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任罰
第69章 任罰
蘇白心中泛上一絲苦意, 顫抖着手将下身的衣角纏進腰帶。
他咬着唇,看向陸溪月沒有絲毫轉圜的冷酷目光,默然彎下身子, 緩緩将兩只腫脹不堪的手掌貼在堅硬的地面,接觸的瞬間眸光倏然顫了顫, 一絲涼意從手掌傳回,卻絲毫緩解不了半分疼痛。
終是心一狠, 腿用力一蹬, 牙關緊咬, 整個人倒立了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 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兩只手掌上,卻因為倒立的姿勢連痛哼都是那麽沉悶。
陸溪月卻不甚滿意, 用笛子點向蘇白彎曲的小臂, 不悅地斥道:“抖什麽抖,穩住。”
直到蘇白終于艱難地穩住了身形, 陸溪月才慢慢開口,“說吧,說說從去年秋天開始, 你都做了哪些對不起我的事。”說到去年秋天幾個字時, 她刻意加重了聲音。
聽說在倒立的姿勢下,人更容易說實話,今天且讓她試上一試。
男子沒有絲毫猶豫,很快便聲音顫抖地說道:“我, 我不該去青樓。”
陸溪月雙手抱胸, 漠然地冷哼一聲, “這個我已然罰過了,說點別的。”
果然, 說完了這句話,蘇白便如她預料的那樣陷入了沉默,唯有頭上涔涔流下的汗水和已經濕透的後背,顯示出男子此時的痛苦。
陸溪月神情陰冷,不說話是吧,她現在有的是耐心好好治一治他這毛病,就是說了這麽會子話,嗓子有些幹了。
她慢悠悠地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窗邊,端起案上的茶壺,裏面卻空空如也,她不悅地蹙起眉心推門而出,門外赫然齊刷刷地站着三個人,正如出一轍地尴尬地看着她。
陸溪月像是沒有感受到三人的局促,對着大寒笑着說道:“寒姨,勞煩你去幫我泡一壺雪頂翠。”這雪頂翠還得是用九溪山的山泉泡着最清香。
說完她便轉身又進了房間。
只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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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陸清月才艱難地說道:“大哥心情好像很好?”
端午一臉擔憂,“裏面怎麽沒聲音了。”也不知道公子在裏面怎麽樣了,以莊主的手段,恐怕越安靜,公子的境況便越慘。
唯有大寒如夢初醒般說道:“老奴得趕緊去給莊主泡茶了。”
陸溪月坐回床上,感受到身下的柔軟,一時間舒服極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而一旁的蘇白就遠遠沒有她這般惬意,男子渾身大汗淋漓,撐在地上的手掌已是通紅一片。
她慢悠悠地說道:“說吧,什麽時候說的讓我滿意了,什麽時候起來。”說着聲音中含上了冰冷的威脅,“若是敢倒下,你知道後果。”
蘇白身子抖了抖又很快穩住,男子像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半晌才顫聲說道:“當時在溫家,我不該不告而別,留師兄一人面對兄長。”
陸溪月點點頭,“不錯,有進步,雖然只是個小錯,但确實算一個。”
不待蘇白松口氣,她已接着問道:“既然你認識到了錯誤,你覺得該怎麽罰?”
“師兄說了算。”因為倒立着的緣故,男子的聲音很是沉悶。
陸溪月緩緩露出抹笑容,“既然是這雙腳不聽話亂走,自然是要罰它了。”
她命令道:“把下半身朝我彎下來。”
男子怔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将上半身慢慢反弓下來,整個人極限地折疊着,将雙腳伸到她面前。
這一下無疑加劇了手掌的疼痛,男子本來蒼白的臉色瞬間有些漲紅。
她脫下男子靴子,出手如電,三記笛子狠狠抽在了男子的腳掌上,蘇白瞬間猛抽幾口冷氣,差點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直到陸溪月淡然說道:“好了,直起來吧。”
蘇白才狠狠松了口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沒想到這麽輕松就過關了。
陸溪月拿起方才被她順手放在床上的流光,狠狠地威脅道:“下次若再敢不告而別,我就拿流光把你捆起來。”
“是……”
陸溪月靠在床上,慵懶地說道:“繼續吧,說說你還做錯了什麽。”
男子竟又再次變成了啞巴。
窗外春風輕輕拂過樹梢,發出好聽的沙沙聲,而蘇白卻像一個木樁,無論什麽風吹過,都激不起半分聲音。
陸溪月不悅地說道:“你做了那麽多對不起我的事,現在一件都想不起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麽?”
男子小聲說道:“需,需要。”
陸溪月怒道:“你當時在神龍壘,為何要把麒麟血吞下去?”
因為倒立的緣故,蘇白艱難地開口,低聲解釋道:“我想把麒麟血帶回來給你。”
陸溪月神色卻沒有絲毫和緩,“當你遇到困難時,你明明可以先回來,再從長計議,可你偏要選擇将麒麟血生吞下去。”
“你這般不顧性命,若不是你體內有甘木枝,只怕已然命喪當場,屆時你要我怎麽辦,因為從此再難得到麒麟血而不甘,還是因為你的死而悔恨悲恸?”
“你是不是覺得你為了取得麒麟血而喪命,我就會原諒你,一輩子想着你?”
她眼底浮現一層凍人的冰霜,聲音冷酷到讓人心中發顫,“你明明說過你的命是屬于我的,卻這樣不愛惜?”
陸溪月一聲高過一聲,怒氣之盛像是在人耳邊炸開。
“我——”男子的呼吸越發粗重,終究只是低聲說道:“對不起師兄,是我錯了,你罰我吧……”
呵。
陸溪月忍不住冷笑一聲。
就在蘇白以為自己即将迎來狂風暴雨時,她的語氣卻突然溫和下來,和緩地問道:“倒立了這麽久,手疼了不?”
突然被這麽溫柔相待,蘇白眼眶瞬間泛起濕意,有些委屈地說道:“疼……”
陸溪月溫聲問道:“哪只手比較疼?”
蘇白不假思索地說道:“右,右手。”
陸溪月每次笛子落下來,都會先碰到右掌。
“很好,”陸溪月陡然勾了勾唇,“那我允許你把左手擡起來。”
左手?擡,擡起來?只擡一只手,豈不是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右掌上。
見蘇白怔住遲遲沒有動作,陸溪月用笛子狠狠抽在他小臂上,聲音冷峻:“把左手擡起來,背到身後。”
蘇白吃痛之下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待穩住身形後艱難地照做。
單是擡起左手這個動作就已經讓他痛苦不堪。
這一動,更是全身重量瞬間壓在右掌上,因為手掌的疼痛,整個右臂不可抑制地抖動起來,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蘇白整個身下的地面已滴滿汗水。
陸溪月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好了,你現在可以想想,你還做錯了什麽。”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陸溪月感覺自己甚至能聽到蘇白汗珠滴到地面的聲音。
過了良久,蘇白才遲疑着說道:“我,不該對師兄隐瞞身世。”
陸溪月不由得綻開一抹笑容,拊掌道:“果然還是倒立的時候,腦子比較清醒。”
可這笑容轉瞬即逝,她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既然能想起向我隐瞞了身世,就想不起向我隐瞞的其他事?”
她有些愠怒,熬到現在,最關鍵的事情,蘇白倒是一句不提。
眼前的男子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久到她口中越發幹啞,怎麽大寒泡個茶到現在都沒回來?當真是人生氣的時候就會倍感口幹舌燥。
她含怒走到蘇白身邊,沉着臉将笛子放在蘇白朝向房梁的腳掌上,冷道:“若是這笛子掉下來了,沒有你好果子吃。”
蘇白身形瞬間緊繃,右掌用力到青筋凸起,骨節泛白。
陸溪月緩緩蹲下身,撕下蘇白的一圈衣袖,在男子不安的目光中,用力地覆上了那雙如墨的眸上,又在腦後緊緊打了個結。
她這一下系的遠比當初在溫家,蘇白自己系的緊,緊到連濃密的睫羽都被死死禁锢,極強的束縛感讓蘇白不舒服地哼了一聲。
甚至因為雙眼看不見,蘇白身形明顯地顫抖起來,本就艱難維持的平衡越發岌岌可危。
陸溪月一身紅衣熱烈張揚,說出的話卻冰冷似雪,“既然你長了張嘴卻不想說話,那我就讓你只剩一張嘴能說話,看你能撐得住多久不開口。”
說着又撕下兩小片衣袖團成一團,死死塞進蘇白的兩只耳朵中,嚴密到男子瞬間只能聽得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聽不見絲毫外界的動靜。
他被剝奪了視覺和聽覺,像是瞬間和外界隔離開來,只剩下無邊的安靜和死寂。
做完這一切,陸溪月才直起身子,滿意地打量着男子的現狀,痛苦地倒立着,看不見,聽不到,渾身上下不敢動彈,只剩一張嘴還能說話。
她也不管蘇白能不能聽到,輕聲說道:“你慢慢想,我有事出去一趟。”說完徑直推門而去,把處于這般無助境地的蘇白一人留在了屋中。
她推開門,果然端午和阿妹還齊刷刷地站在門口。
她挑眉問道:“你們兩個聽到什麽了沒?”
兩人齊刷刷地搖頭。
而大寒正好用托盤端着泡好的茶走過來,對着她說道:“莊主您要的茶泡好了。”
陸溪月聞到這熟悉的清香,不由通體生泰,她陰仄地看向端午,似笑非笑地說道:“端午,你來把茶端進去,放在窗邊的案上就好。”
大寒有些不解,端午向來冒失,為何讓他端進去?可陸溪月的命令她也只能照做。
“阿妹你守在門口,除了端午,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準進我房間,聽清了嗎?”
陸清月看着她,認真地應了下來。
而一旁的端午看着大寒放在自己手中頗有分量的托盤,陡然打了個寒顫,明明是正午,一股涼意卻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那扇門裏究竟有什麽,好可怕,他能不能不進去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