此時眸中似能噴出火來,唐忱口中說的與山莊有仇,且不是她能對付的人,究竟是誰。
唐忱朝着陸溪月走近一步,聲音暗啞:“阿逍,只要你将清月許配給唐悟,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屆時我自然會告訴你。”
“呵呵呵呵,”在唐忱炙熱的目光中,陸溪月冷笑一聲,緩緩吐出兩個字,“做夢。”
“要不了多久,你會來求我的。”
唐忱目光緊緊盯着她,露出一個溫潤的,卻如看到獵物的毒蛇般志在必得的笑容,“你趕走了蘇白,又沒能娶到溫韞。”
唐忱尾音冰涼,“你現在孤立無援,阿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