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情意
第72章 情意
“公子, 公子?”端午連聲喚道,看着蘇白一臉意動,語氣越發焦急, “您可別是心動了呀。”
“您就算想要……學習,去那牽牛館拐一個男妓過來問不就好了, 何必自己親自去?”
“況且,”端午猶豫了下說道, “男子讨好男子不容易, 這男子想要讨好女子還不簡單?”不過對陸溪月這種女子是比較難了。
“師兄她, 竟然是女子。”蘇白突然定聲說道。
端午:……?
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蘇白唇角揚了揚, 頭一次感覺上天待他不薄。
方才他所有心神都在思考師兄為何做到一半突然棄他而去,都沉浸在再次被師兄抛下的難過當中, 直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 師兄她竟然真的是女子。
師兄她竟然是女子,竟然是女子。
蘇白嘴角的弧度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他心心念念的師兄竟然是女子。
難怪,難怪。過往許多事都能解釋通了。
不過世間竟真有像師兄這般的女子,明豔張揚, 風華無雙, 卻又冷冽的像是九溪山頂的雪,令人難以靠近。
“公子您居然在高興?您就沒有一點被欺騙的憤怒難過?”端午怒其不争地說道,“莊主口口聲聲地責怪您,說您眼睜睜看着她怎麽難過糾結就是不告訴她真相, 那她還不是看着您因為她是男子而糾結難過, 卻就是不告訴您她其實是女子。”
端午憤憤不平地想到, 憑什麽公子對莊主不能有絲毫隐瞞,而莊主對公子就可以?
這要是換了莊主突然知道公子其實是女子, 不得氣的直接把公子打殘,哪兒會像公子現在這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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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卻沒有絲毫氣憤,漆黑的眸中隐有星光閃爍,“師兄她本就不是故意欺瞞我,更何況如果她想瞞着我,那我被她瞞着就是了。”他本來還想去當面向師兄求證,現在想來還是算了,他不想師兄誤認為他是在質問她,再生他的氣。
他看向惴惴不安又有些憤憤不平的端午,輕笑道:“端午你若怕,屆時你把我帶到地方後我一個人進去即可。”
端午頓時急了,“這怎麽可以,我是一定要陪着公子的。”
“而且就算您要去,不也得養好了這身傷再去?”端午看向蘇白紅的發紫的兩雙手,“我這就去找寒姨要點傷藥,或者請表小姐看一下。”
蘇白垂着眸搖搖頭,“不用了,師兄她沒有說我可以上藥。”
端午急的差點再次跳腳,她是沒說可以上藥,卻也沒說不能上藥,這要是林女俠還在就好了,定能勸說一二。
對了,林女俠!
“公子,”端午這次是激動地瞬間跳了起來,“林女俠她醒了!”
蘇白眼前瞬間一亮,“師娘醒了?”說着就要起身穿靴,口中急道:“我要去見她。”
端午見蘇白這般着急,忙道:“公子公子,也不用這麽急的,林女俠雖然醒了但是精神很差,大部分時間還是睡着的。”
“她是不是知道了師父的事情所以才……”蘇白心中越發着急,可他剛要起穿上靴子,突然發出一聲痛哼,臉上冷汗再次流了下來。
“公子您怎麽了?”端午連忙問道。
而屋外的大寒和陸清月聽到動靜也忙跑進了屋來,陸清月一臉擔憂地問道:“師弟你是受傷了嗎?”
蘇白此時才感受到腳底火辣辣的疼痛,之前因為手掌的疼痛太過劇烈綿長,加上腳掌一直沒有動,他竟忘記師兄還狠狠抽了他腳心三下。
他忍着疼将腳平放到床上,“端午,你幫我把足襪脫一下。”
端午此時也才驚訝地發現,蘇白白色的足襪上竟浸透着鮮血,他心中倏然一緊忙解開纏在腳踝上的繩子,小心翼翼地替蘇白将足襪褪了下來,可那足襪早已和傷口緊緊黏在了一起,僅僅是簡單的分離已讓蘇白疼的瞬間面如金紙。
當終于褪完掉足襪後,衆人清楚地看到,蘇白兩只腳底赫然躺着三道平齊的血檩子,邊緣清晰紅腫不堪,腳心只有這麽薄薄一層肉,光是看便可以想到當時打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而承受的人又是多麽痛苦。
端午心痛地說道:“這莊主真是把您往死裏整,絲毫不顧您的感受。”
“住嘴。”蘇白冷聲斥道。
陸清月聽見端午說的話後不由吸了口涼氣,震驚道:“這,是大哥打的?大哥為什麽要你?”
端午帶着怒氣說道:“不止這些,小姐您看看我們家公子的兩只手掌,比這還要慘上百倍!”
陸清月這時才發現,蘇白修長有力的兩只手,此時又紫又黑,腫脹不堪甚至流着血水,當下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去找他!”
“師姐!”蘇白平靜地喚道。
陸清月停住了腳步,紅着眼眶看向他。
“師姐,多謝你的好意,是我犯了錯,師兄罰我也是應當,我并沒有任何怨言。”
陸清月含着淚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師弟你自小性子傲從來不服管教,你犯的莊規還少麽,可哪次見你這麽心甘情願地受罰?”她想到陸溪月說的話,“還是說,師弟你真的喜歡大哥?喜歡到被他打成這樣也還要為他說話?”
蘇白漆黑的眼眸中浮動着晦暗的流光,仿佛幽深而靜谧的夜空。
“我愛她。”
他輕聲說道,卻分外堅定。
陸清月踉跄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搖頭,“可這是不對的,你為什麽會,為什麽會愛上大哥?”
蘇白本不想解釋,可想到陸溪月說的話,又盡量放緩了态度,“師姐,感情這種事情哪裏有為什麽。”
“那你真的很愛大哥嗎?”陸清月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話。
在陸清月蒼白的目光中,蘇白鄭重地點了下頭。
“即使他将你打成這樣,即使他對你那麽不好,你也還是喜歡她?”
蘇白淡然地笑了笑,低穩的聲音沉靜如水:“我的心,我的命都是她的,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只要是她給的,我都會欣然承受,哪怕她想殺了我,我也會幫她将劍磨亮,讓她用着更趁手。”
哪怕他剛剛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怖難熬的一個時辰,這些想法也沒有絲毫改變,只要是師兄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不會有絲毫違逆。
蘇白的話語低微而又深情,聽的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陸清月直到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像是逃一樣地跑了出去,立夏也來不及向蘇白解釋,連忙追了上去。
大寒看着空蕩蕩的門口長嘆一聲,“想必今日之後,小姐也能徹底死心,希望她漸漸走出來,多看一看身邊人。”
說着又看向蘇白,恭聲道:“二莊主,讓老奴替您上藥吧?”她懷裏正好揣着瓶凝霜。
蘇白默然搖頭,沉聲道:“不必了,這雙手和這雙腳惹了師兄不快,師兄到現在還沒有消氣,沒有得到她的允許,我不敢上藥了。”
他想到陸溪月臨走前狠狠扇他的一掌心中越發黯然,那一掌将他從情欲中徹底打了出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但是他清楚地意識到,師兄又生氣了,并且是因為他。
就在大寒還想再勸時,一個小巧的東西竟然穿透窗棂紙急速地飛進了屋來,大寒下意識伸手接住,入手一看竟然是一個熟悉的白玉瓷瓶,她眉心微動,“這是凝霜?”
“這是誰丢進來的?”大寒不解地透過破洞向窗外看去,外面空無一人。
蘇白卻瞬間彎了唇角,清冷的眼眸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除了師兄,山莊中還有誰有療傷聖藥凝霜,還有誰能從屋外這麽肆無忌憚地丢進來。從方才陸清月和大寒進屋後不久,他便敏銳地察覺到屋外多了一道強勁的熟悉氣息,現在一看果然是師兄去而複返。
蘇白垂着眼眸,烏黑深邃的鳳眸裏,悄然燃着一團墨色的火焰,無聲而又炙熱。方才他說的話字字真心,卻也是他故意說給師兄聽,現在看來師兄應該是聽到他說的話了。
蘇白心中閃過一絲細微的得意,師兄果然是在乎他、心疼他的,想來方才确實是因為他做的不夠好師兄才會生氣,他心中越發堅定,待他能下地了,定要去那牽牛院走上一趟。
他想要得到她,想讓她身上都是他的氣息,他甚至想的快要發瘋了,卻只能死死地克制住所有欲望,收斂所有想法。
畢竟他的師兄,是那麽敏感又多疑。
只要嗅到一點危險的氣息,便會豎起渾身硬刺,将人拒于千裏之外。