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歸來
第60章 歸來
陸溪月唇角的笑意瞬間凝滞。
喜歡……師弟?
她再次聽到這個詞, 竟然是從自己親妹妹口中說出,而喜歡的對象竟然是蘇白。
是了,去應州之前阿妹就說過喜歡蘇白, 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又經歷了太多,讓她下意識地忘記了這件事。
她雙眸蒙上層肅穆, 正色道:“阿妹,你當真喜歡蘇白?”
陸清月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應道:“嗯。”
大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緊張地看向陸溪月。
得到陸清月肯定的答複, 陸溪月腦中瞬間混亂的像是打了死結的亂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蘇白, 卻又恨極了他, 待他從神龍壘回來,她定會給兩人之間劃出一個結果。
可若真是她不要了的東西, 又如何舍得丢給她最珍視的妹妹。
世上男子這般多,阿妹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上蘇白, 那個口中沒有一句實話的男子。
陸溪月平複好心情, 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問道:“阿妹,你說的喜歡,或者說你認為的喜歡,是指什麽?”
指什麽?陸清月抿着唇想了想, 說道:“我喜歡跟師弟說話, 喜歡跟他一塊練武, 可師弟他平時都不怎麽理睬我,跟我說話最多也就嗯兩聲, 我想跟他一起練武,他卻說怕傷到我不願意,我就是想要他對我笑,跟我多說話,對我好。”
聽陸清月說完,陸溪月神色驟然陰沉,冷道:“他竟然敢不理睬你?”
被這個幽冷的眼神注視着,陸清月有些瑟縮地後退了些許,卻又生怕陸溪月遷怒蘇白,忙道:“不,不是,是師弟他忙着練功和處理山莊事務,所以才沒有空來理我的,我不怪他,真的。”
陸溪月一臉冷色沒有絲毫緩解,“你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你是我陸逍唯一的妹妹,他怎敢如此冷待,阿妹,若他以後再敢不理睬你,你便來告訴我,我自會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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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月聞言唇角瞬間高高揚起,忍不住摟住陸溪月的胳膊,一晃一晃地撒嬌道:“好!哥你真好。”
看着笑意嫣然的陸清月,陸溪月肅聲道:“阿妹,你是山莊的大小姐,他只要還承認自己是逍遙山莊的弟子,便不能對你不敬,可是阿妹,蘇白他不過是個騙子,喜歡他只會讓你自己受傷而已,不會有任何結果。”
陸清月絲毫不信,“師弟他那麽好,怎麽會是騙子呢?哥你肯定是又誤會他了。”
竟說的這般言之鑿鑿,陸溪月冷道:“他那麽好?你說說,他哪裏好了?”
陸清月抿着唇想了想,說道:“師弟他……樣貌好,武功好,又聰明,總之就是什麽都好。”
陸溪月好看的桃花眸湧動着薄怒,冷笑着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待他回到山莊,我便毀掉他的容貌,廢了他的武功,如此,你可還會喜歡他?”
陸清月瞬間驚的站起身來,“哥,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陸溪月神情肅穆,妖冶的臉龐覆上一層駭人的冰霜,“自然是認真的,若他貌醜無顏,武功低微,你還會喜歡他麽?”
陸清月驚恐地劇烈搖頭,“哥,我不喜歡師弟了我不喜歡師弟了!”
聽到這兒,大寒眉心不禁蹙了蹙,這姐妹倆真的是,在感情上如出一轍的混亂迷糊。
“小姐,恕老奴多嘴。”大寒忍不住說道,“這九溪山上,上到老莊主夫婦和莊主,下到雜役仆從,每個人對小姐都是有求必應笑臉有加,只有二莊主不理你,對你态度冷淡。”
她指着陸清月身後自進屋後便沉默的像一根柱子的立夏,朝陸清月問道:“如果二莊主像立夏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圍着你轉,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你還會喜歡他麽?”
陸清月聞言有些怔愣,猶豫了片刻,支吾着小聲說道:“應該會吧,師弟他對哥哥不就是這樣的麽,言聽計從,予取予求,哥說的話什麽他從來不會違抗,若他能這樣對我,我不知會多歡喜。”
大寒深深地嘆了口氣,“所以,小姐您喜歡的是在莊主面前的二莊主?”
“您想要二莊主像對莊主那樣對您,對您畢恭畢敬,有求必應,最好每次看到您都像老奴這般笑意溫順?”
陸清月想了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激動道:“對,寒姨你說的對,就是這樣!”
“要是師弟能像對大哥那樣對我就好了,”陸清月想到蘇白在陸溪月面前的樣子,笑着說道:“還好哥你是男子,不然我都要以為師弟是喜歡你了。”
呵,蘇白喜歡她?曾經她就快要相信了,可現實又給了她狠狠一擊,若他真的喜歡自己,為什麽能一邊表現出十足的深情愛意,一邊卻又能夠心安理得的欺騙于她。
她冷笑一聲,“他确實說過,他喜歡我。”
陸清月雙目圓睜,“哥你說什麽?”
“我說,他确實說過,他喜歡我,可那又如何,絲毫不妨礙他拿我當猴一樣戲耍。”
“可,可,可哥你是男子!”陸清月驚的有些語無倫次。
陸溪月不甚在意地說道:“若真喜歡一個人,跟他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系。”
陸清月越發驚慌失措,她雙手緊緊握住陸溪月,緊的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可至少,至少哥你肯定不喜歡師弟,否則你也不會對他那麽冷漠。”
陸溪月唇角勾起抹嘲諷,分不清是在諷刺陸清月,還是在嘲笑她自己,“阿妹,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他?”
夜風乍起,透過窗棂的下緣吹進屋中,一時間燭火亂竄,映的人臉明明滅滅,一如此時屋中每個人混亂的心境。
陸清月過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哥,你,你說什麽,你也喜歡他?你,你們——”
陸清月固然是茫然無措,陸溪月更是心中一片冰涼,她确實是喜歡蘇白的……她緩緩攥緊身下被褥,只是,蘇白他配不上她的喜歡。
她的視線越過陸清月,漫不經心地飄向門口,驀然發現,那方才被陸清月推開便沒有再關上的門前,在清冷的月色中,赫然站着一個熟悉的黑衣男子。
他披了身黑色鬥篷,定定地站在門口,帶着滿身的風塵和疲憊,目光卻灼熱的像六月正午的太陽,刺的人睜不開眼。
夜風吹起他如墨的長發,黑色的衣角在冷風中翻飛,似乎整個人下一刻便要随風而去,陸溪月目光微沉,這才幾日未見,男子似乎清瘦了許多。
在她冰冷透骨的目光中,男子一步步朝她走來,他甫一進屋,屋中燭火似乎都瞬間暗淡下去,她沉着眉,緊緊盯着男子的每個舉動,她看着他在她的床邊站定,看着他緩緩半跪下去,最後,她聽到他輕聲說道:“師兄,我回來了。”
即使在燭火的映照下,蘇白俊美的臉龐依舊異常蒼白,大概是趕路趕的太急,額頭汗珠涔涔流下,就連方才蹲下的動作都有些搖晃,不負往日的沉穩。
“師弟,你終于回來了!你沒有受傷吧?我好想你!”陸清月眼眸清亮地看着蘇白,激動地說道。
可那雙清冷鳳眸,從他在屋外出現開始,便一直緊緊凝在床上的紅衣女子身上,此刻男子更是仰着頭,如癡如醉般看着陸溪月,似乎根本聽不見旁人的聲音。
“啪!”
陸溪月眉心動了動,狠狠一掌扇向蘇白,男子整張臉都被扇的偏向右側。
淡紅的指印在蒼白臉龐上迅速浮現,男子猛抽着氣,似乎疼的厲害,胸膛劇烈地起伏,久久沒有将臉轉正過來。
“轉過來,看着我。”她命令道。
男子用力地攥緊雙拳,似乎用了極大力氣才将頭緩緩轉正,他順服地看着她,眼角泛着潋滟的水光,眸中濃烈的情緒翻湧,似有難忍的疼痛和悲傷,似有不解和委屈,還有眼底那壓抑最深的渴望。
呵,陸溪月冷嗤一聲,不過一掌而已,至于疼成這副模樣麽。
果然,論演技,蘇白還真是高明,直到此刻竟還在惺惺作态。
她一把揪住男子頸上的黑繩,倏然欺身上前。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啪!”
狠狠一掌再次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承受了她大力一掌,男子似乎身形不穩,竟直接向後倒在了地上。
“師弟!”“二莊主!”
看着雙眼緊閉痛苦地蜷縮在地的男子,陸溪月恍然發覺哪裏不對,方才她手掌扇到男子臉上時,那觸感已不能用溫熱來形容,應該說是——灼熱。
她心中陡然一緊,迅速翻身下床,矮身伏到蘇白身旁,解開他披着的黑色鬥篷,那裏面的藍色錦袍,竟已滿是鮮血和污漬……
她雙手竟微微顫抖起來,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容分說地徑直解開蘇白腰帶,将男子上衣左右扯開,而随之呈現在她眼前的這一幕,稱得上驚世駭俗。
男子整個挺闊的胸膛以胸口為中心,像被摔碎的瓷器般,大片的裂紋向整個前身蔓延,那緊實的肌肉,肉眼可見的裂開為若幹瓣,卻在馬上就要分崩離析時又慢慢合攏,直至恢複如初,看不出絲毫曾經裂開過的痕跡。
然後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再繼續裂開,修複,裂開,修複……
活生生地撕裂一個人的血肉,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而那個被撕裂的人,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每裂開一次,男子便會壓抑地低低呻/吟一聲,可是除了咬緊的牙關外,從臉上竟看不到絲毫劇烈疼痛的跡象,這是痛了太久,已經痛到感知麻木了麽……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腦門,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蘇白,這,是怎麽回事?”
饒是以她心志之堅,不由也震撼到說不出話。
哪怕處于劇烈的疼痛中,聽到她的聲音,男子仍是緩緩睜開眼,忍痛道:“我,殺死了那頭兇獸,找到了麒麟血,金色的一團,很是好看……”
麒麟血?她倏然驚覺,方才見着男子的一剎那,對上他清冷目光的一瞬間,她心中竟短暫地忘卻了麒麟血,只有被蘇白戲耍欺騙的憤怒。
男子袒露的胸膛在她眼前再次裂開,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下面鮮紅細嫩的血肉,蘇白難受地皺了皺眉,顫聲道:“可不管我用玉瓶還是鐵瓶,只要,只要接觸到麒麟血,要麽化為液體,要麽直接變為虛無……”
“我好急,我眼見那團金色液體就要飛走,我只能不管不顧地把它吞了進去,我用所有內力将它緊緊包裹住,可我還是好疼,好疼……”
男子眼底泛起水霧,聲音低的像是夢呓,渙散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